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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女人的故事(山地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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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济南识小
时间:
2005-5-30 20:31
标题:
[原创]女人的故事(山地笔记)
摔脚(山地笔记之一)
作者/济南识小
秋天里,收了玉米,种小麦。种小麦之前,要把长过玉米的土地翻一遍。骨朵岭下的玉米里,队长领着大家伙儿开始翻地。每人一个畦子,谁翻地翻的快,开始还看不出来。干了半个小时之后,快慢就比较明显了。翻地翻的快的是柱子,慢的是那位城里来的青年。青年叫知非。一般人比知非快二十多米,柱子能落他三十多米。知非落在最后,倒数第二个是小秀。人们就拿知非开玩笑。“知非,你落在后面,是想与小秀啦呱吧!”这话虽是冲知非说的,但小秀却不愿意了。小秀拾起坷垃就朝说话的人打去。如果你要惹急了小秀,她还会扔了镢头,攥着拳头追过来。你要快跑,跑慢了的话,她会和你支起架子摔脚。实际上,摔脚是很经常的事情。刚刚翻过的玉米地,有着清新的地气,而且软绵绵的。人在这种似乎还在喘气的土地里,似乎格外有生命的激情。所以,每干上一会儿活,队长让大家伙儿休息的时候,大家总是两个两个地摔脚。摔脚的人两个人脸冲着脸,手搭着手,支起架子。眼睛看着对方,脚一伸,腰一挺,或许对方就被摔到地里,啃一嘴的泥。队里公认的摔脚好手是柱子,他和队里所有的男人摔过脚,所有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知非没与柱子摔过,但胜负还用比出来吗?看出会看出。柱子不怕与男人摔脚,他怕小秀。小秀也与柱子摔过脚,三下两下,柱子就被摔倒在地里。人们就打趣柱子,说柱子是讨好小秀,说柱子是心疼小秀。柱子说:“我找不到地方下手。”翻过的玉米地是新鲜的,不用撒水,就可以种上麦子。几场秋雨过后,青青的麦苗就长出来了。再经过几场秋雨,麦子就有一扎多高了。冬天也就来了。麦子停止了生长。这一天下雪了,大片大片地雪下了一整天,下得天地茫茫了。柱子在黄错的时候,穿过小街,来到了骨朵岭下。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两个人在雪中的麦子地里摔脚!他认出了那两个人,一个是知非,一个是小秀。小秀与知非支了架子,几下,小秀就被知非放倒,压在了下面。此时,土地之上是麦苗,麦苗上面是雪。雪上面是小秀,小秀上面是知非。后来,雪就融化了。麦苗太矫了,雪太簿了,柱子看得清清楚楚。柱子默不作声,转过了身,回到自已家中。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把自己重重地摔倒在黑夜里。“我怎么找不到地方下手呢?”柱子一遍一遍地想。黑夜的雪还在下……麦苗在雪的下面,土地在雪的下面无限地延伸,让人感轻微的颤动。
狗儿狗儿(山地笔记之二)
作者/济南识小
二兰子赶坦埠集回来的时候,一手拿着一块花布,一手拿着一小捆油条。背上是一个篓子,早上赶集的时候它是满的,里边盛着青菜。现在,篓子已空了,青菜在集上卖完了。坦埠集离家十几里地,全是山路。从村子到坦埠集要经过好几个村庄,有研池湾、官庄、腊石庄等。二兰子赶集回来的这个时候,正是春天的下午。阳光清清楚楚地照着她的头发以及她的足音——轻快透明。在山道上行走的二兰子,她的小辫子一点一点地颤,山道两旁的野花也在风中一点一点地动。二兰子想花布做成衣服,穿上的时候肯定会吸引人。但能否吸引联中的那位老师,她有点拿不准。二兰子没读初中,但她家就在联中附近,每天在院子忙碌,她都能听到那位老师的讲课……二兰子今年十五岁啦,她的一些想法与身体一起萌动,和春天的种子发芽一样,不用仔细听,都能听到她的心跳。二兰子的脸微微变红了,还挂了一层细细地汗。二兰子先是要经过腊石庄。这个庄里有许多石头,这些石头非常坚硬,好像是腊月里结的冰。二兰子走着走着,突然有一只小狗“呜”的一声跑出一家人家,朝她跑来。二兰子惊喜万分。二兰子喜欢狗,而且这只小狗黑得发亮,眼睛亮得如同两汪清水。但二兰子并没停留,她要赶路呢!但小狗却“晃晃”地在她身后追。二兰子走出了腊石庄的村子,小狗儿还在追她。二兰子离村子已有一里多地了,小狗还跟在后面追她。二兰子与小狗都喘着粗气。后来,二兰子想:“狗儿呀狗儿,是你跟着我的,不是我偷你呀!”她哈腰把小狗拾起放到了背上的空篓子里。二兰子到了官庄。这个庄是个小村子,并没有几十户人家。二兰子的姑姑就嫁在这个庄。二兰子对这个村庄印象最深,因为姑姑曾说:“二兰子二兰子快长大,长大了我就从俺村上给你找个婆家。”所以,二兰子一走进这官庄就有莫名的紧张。说不一定,未来的对象就住在哪一家人家呢!二兰子走着走着,突然一只小狗儿跑出了一家人家,朝她跑来。小狗是小吧狗,腿极短,跑起来,步子很碎,像是在地上画逗号一样。二兰子并没有停留,她要赶路呢!但这只小狗就像画逗号一样,跟着二兰子出了官庄,最后让二兰子抱进了她背上的篓子。二兰子走进研池湾村。这个村子的名子中虽然有两个字带水,但却少水。一到春天,他们连人喝水都困难。村里人都到戴家庄挑水。姑姑曾说过:“二兰子、二兰子,咱长大了,找婆家一定别找到研池湾!”与在前面两个村子一样,又一只小狗儿跟着我们的二兰子走了长长的路,直到了二兰子背上的篓子里。二兰子回到戴家庄时已是黄昏了。二兰子进了家门,把篓子放下,小狗们乱哄哄地叫着,吓了在灶房做饭的娘一大跳:“妮儿,哪儿来的狗?”“这只是腊石庄的、这只是官庄的、这只是研池湾的”“谁家的”二兰子说:“不知道。”“偷的,祖宗!”娘一下从灶前站起来。二兰子说不是偷的,它们跟着我回来,怎么能算我偷的呢?娘从二兰子手中接过油条的时候,笑了:“傻妮儿,这些小狗儿是谗你的油条呀!”五天之后,又是坦埠集,二兰子又背上了一篓表菜,还背上了另外一个篓子里面装着三只小狗儿……她顺路把一只小狗放在了研池湾,一只小狗放在了官庄,一只小狗放在了腊石庄。看到小狗儿撒欢地跑进人家,二兰子想如果这一集还买油条的话,她不能再提着了。这一集,二兰子穿着花衣裳,她当然知道联中的老师的确是多看了她几眼,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但在赶这一集市的山路上,她开始慢慢地思考着那位联中老师到底哪儿吸引了她。“不能像这些小狗儿一样呀,为了吃上油条就跟人家跑!”二兰子还想。
上吊(山地笔记之三)
作者/济南识小
村子的村东头本来有一棵大树的,被人砍了。村子的村西头本来有一棵大树的,后来被人砍了。村南、村北本来也有树的,也被人砍了。砍树的人是三德子。村东头的那棵树是棵槐树,一到春天,槐花盛开,满树的紫色、白色,一团一团、一簇一簇……槐花的清香飘浮在村子的上空,与蓝天上的白云,一个无形,一个有形,给人以喜悦。三德子老婆在春天乍暖还寒的时候嫁过来,穿小碎篮花绵袄,脚穿小红鞋,踩得小村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三德子的心情可想而知,他比猴子还要着急。可是,第二天,三德子老婆就跑到村东的槐树下上吊。幸好三德子跑得快,老婆刚刚把绳子绾起来,脖子正要套进绳子时,三德子跑过来。关于老婆为什么上吊,三德子没有说出来,不过有人听到三德子老婆说:“你夜里睡觉再不把脚洗干净,我就还要上吊!”村西头的树是柳树,一到夏天,满树的枝条垂下来,仿佛绿色的一大团。风吹过来的时候,满树的枝条飘荡起来,整个的一大团,但树梢与垂下的柳条又绝然不同,在涌动的时候便显出层次。三德子老婆又在一个晚上来到柳树下上吊,她把绳子扔到树上,绳子垂下来,如同柳条一样。等她把绳子打结绾起来,就与柳条不一样了。然后她就把脖子伸进去……不过她没死成,因为绳子断了。她爬起来,把绳子接起来,正准备把头伸进去的时候,三德子赶过来了。老婆说:“你再吃饭时象猪一样吧嗒嘴,我就还来上吊!”村北头是棵楸树。楸树在秋天的时候,叶子变得并不黄,只是绿色暗了下去。叶子一般不落,但秋雨下了一层又一层之后,终于开始凋零,可能是一夜之间,也可能是在一个清晨,树叶落下一地。一地的叶子,大如三德子老婆的小小手掌,由于沾了水,秋风也无法吹起它们。三德子老婆来到楸树下上吊,没有料到这棵楸树有这么高,她根本无法把绳子扔上去,也不能爬上去拴上上吊绳。所以她跑回家,扛着一个梯子来了。她把梯子立在树干上,爬上去,在树桠间搭上绳子。把绳子拴好,在高高的梯子上就看到三德子朝这儿赶来。于是她赶紧把头套进绳子,这时三德子顺着梯子上来,一把就把她扯了下来。这次三德子老婆给摔痛了,呜呜地哭起来,在哭声中还说着一些话。说的什么大家没听清,所以她这次上吊的原因别人也无从知道。一到冬天,整个村子没了绿色。但村南头有绿色。村南头的是棵松树,老得枝节都有洞了。如果遇到下雪天,松树会非常好看。化雪的时候,松树更好看,雪融化一寸,绿就透出一点来,直到最后完全透出,显出被湿过的绿,更加惹人心怜。三德子老婆在没开始下雪的时候,来到树下,嘤嘤地哭,后来雪下大了,盖了松树,也盖了她。她的手都冻缰了,所以她上吊的绳子怎么也系不到松树上。三德子来的时候,轻而易举地阻止了她的上吊。“我这次死不了,下次还来吊死!”三德子媳妇说。于是,三德子把这棵松树砍了。“哼,别以为砍了松树,我就不能上吊了。我下次在楸树上吊死!”三德子媳妇说。于是,三德子把那棵楸树也砍了。三德子把柳树砍了。三德子把槐树也砍了。砍完这几棵树,三德子发现村子里有好多树,比如他家就有五棵梧桐、李二狗家有十棵杨树、小翠家有两棵椿树等等。三德子发现他根本砍不完这些树,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吃惊,。于是他把她老婆子砍了。
南瓜把儿(山地笔记之四)
作者/济南识小
跟在婶婶的后面,小五上了北坡。北坡向阳,沙地,那儿种着南瓜。婶婶种的南瓜,花儿开了,肥大无比。而南瓜叶子更大,比婶婶的屁股都大。有些花儿开了,又谢了,长成了南瓜。这些圆的、长的、丑的、俊的南瓜躲在叶子下面,尽管南瓜叶子有婶婶的屁股大,但仍然露出黄灿灿的一个边缘。婶婶在前,小五跟在后面进了南瓜地。“俺的天呀,坏了事了!”婶婶喊。“坏了,咱的瓜让人偷了!”婶婶回头对小五说。小五向前去,看到南瓜地中翻乱了许多南瓜叶。翻过的叶子,毛绒绒的,并不是绿色,而是白色。婶婶蹲下身,手翻着瓜秧,对小五说:“俺的天,咱丢了十个瓜!”婶婶把南瓜把儿(即瓜蒂)小心地从瓜秧上扯下来,放在了小五的手上。放上一个,小五就数一下:“一个”,放上一个,小五就数一下:“二个”……小五数到十个的时候,他的小手就快盛不开了。婶婶笑了:“我儿,你能数数唠!”幸亏小偷偷的少,十个之后是多少,小五还没学会呢!婶婶走下了北坡,经过小桥,回到了坡下的村庄。婶婶对小五说:“我儿,你在家等着,我赶坦埠集去。”坦埠集在十多里地之外,小五求婶婶也带上他。婶婶不依:“我儿,你在家等着,我去集上找咱的瓜去。”小五看到婶婶用一块花布把南瓜把儿包了起来,出了院子。她随手把木门掩上,木门“吱吖”一声。小五在院里,玩了一会儿玻璃球,看了二群蚂蚁开战,直看到二群蚂蚁战成一群、一团……杀得天昏地暗,忙得拉架的小五喘开了粗气。小五后来打算帮助一方用水攻的时候,婶婶回来了。婶婶回来了,她的身后,一个沮丧的人推着一个木架架车。木架架车上是黄灿灿的南瓜。“我儿,咱的南瓜找回来了。”南瓜被那个推车的人从车上挨个搬下来,排在了院子里。婶婶对小五说:“我儿,点点数!”“一个、二个……正好十个。”小五数着。那人搬完南瓜,甜着脸问婶婶:“大妹子,还有事吗?”婶婶说:“你还不快走,还想让我留你吃饭吗?”婶婶说:“我儿,知道我怎么把咱的瓜找回来的吗?我是根据瓜把儿认出咱的瓜的。”婶婶说着从花布中拿出瓜把儿,找到瓜儿,不一会儿,所有的瓜把都与南瓜对上了。婶婶把南瓜把儿,放在南瓜破了新鲜的地方,正好吻合。小五说:“那,刚才这个是小偷?怎么放走了他?”婶婶笑了:“我儿,你也想让我管他饭吗?”到了晚上,小五光溜溜地钻进了被窝让婶婶搂着。婶婶拍着小五哄他入睡,后来,婶婶拍到了小五的下边,说:“我儿,你是婶儿的南瓜,你也有把儿!”婶婶还说:“我儿,婶儿可舍得别人把我的瓜、我的把儿偷走!”小五早就睡着了,他的头钻在婶婶的怀里。他梦见满地的南瓜,而婶婶好久才睡着,她梦到的全是瓜把儿……半夜里,婶婶出了一身汗,就象北坡地里的南瓜,早上的时候,身上总是有着细细的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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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明媚
时间:
2005-5-30 22:07
嘿,欢迎你,文章写得不错,排版没有掌握,声名加了两个,哈!问好!
作者:
一楠
时间:
2005-5-31 11:32
很有特色的笔记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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