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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晚雪 [打印本页]

作者: 曾经沧海    时间: 2015-11-12 11:54
标题: 晚雪
本帖最后由 曾经沧海 于 2015-11-12 20:08 编辑

                                                        晚雪
  
  晚雪七岁那年,母亲带着她去上学。
  
  可后来的情况让父母很失望。晚雪的作业经常是“×”多“√”少,考试常常不及格。父亲脸就阴了,骂一句,鬼画符!乱弹琴!手一扬,把作业、试卷扔到地上。
  
  晚雪把字写得歪歪斜斜,间架结构严重错位,老师看着试卷心烦,批改也就失去了耐心,不管对错,干脆见题就打把“×”。
  
  晚雪哑着嘴不敢吭声,勾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她的脚边有只落伴的小鸡在叽叽地叫,叫得有点凄楚。小鸡长得弱小,行动时跟不上伴,母鸡干脆落下它不管它了,带着其它小鸡到别处觅食去了。
  
  母亲有点恨铁不成钢。人家的孩子把作业写得工工整整,总得高分。而你的作业像鬼画符,老师都没法辨认,怪不得你考试老不及格。像你这样读书,还不如不读!
  
  我用功了,你们不要老是责怪我……晚雪细着声音辩解。
  
  你还嘴硬,我说错了吗?气死我了!一气之下,母亲抢过晚雪的书包往地上一摔,书包里的书呀本子呀笔呀橡皮擦呀嚓的一声,如青蛙一般纷纷从书包里窜出来,蹦得满地皆是。
  
  晚雪忍不住哇地哭了。她弯下腰来,两手不停地在脚边摸索,摸索了好久才摸到了一本书。母亲感到奇怪,凑上前搂住晚雪仔细审视,她发现晚雪的睫毛长,但眼睛却小,莫不是视力被睫毛挡住了。以前母亲就发现晚雪眼睛有问题,但没想到会“瞎”到这个程度。
  
  晚雪告诉母亲,她坐的座位离黑板远,老师讲课的声音听不明白,看不到黑板上写的字,也看不到老师演示。她不会写字,也不会做作业。母亲愣住了,傻怔了好一会,兀自叹了口气。
  
  母亲带着晚雪去找医生,医生说视力差与睫毛长短没关系,只要不是倒睫,是不会影响视力的。晚雪是先天性的近视,也没有有效的药物可治,当然要吃药也可以开一些。母亲也就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开了一些药带回家。
  
  母亲去找班主任商量调换座位的事。班主任说,晚雪视力不好是事实,问题是晚雪长得比同龄孩子高,坐到第一排不是把后面的同学的视线挡住了?座位只能这么安排,不可能把个子高的学生安排到前排坐。现在的孩子都是娇男贵女,是小皇帝是宠儿,哄好一个惹恼一群人,这事不好办呀!
  
  父亲本来不想管晚雪,但晚雪母亲为斢换座位的事与班主任交涉未果,意识到座位问题解决不好,晚雪就是再聪明再努力学习也很难进步。父亲比母亲世故,说现在学校也不是什么清圣之地,听说斢换座位也要请客送礼,用钱开路。给了老师好处,学生随便坐哪儿都可以。父亲看着目瞪口呆的母亲,唏嘘一声。这事你操不了心,我来处理。
  
  后来父亲给班主任送去了一袋子冬笋,还答应送两担木炭,晚雪终于调到了第一排第一个座位。但是读三年级的时候换了班主任,那一袋冬笋和那两担木炭失去效力,晚雪被重新打回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座位。这就意味着如果晚雪要重新坐到前排去,还得重新打通关节。
  
  其实晚雪的座位换到了前排,成绩也强不了多少,如果运气好,抄到同桌的答案,弄个语文数学及格不是问题。父亲当过老师,知道一些成绩不好的学生为了讨得家长和老师的欢心,就用抄别人作业或抄考题答案来“提升”自己的成绩哄老师哄家长。这样的成绩没有实质性意义,挽救不了什么,这样一想,也就不再耗费口舌同新的班主任商讨座位一事。
  
  晚雪读到小学毕业,上初中必须到到乡中学去读。铜锣村离乡中学二十华里,如果要读,晚雪得去学校打寄宿。晚雪能不能生活自理还是个问题,弄不好母亲还得跟着晚雪陪读。母亲思谋,晚雪是个苦命的孩子,视力不好,更应该多读书,母亲决定陪读。
  
  父母生养了两个姐姐,按政策是不能再生了。父亲想得很实际,家里没有男孩,就少了顶梁柱。将来到了风烛残年之时,三病两痛床头少不了一个筛茶倒水的。就是百年归世后,总得有人烧香拜路,扶棺登山。父亲冒着违计被拆屋的危险,想霸蛮生下第三胎。
  
  父母有家不敢回,东躲西藏,最后在一个僻静的深山老林里的一个寮棚里生下第三胎。当婴儿一声啼哭,父亲睁眼一看,脸就白了,竟又是个“破屁股”——母亲生下一个女娃。
  
  父亲原本在村里学校当民办老师,因超生晚雪被除了名,弄得心灰意冷,整日唉声叹气。他认为都是晚雪害了他,他一直不喜欢晚雪。
  
  现在晚雪母亲提出要跟着晚雪陪读,父亲就插上话。说晚雪基础太差,加之视力不行,初中的课程比小学多,而且内容比小学深,晚雪肯定跟不上班,学习更加吃力,说穿了也是白读。
  
  母亲来了气,骂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晚雪,是安心让晚雪做睁眼瞎。我偏要送晚雪读书,不但读初中,还要读高中、大学。只要哪天我还活着,哪天就不让晚雪辍学!晚雪生下来你就想把晚雪扔下山坡,好让我继续为你陈家生个带把的,你是什么父亲,是恶狼恶狗!
  
  父亲打个愣怔,语塞了。在深山老林那个寮棚里生下晚雪,父亲感到万念俱焚,被野鬼蒙了心,竟起了把晚雪扔掉的邪念。母亲死紧地抱着晚雪以死抗争,父亲再逼她她就抱着女娃跳悬崖,大不了母女结伴同赴西天。
  
  母亲做了以死相拼的决定,也就不敢再造次。
  
  见父母为自己读书的事吵起来了,晚雪立马插在中间,竟旗帜鲜明地站到父亲一边。父亲说得对,我对读书不感兴趣,我也吃不了读书这碗饭,认得自己的名字就行了,读得满肚子书又有什么作用?
  
  母亲怔住,她万万想不到,晚雪小小年纪就产生厌学情绪。她生气地质问晚雪,你才十三岁,不读书,那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就想给二姐带孩子。
  
  晚雪呀晚雪,你真有出息,竟想当保姆?你要想清楚,我和你二姐并没有请你当保姆呀!母亲气得脱下鞋来,扬起鞋底巴掌就打。
  
  晚雪不逃跑也不躲闪,由着母亲打。母亲只打了两下,却撑不住自己哭了。
  
  晚雪坐在蒲墩上,眼睛痴痴地望着天宇。远天有一只岩鹰在悠悠飞,一会儿隐进云层,一会儿冲出云堆,飞得那么潇洒而高远……
  
  我要屙屎!我要揩屁股!芸芸翘着屁股拉屎,边拉边暴着嗓子嚷。芸芸是二姐的女儿,已经三岁了,凡屙屎放尿的事总要人帮忙。母亲正端着潲盆准备喂猪,听到芸芸的喊叫,即把潲盆放到地上,把一双手伸到围裙里面擦了擦,顺手拿了草纸,准备给芸芸擦屁股。
  
  我要小姨擦屁股!芸芸又嚷。
  
  芸芸被外婆宠坏了,她点名要谁帮她做事,谁就得帮她做事,否则她就不依不饶,就撒泼在地上打滚。晚雪正准备喂鸡,家里没钱买饲料,她把半碗冷饭倒进半盆米糠里搅拌,给鸡备料。芸芸每天要吃鸡蛋,一天也不能间断。二姐吩咐父亲母亲,芸芸身体弱,得补补身子。乡下人食物单调,不讲究合理搭配,吃鸡蛋算是最好补品了。听到芸芸点名叫自己,晚雪就说,娘,我来吧,你喂你的猪,我给芸芸擦屁股。
  
  母亲拢了拢额前的头发,兀自喟叹一声,这个芸芸呀,真难伺候!
  
  大姐二姐出外打工之前,父亲几乎是说同样的话。父亲主要是强调恋爱的事。他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姐妹俩不能只顾自己,丢下父母生死不顾,大老远把自己给嫁了,最远不能嫁出湖南省,最好是嫁到本县或本乡。自古以来养儿防老囤谷防饥,母亲生一窝女儿,养儿防老成为一句空话。三姐妹中,晚雪视力不好,又没读得多少书,以后的日子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她还有能力赡养父母吗?父母到了风烛残年之时,也只能依靠大姐二姐了。
  
  大姐素来生性倔强,敢做敢为,谁也左右不了她。她出外打工没几年,就与一位陕北小伙子谈起了恋爱。当父亲知道实情想要阻止时,大姐的电话却先到家了。大姐说生米已煮成熟饭,她肚中已怀了男友的孩子,要请二老别做捧打鸳鸯的傻事。
  
  父亲的脸就僵了。父亲知道西北风大沙多,缺粮缺水,生存条件极为恶劣。听说一个人从生到死只洗三个澡,水比油还金贵,这样的鬼地方怎么过日子呀!父亲硬是想不通,中国之大,世界之宽,大女儿为什么要蒙着脑壳往这么个鬼地方跑呢?你就这么顽硬不肯听父母的话,你是什么人,死猪一头!你死在外面算了,你敢回家,老子一刀杀了你!
  
  父亲的怒吼也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真正父女见面以后,心中的积怨也就化作一缕青烟烟消云散了。当彪悍的西北小伙子站在岳父面前,毕恭毕敬地叫一声“爸”,父亲心中的怒火再没办法窜出来。加之乖巧活泼的外甥在大姐的调教下,先是甜甜地叫一声“外公”,尔后是颠簸着小脚摇摇晃晃扑进外公的怀抱时,父亲顽硬的心肠终于软了下来,双手颤颤地一把将外甥抱住。
  
  只是大姐先斩后奏的行为,的确是惹怒了父亲。父亲也就起个虎死不倒威的派头,结结实实地把大姐训了一顿。这回大姐装傻,坚决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自始至终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毕竟自己现在是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是有家室的人了,回家也只是偶尔的事。在家里住过几天,屁股一掀走了,父亲还不是三十里骂知县,骂得再凶也只是放空炮。
  
  大姐一家三口离去时,大姐夫塞给父亲五千块钱,说他和大姐没多少文化,也没学得有技术,只能在厂里做瞎工,靠卖苦力挣点钱,钱挣得少来得辛苦。加之生了孩子,日后还准备购房,手边没多少积蓄,就先给二老这么点钱略表孝心,待以后钱多了再多给。
  
  大女婿说到这个份上,父亲也就只好故作大度,反而安慰起大女儿大女婿来。说现在生存压力大,个个叫穷,在城里不比乡村,什么都要用钱买,攒点钱不容易,如果手头紧就不要寄钱了。
  
  以后大姐偶尔给家里寄点钱,一次也就是寄三五百块。父母也不计较钱的多少,汇来了就收下,不寄钱也不盼望,多多少少是点心意。目今的日子还算过得去,还没到向女儿讨要钱救命的地步。只是大姐三年五载也不回家一趟,大大地伤了父母的心。大姐在电话里哭诉,说回家一趟,除去餐宿费用不算,光车费就要花几千块钱,实在花不来,还不如寄点钱给父母。再说她也有个家,繁琐事多脱不了身,没办法分身经常来看父母。父亲就叹息,钱多钱少倒无所谓,他只希望女儿带着外甥经常回家看看自己,那样就知足了。大姐就是这个样子了,对大姐是没指望了,父母把希望寄托在二姐身上了。
  
  二姐倒还听话,打工时她拒绝了好几位外地小伙子的追求,事实上她从来也没想过要把自己嫁到外地去,回到家乡完了婚。二姐夫到部队扛了两年枪,是位退伍军人。后来得到亲戚的帮助,加之花了一笔钱疏通了关系,在县城当了一名协警。协警工资不高,每月一千多块钱的工资,如果经常出差每月工资也能超过两千块工资的界限,因为出一次差,每次有四十块钱的补助。但是如果干得好,也有希望转正,成为正式民警。有了“转正”这个信念支撑着自己,二姐夫也就痴心不改把协警干下去。这人嘛,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而且总会把点滴好事恣意放大,拓展无尽的想象空间来激励自己。
  
  二姐带着女儿芸芸在城里陪着二姐夫上班,帮着二姐夫蚕食那几个死工资,常年唱“月光曲”。夫妻俩感到日子窘迫拮据,时常引起不安。二姐夫说,按政策我们还可以生育第二胎,不管是男是女,第二胎肯定是要生的,只是再生一个这日子就更艰难了。以后还要在城里买房子,芸芸读书也必需在城里读,不攒点钱,这日子难以为继呀!我看芸芸不如交给外公外婆带,他们没有子嗣,将来生老病死还不是靠你们三姊妹。既然要我们养老送终,他们也该为我们分担一点忧愁,做点贡献,这样你也可以腾出手来在县城找份事做做。如果他们不肯带芸芸,他们就每月给我们一千元孩子抚养费,这话虽然难以说出口,但也是病急说胡话,这话必须得挑明。
  
  二姐夫说得露骨露馅,二姐有点为难,就说同父母商量商量再作决定。二姐回到娘家,虽然绕了一个大圈,但父亲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父亲说,你们也有你们的难处,我们能帮的还是要帮。不过要我和你娘每月给你们一千元,你就是把我和你娘送进榨坊,也未必能榨出一滴油星。你又不是傻子,娘家是什么样的家底,父母过的什么日子,你还不清楚?好吧,趁我和你娘身体还没垮,芸芸由我们带。只是到时别说我和你娘带不好芸芸,做好冇得好,反而讨烦恼。恕我直言,傻鸡婆带鸭崽,本来就是最不明智的事,我们也是扛着木头撞了南墙,没办法哟!要是你们三姊妹中其中有一个是男孩,我是绝不会给你们带孩子的。母亲怕伤二姐的心,赶紧插上言,人老了不带孩子还能做什么,帮女儿带带孩子也是应该的。又不要你操心,芸芸我来带,你吵嚷么子?父亲喟叹一声,我知道累猪累狗是累你,我是为你着想,你倒来说我,真是!这样,芸芸就长期托放在外婆家,二姐到一家酒店做事,包吃包住,每月工资一千二百块钱,这样二姐家中紧张的局势有点缓解。
  
  父亲造了几百亩林,没有儿子,这山林就是儿子了。虽然有三个女儿,但她们翅膀硬了,保不准哪一天都会飞走。大姐二姐不是都飞走了么?剩下一个晚雪,又是这副模样。晚雪只怕将来自己都养不活,反而要父母养着。父亲老早就防着这一着,如果女儿将来对父母不理不探,卖了林木也可以救急。除了育林,父亲空余时间还得砍柴,煮饭炒菜,煮猪潲,冬天烤火都得烧柴。
  
  二姐偶尔也回家看看芸芸。见到母亲,先说几句母亲辛苦了之类的话表示感激。随后就是一大摊啰嗦话。当发现芸芸消瘦了,二姐就说母亲不会调养,营养跟不上。当看到一家人共用碗筷,又嚷开了,说芸芸是个孩子,抵抗力差,容易感染疾病,芸芸的碗筷应该是专人专用。吃过饭后要把碗筷洗干净,还要用开水消毒。母亲有点不悦,带孩子哪有这么多的禁忌,一出口就是什么“三不准”“四禁止”,你们小的时候肚子饿,你们吃了自己那一份还要争抢大人的那一份。大人嘴中的饭还得省下来给你们吃,也不见得大人把疾病传给了你们,你们不是一个个长得身强力壮?
  
  母亲这么说,二姐就更加生气。娘,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是老脑筋老一套,难道我说错了,是故意刁难你?先别说碗筷一事,你就是给芸芸洗的衣服我也不满意。第一洗不干净,还有汗斑印迹;第二芸芸的衣服你不能用洗衣粉洗,化学的东西的对小孩皮肤有伤害,我给芸芸洗衣服从来就是用肥皂洗,你懂不?
  
  二姐一茬接一茬地数落母亲,母亲一时语塞,目光直直地看着二姐说不出话来。正好父亲从山上育林回家,看到二姐咄咄逼人的态势,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好吧,你把芸芸带走,我和你母亲是死是活也不要你管!什么娇男贵女,这么难伺候?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唉,这是命!芸芸要吃要穿要生病,你母亲花了好大的心血,就算你不清楚,难道我不清楚吗?你不感激母亲,反过来还指责母亲,你还是个人吗?
  
  二姐似乎很委屈,反被怄得眼里涌出了泪水,她一把抱起芸芸,急匆匆地跨出门槛。
  
  二姐你别走!其时晚雪把二姐挡住,不让二姐走,伸手把芸芸从二姐的怀中抱了过来。二姐,你这样说,太委屈太难为母亲了,芸芸我来带,我小学已经毕业了,再不想读书了。
  
  二姐愣住了。你真的不想读书了,我可没有逼着你辍学给我带芸芸呀!
  
  二姐你放心,这是我自己的主意,与别人无关。放心吧,我会带好芸芸的。
  
  二姐唏嘘一声,不再作声……
  
  不管母亲怎样软硬兼施,晚雪死不愿再读,以后就在家里带芸芸。芸芸满五岁后,二姐把芸芸接走了。二姐倒不全是怨母亲带不好芸芸,是嫌乡下教育条件差比不了城里,芸芸要上学前班了,不能影响芸芸的早期教育。
  
  芸芸走了,晚雪就帮着母亲做家务,喂鸡喂鸭,煮潲喂猪,洗衣办饭,什么事都做。
  
  晚雪一个劲地疯长,好像那睫毛也越来越长,只是那眼睛倒是越来越小,视力比以前更差,父母就更担心。晚雪长到十七岁,某天对父母说,她的小学同学兰花约她外出打工,自己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老要父母盘养不像话,她很愧疚。
  
  父母担心晚雪的视力,晚雪反过来劝慰父母,说自己视力差是事实,但与瞎子比还是有区别。起码我还能生活自理,还能做工,请父母放心。
  
  晚雪越说要父母放心,父母越不放心,于是就死死地扳住不放行,晚雪不敢动弹。母亲说,你就乖乖地待在家里好吗?父母有吃的,也少不了你碗里的。你父亲同我商量过了,等你大姐二姐有钱了,就各给你买一份保险,你将来的日子也就不用愁了。是亲有一顾,毕竟是同胞姐妹,大姐二姐她们不会不管你的。再说,你父亲还造了一片山林,再过二三十年就可以砍伐卖钱。卖木头的钱谁也别想动,专款专用,就给你将来养老。
  
  晚雪在家又待了一年。晚雪满十八岁那天,虽然家里穷,但母亲还是为晚雪杀了鸡,煮了鸡蛋。
  
  晚雪筛了两杯米酒,轮次给父亲母亲敬酒。晚雪不会喝酒,也知道父亲肠胃不好,不宜喝酒。但她坚持要给父亲敬酒。先干为敬,晚雪皱着眉抿着嘴,一副慷慨大度的样子,一仰脖自己喝了一杯。说,爹,我喝干了,轮到您喝了,请您不要扫我的兴,喝了!父亲一犹豫,一个长流水把酒喝干。
  
  俄顷就是一阵剧烈地咳嗽,父亲弯着身子,随着剧烈的咳嗽声,晚雪看到父亲的身子像一张犁铧在不停地抖动。母亲走上前,边给父亲捶背边嘟哝,你父亲喝不得酒,你偏要逼着父亲喝,这是何苦呢!晚雪不依不饶,端上一杯酒转身迎上母亲,说:今晚我心里既高兴又愧疚,我亏欠父母的太多太多了。本来大姐二姐她们答应回家为我庆贺生日的,可是她们始终没来。当然,我不是怪她们,她们也有她们的事,不就是为了给小妹做生日么?值得专程回家一趟?在大姐二姐的眼里,我算什么?还是父母热心熨帖,永远和女儿不离不弃,我好感动哟!娘,先干为敬,我先喝了。晚雪又把一杯酒往嘴里灌了。父亲走到晚雪跟前,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是知道的,母亲从来不喝酒,我替你母亲喝了。你从小到大,母亲为了你吃的苦最多,你应该感谢母亲!请原谅父亲绝情,对你……父亲抢过母亲手中的米酒,往嘴里一倒,喉咙就咕噜响了一声。
  
  父亲和晚雪都醉了……
  
  翌晨母亲起床,又重复着煮饭炒菜,喂鸡喂鸭的常态。晚雪父女昨晚喝醉了,还蜷曲在被窝里酣睡着,母亲也不便惊动他们,由着他们死睡,兀自做自己的事。
  
  后来父亲起床了,打了个哈欠,随即洗了一把脸,往菜地里走了。
  
  早饭做好了,太阳也爬出了那边山坳,一群山雀聚在门前那棵枣树上叽叽喳喳觅食。枣树遭了虫灾,叶子都枯黄了,冷不丁的一片叶子打着旋儿飘落下来,地上铺上星星点点的褐黄。几只鸡在枣树下找食物,其中那只芦花鸡用两只爪子起劲地刨,那枣叶就蝶儿般地飞起来,在空中扭了一下身子,又疲软地坠到地面。
  
  母亲想起该喊晚雪起床吃早饭了。喊了几声,晚雪始终没有回应。母亲推开房门,晚雪不在,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枕头规整地压盖在被褥上。床上没有一点热温,人已经离去多时了。晚雪早饭也不吃,她去了哪里呢?母亲刚想大声地叫晚雪,却看到桌上有一封信。母亲吃了一惊,心跳加快,持信笺的手分明在抖动。母亲只能认识其中几个字,无法明白信中的内容,她把信重新放到桌上,等着晚雪的父亲回家再看信。
  
  晚雪在信中说:爹、娘,请恕我不辞而别。我去深圳找我的同学兰花去了。我知道二老养大我不容易,我不忍心让你们为我一生一世无穷无尽地操心。别为我担心,也不用大姐二姐操心,我会养活我自己也会养活您们,我会为您们养老送终的……
  
  信没看完,母亲的双眼就溢满泪水。父亲表情凝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们一直把晚雪看作是一只笨鸟,担心风雨侵袭,担心日晒雨淋,总想把这只笨鸟囚进笼子里喂养,觉得这样保险,这样踏实。其实不然,只要是鸟,绝不会贪恋狭窄的笼子,总向往广袤无垠的天空,放手吧,由她去飞吧!人人头上一片天,人人脚下一条路,饿不死晚雪的。
  
  晚雪一走,竟是生死不知。母亲暗自垂泪,睡里梦里念着晚雪。父亲到处求神拜佛,祈求晚雪平安无事。虽然他一直不喜欢晚雪,但毕竟是自己的血脉,血浓于水,不担心晚雪那是说假话。
  
  某日,邮递员送来一张汇款单,钱不多,整整一千块。汇款人是晚雪。又过了一段时间,晚雪邮来一部老年手机。
  
  晚雪终于有了音讯,而且还寄钱寄物,父母自是欣喜若狂。但狂喜过后即是生悲,晚雪视力不好,进厂打工根本不行。就是眼睛好,又能挣多少钱,大姐二姐四体健全,她们不是一个个叫苦叫穷么?但是除了打工,晚雪还能做什么呢?特别是汇款的地址是深圳,却没有详细地址。深圳这么大,晚雪躲在哪里?晚雪为什么要躲着父母?
  
  父母急于想知道晚雪孤身在外具体做什么,想来想去就想到女人肮脏的本钱。晚雪就只视力差些,却长得高挑亮丽楚楚动人,是铜锣村的一大美女。如果一个女人看破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难道晚雪是这样的人么?想来无法,父亲只得去找晚雪的同学兰花的父母了解详情。
  
  兰花的父亲说,我只听兰花说过,晚雪因视力问题,找了好久的工作都没能进厂。后来晚雪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至于什么工作,兰花不肯说。兰花的父亲给了晚雪父亲一个电话号码,说你亲自问问兰花,晚雪到底在深圳做什么。
  
  父亲不敢在兰花家里打电话,怕有些话被外人听到。他回到家里,立场拨通了兰花的电话。
  
  兰花说,晚雪来到深圳后就急于找工作,可是她因视力问题,找了好多公司、工厂都被拒之门外。晚雪心情很糟,眼看身上带的钱所剩无几,心里更加恐慌。兰花安慰她,没钱了她这里有钱,先拿去用,或者打电话给两位姐姐,让她们往晚雪的卡上打点钱。可晚雪是个硬气人,既不向兰花借钱,也不求两位姐姐打款。坚信自己能找到工作,只要能找到工作,一切问题就解决了。此后她离开了兰花,独自一人继续找工作,从此她们失去了联系。后来就听到有人投河轻生,轻生的人又被人救了起来。在深圳这个地方,时有投河自尽的新闻,也就见怪不怪了,兰花也就没时间也没兴趣去询问轻生者是谁,更不会想到晚雪会成为新闻的主角。后来晚雪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在一家按摩院找到工作了,经过培训后就可上班。她还说,近日传播的女子跳江,跳江的人就是她。所幸的是,她跳江后被一一位南方大姐救起来。这位南方大姐开了一家按摩院,生意好得不得了,正在招工。这位南方大姐把晚雪收留了下来,说晚雪如果愿意,就在按摩院做事。
  
  得到了晚雪的音讯,父母又喜又惊。喜的是晚雪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实现了她养活自己的愿望;惊的是按摩院这三个字听起来总有点碍耳,好多按摩院是卖羊头卖狗肉,名曰正规按摩院,实际上那些按摩女见机行事,能捞钱的时候决不回避,轻装上阵,甚至毫不吝啬自己的身体。
  
  父亲想起自己那次搞同学聚会,至今还可清晰地忆起。一位外号叫矿长的同学开小煤窑却发了大财,成了阔佬大款,也成了那次聚会的“当家”大老板。矿长说这次同学聚会吃喝玩乐他全部买单,不要吝惜钱财,请大家尽情享受。吃了晚饭一拨男同学晕着脑壳红着脸嚷要去放松放松,矿长就把这伙人引进了一家按摩院。
  
  在一间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一字排开摆放着七八张床。大家就各自占住一张床位,脱下衣服,只留下一条裤衩没剥脱,直挺挺地躺床上。须臾七八位小姐端着个小脸盆鱼贯而入,各就各位。小姐们穿得单薄暴露,化着妆染着发,脸上爬着那种脸谱似的笑。
  
  小姐们各自守住一位男人,给男人脱去鞋袜,让男人把脚伸进泡了中药的热水里,然后就像刮刷猪脚那样,持把亮亮地小刀,给男人刮去白生生的脚屑。然后又拿指甲剪,为男人修剪脚趾甲。男人们怡然自得,有的唱着哥呀妹呀之类的小曲,有的讲述着黄色段子,有的盯着小姐的隆起的胸脯发呆。
  
  泡过脚后,小姐给男人换上一双新袜子,原先穿的袜子不管新旧全都扔进垃圾箱里。
  
  接下来给男人按摩,小姐又是捏又是扭,既打又敲,男人们就很兴奋,仗着酒性,手脚就开始不规矩,像眼镜蛇竖起脖子那样游移不定。一会儿摸小姐的脸,一会儿摸小姐的屁股,胆大的竟想袭胸。小姐水蛇一般地扭着身子躲闪,就佯装正色道,老板,喝醉了吧?但酒醉心里明哟!放敬重一点,不然喊我们老板了。小姐虽然是怒嗔,但脸上一直漾笑。
  
  父亲一踏进这个地方,就一直显得不自然。他心里有一时的亢奋,但更多的时候是恐惧,但自己害怕什么,一时又说不清场。他像僵尸一样躺在床上,任凭小姐折腾。他闭着眼睛,默不透气。眼睛闭着,心里醒着。他一直不哑着嘴,按摩小姐也就不主动同他搭腔。后来小姐终于小声说话了。老板,你不会是第一来这样的地方来吧?看你好紧张的,像囚着上杀场那样紧张,你以后多来这里自然而然就习惯了。
  
  父亲没有睁开眼睛,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小姐的问话。
  
  小姐继续说,据我的经验,来这里越装老实的人心里想的越复杂。老板,是不是洗脚、按摩不过瘾,还想特殊服务?如果想要,我们这里还有另外的房间,不贵,就买两包好烟的钱。说着,小姐用手指把父亲的隐密处弹了一下。
  
  这一弹,竟把父亲弹醒了,他睁开眼,腾的坐了起来。小姐正在朝着诡谲地笑,父亲就莫名其妙地发了火,他冲着小姐骂道,娘卖乖,你说什么,是你装老实还是我装老实,早知是这样,这鬼地方谁来?
  
  父亲跳下床,迅速地穿好衣服,扯脚走出门去。瞬间,他又折了回来,把脚上穿的新袜子脱下来,再到垃圾箱里翻出他那双被小姐扔掉的臭哄哄的破袜子穿上,复走出门去。
  
  父亲的举动太突然了,在场的男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都愣住了。一会儿按摩店的老板就绷着脸出来了,见这场景,就责问刚才给父亲按摩的小姐,客人为什么中途走了,是怎么回事?小姐拉住老板到僻静处,压着嗓子嘀咕几句。老板就走到矿长面前,你来照顾我的生意,我感谢你,但是头脑不清醒的老土,以后还是少带到这里来!真是少见,傻到家了!
  
  晚雪在按摩院做事,父母守口如瓶,不向任何人说。可是后来每当父亲收到晚雪寄来的汇款,就有人在背地里叽叽咕咕,指指戳戳。还有人露骨露馅地说晚雪倚仗着自己有面目好身材卖身卖笑,搜刮男人兜里的钱撑肥自己的腰包。
  
  父亲就越发不安,他对邮递员说,以后他家有汇款单,不必邮递员亲自送上门,他亲自去乡邮政所去拿。铜锣村离乡邮政所有二十多华里远,行动不便,每当来了汇款,父亲总是徒步去乡邮政所去取。他怕别人发现自己去取款,总是早出晚归,如同做贼一般。
  
  晚雪已经有五年不回家了,这五年中,父母既盼望着她回家,又害怕她回家,父母就在这种矛盾纠结中艰难度日。
  
  腊月二十七是父亲七十大寿,大女儿老早就打电话来,说他没办法为父亲祝寿,请爹妈原谅。相隔千里,又是快过年的时候了,如果回娘家打个转就赶不上回婆家过年了,待明年开春方便的时候再来看望二位双亲。
  
  二女儿三天前托开班车的师傅捎来了酒和糖果,并捎话说年边正是警察最忙的时候,孩子他爸脱不了身,要执勤,过年后正月里再来给父母拜年。大姐二姐是肯定不会回家为父亲过生日了,晚雪是更不会回家为父亲祝寿了,这些年来,晚雪除了给家里寄钱有联系,人是断然不会回家的。
  
  傍晚时分气温骤降,北风凛冽,寒气袭人。天开始下雪,白雪如飞蝗一般,下得很浓很猛。为了保温,父亲把中堂的大门关严。中堂里生着炭火,八仙桌上摆着好酒好肉,父亲母亲开始吃晚饭。
  
  没有女儿在身边,也没有外孙们癫闹,父亲觉得这生日过得很冷清,吃什么都觉得寡味。夫妻俩默默地吃饭,也没有谁给谁敬酒,大概人老了,大多数老人没有了过生日的激情,一餐饭半个钟头就吃完了。母亲在收拾碗筷,父亲嗞嗞地抽烟,各行各的事,一切都在默默中进行。母亲收拾好了碗筷,父亲的一锅烟也抽完,于是两位老人准备进房里看电视。
  
  就在这时,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父亲把一打开,有人从外面一头拱了进来。来人披一身雪花,显得臃肿而笨拙。父亲睁眼一看,嘴就张成了“O”形——来人是晚雪!
  
  父亲冷冷地说,你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今天想到回家?
  
  专程回家为您做生日呀!晚雪激动的说。母亲凑上前,为晚雪拍去雪花,又把晚雪拉到火盆前烤火。母亲用火钳拨了拨火盆里的火子,火子叭叭地炸着火星,窜着火苗,燃烧得更旺了。
  
  火车晚点了,我六点多钟才到怀化。下了火车开往家乡的班车早停开了,我只好租了部出租车回家来。晚雪说。
  
  别说是坐出租车,就是坐飞机也不奇怪,你不是现在有钱了么?父亲还是不开脸,那脸色比这雪天还冷。
  
  好了好了,晚雪可能还不吃晚饭吧,女儿一回家你就不给个好脸色看。等晚雪吃了饭再数落也不迟。母亲赶紧打圆场,就要进厨房重新炒菜。
  
  晚雪把母亲拦住,说随便吃点什么都行,就是剩盘菜也好。母亲发一回怔,就把刚收进厨柜里的剩菜重新端了出来,让晚雪吃晚饭。
  
  吃过晚饭,晚雪说。离开家乡这么些年了,做女儿的未必是铁石心肠,我哪一天不想念家乡和父母。我想,我进了按摩院工作,肯定会引起父母和村里人的误会,以为我是从事肮脏的行业,卖身卖笑骗人钱财。于是我就选取了躲避,一直不敢回家。但我又想,躲避得一时躲避不了一世,于是我才决定回家给父亲做生日,当面向父母澄清谣言,还我一个清白,给父母一个明白。
  
  你行得正坐得稳,还担心别人说三道四?父亲磕了磕烟头,由于用力过猛,烟灰被磕得四处飞溅。
  
  只要父母信任我,我当然不在乎别人说东说西。我担心您也人云亦云,不相信女儿。我工作的按摩院是正规按摩院,搞按摩的大部分是盲人,只有少数像我一样的人算是“正常人”。我们这些人只有通过正规培训,获得上岗证才能上班,如果技术不行或者工作态度不好,是要被辞退的。通过这两年实践,我已经考取了初级按摩师证,工资提升到了每月六千多块。
  
  父亲语塞,只是一锅接一锅地抽烟。他显然不会全信晚雪说的话,你晚雪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你又拿什么来证明你晚雪是从事正规按摩事业呢?父亲心中的结无法解开。
  
  父亲这种态度,让晚雪很尴尬。爹,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现在就给您做按摩,是真的假不了,是假的真不了,试过了就明白了。
  
  别碰我!父亲凶了一句,然后闪到一边,用背朝着晚雪。父亲虽然说得细声,但说得果断,有威慑力。
  
  你……我是您的亲生女儿,血脉里流淌着您的血,怎么不能碰你?我的手是干净的,没有捞过不该捞的钱,没有碰过不该碰的人。您怎么不相信女儿说的话呢!晚雪委屈得鼻子酸涩,泪水在眼框里打转。
  
  女人的心总是仁慈的,母亲她生怕委屈了女儿,误会了女儿,让女儿难堪难受。就说,老头子,你不是常说腰酸背痛,脚凉脑热么,你就让晚雪按摩一回吧,权当让你松筋活血,放松放松,。
  
  父亲转过身来,仰头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喟叹一声。母亲走了过来,堵在父亲面前。父亲也不再执拗,躺到了床上……
  
  晚雪不作声,潜心地给父亲按摩。按、摩、推、拿、揉、搓,动作是那样娴熟、专业。
  
  父亲一直板着脸,嘴唇紧撇,出气很粗重。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一副僵尸摆在那儿,任凭晚雪折腾。
  
  随着时间的推移,晚雪感觉到父亲的肌肉不再那么紧绷着,开始松软,呼吸也平缓了许多。晚雪知道按摩渐入佳境,父亲似醉非醉,似醒非醒,一副恬静安详的样子,晚雪心中涌起一股自豪感。
  
  突然,晚雪发现父亲的眼里有液体涌动,那液体悄没声息地从眼角溢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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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枫落吴江    时间: 2015-11-12 12:53
杨老师的小说充满了浓重的现实主义色彩,保守的乡村,保守的思想;主人公晚雪在我们眼里是一个弱者,但是她却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位精神上的强者,与她的两位姐姐相比,更有动人的善良、孝顺的人性光辉。小说似乎也在告诉人们,不要被浮华的世界升腾了自己本沉静的心,留一些给家人,留一份传统的孝道、关爱给亲人。情节衔接到位,文字挥洒自如。
斗胆建议父亲按摩那块可以淡化一点。
作者: 淡淡不如风    时间: 2015-11-12 15:43
农村保守落后,偏偏多生。城里相对进步,偏偏少少生。文字有沧桑感,读罢一声叹息
作者: 碣石清风    时间: 2015-11-12 15:50
读罢,我想起一句俗话,“不喜欢的反而是最尽孝的”。小说以一家人的生存状况反映社会现实,生活气息很浓的文字,旧的思想观念与现实形成强烈的反差,小说的意义可见一斑,故事情节紧凑叙述有序,尤其人物刻画得有血有肉跃然纸上,好看耐读。
作者: 万里    时间: 2015-11-13 22:56
有点长,但是读起来很是顺畅。晚雪,很好听的一个名字,其人生境遇也很好看。不光是孝顺父母关爱外甥女之类的,更多的是她自尊自立自强的人格魅力,熠熠生辉!小说中,这一家子的人不算少,但形象鲜明,各有各的特点,绝无混淆之感。结尾处很温暖,若文章起首部分进入得再快一点,就更好了!个人的感觉!问好了!
作者: 曾经沧海    时间: 2015-11-15 09:08
枫落吴江 发表于 2015-11-12 12:53
杨老师的小说充满了浓重的现实主义色彩,保守的乡村,保守的思想;主人公晚雪在我们眼里是一个弱者,但是她 ...

问好朋友。谢谢阅读。
作者: 曾经沧海    时间: 2015-11-15 09:09
淡淡不如风 发表于 2015-11-12 15:43
农村保守落后,偏偏多生。城里相对进步,偏偏少少生。文字有沧桑感,读罢一声叹息

谢谢朋友点评。问好。
作者: 曾经沧海    时间: 2015-11-15 09:09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5-11-12 15:50
读罢,我想起一句俗话,“不喜欢的反而是最尽孝的”。小说以一家人的生存状况反映社会现实,生活气息很浓的 ...

早上好。感谢阅读鼓励。
作者: 暴雨迎风    时间: 2015-11-15 11:43
杨老师的笔力令人感佩。冗长但不啰嗦,细节展示生活原貌,却又精巧设置、裁剪,恰如其分,人物的刻画多层面、多角度挖掘,人性的善良和美好在文字叙述里熠熠闪光。
作者: 曾经沧海    时间: 2015-11-16 09:16
万里 发表于 2015-11-13 22:56
有点长,但是读起来很是顺畅。晚雪,很好听的一个名字,其人生境遇也很好看。不光是孝顺父母关爱外甥女之类 ...

谢谢版主阅读鼓励。问好版主。
作者: 一楠    时间: 2015-11-16 17:36
这篇小说看来花费了沧海兄的不少精力,只是文字太过冗长,不该展开的也展开了,没有取舍,这就失去了小说的故事性。整体感觉就是一个原本生活的再现,缺少亮点。
既然小说以晚雪为主题,那就应该围绕晚雪的故事来展开,家庭成员只是辅助,不可太用精力展开。可以围绕“学校、家庭、社会”这三点,通过学习、成长和磨砺来多层次表现晚雪的坎坷人生。

个人管见,仅供参考!
作者: 曾经沧海    时间: 2015-11-17 08:02
暴雨迎风 发表于 2015-11-15 11:43
杨老师的笔力令人感佩。冗长但不啰嗦,细节展示生活原貌,却又精巧设置、裁剪,恰如其分,人物的刻画多层面 ...

谢谢阅读鼓励。问好。
作者: 曾经沧海    时间: 2015-11-17 08:04
一楠 发表于 2015-11-16 17:36
这篇小说看来花费了沧海兄的不少精力,只是文字太过冗长,不该展开的也展开了,没有取舍,这就失去了小说的 ...

您说的很有道理,我自己我觉得少了亮点,只是一个故事的平铺直叙,谢谢您指出。以后再作进一步的修改。
作者: 天下为公    时间: 2015-11-17 11:20
学习,问好杨老师
作者: 曾经沧海    时间: 2015-11-17 19:09
天下为公 发表于 2015-11-17 11:20
学习,问好杨老师

谢谢老版主关注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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