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伪令

百里烟

　　伪令

　　文/百里烟

　　全线西移，停止打击一切目标
              ——考拉少校

　　站在将军面前，考拉看着这张伪令，一言不发。威切里少将依然微笑着，手中的酒杯发出指甲敲打出的清脆，我的英雄，谁都能看得出这是伪令了，你还担忧什么呢？快乐一些，看在我为你准备不少海味上，还有1887的白兰地，为美国干杯吧。干杯，考拉淡淡地应和一声。

　　事件是突然出现的，空降师接到一个命令，放弃对新古县城的打击，部队全线西移。战地记者赶来，想在这里大做文章。

　　我们一直在雨水中驻扎的，不少人腿上生满黑斑，由于脚掌长期浸泡在水里，脚趾变了形状，趾甲脱落，来不及长出新的就溃烂了。这个命令无疑是全师的愿望，一道假命令阻止了一次自然死亡，这死亡曾紧跟一道道东进的命令，谁说不怪呢？你记住，记者先生，我们有打不完的子弹，但我们没有足够的燃料，任何东西都要配发，像你手中的相机，胶片是有数的。我们不能保证自己的影子最终留在美国，横跨大洋的旅行总要有终点的，我有任务了，你问别人吧！

　　你说考拉少校？哈！他简直一个战争狂人，你听说过在飞机上边喝白兰地边指挥的少校吗？他妈的把我们当成一串串被捆上的蝗虫，越共正站在田地里生着火，我们被烤得吱吱响，浑身冒油，还发出血管暴烈的声音，知道乔治吗？他最惨了，整个人被烤得变了形状，越共用竹片在他身上画道道，一排排和切生鱼片似的。等我们发现了，他另一条腿就被老虎叼去了，被撕裂的腿根上还散着热腾腾的烟。什么？妈的，当然能认出他啦，裤带里塞着他妻子的东西，是金的！

　　雨啊，一直在下雨，快把帐篷揉烂了，任何药都没用，心理安慰你懂吗？告诉你这不可怕，不要失去信心。我们的信心是什么呢？考拉说过，我们再袭击几个地方，用一年的时间去打，就有人来替换我们，我们能走的时候，突然又有新的计划了，和往常一样，我们像水里的耗子和蛆虫，慢慢移动，别他妈在意那直升机了，越共炸掉它并不难，小孩子你知道吧，你正抱着他进去，发现一个冒烟的手榴弹在他裤裆里挂着，他妈的，你要说这是人呆的地方我立即去撞树！

　　你别问我考拉好吗，我不想说他任何，你也不用当记者了，要么你和我们住几天，哦，当然了，这段时间是好多了，我是说，要么你早几个月来，和我们住几天？你的手别抖了，这样我的影子是模糊的，我老婆看不出是我而只看到熟悉的轮廓她会以为是穿绿衣服的鬼魂呢！阿门，我不该这样说话，说实在的，我们离那个地方好近，那是鬼门关！你去死吧！别问这问那，你去问大卫好了！

　　切特是个胆小鬼，那次突袭是在傍晚。看着碧绿的森林，还有金色的麦田，我发誓我不会信这里有什么抵抗。那炸弹是在我们后方爆炸的，死了六个人，其中一个被伙伴惊慌之间开枪打死的。越共！我们当时就这个想法，杀，不能留，他们总要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时刻制造麻烦，手软就是加速自己死亡的速度。我们一路走过去，有一点响动便四处开枪，死的人多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死的。哦，我指农民和妇女，他们越是害怕，我们就越加紧提防，我的枪口现在还一热一热的，你摸摸，切特说我曾在他背后开枪，我承认了，当时他大喊一声，‘呵！’对，就这样喊的，我就喊，‘趴下！快！’接着我的枪便响了。死的人像一排树桩，大多靠在篱笆和带刺的灌木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一直睁着眼睛看我，胸口黑糊糊地冒着血。一切结束了，只是暂时的结束，切特大喊，‘我只是想问他们路，可我不知道怎样让他们停下来，他们有跑的，我就喊他们，然后你也喊，枪就响了，我也爬在地上胡乱射击，以为越共从傍边围来啦！’就是这样的，你要再问，我保证你油箱里不会有汽油了，你不会留下吧？

　　考拉最后接受战地记者的采访。

　　你问我是谁的命令？你获得这个权利了吗？呵，不过也没什么，是上帝吧，我不清楚，我醉了。那天是我生日，小伙子们要开派对，我们把罐头堆起来，用石头边砸边唱民谣，吉他手可洛多仅剩一只手了，他是最好的机枪手，就要回去了。还有巫师非利上尉，他用吉卜赛纸牌给我算命，他瞎了，霍利斯说子弹从他眼睑左边射进来，带着两团晶体从右边飞出去，他坐在烟雾里大声喊，‘我看到啦，看到啦！’至今没人知道他看到什么了。别问我这个事件是不是足够疯的，其实没有疯，一些指示我根本不需要细想，都是上面统一的安排，我像一个橄榄球手，直接传给小伙子们就完了。他们？他们当然爱我啦，我是他们最好的朋友，有时还要听他们的话哩。什么？将军？哈，将军没问我什么，他一直很恭敬，笑的很甜，空降师里有个飞行员是他的亲戚。

　　记者带着采访片段连夜坐直升机走了。考拉照例喝着那瓶1887的白兰地，他有种释然，却不能阻止自己抓起手枪。啪！考拉倒下之前，嘴不停抽动着，非利的牌说的很准，我到哪里都一样，感谢上帝……

　　2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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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烟

拜托啊，咋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