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爱,什么都不是爱的对手(2335字)
文/郭玉琴
故事诞生在十八世纪。1803年的一个三月阳光似金子照在窗口的春天,一个美丽而又可爱的女婴在一个充满生机的英国西南部庄园里诞生了。她是富裕的庄园主巴莱特的第一个孩子,然而她却不是他最期望的生命杰作。因为从她降临人间的那一天开始,与生俱来的忧伤就裹挟着她,让她饱受体弱多病,弱不禁风的折磨,从而也让父亲巴莱特为她的身体状况深深苦恼着。
可上帝是公平的,给她关闭一扇窗时,又为她打开了另一扇窗。虽然她体弱多病,但是从小就显示出了杰出的才华。她8岁学写诗;9岁写出一首叙事诗;10岁创作了一部法国悲剧;13岁“发表”了一部咏叹希腊马拉松战役的四卷史诗。可是,厄运在她一路成就斐然的成长中也随时给她以乌云压顶的考验,14岁时,原本体弱多病的她又得了肺病。医生为了减轻她的病痛,为她用了吗啡,结果她余生都离不开这种药,更不幸的是15岁时,她骑马跌损了脊椎,造成终身瘫痪在床。
一连串的灾难发生后,她没有消沉,而是用更多的时间来读书。同时,她也变成了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为了看懂旧约,她自学了希伯来语,并对古希腊语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广泛阅读古代经典著作,醉心于圣经宗教活动。她在信仰中找到生活的信心和勇气。可即使这样还是祸不单行,1828年,母亲去世,弟弟爱德华也因陪她在乡间养病期间溺水而死,她的生活中自从少了两个至关重要的亲人,悲痛再次笼罩着她,而父亲的脾气也因种植园的经营不善越来越暴躁,这一切都让她窒息的喘不过气来。从养病的乡间回到阴暗潮湿的伦敦后,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整个夏天,强打精神让人抱她到楼下晒两次太阳;漫长的冬天,只能蛰居在房里,床上。她把悲哀和伤痛化成诗句,过着隐居的生活。1833年和1838年,先后出版了《被缚的普罗米修斯》英译本和诗集《天使们》。1843年,反映矿区童工悲惨生活的160行长诗《孩子们的呼声》,引起强烈社会反响,第二年,国会被迫通过禁止雇佣童工的附加条款。
1844年,她的两卷本诗集出版,这在她的创作生活中,堪称里程碑。由此结识年轻她6岁的诗人罗伯特?白朗宁,更将成为她命运甚至是生命的转折点。 白朗宁与她的一位远房表兄是世交,既了解她的生平,也钦佩她的诗才。他提笔给她写信,爱慕自笔端流淌:“亲爱的巴莱特小姐,你那些诗篇真叫我喜爱极了.......我已经说过,我爱极了你的诗篇——而我也同时爱着你......” 她第二天就回了封谦逊、亲切的长信,意味深长地说:“心灵的共鸣是值得珍贵的——对我来说,尤其值得珍贵......”
友谊自此开始。两人互通信札,谈文学谈人生,不相识但不妨碍情投意合。四个半月的书信往来,为她黯然的生活,真真实实地洞开了一扇明媚的窗。数次请求后,她终于愿意见他了。可当白朗宁出现在她面前时,蜷伏在沙发上的她,虚弱得欠身让座都做不到。谁料三天后,白朗宁的求婚信递达。她断然拒绝,并请求白朗宁不要再说这些不知轻重的话,否则友谊也将无法维持。并非她不懂得珍惜爱情,实在是饱受人生折磨的她,太无力。灰暗疲乏的人生,难以减缩那些悬殊,她不敢去拥抱幸福。
白朗宁慌忙谢罪。风波平复后,两个人谁也舍不下谁,通信甚至比以前更勤了,有时一天要写两封。白朗宁还不断从自家花园里,摘下最饱满最娇艳的玫瑰花送去。爱情的力量令她的诗情日胜一日地饱满,《葡萄牙人十四行诗集》就是这一时期的结晶,这本诗集是她献给白朗宁的,献给他俩的爱情的。之所以假借译文的形式,称之“葡萄牙人”的诗集,是她在为自己打掩护。更大的奇迹是她的身体,她萎缩的生机焕发出的生命活力,令大夫们也惊奇不解——她可以走下楼,走进公园,踏上草坪,沐浴在阳光中了。
她终于敢拿爱情来报答爱情,用爱呼应爱了,白朗宁第三次向她求婚时,她答应了。她让妹妹亨丽泰禀告父亲她有了一门亲事,不料他老人家顿时大发雷霆,就像他女儿干下了伤风败俗的勾当一样,把旁边的女诗人吓得当场昏了过去。1846年9月12日,40岁的她和34岁的白朗宁悄悄地结婚了。 一周后,她带着忠心的女仆和爱犬,以及一年又八个月的情书,随夫婿渡过英吉利海峡,前往欧洲。在比萨小住一年半后,他们最终定居意大利佛罗伦萨。美满的婚姻生活,令原本长期缠绵病榻的巴莱特像换了一个人,她竟然可以随丈夫一起探幽访胜、登山涉水,去了很多国家。婚后第三年,43岁的白朗宁夫人,诞下了儿子贝尼尼。
不过她的内心并非明媚无阴,得不到父亲的宽恕和她热爱的意大利的不能统一,是她最为揪心的。巴莱特,至死也没有宽恕女儿的反叛行为。伦敦温波尔街50号的大门永远对女儿关闭着。1851年她在新诗集《“吉第居”窗前所见》中,倾注了对意大利的满腔热爱。可见,迈进新生活的白朗宁夫人,视野和境界也升至相当的高度。她的《逃奴》和《对于一个民族的诅咒》,以激越的情绪谴责美国的蓄奴制度。1856年,她“最成熟”的作品《奥萝拉?莉》在伦敦出版,受到极大欢迎。诗的主题是妇女要求独立的人格,和男人平等的社会地位与工作权利。在当时的英国文学界,在对于社会问题的认识上,她可以说是走在最前面的。 1861年6月29日,夫妇俩正在商量避暑计划,她突然觉得有点累,偎依在白朗宁胸前,瞌睡了几分钟。突然,她的头垂了下去。白朗宁以为她晕过去了,其实她是永远睡去了。15个春秋中,俩人没有分离过一天。
佛罗伦萨人民感谢她对意大利的深情厚意,以市政府的名义,在她生前的居所“吉第居"墙上,安置了一方铜质纪念牌,铭文是: “在这儿,E.B.B生活过,写作过,她把学者的智慧、诗人的性灵,和一颗妇女的心溶合在一起。她用她的诗歌铸成了黄金的链环,把意大利和英国联结在一起。” 这就是伊丽莎白.白朗宁夫人的一生。可以想象,能够医好这样一颗破碎心灵的爱情,一定是异常的热烈和深情。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这不由让我想起王小波的一句名言,“除了爱,什么都不是爱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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