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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看卫慧——如此的上海宝贝[原创] [打印本页]

作者: 哑猫阿凡    时间: 2003-6-12 23:38
标题: 我看卫慧——如此的上海宝贝[原创]
 
      很早以前,就想给卫慧和她的文字写点什么。现在,机会来了,我却有了一种意外的惶惑。我首先感觉到的是自己表达上的苍白,这让我意识到,我的文字永远不可能将卫慧的小说里,包含的对于人性的不同层面的挖掘一一展现。在文字的王国里,有些美丽是绝世的,只有同样美丽的眼睛、耳朵、心灵,才可望触及;继而,我感到难受,因为我分明的意识到某种无形的压力在我的笔尖周围环绕,于是,我的文字像镶上黄金的鸟翅,在这无形的压力牵引下,显得狼狈而被动。

  三年前,满大街的报纸上都可以找到有关于卫慧的报道。于是,那时的我和许多人一样,对卫慧的印象是,另类、颓废外加几近放纵的堕落。另类的生活方式,颓废的文字气息,堕落得厉害的情感生活,这是很多所谓的评论家们对卫慧的评论。我曾经以为这是一个很恰当的评价,因为,我天真地以为,评论家的语言是专业的,态度是中肯的。可是,等到我看完了卫慧的全部作品,我几乎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恼怒,因为我立刻爱上了这个神奇的上海女子。我也终于相信,成人的世界里充满了谎言,我甚至发誓,再也不理会任何评论家的声音。

  我不知道,那些评论家们是否看过卫慧的作品,或者他们只是很刻意的读过《上海宝贝》的某些章节甚至只是片段。这么想的话,我会开心一点,至少我会认为中国的评论界还是有药可救的。我因此明白了那个叫韩寒的孩子,面对评论如此狂妄的理由。我们或者艺术界的前辈们可否因为那个天真孩子奇怪的话语去反思一个严肃的命题:文学,我们究竟理解了多少?你说我极端也好,或者干脆给我一个另类的罪名,我只是喜欢卫慧,我只是认为一个我喜欢的人或者她美好的文字不应该受到诋毁和伤害。

   我相信,卫慧在大多数人看来,也就是写了一本名叫《上海宝贝》的小说的女人,据说是复旦中文系毕业,长得还不错。这是他们对卫慧的全部认识。可是,很奇怪他们的评论却无一例外地具有穿透力。卫慧,有什么了不起,她的出名是靠描写赤裸裸的色情,说白了就是出卖色相。人们常说,文如其人,可想而知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了。--当这样一句话,一不小心从同样念中文的我的同学的口中冒出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也许,我必须承认,是我低估了众口烁金的威力。

  现在,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文学愿望的隐退,文学素养的低下,以及文学品格的遗弃是现今的中文系日益沉沦的根本原因。关于文学,我们还能做些什么?由于文学的价值尺度一直没有定数,所以我这种近乎追索的发问显得单纯而傻气。幸运的是,我没企求什么,哪怕只是关于这个发问的一丁点回声。

     言归正传,先来说说卫慧的成名作吧。《上海宝贝》这本书刚上市那会儿,中国评论界很是热闹。评论家煞费苦心旁征博引的议论在大大小小的报纸的文化版拥挤不堪,印象中批评否定的声音很响亮,让人疑心伟大的中华民族出了一个怎样了得的异端。"她的一本书让中国含蓄内蕴的文化沉淀出现了崩溃的迹象"这是当时的一个评论家中的代表人物在电视里亲口说出的话。现在想想,如果他真的理解中国的文化沉淀以及卫慧的文字走向,只能说明,他患了妄想症。反之,则说明,他只是打着权威的旗帜说瞎话。我以前就曾听说这些大人物的声音很有分量,一直不曾亲眼看见。这一次,因为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卫慧,我终于开了眼界--后来的几个月,许多城市陆续将《上海宝贝》列为禁书,不得公开销售。只是,让禁书者始料不及的是,因为他们的一个决定,《上海宝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盗版书商的宠儿,卫慧因此而声名大噪。不知道,卫慧在回首往事的时候,是否也会俗气而欣慰的说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情景让我联想到韩寒写出的《三重门》。书新上市那会儿,报纸电台的评论同样是热闹的。因为这些激烈的评论,韩寒得以成为一种让我们的教育家心忧不已既而惶恐不安的现象。而我们的教育学家们,在这始料不及的结局里依然执着得厉害。他们除了继续在公开场合大肆贬抑韩寒的有才而无教的行为,还硬将韩寒比作伤仲永。看着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你简直要疑心,他们除此之外无所事事。时至今日,韩寒没有变成伤仲永,一本《像少年啦飞驰》证明他依然是文采飞扬的大孩子韩寒。不知道那些已经趋于缄默的评论的嘴巴,是否会怅然若失呢?

  记得一日逛某知名书店,很意外地看见了《北京宝贝》和《小城宝贝》,它们和卫慧的《上海宝贝》很亲密地摆在一起。于是拿起翻阅,才知竟是粗俗的情色小说,我于是仓皇而难过的逃了出来,还很孩子气的发誓,再也不踏足该书店半步。

  回想的时候,这些似乎都可以作为谈资说笑的。可是,让我们试着剥开裹在这些事情表面的外衣。我们就不难看见,中国的文学,中国的学术界存在的严重危机。我无意揭示和批判什么,事实上,中国的文学和中国的学术界从来都是聪明而老练的,而我的声音实在是年轻得没有丝毫分量。这是我的自知之明,也是我愿意为所爱的文学滴出的最后一滴鳄鱼的眼泪。

  让我们回到卫慧的小说《上海宝贝》,中心主角倪可的人生历程从小说的开始到结束缓慢的浮现出来,你看见了什么,读懂了什么?请原谅我的固执,我实在不会认为一个喜欢亨利*米勒的女孩会坏到什么程度,即使她坏,也是因为无奈和迷失。我这么说,并不是说明我已经承认卫慧的小说和她自身是坏的。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那么,你来告诉我,究竟什么是绝对的好,什么是绝对的坏?

  这不是一个好故事,关于爱情,关于社会现实,关于人性的善恶,《上海宝贝》没有给出任何的答案。所以,我愿意将它单纯地看作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在寂寞和狂欢里的自言自语。小说里叙述了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之间神经分裂式的爱情。天天和德国人马克,这两个男人构成了倪可情感的经纬,但依然不是全部。心灵层面的内容从来都是不可掌握的,我们永远不可能将一个人的心事看穿,包括我们自己。从这个意义上说,怎样的小说情节,怎样的悲喜交织,怎样的男女都是一样的。对于精神和肉体的欲望的满足感的追求,是每一个真诚的人都愿意承认的。天天在小说里满足的是卫慧对圣洁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情感生活的奢求,代表着倪可对于美好梦想的一种自溺式的沉醉;而马克只是卫慧对于不安的现实里的自我的短暂安慰和暂时逃离生活的愿望,象征着倪可在无奈而纷乱的现实生活里的自我保护。这二者没有任何的矛盾,所以故事里,两个男人的存在理所当然。

  小说里,卫慧不只一次的提到米兰·昆德拉的话语,"同女人做爱和同女人睡觉是两种互不相关的感情,前者是情欲,后者是爱情。"我没有机会听到卫慧的说法,不过我能肯定的认为,她绝对不是为了强调这个观点,而是为了给故事里主人翁一条出路。现实生活里,我们强调的往往只是表象,世俗的目光和传统的道德伦理总是不由自主的束缚我们的精神和肉体。而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里写到的这句话,无疑是不同的声音,也就是另外一种生活的哲学。孰对孰错?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写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何以卫慧在《上海宝贝》里每一个章节的开始,引用的全部都是西方人的话语。时至今日,东西文化的完全融合依然只是一种愿望,中国文化是不是真的不应该象古典女子般可怕而可怜的矜持,在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新时代,它可否真正时尚起来,见到心爱的男子的时候,至少应该学会微笑着打个招呼,省得悲剧重演。如此一来,中国的文学自是别有一方天地,中国文学拿到诺贝尔的日子也就近了。

  《上海宝贝》一书的结尾部分是耐人寻味的,天天奶奶突兀的出现,成为这个故事悲剧的宿命感的休止和延续。天天的死亡,有妇之夫德国人马克若隐若现的存在,倪可的人生仍将继续。故事的悲喜因人而异,这不是一个噩梦的中心,也不是一个荒谬女人荒谬人生的终结。最后一句话,"是啊,我是谁,我是谁?"是一个神来之笔,通过对天天奶奶的问话的看似简单的回应,开始显露整个故事的终极意义,从而使一种严肃的哲学命题得以实现。在小说里,这是倪可离开一条路走上另一条时的短暂停顿,在小说之外,这是卫慧穿越迷茫、从此岸抵达彼岸时对自我的探询和回归。

  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评论这种文体,因为它意味着一种偏见和不负责任。报纸媒体里对于热门话题的评论,总是让我联想到春秋战国时的诸子百家。几千年了,它们的输赢依然没有定局。不过想想,如果没有了这些评论,这世界也许要冷清许多。我懂得,有得必有失的道理,所以,现在的我,更愿意给我们的评论界,以一种看热闹的眼光。

  现在轮到我以评论的口吻说文学,说一个我喜欢的作家。在动笔以前,我的惶惑和不自在显而易见。然而,写到这里,我真的很庆幸自己的语言一直是自我的,我不会讨好任何人,也没想过要迎合谁的眼光。说起卫慧和她的小说,于我,就像说起邻家的小妹妹和她最爱的蝴蝶结。所以,看了看前面的这些让自己觉得亲切的文字,我有些开心地笑了起来。

  关于《上海宝贝》一书,我想说的仅止于此。很遗憾因为我的某种固执,我没有将这篇小说语言和情节上的诗意以及其他的闪光点一一挖掘。只愿我这些微薄的文字,能够让不了解卫慧和错读了《上海宝贝》的朋友看过之后,看待卫慧以及她的文字的眼光少一些异样。--其实,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卫慧和她的《上海宝贝》是毋须我来正名的。只是,我在想,为了我喜爱的人和事,我自做多情的忙一回又有何妨?因为这个原因,我决定用余下的文字,谈谈我对卫慧其他作品的些许看法。

  首先,我想提到的是《欲望手枪》和《像卫慧那样疯狂》。这两篇半自传体小说渗透了太多卫慧相信和不相信的宿命悲剧意识。读完了以后,你会发现,卫慧描述的生活和我们的想象的差距(我不知道,你是否像我一样想象过卫慧作为一个普通人在成名以前的生活)。其实,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已经遗忘了太多小说的细节。可是,读这两篇小说时,那种灰色的让人感到压抑的情绪却让我记忆犹新。作为小说创作,我相信卫慧的文字里有虚拟的成分,可是,那种致命的忧郁和绝望显然不是空穴来风。所以我从来不认为卫慧生来就是一个衣食无忧,只会幽雅地用文字卖弄肤浅小资情调的女子。

  曾经有人自以为很自信的问我,卫慧写出这么堕落的小说,除了亵渎文学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意义?。我知道,他要强调的是小说存在的意义。关于他对小说意义的挖掘,我感到欣慰。可是意义这个词,似乎真的不是儿戏,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的。而我从来不认为,有意义的东西就是好的。说到底,它只是官方范畴的严肃和装模做样。于是,我这样回答他,没意义,可是有意思,重要的是我喜欢。这当然是斗斗嘴时的说法。说到卫慧小说的意义,我从来就没有认为没有。你不觉得,在我们这么一个日益物化,人们日益冷漠的时代,精神的荒芜和欲望的泛滥已经成为人类无以逃避的话题?许多的事情,不说,并不意味着没有。这个道理,正如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卫慧是一个前卫的女子,她敢于用自我而敏感的文字,撕开现代文明的遮羞布。让我们得以看见这个时代以及我们自己躲藏在繁荣热闹背后的龌鹾和丑陋。这是一种勇敢的清醒,更是一种彻底的豁达。不管你怎么说,我真的不认为这样一个特别的的女子写出的文字会没有意义。

  《爱情幻觉》在卫慧所有的小说里是一个例外,这是一个单纯女子在单纯生活里单纯的爱情故事。我在这里强调单纯,是因为,卫慧在其他的小说里,总是不遗余力的制造复杂,复杂的人物关系,复杂的场景,复杂的性,复杂的俗世男女,以及复杂的文化。与之相对应的是,在这个故事里,我们可以找到简单而平凡的生活,简单而平凡的幸福。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相信,如果可以选择,这才是卫慧更希望得到的生活。这大约也是卫慧将它取名为"爱情幻觉"的原因所在。

  《床上的月亮》、《艾夏》和《蝴蝶的尖叫》是一组关于成长关于理想幻灭的小说,从思想内容上看,和《上海宝贝》有相似之处。但是,这几篇小说,更像是对青春,对难以企及的美好事物的缅怀和凭吊。从叙述的口吻可以看出,卫慧对于它们有着无比怜惜的感情。较之于《上海宝贝》,它们显得稚嫩而可爱,更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读到它们的时候,我收获到许多意外的感动——这是它们和作为典型的成人都市小说《上海宝贝》最大的区别。

  唠唠叨叨地写到这里,我的表达开始显得拖沓而缺乏表情。于是,我知道,这篇不成文的所谓评论已经到了尽头。
                                                              


(写在后面的话:我的文字无意哗众取宠 ,也无意为这个被许多人嗤之以鼻的女子正名。如果你认同了我的部分文字,我会为我们在这个方面能够达成的共识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如果你不喜欢或者十分彻底的反对,我同样感谢你的关注,并且期待听见你的不一样的声音!——文学的领域里,是需要不一样的声音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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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剑十三    时间: 2003-6-12 23:53
一本《上海宝贝》,搞到春风文艺出版社要停业整顿,倒也是厉害之至了

倒非只是刻意地只去读那被人贬低过多次的书中某些片断,也曾认真地读过两三次,思考过为什么这本书也能热卖。的确,她和它迎合了一部分“扭扭屁股”,然而于我却实在是觉得无物可读,也许是生活环境的使然,自己本不是那一群。
作者: 巴陵    时间: 2003-6-13 00:58
  “文学的领域里,是需要不一样的声音的”  就为这一句话,呵呵  我也贴一篇关于~~~~  :)) 

  我怕砖   别拍我   呵呵  :))
作者: 圆月弯刀    时间: 2003-6-13 01:03
虽然有不同的声音可以存在,多元化是世界大势
可是也有好的声音和不悦耳的甚至龌龊的声音
就象法西斯也是“多元化”的一种表现一样

另,春风的整顿不全在出此小书一本
而因顶层领导个人的缘故更甚所致。
作者: 小老鼠    时间: 2003-6-13 08:30
优秀的文学作品,能流芳百世,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上海宝贝》仅仅是一个特定历史下的产物,怎么说呢,也许是被禁欲的时间太长了,有这样一本另类的书,也是一个闪点,闪过之后,会给人们带来思索,这也是成果:))
作者: 简然    时间: 2003-6-13 10:56
标题: 我也说几句我个人的看法
  生理上的下半身既然天经地义,心理上的下半身必然也天经地义,女性通过写作探讨下半身同样不应视为禁区。即使作者的写作内容涉及到的话题确实敏感,也用不着因为性事而一竿子打翻,万芳的《空镜子》中虽也有过描写了一个80年代的女人为达到各种目的先后与几个男人有染,但并不妨碍其获得老舍文学奖。

  其实任何事情的评判都是见仁见智各不相同的,同样一个事物放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也所得的评价标准也不尽相同,比方贾平凹早期的作品曾因涉及到了“性”而被人批得不浅,但到了今天我们却又认为那是我国近代文学史的宝藏和里程碑。藏族同胞阿来的《尘埃落定》在述事的同时也粗浅地描绘一个土司儿子先后与不同阶层的各种女性乱交,但“百年百种名优作品”里照样有他的份儿,李敖的“什么什么山爱”更是出格地刻画了一场二十年前后乱伦戏,但没人能阻止它成为热销书一火再火。

  以上所言只是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也只代表我个人的意见
,请朋友们看过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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