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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五月心香 [打印本页]

作者: 秦彦泉 时间: 2006-5-18 22:36
标题: [原创] 五月心香
五月心香
秦彦泉
芳玲嫂坐在自家炕上，旧式窗棂雪白的窗纸上，花花绿绿的贴满了窗花，窑洞的光线就有些暗，窑掌幽深幽深地，一如山里女人的眼。炕上同样摆了许多花花绿绿的纸，芳玲嫂直起腰板，便有妖娆的光线从身上弹落。只见她侧身圪蹴在炕上，左手掐纸，右手剪刀轻快的穿行，三转两绕，剪刀吃着纸张，发出欢快的叫声，一转眼的工夫，一只活蹦乱跳的小老虎已擎在左手。但芳玲嫂并不停手，屏息敛气，剪刀头轻挑，一下、两下，老虎的眼睛已活泼泼的出现，是一只点过睛的飞龙。那小虎张牙舞爪，似刚离母，似刚出巢，似刚下山，乳臭未干已威风十足。看到手里的小老虎须眉浮动，芳玲嫂会心的笑了。
窗外，子午岭群山横亘绵延几十里，莽莽梢林重重叠叠，不见边际。芳玲嫂家就在这山下的小村庄。人少地也少，山是没有尽头的，可种不成庄稼，几十户人家，日子就过得紧巴。丈夫庆生是个木匠，如今随村里的工队到市上打工去了。时令已进入农历五月，是山里最美丽而悠闲的季节，麦子早已拔节抽穗，秋庄稼也进了地，山里刚落了一场透雨，乐得那秋苗忽忽地破土，在这静静的初夏午后，仿佛就能听见那嫩苗生长时欢快的叫声呢。远处，漫山遍野的洋槐花将馥郁而多情的香气洒的到处都是，山村正被一股股醉人的槐花香气包围。
但细心的人们还会发现，一缕缕细细的奇香亦如蛇行灰线，正游走在山坳密林，田间地头，农家小院。
那是五月端午，农家院子飘出的粘米饭的蜜香，是家家大门上悬挂的辟邪去凶的艾蒿的苦香，是大大小小的孩子身上佩带的各色各异的香囊散发的草香，是山里人累死累活都念想着这个神圣节日的心香。
端午，无论贫穷或富有、大人或孩子、尊贵或卑贱，山里人谁会忘记这样一个美丽而温暖的节日呢？一想到这，芳玲嫂的神情就有些恍惚。那时她还是个羞涩矜持的小姑娘，娘家的那个小山村，当槐花的香气在山边崖畔开始随意挥洒的时候，掉光牙的饿奶奶就回煞有介事的戴上她那缺了腿的老花镜，端坐在炕头，郑重其事的拿出一个小木匣子，那匣子平时是谁也动不得的。这时的奶奶一脸严肃，打开了小木匣，一股透人心肺的奇香幽然而来，仿佛要压住所有的呼吸。在小姑娘芳玲和伙伴们都屏声敛气睁大眼睛的盯视中，奶奶从匣子里拿出一把小巧别致的剪刀，一些历经时代但仍熠熠发光的柔软绸缎，一些大大小小包了香料的纸包，一些花花绿绿的色彩各异的纸张。只见奶奶手起剪落，纸张在奶奶的手里上下翻飞，仿佛扑噜噜飞动的鸽子。眨眼间，一只美丽高傲的凤凰飞出奶奶的指间，孩子们吃惊的望着奶奶，奶奶并不答话，剪刀仍在游走，纸片翻飞，便有活泼泼的花喜鹊、傻乎乎的玩自己尾巴的小猫、憨实实吐舌头的小花狗从她的手上指间流出。
随后，奶奶又穿针引线，做出一个个令孩子们惊奇不已的香囊，在场的孩子们都可分得一两个。当孩子们身挂这些色彩绚丽做工精妙的香囊出现在村庄的院落大路上时，他们一脸的神气十足引得大人们也驻足观看，看后又是一阵阵赞赏不已。那些快嘴乖巧的媳妇姑娘们就满嘴流蜜的来跟奶奶讨教。这是芳玲最为得意快乐的日子，家境的贫寒和穿着的破旧再也挡不住她内心的骄傲和快活。
后来，奶奶将木匣子里的手艺传给她。再后来，仍是一个槐花飘香的季节，走乡穿户做家具的木匠庆生在村口遇见了正洗衣服的芳玲，清清的河水倒映出一张纯净的脸，庆生看得就有些心慌。槐花要谢的时候，庆生和媒人带着芳玲回到自己的家。
"汪、汪-"门环响动。"黑子，"芳玲嫂一声轻唤，那狗便噤了声，摇一摇尾巴在原地转了个圈，将头埋在两腿间，睡去了。门缝里挤进一个脑袋，两条油亮亮的辫子垂下来，在胸前轻轻的一碰，柔柔地向外荡开去。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笑着，仿佛要沁出泪来。芳玲嫂认出是邻居俊生家的姑娘黑妮，听说在市里的职业学校学工艺美术呢。
黑妮急忽忽的穿过院子进来，看一炕的碎纸片，便拿起刚剪的那只小虎把玩，脸红扑扑的，气粗粗地喘着。
"真好呀，嫂子，你的手真巧。"
"剪着玩的，让妹子笑话了。"芳玲嫂不好意思的笑笑。
"听说你们学校也有这样的课程，是真的吗？"
"可不是呢，我要有你这样灵巧的手就好了。"黑妮收了笑，一脸的惭愧。
"嫂子这叫啥手巧呀，妹子尽说笑话呢，我奶奶那才叫巧呢，还有我娘家的惠芬，我这算什么呀。"
"别这么说，就嫂子这手艺，拿出去，没几个人比得上哩，连我们老师，都要向你学哩。"
"妹子真会取笑人，嫂子这粗活，怎么敢跟你们的老师比。"
"嫂子这剪纸，老师说，古拙呢，泥土气息浓呢，真的很好。"看芳玲嫂并不相信，黑妮便一脸的焦急。
"嫂子不参加这次香包节展览吗？我们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打算去哩，你那手艺，不去，怪可惜的。"
"倒是想去，可就是你哥，他那脾气，你知道的，不愿意，嫌丢人呢。"芳玲嫂幽幽地说，眼圈就有些红。
"他呀，刚知道和泥砌墙，泥脑袋一个，可别小瞧了那剪纸，连老外都很喜欢，你那是艺术，你是个民间艺术大师哩。"
"什么大师，妹子尽说笑话呢，嫂子这东西，剪给左邻右舍玩的，可不敢跟什么大师比。"
"嫂子就是这么不自信，都怪我哥，榆木脑袋，听说你去年去看展览，好多人都喜欢你的剪纸，抢着要买哩？"
"是呀，可你哥-"
"听说打你了，剪纸也烧了不少，我哥真浑。"说到这，黑妮看见芳玲嫂的眼泪就下来了，两个人一时无声，窑洞里似乎更暗了，只有芳玲嫂低低的啜泣声。

"芳玲嫂-芳玲-"崖畔上有人大声叫喊，打破了窑洞里的沉闷。芳玲嫂赶紧拭去泪水，开窗答应，就看见队长德胜斜披着上衣，下坡进院，边走边呵斥那刚刚站起来准备"汪汪"的黑狗。
队长进屋，一眼看见炕上花花绿绿的剪纸和大大小小的香囊，眼便笑得眯成一条缝，"好呀，好呀，正说这事呢，没想到你已经动手了。"斜眼看见黑妮，队长便咧开大嘴："这碎女子也在，正好找你哩。"芳玲嫂赶紧倒茶让烟，队长点着火，长长的吸一口，窑洞里顿时烟气缭绕。
"芳玲嫂，这次你可大现身手了，顺便这碎女子也派上了用场。"队长向黑妮扬扬下巴。
"队长净胡说哩，我能做什么？""你呀，这回用场大了"，看芳玲嫂一脸的疑惑，队长便不再神秘："芳玲嫂呀，你去年到香包节去参展的金陵什么叉的，可有这回事？"
"是金陵十二钗，还队长呢，这也不知道。"黑妮嘿嘿的笑，队长的脸就有些红："这死女子，哥书念的少么。"
"你那金陵什么叉的剪纸，这下可火了，让一位港商给看上了，硬是要花三千元买呢，还说什么泥土的艺术。连市上区上的领导都听说了，说是要接见你，给你发奖呢。乡上的领导把我叫去，好一顿臭骂，你猜怎么说？说我藏了一座金山，不知道拿出来哩。这不，我现在就是来和你商量，乡上想请你给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上课，叫她们跟你学做香包，一起致富哩。"队长一口气说完，喝一碗水，粗粗地喘着气。
"老师我可不敢当，不过教她们，我愿意哩，就怕庆生不同意。"
"他敢--这回有我们大家给你做主哩，乡上领导听说了他去年打你的事，把他叫去好一顿收拾，说打人犯法呢，还说这小子，守着个艺术大师老婆不知道疼惜。庆生一看这阵势，直哆嗦哩，立马要回来给你道歉，说不上现在就在路上呢。"
"只要他不反对就行了。那，什么时间开始呀？"芳玲嫂脸上掠过一片红晕。
"事不宜迟，明天就开始，乡上领导急着呢，那些老娘们听说了，也急急咋咋的催我呢，再说，香包节也没几天了。还有你，碎女子，听说你上的是工美专业，这次可要帮咱们谋划谋划哩。"
"队长哥净知道骂人了，还用得上我呀，我可不干。"
"这死女子，出门没几天，尾巴翘的认不得人了，还难请呢，好，哥给你道歉，算是求你了，行了吧"
"你-"黑妮羞的满脸通红，山村里响起爽朗的笑声，搅的满山的槐花香气到处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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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左显辉 时间: 2006-5-19 00:16
老大，排版呢？很重要呢！：）））

作者: 浪花如雪 时间: 2006-5-19 11:38
剪纸艺术在有些地方都快失传了。你那却这么红火，可喜啊。

作者: 秦彦泉 时间: 2006-5-20 16:03
标题: 问候左老大
左老大,给排一下版.

作者: 左显辉 时间: 2006-5-20 23:14
文章看过，感觉不错！
千万别说老大：）借余秋雨的话说在文章面前没有人敢称老大：）
我不做斑竹好多天，现在没办法帮你排版了。请上面两个斑竹吧！

作者: 秦彦泉 时间: 2006-5-21 21:04
标题: 问候
老哥,我现在有没有办法把这个重排一下.把这个删掉.然后再怎么重排

作者: 一楠 时间: 2006-5-21 22:10
标题: 回复: 问候

最初由秦彦泉发表
老哥,我现在有没有办法把这个重排一下.把这个删掉.然后再怎么重排

点击右下方的编辑，可以自行排版！问好！

作者: qiangzi 时间: 2006-7-7 13:08
你这个泉子，文章挺好，咋在细枝末节上出问题呢！

作者: 秦彦泉 时间: 2006-10-25 17:20
标题: 谁呀?
是张永强吗.是请快回话.我的qq:4608033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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