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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失意的生存,诗意的栖居-----云南思茅诗人泉溪的诗集《怀念爱情》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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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聂中民
时间:
2005-6-22 09:36
标题:
[原创] 失意的生存,诗意的栖居-----云南思茅诗人泉溪的诗集《怀念爱情》漫谈
失意的生存,诗意的栖居
云南思茅诗人泉溪的诗集《怀念爱情》漫谈
甘肃/聂中民
泉溪是个优秀少数民族诗人,也是我所认识的云南边地创作颇丰的青年诗人之一。
初识泉溪,大概是一年前。那段时间,我没有工作,客居他乡。为了打发过多的寂寞,我经常整夜整夜的泡在网吧里。偶尔也去新散文、诗家园、醒来坊等论坛跟贴。那时,泉溪也隔三差五的来论坛转转。泉溪在网络文学界的知名度很高,在诗友间口碑不错,这也是我一直所仰慕的。
后来,泉溪告诉我他负责思茅文联机关刊物《思茅文艺》的编辑工作,于是我接而连三的给他邮箱里塞稿子,虽说货质不是很好,但泉溪还是每稿必复。有时是寥寥数语,其中不乏鼓励溢美之辞。我能在生活和命运陷入困境之际坚持写作,也和文友的帮助和支持分不开的。我和泉溪的认识大概和他相似的生活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苦难与坚持,边缘生活造就了泉溪这样的流浪诗人
泉溪是个苦命的诗人,也是一个在诗歌精神家园里孤独的守望者。
泉溪者,云南哈尼族人氏,原名熊家荣。33年前出生在云南墨江县城郊一个极其贫穷、偏僻的农村。据说他老家柚木村那里风景倒不错,是一个吟诗赋文的好地方。
孩提时,当泉溪的同龄伙伴迷恋新衣裳、糖果、鞭炮、荡秋千的时候,他大多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出去看看大山、树林、耕牛。在更多的时间里,泉溪一遍遍地看那些母亲包过菜籽的旧报纸。准确地说,是民间阅读把泉溪带上了路。
高中尚未毕业的他眼看父母相继撒手入寮,大哥病故,出嫁远方的姐姐精神失常……一个温馨恬静的家庭倾刻间消散在凄风苦雨中。灾难和不幸铺天盖地向他压下来,在悲伤和无奈中泉溪逃离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庄,走在了从峡谷村庄里通往边地城市的路上。少年时代成了孤儿的泉溪,接受着生活的磨难和失学的痛苦。就在这样的日子,泉溪的个人遭遇却与自己的文学命运截然相反,他的诗歌作品不仅在《小溪流》等刊物发表而且还经常获奖。
可为了谋生,缀学后的他碾转流浪过不少地方。最后,思茅这座在他诗歌里出现了无数千百回的城市热情的接纳了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泉溪的第一份养命的谋生职业便是在一家医院做清洁工。此后,他做过季节工、代课教师等多种工资低廉,社会地位卑微的临时工作。日子过得捉襟见粥,有时还不得不接受文友的支持。
在流浪的日子,泉溪每天扫完地,倒完垃圾,拖完地板,满身疲惫、满身臭汗地回到工棚里,强撑着酸涩的眼皮,一页一页地触摸张贤亮和史铁生有关苦难灵魂的文字,日复一日,足足一年整。从当地一所大学图书馆里借来的的散文集《好运设计》,据说被泉溪反复借了10余次。这些作家的散文以及小说是对命运的正视,对苦难的解析也随之改变了泉溪对自己的认识和定位。后来读到史铁生的散文《想念地坛》,把当年读到的《好运设计》和这篇合起来再读,那种感觉着实妙不可言,让泉溪疲惫世态的心灵得到洗礼,孤独的心灵得到安宁和慰籍。
1992年某一天,泉溪开始给诗人哥布写信、寄稿,后来哥布寄了一本处女作给他。他们虽未谋面,却成了朋友。在泉溪的诗集《怀念爱情》出版之际,哥布毫不犹豫的给泉溪写下《满载诗意和失意的小舟》一文为序。泉溪告诉我,“几乎从收到哥布老师《母语》那天起,泉溪每天都要打开诗集让诗歌抚慰他忧伤的心灵。哥布长期生活在社会底层中,而当他面对村庄和山冈、耕牛和梯田时,心境依然是平静而质朴的。由此泉溪想,哥布能坦然面对一切,他又何尝不能呢?于是,他的心境也变得平和、宽容起来。”
说实在话,10多年来,泉溪在边地生活中,几乎没有接触过那些城市人所拥有的工资、劳保、医疗、补贴之类的东西。别人谈及这样的事情,他只有呆呆地听着,他是这些话题的局外人。他关心得更多的是房租、快餐、衣服等等。那些苦难的生活经历为他后来的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泉溪现在足以谋生的职业是云南边陲城市思茅阳光大地学校的教书匠,而他不仅仅是一个教师,在他的生活里,诗歌就是他的生命。多年来,他对诗歌写作不离不弃。无论是他刚来思茅生活困顿、居无定所的岁月,还是为繁荣边地诗歌创作而奋斗的今天。曾有评论家在评论哈尼族文学时这样说“泉溪生活在艰辛中仍然把诗歌当作生命存在的一种方式更是难能可贵。”
泉溪所在的城市我没有到过,但泉溪的诗歌却是遍地开花。几乎从民刊到国刊,从网上到网下,让人目不所及。特别是近年来,泉溪的诗歌可以说是引起了国内不少学者对边地诗歌发展的关注,以他为代表的边地诗人,在西南、乃至中国文坛都形成了新的气象。在泉溪的诸多作品中,笔者不无惊讶的发现到,他的诗歌作品还有多年前在诗坛上盛行一时的西部诗歌流派的走向,更多的是充盈着温暖细腻,生生不息的艺术风格。在我所接触过的泉溪诗歌中,大多数文字再现了他当年一路走来的艰辛,其中不乏对生活的热爱,对爱情的回味,对边地人文的讴歌、对平凡事物关注的佳作。
平凡与细微,地域特色构建了泉溪当前诗歌精神家园
泉溪是一个致力于边地诗歌创作的诗人,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吸引了不少诗歌作者的追捧和文坛的关注。
泉溪的诗集《怀念爱情》(华艺出版社)是2000年出版的,至今也有五年多。看到他给我寄来的一本装帧精美的诗集,却是一个月以前的事。
在泉溪的诗集中,他这样诠释自己漂泊的经历。“……鸟群飞过城市/流水一样过去/歌声一样过去/这时总想回首……我客居的城市/鸟群飞过城市/看那季节轮回的影子/流水一样过去/季节一样过去。见《鸟群飞过城市》。对于苦难,泉溪总是轻轻的一笔带过,而在他的诗歌里出现的,是如此清新唯美的文字。在我看来,泉溪在这里所写的小鸟,不知是否象征孤独而执着的自己。
多年以来,泉溪在思茅边地流浪,写诗,为边地命名。很少有人关注他的诗歌,关注他用诗歌命名的方式。在其他人看来,他写的是思茅,思茅仅仅是云南边地的一个角落,是角落的角落,在中国版图上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地方,所以他的诗歌也更加无关紧要。他似乎注定要一辈子在寂寞里写诗,被边地所覆盖。作为一个长期在边地流浪、写诗的写作者,他当然知道诗歌写作地域特色的重要性。
通过对他的诗歌作品的阅读,在泉溪的这本诗里集里,大多诗歌都以以物抒情姿态呈现在读者面前,他对大自然的描写,对大自然的感受自有独特的见解,这其中的诗歌意象来自人类对大自然的一些感悟。对云南边地细小的事物有着一种极强的亲和力,珠市街、普文镇、大渡岗,我不曾去过,也无缘见过,但我可以看出这是地域写作的代名词。
泉溪的诗歌《雨中走过珠市街》在他的写作里具有某种象征意义。且看:……我认识一个清脆的哨音/我也认识一个清纯的少女/她把门牌号嵌在我心坎上/她轻盈,洁净/像早晨抖落的露珠/露珠有多少斤两?/珠市街在一夜之间/改变自己方向。在《普文镇》里,泉溪一直走在街上,街上一直有长长的坡度和长长的雨水,密密麻麻的脚印和密密麻麻的心情。”而那些事物,是许多走过或者生活在珠市街的人们所长期视而不见的。泉溪对细节生活的迷恋以对曾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爱情,都有着同样的感受。
而在《车过大渡岗》里,泉溪这样怀念曾今在他生命里刻骨铭心的爱情,还有那个他深爱着的女人。常常是独自一个人/在疾迟的车窗外探望/四野茫茫 凉风凄凄/常常被一阵琴声打湿颜面/摸摸衣袋内的车票/我的青春和爱情/曾在一个叫大渡岗的驿站上悄悄停留。对于泉溪来说,他的爱情和他的诗歌一样比生活稍微好点,尽管他多年来经历了几个女人的爱与被爱,但只留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位。他的命运坎坷,因为他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没有补足牛奶和面包。而爱情一次次的和他擦肩而过,可能是那些高居豪门的女人没有水平欣赏泉溪用心血写出的“山货”。
对泉溪来说,爱情给他带来过短暂的幸福,也给他留下过浅浅的创伤。在这本以爱情为主题的集子中,《唯一的红毛衣》里诉说着的是泉溪对昔日爱情的美好记忆,而在《一条河》中则是对结婚的渴望和美好生活的向往。那个《风中的女孩》和《九月的女孩》,请你接受泉溪对你静静的爱,好吗?我也在这里读着泉溪感人的诗歌,默默的祝福你们。在春日的暖风中/在夏日的热情里/让我静静的爱你……尽管我至尽尚未知道/走近你的路是长还是短/我会在一条河的尽头等你/我会在一间空屋的门后等你/我会在一首过时的歌里等你/在冬日的梦里/让我静静的爱你/不要过多的语言/不要更多的装饰/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让我静静的爱你。泉溪的诗是以日记记事的方式写出了他个人生活的同时,也告诉人们一些事情,因为这些事情就是诗人日常生活中的琐事,诸如一件毛衣、一本别人的诗集、一间曾租住过的房子。
泉溪的写作不是无病呻吟,而是很自然的。长期以来他在思茅边地近乎流浪式的生活和他对诗歌语言的把握一样,在吃饱上顿没下顿的生存条件下坚持写作的他依然热爱生活,为身边那些细小事物感动着,为它们进行命名。诸如珠市街是思茅一条毫不起眼的老街,和中国许多边地小镇的许多老街一样普通和平常。但他在这条街上度过了自己最青春,最卑微,最混乱,最忧伤,也最为温暖的时光。他为那些时光里最为细小的事物和心情命名,对这个边地城市心存感激。
泉溪的诗集里入选的诗,读起来虽然没有很大的情感波动,但娓娓道来的情意,以小见大的那种运笔方法,却是当代诗歌作者值得借鉴、学习的。 这样的诗歌往往是意象丰富,耐人寻味的好诗。
民间与底层,立场性决定了泉溪诗歌艺术的走向
如果说民间阅读让泉溪成为一个能识文断字的人,那么民间写作便成就了一个对自己能掌握的时间和事物命名的诗人。
泉溪在很多谈论写作的文章中都提到民间性或民间立场这个话题。说到他写作中的民间性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是自然而然的发生,没有转变和转向的问题。对泉溪来说,关注当下和手边的事情是最直接的一种表达方式,所以就有了《秋天的土地》、《小路》、《苏然在郊外劈柴》等这样的诗歌篇什。
《苏然在郊外劈柴》这样的事或许也是我们生活都要亲历的、常见的,无论记事还是抒情,泉溪笔下的诗句都带着一种深情的叙述。“这个正午,一个叫苏然的朋友在郊外劈柴/在一个倾斜的坡上,阳光勃勃的生长……这个正午,我们座在庭院里/离柴米油盐近切/这时苏然离开一张桌子/明亮的斧以时光的速度……多年以后,我们会指着一堆柴/对一个孩子说/这是‘火焰’,这是‘温暖’/这是一种勃勃生长的阳光。”每一天,我开门办公,不时收到各地朋友寄来的诗歌和文字,像泉溪这样优美的诗句可是第一回收到。
你看诗人泉溪,他在《小路》里如此曼妙的抒写自己的情感。“你走过的小路/瘦瘦的 远了/你走过的小路/软软的 淡了/好多年了 你走过的小路/就爬上我的手掌 成了一条宿命的长纹。在情感的层递渐进中,诗人用胸中那一点点忧伤的情绪,将路与手掌,“自己”和宿命恰到好处的叠合在一起。泉溪在这里放弃了对语词的加工,语言自身却创造了诗歌的奇迹。如此稀松平常的东西,泉溪留给读者的又是什么呢。我想,这就是民间写作和知识分子写作在诗歌语言上最大的区别罢了。
由此可见,他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想提醒人们,“一个人生活在大地上,对身边的东西麻木和漠视是对生活不负责任的最好解释。这种感觉给我们什么样的想法呢?你不在其中,永远不在其中。你永远生活在天上,在高处。如果把这种姿势弄到写作中,你会自我感觉良好地高蹈起来,而你的读者要么仰视你要么拂袖而去,我想每个写作者都不想看到这样的尴尬场面。”
“秋天,农人们一字排开/弯腰如镰刀 如轮/一列正午的班车/从秋田边弛过/一列正午的班车/从秋田边驰过/秋天更加空旷 黄色更加深重/黄皮肤盖过一颗心脏。你看,我在前面说了,泉溪的诗歌是货真价实的山货,因为是山货,里面不乏老土的成分。那么目前诗歌创作中粘洋的又如何呢。泉溪在走进文联宽敞舒适的办公室以前哪一天不是在边地的黄土地上呢。他是民间歌手,他的生活与黄土地息息相关。秋天,在泉溪的生命里有重要的意义,而黄土地下面,有泉溪先故的父母,还有病故的哥哥;而黄土地的上面,有无数乡亲在秋天的地里耕作着,生活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啊,还有自己那颗心脏,喷射着诗歌灵魂的血液。这种来自民间的爆发力量,难道还不够大吗?
一段时间以来,泉溪一直认为来自民间的声音是真切的、温暖和朴素的,它有很大的力量吸引着他,吸引着他的视听。泉溪告诉我,自从接触网络之后,这种感觉更是强烈,他现在经常收到全国各地的朋友寄来的民间刊物,让他欣慰的是,从每一份刊物里都能读到许多优秀的作品,这是让人感动的,这同样是来自民间的声音。
此外,我还要说的一点是,无论泉溪在《秋天里怀念我的课本》和《秋天里我坐过的桌子》两首中对少年生活的记忆,还是《故乡的小木屋》和《柚木村》里对故土的思念和吟唱,都是诗人真实的,发自内心的情感恣意流淌。诸如此类乡土气题材的诗歌,清新携永,意象丰富特点无疑我是喜欢的,想必读过泉溪作品的人都有同感。从鸟群飞过城市到给姐姐的诗歌中,《年轻的雨季》和《南方的姐姐》是我最为欣赏的两首抒情诗歌。泉溪对于姐姐的感情自始至终不折不扣,在倾诉别离感伤和思念愁苦的同时,把整个情感都溶于大自然的灵光之中,这就是泉溪的诗 。
泉溪诗歌作品集《怀念爱情》出版至今已五年有余。随着诗人视野的拓宽和人生阅历的增加,泉溪的谋生职业和社会地位也发生着明显的变化。从一个清洁工到云南省文联签约作家,这中间的飞跃,权当是知识的力量。那么,在这些荣誉的背后付出和得到的又是什么呢。在我看来,真正意义上的诗人是在精神和生活的绞架下完成思想构建和成长起来的。
聂中民,甘肃天水人,供职于重庆恒佳工程监理公司。作品散见于《 诗家园》、《 德阳日报》、《武山散文选》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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