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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半杯雀巢　　　　 [打印本页]

作者: Scar 时间: 2003-5-18 23:27
标题: [原创]半杯雀巢　　　　
1
　　暮色四合时，气温骤然下降，从写字楼里出来，一股生冷侵肤。
　　
“请尝一下雀巢咖啡，味道好极了！”一个清瘦高挑的女生穿着黑红相间的套裙从街对面跑来，递上半杯热腾腾的咖啡，香气随风四溢。
　　
一饮而尽，问她可否再来一杯，我急需暖胃驱寒。她犹豫些许，轻轻点头，澈亮而灵性的眸子温暖着清冷的傍晚。
　　
“真是滴滴香浓，意犹未尽！”我说罢，舒朗的笑容在她清丽的面容上绽放开来。感觉她在为有人欣赏她们公司的产品而开怀。

2
　　又遇见过她几次，都是周末的傍晚，原来她每逢周末都在广场四周的几个购物中心门前轮番做促销活动。有一天刚喝了一口赠品，下起大雨，我赶紧帮着她收拾咖啡机和杯子，她感激地说，“谢谢！”
　　
我笑，“喝了你们这么多，帮帮忙是应该的，不过，你们的赠品有点苦，可能是我迷恋甜！”
　　
她皱皱鼻头，似乎在取笑我的贪婪，模样调皮而可爱，褐黑的长发在淋湿后蜷出一圈圈细波浪，碎碎地浮在两颊边，那般清纯袭人。
　　
　　
就这样熟悉了，每个周末，我会在品偿半杯雀巢的空当里和她聊上几句，再买一盒12包装的雀巢回家。每一盒咖啡可以换来一个关于她的信息，她叫小可，家在江西一个小镇，今年刚毕业，学美术的，暂时做着雀巢促销的工作。
　　
“你们的赠品里加奶了？还有点别样的感觉！”又喝，味道与众不同，涩涩鲜香，掠些醉人的口感，犹如许久以前恋爱的滋味。
　　
她扑哧地笑，拉我到一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威士忌，还有简易装的奶昔，“厉害吧，特别关照！”
　　
已经很久没有女孩儿这样“特别”过我，我是情感丢了温度的单身男人，迷失了关心与感动。而她，只在我不经意地说过一次很苦，便这番用了心思地关照我。
　　
数着家里雀巢的盒子，已经九盒时，我对雀巢颇有些着迷。

3
　　我的办公桌如果临窗，便可以看见小可的身影，虽然模糊，但是心里清晰。于是，我找来种种借口和同事换了桌。
　　
从高空望下去，她轻盈的身影穿梭在人来人往之中，再微扬起手中的红纸杯，那情形简直像美妙绝伦的林中舞蹈。
　　
我对她的习惯已逐渐蜕变为一份牵挂，从她手中接过的每一杯咖啡都驱离了漫长归家路程里的寂寞与寒冷，还有她的笑声，温暖着心房。

　　
终于决定对她表白的那个傍晚，我故意在办公室里熬到她快收班的时间才下楼。看见我，她又脆脆地笑了，“以为你有事早走了呢！今天的咖啡已经赠完了！”
　　
我哪有心思喝咖啡，只是默默地鼓励自己将邀她一起去酒吧坐坐的意愿表达出来。正欲出口，一辆骄傲的银灰宝马亮开了喇叭“嘀嘀”两声，随着小可的眼角侧目，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从车里走出来，他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却更显成熟和大气，呵，有钱就是不同凡想。
　　
“我下飞机就直接过来了，想着你可能正好下班，对了，你要的戒指我买到了……”他没竭气地说着，小可的眼里燃烧着欢喜。在他们没注意到我的间隙，我悄悄急步隐开，感觉有些狼狈落泊，并庆幸自己没有冒昧地表达爱意。就算我有爱上小可的勇气，可以我这样一个小职员的身份，又怎能与她开着威风宝马的男友比拼。

4
　　出写字楼直接左拐，绕路归家，那天以后，我不再遇上小可。可是窗外她的身影依然婀娜，偶尔感觉她仰头上望，我会心慌地缩回脖子。
　　
“雀巢走了，又来个什么墨西哥咖啡，促销小姐长得更漂亮！”办公室的同事在周末议论着。望向广场中心，果然，红黑相间的套裙被一片橙黄替代。
　　
心骤然落空，酸酸的滋味倾袭着鼻根，想到如果此生都不再相遇，那一句“我喜欢你”没有说出口，也许会是今生的遗憾。

　　
从电梯里出来，楼层管理员递给我一个纸袋，里面有三盒雀巢和一张纸条：三周没见你了，出差了吧！我们公司换了促销点，不过我辞职了，想找份新工作。
　　
中午的阳光醉人芳香，眼前恍过橙黄色，闻到几丝酸甜的味道，就像我此刻的感觉。小可竟然惦记着我，可她却没有留下联系电话。

5
　　时光荏苒，转眼已数月流逝，小可未曾联系过我，想她定是寻到了适合的工作。她是学美术的，呵呵，想必业已成为知名画手了吧。
　　
写字楼下的广场中心，促销产品更换了一批又一批，也曾又有过雀巢咖啡，但物是人非，再见旧物，亦是惘然，所谓“人面不知何处去，雀巢依旧滴浓情”，怅然若失之感便已油然心头。
　　
想到过境鸟，是一种在栖息时，短暂停留在一个地方，然后继续前行的鸟类。我们的一生，不知有多少过境鸟擦身而过，那一天，他们振翅高飞，留给我们的，只有一个美丽的偶然，和无尽的思念吧。
　　
不禁莞尔……
　　
“砰！”，当日报纸打翻了手边的一个空咖啡杯，摔在地上，很悦耳的碎裂声。标题下新闻引起我的注意：
　　
“一女子遭受多人侮辱，自杀未遂已成植物人。”
　　
真是可怜啊，自己的男友居然找来同伴侮辱自己，是我的话也会受不了。
　　
恩？这个男人，看上去好亲切，似乎在哪里见过，哪里呢，哪里呢？
　　
等等，这个，不是小可的男友吗？
　　
这么说，那个女子就是……

6
　　和上司请了事假，我当晚乘机急奔江西，小可的家乡。
　　
异乡的小镇，别样的心情，无力留意周边的景色，脑海中仅有小可消瘦的身影。印象中的她还是红黑套裙中那一抹轻盈，但印象在一点点模糊，发抖的双手紧握小可的地址，思念过往，眼神是颤抖的……
　　
辗转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来到小可的住处，简陋的厢房，不敢想象几口人就挤在这种地方。
　　
没有门灯，我辨别出大概的方向，叩了叩松动的木门，一位老伯出来开门，我说明来意。
　　
原来，小可未曾回家，自从毕业出来，只向家里寄过几次钱回来，家里人从未有过她的消息。
　　
那么说，小可不是在这里了……

7
　　连夜赶回办公室。
　　
我打电话到报社询问出事地点，得知小可事后被送到一家市级医院，我连夜赶往那里，询问小可的下落，原来，小可竟然康复，但已是片断性失忆，在一周前已经出院了。
　　
我不甘心，寻访周遭数镇，终究没有下落。

　　
两个月过去了，没有丝毫小可的下落，我彻底绝望了。
　　
每夜，我多了一个去处，去酒吧买醉，不是为我，而是为小可。想起种种，和那未曾说出口的一句“箴言”，眼圈，不自觉的泛红。
　　
小可，你究竟在哪里啊？

8
　　三年后。
　　
一个已经成家的男人，仍旧是公司的小职员，未曾有过人事变动。身边的朋友还是那些，同样未曾改变的，还有对小可的思念……
　　
公司外派业务员，这次轮到我，收拾好行李，向江南小镇进发。
　　
一样的会议，一样的谈判，一样的酒肉宴席，很晚了，一个人在街上闲逛。
　　
走进一家咖啡馆，找个角落坐下，只要一杯雀巢。
　　
“先生，您的咖啡！”
　　
我接过纸杯，微微抬头，纸杯一下倒在桌子上，洒了我一身。
　　
“啊对不起，先生，您没事吧，我去给您拿点纸巾！”
　　
年轻的服务生小姐连忙奔去服务台，那一抹身影，我仍记忆犹新……

9
　　“先生，我来给您擦干净……”
　　
“呵呵，不用了，没关系的，我自己来好了。”我胡乱在身上抹了几下，对小姐说，“小姐，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已经快三年了，这是我和我家先生一起开的，今天没事做，就过来帮忙了。”她恭敬地站在那里，碎发滑落耳前。
　　
“那坐下和我聊聊天吧，不用站在那里。”
　　
“可以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吗？”我端起桌上留存的半杯咖啡。
　　
“好啊，先生，您说吧。”她似乎很乐意听别人的故事。
　　
“之前，我认识了一位促销小姐，很投缘，我一度想对她表白。之后发现她是有男朋友的，而且也没有机会再见面。
　　
几年后我得知，这个女孩出事了，受尽侮辱的她试图自杀，但是没有如愿，自杀未遂的她忘记了之前的很多，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遇见了这个女孩，发现她有了自己新的生活，有了事业，有了家庭，你说，我那句一只未曾说出口的话，还该不该对她说呢？”
　　
她看着我，想了想之后说：“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吧，既然她已经有了自己幸福的家庭，不管怎样，破坏别人的家庭总是不好的，您说呢？”
　　
“小姐，两杯咖啡……”门口进来一男一女两位客人。
　　
“先生，您先坐一会，我去招呼客人先。”她微笑着向门口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已有了自己的答案，是啊，她已经有了自己幸福的家庭，我能做的，也只有祝福。
　　
看着手里已没有温度的半杯雀巢，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在里面，我苦笑着，却也幸福着，将它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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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car 时间: 2003-5-18 23:31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管怎么排版
前面就是没有空格
斑竹不好意思
真的不是我不想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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