[原创] 今生注定不能爱你

舞双双

　　冬天的南方，总是潮湿中带点干燥的脆弱。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每天看着同样的一幅脸孔，走着同样的一种路。城市使我寂寞，我让城市更寂寞。

　　我讲很少的话，因为我靠文字传达我的思想。也许注定我吃不了嘴巴的饭，从小的记者梦也只能是遥远的一个梦。明媚的阳光，高楼，房间里的气氛永远是黄昏，不热烈不阴冷，一台电脑，一个我。这就是我的生活，每天我写很多的文字，用来感动别人不准备感动自己。而更多的时候我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房间里会静得连浴室里水龙头的水滴进浴缸都知道，我很少出门，一条永远都占线的电话线证明我的存在。

　　１０月的一天中午，空气清新，我头痛欲裂。醒来的时候才明白昨晚喝了多少的酒，那瓶８５的陈酿已经见底了，透明的高跟杯里依稀看出一点红。我舍不得地把那一点红也吞进心里，只剩下那一点温热可以饱和我寒冷的胃口。透过杯的折射，我看到自己残缺的笑。刚刚结束一场混乱的恋爱，有一种心被支离破碎的累，不见得真爱谁。ＱＱ上有人在跳动，我知道是袜子，只有她才会在这个时候跟我一样起床，而别人已经在上早班。

　　我跟她说：亲爱的，我失恋了，准备迎接下一次恋爱了。
　
　　她说：精神可嘉。这里下起了雪，亲爱，什么时候你来北方，我们一起躺在雪地上，我在幻想我们到时候的眼泪会不会也变成水晶。

　　我微笑。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但我还有袜子。磊跟我说忘记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忘记那些莫名其妙的伤感，不要忘记他和阳光。磊这样跟我说的时候我的表情冷漠，我对磊一直都很冷漠。我们不是青梅竹马，对于我们这种从小就长在高楼里的孩子是很少有一起长大的玩伴的。哦，不，我也许有一个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住在姥姥的大杂院里，隔壁一个男孩跟我特别好。我们从互相擦鼻涕开始认识，到后来的同班同学，而后来的后来呢？他死了。溺水死的。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哦”了一声，一阵说不出的难过，又一阵说不出的痛快。那个时候我对死亡竟然是这样期待，又或者是坦然。

　　１０月１０号，磊跟我求婚。他说，莫莫，我愿意用一生守护你。请你相信我。

　　我闻言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是狂笑，放荡不羁的那种笑。我知道磊那个时候正在用惊讶和恐惧的眼光看着我，我想他在怀疑他爱的女人是不是疯了。笑够了，我才意识到滑落到我嘴角的泪，咸到是苦的。我正了正色，面无表情：“磊，我不会嫁给你。”

　　那是磊的第三次求婚，无论我答不答应，他会飞去大西洋彼岸，去那个长着漂亮楓叶的地方。他还是会离开我，而我知道，尽管磊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而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不可能的，也不会如愿的，我早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我跟袜子说：“亲爱的，我会死，真的会死。”

　　生活不如人愿，也不可能如人愿，我活在痛苦里一个人挣扎，知道太多的不可能，现实又要让我相信可能。一种几乎残忍的矛盾。我无法忍受这样轮回的折磨，让我在深深的夜里想起了心头隐隐作疼。

　　在磊飞到大西洋的第七天，我走出了那个房间，潮湿，阴暗，永远是夏天黄昏的房间。而屋外面，早早是高爽的秋。因为秋天出生，所以对秋有一种说不出的迷恋，这种迷恋使我开始憎恨秋，恨南方秋天的匆匆。我捉不到秋的尾巴，我就只能死死地拽着一根飞往空中的线，线那头是一只秋天里总会飘荡的风筝。我梦见自己快乐地在草地上拽着它跑，我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灿烂，甚至那么美丽。梦醒来的时候，我才知觉，秋早早地走，冬却来了。

　　淳出现在我的黄昏里。他说：莫莫，原来你喜欢风筝，虽然我做风筝的技术不高，但明年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做一个。

　　我冷眼地看着淳的靠近。知道我玩QQ，MSN，短讯，淳慢慢地渗透进我的生活。毫无疑问，淳是优秀的，他让我开始象寄生的树藤，往他那里争取阳光，然而只限于我们不面对面的时候。磊已经好久没有给我一个电话，我听说他在那边找到了一个女孩，很优秀的考研生。既然这样，我惟有的祝福，是预料的。后来，磊给我发来了邮件，里面附着一张照片，他在一个飘满枫叶的季节里微笑。他说---莫莫，想念你。

　　我冷冷一笑。一阵冲动之下我回了一句----我不稀罕你的想念。顾家磊你当我林莫莫是什么？一个你左拥右抱时还在想念的知己？笑话。

　　磊很快地在MSN上回我，他说---莫莫，我知道你现在在线上。你乖，不要总这样闹情绪了，我确实无比想念你，想念，想念。乖乖，你等我，我会回来娶你的，等我。

　　我看完这段话已经泪流满面。淳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哽咽着，他没有听出来。我们在电话的两头都彼此沉默了好久，终于我忍不住地哭出声，把他吓坏了。这是我，第一次在淳的面前暴露我的脆弱，也开始预示着我们的惨败。我多次维持的快乐形象，连淳也羡慕我这个阴暗的人会有快乐，我刚庆幸我的成功，然而磊一句话就让我彻底崩溃。磊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他了解我，甚至是我的影子，然而他却是追赶不上我。六岁的时候，一个拖着两条鼻涕的小男孩牵过一个小女孩的手，给小女孩套上用狗尾巴草做的戒指，说要小女孩当他永远的新娘。这枚戒指开始了一个宿命的轮回，它注定了爱情对这两个孩子来说，是永生永世的誓言和破灭。

　　我逃脱不了命运的嘲笑，永远逃脱不了。当十六岁的花季里，蓝色海军校服被撕裂，一个粗暴的身体压在玫瑰花瓣下的时候，那朵花过早地枯萎了，流出了红色的眼泪。关于幸福的印迹也开始消亡，只剩下被强暴时柔弱的反抗，破碎的玻璃片划过肚挤留下的伤疤。磊也许忘了我曾经的消失，我无法面对，而他热情洋溢地从远洋飘来的声音那么清新愉快，我开始冷漠。我知道，我和磊的故事，没有开始，就早早结束了。

　　现实世界里没有公主。我除了埋葬自己，别无他法。袜子是唯一知道我故事的人，也许因为距离远，也许因为天底下有这样故事的女孩子太多，快乐的人太少。她说，亲爱的，其实你该快乐，至少他还会回来你身边，你还是他爱的你。

　　我还是吗？我终于还是清醒地摇摇头。磊是纵容我的，在我的堕落之后，我的逃学，我的夜夜笙歌，在所有的人都要把我抛弃的时候磊飞回来，从舞厅里抱回醉熏熏的我，他说---我要你快乐。我晃晃欲裂的头，酒精已经把我麻醉，我推开磊，冷冷地说：我的快乐就是征服所有的男人，除了你。磊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知道他眼睛里有着深深的失望，甚至还有恐惧，我哈哈大笑。我把磊拖到一个舞厅，我说顾家磊你好好看着林莫莫有如何的魅力。甚至于我最后随便坐上一个男人的车，我都没有再回过头看磊，我知道，他会彻底心寒。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但有着温顺的眼睛。灯光昏黄，他触摸着我的脸颊，吻去了我的泪，他说：你真该快乐，辜负了你这张美丽的脸。我冷笑。我还能有什么快乐吗？我的梦想，全部粉碎，磊的梦想，我们彼此的梦想都因为同一个我们曾经以为可亲可近的人而破碎，磊怎么也不会想到是那个人面兽心的堂哥，活生生地剥夺了本可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两个人的权利。然而我很顺从命运，我对自己说，这就是我的命。他赞叹，天，你的文身真美，一只在你肚挤上欲飞的蝴蝶。

　　一个永恒的伤疤，我把它变成一只黑色的蝴蝶，所有见过的人都会赞叹它的美丽动人，而只有我知道，这种美丽是破碎的，是死亡的。终于我还是跑出了那个房间，那个陌生的男人在背后说---好好珍惜现在。我开了门，见到磊依在门边，神情憔悴，我一声不响地投入他的怀抱，泪滚进了心里。

　　那个深秋，我依偎着磊过日子，象小时候一样，我叫他磊哥哥。磊是一个不甘于寂寞的人，他的出身和家庭更要求他人上人地做到最好，磊常常在闲暇的时候跟我说：莫莫，我们不会很平凡的，我们的生活会很好的，一定一定。

　　磊说这话的时候，我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坚定。我的心意外地退缩，我无法告诉磊我林莫莫要的只是平凡，要的只是一种守候在身边的真爱；而事实叫我硬生生退缩，磊的母亲找到我。那是一个高贵的妇人，一个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女人，我怎么敢奢望同她有共同的语言呢。于是，我跟磊说，你该到国外去，好好念书，我等你回来。三言两语磊就被我哄走了，他走的那天，灰蒙蒙的毛毛雨，打在我苍白的脸上，竟然疼痛。既然梦已经碎了，无所谓弥补。没有谁没了谁会活不下去，尤其是我这种生物。从此，我素面朝天。

　　淳喜欢看我扎起两条长长的辨子，穿着麻素的灰色裙装，他说：莫莫，你可爱到不行。我努了努鼻：那还用说吗。

　　淳让我在他面前甘愿当一个小孩，任性，情绪，乖巧，美丽，顽皮，甚至于我甘愿让他相信我是幸福的。而很多的时候我以为我真的幸福，我以为我真的走出了那个十六岁的季节，一种残缺而枯萎的宿命。

　　袜子在线上消失了一段时间，在我消失了一段时间又回到线上的时候，我才发觉我找不到袜子的踪影。我拼命地用我所能联系的方式找她，但最终无果。就象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而这种消失，我以为会是我先开个头。淳说：那女人就那么重要吗？我爱上的林莫莫不会是一个同志吧。我白了他一眼：你不了解。

　　淳又怎么会了解呢。这种相互依靠的感觉就如同是植入身体里的心脏，不是我的，但却是我生活的必须。淳开玩笑说，袜子大概找了一双鞋谈了恋爱吧。我固执地说不可能。袜子和我说过了，我们都不谈恋爱，都不要相信男人，都不要爱上爱情，我们到老了两个老太婆还要柱着拐杖晒太阳。淳很不以为然，他说：这是小女生才玩的游戏。但我依然相信袜子不会抛弃我，不会背弃我们的承诺。我说袜子，如果连你都要弃我而去，我不知道我能相信谁。

　　然而袜子出现在我屏幕上的时候，给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莫，我恋爱了。

　　我的笑容僵硬在那里。

　　哦，那么，祝你幸福。

　　袜子给我发来他们两人的一张合照。微笑，向日葵，袜子很甜美。那男的戴了一幅黑色边框的眼镜，斯斯文文，搂着袜子，眼里尽是怜爱。

　　我心死了。

　　袜子说：亲爱的，你会找到一个同样爱惜你的人，相信。

　　我微微地笑，鼻头却一酸，心里有很大的一个角落是丢失了。我终于还是可怜地明白，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和袜子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其实不是。袜子不是林莫莫，她没有林莫莫那样幸福和惨痛过。

　　我想说：袜子，我的幸福，很早很早就被火葬了。然而我没有说，袜子既然幸福，我也惟有祝福。我没有权利把一个人从天堂拉下来陪我受苦，永远没有。

　　12月的夜里，寒风，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啃，心被染成凉的。外面热闹，平安夜，平平安安的夜晚。我跪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里的灯火通明，我得默哀，我得埋葬，我甚至需要用一切的方法来结束我的灵魂。然而淳在QQ上叫我，他说：莫莫。

　　我感觉罪恶。我在键盘敲了几个字：怎么？没有出去？

　　他说：你知道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我冷笑，然而淳不知道。我怎么能让淳知道呢？他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每天必要的联系，傻傻地看着短讯傻笑，看着电脑傻笑，捧着电话傻笑，患得患失。而淳说，莫莫你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吗？你真是天使，你跟那些庸俗的女人相比，不，她们没有资格跟你比，你纯洁得神圣。淳不知道当他敲出的字传到我电脑荧屏的时候，我的心就象被撕裂了一般，滴着鲜红的血。我想大声骂他你他妈的怎么知道我不一样。我抗拒纯洁这个字眼，象一张讽刺十足的嘴脸，我品尝到血腥的折磨。


　　然而，我终于还是可悲地发现我离不开淳。他是唯一让我快乐的，让我象个小孩一样不要严肃不要悲观不要痛苦地，即使是伪装快乐也快乐的人。

　　可我不能爱。

　　淳说：丫头，我们会有一个很温馨的小窝，养你喜欢的猫，种你喜欢的花。宝贝，你只需为我亮起一盏回家的灯。

　　我哭了。失声痛哭。撕心裂肺。

　　从小，我跟母亲就不亲。有天，母亲突然说：小莫，等你将来嫁人的时候，妈要你当最漂亮的新娘。我叛逆，甚至不孝。然而，她还是会收留我。而我注定一辈子都不孝。我最深的愧疚。

　　磊春节听说要回来，还听说会带回来一个新娘，他的新娘会比我漂亮的吧。他一直眼光不错。

　　淳知道我很喜欢一首歌《我只在乎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

　　　我曾跟淳说：亲爱的，也许有一天，我会把这首歌唱给某一个人听，但不会是你。

　　我知道他终将离去。

　　2003年12月31号晚，我捧着电话，电话那头，淳弹着钢琴，唱---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我捧着电话泪流满面。走不出的世界，走不出的我和你。我只能够铭记，也只能够丢弃。20004，是新的一年吧。终将，我可以如同海子一般，说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话。只是今生，我不能够爱的你，会随风而去。

　　故事没有结局，爱情没有结束，生活还在继续。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蓝色的小木屋

故事没有结局，爱情没有结束，生活还在继续。

是啊，不管是生活还是爱情，总是很复杂的，有时候根本无法捕捉到，到底怎么追求爱情？爱情又是什么？也很难做出回答。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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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没有结局，爱情没有结束，生活还在继续。

是啊，不管是生活还是爱情，总是很复杂的，有时候根本无法捕捉到，到底怎么追求爱情？爱情又是什么？也很难做出回答。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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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诗人

不能爱我，没关系，我去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