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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七里香 [打印本页]

作者: 小帅 时间: 2006-12-31 19:50
标题: [原创] 七里香
　　题记：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从小我就是一个被公认的傻逼，不过那时侯我的家乡还没有“傻逼”这个用来骂人的词。曾几何时，正是青春小说泛滥的时候，于是“傻逼”这个词迅速在我身边的小圈子里流行，他们甚至骂我从小就是一个傻逼。因为十多年前，在我的眼里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老师更为神圣，我以为天底下谁都会错只有老师不会错。

　　我从小生长在乡下。春天的时候，满山的茶树纷纷发出嫩芽，承包茶园的老农就出一些钱给校长，让我们整个小学都停课，学生们把书包誊空然后带着上山去摘茶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教室门忘记锁，课本全都不见了。他日，门前偶然开过一辆步履蹒跚的拖拉机，上面掉下来几件物什。捡起来一看，竟然是几本写着自己名字的教科书。

　　从小我就对毛毛虫敬而远之，可在摘茶叶的时候则不。我一书包一书包地往老农开来的拖拉机上送茶叶，后来实在走不动了，才告诉我的老师：“身上痒痒。”因此，我经常被准假回家，而自个家里的茶叶不论妈妈如何威逼利诱我都死也不去摘。我那装过茶叶的书包从此再不能用，洗了好几遍，我的小手一塞进去，不一会儿我准会说：“痒。”却从不哭。

　　小学一年级的班主任特别喜欢我，并且让我做班长。现在我只隐约还记得她姓李。李老师的儿子初中的时候和我是同桌，后来我考上了高中而李老师她儿子没有所以从此大家各奔东西再无联系。初三的那年暑假我去李老师家玩过一次，李老师家里种了许多西瓜，可惜其时还没到西瓜熟透的时节，所以我吃了几个生西瓜。上高中以后，有次我在路上看见一个坐摩托车的女人特别像李老师，当时我的手里正夹着一支香烟，挑染的头发留得有些长——在乡下，这可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流氓样。车上的女人回过头看了我很久，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李老师。后来听说李老师与丈夫离婚，带着儿子改嫁到外乡去了，而李老师的职业也并非是一个老师，那时侯我的小学太偏僻，谁也不愿意去那教书。学校由于缺少老师就把上过高中正在家里务农的李老师给请了去。现在我的小学已经停办了许多年，门和窗都被当地居民拆下来给搬回家去了。

　　高中我还没有离开学校的时候，经常写些小诗发表在杂志上，学校有位老师也喜欢写诗来着，于是他经常请我去喝酒。那老师姓陈，教过我的化学。在我们学校所有的老师中间，就数陈老师的学历最高，教师考核之类陈老师都能够稳拿第一，可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却无一能够及格，学校针对陈老师采取了许多措施，最后陈老师出于对学校安排的不满而离校出走，学校安排陈老师任教基础班的化学，也就是我高三时候所在的班级。陈老师走后不久，我也跟着离开了学校。几个月后，我才回到学校办理退学手续。我站在教学楼的四层可以望见对楼的化学实验室。我看见了陈老师站在实验室的门口，听说他离开学校之后不久却又跑了回来，学校便安排了他来管理化学实验室。

　　我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可惜高中并不会颁发一个“高中肄业证”来证明我曾经读过两年高中，不然我就没有必要在南下打工之前因为需要初中毕业证而重新回到我的初中学校去领我的初中毕业证。我的初中学校现在改成了完全中学，以前教我初中的老师都升级教高中去了。我找到我初三的班主任，他是位语文教师，现在任教高二，他幽幽地对我说：“现在的教师如果不听周杰伦，不看超级女声，不知道郭敬明和韩寒，那么休想与学生有任何的共同语言。”听班主任说，我初中毕业以后，学校就开始重建，重建以后，我的初中毕业证由此就下落不明。班主任不辞劳苦翻遍了前校留下来的各种箱子柜子屉子也没有找到我的毕业证，我只能就此作罢，南下打工一事也只好搁浅。

　　我回到了老家乡下并开始写小说。秋天过完，小说没有写出来，但是我却学会了吐烟圈；我的笔记本不能上网，但是里面保存了上千首流行歌曲。冬天来到，我就成天坐在床上用电热毯取暖，用电热壶烧水泡茶喝，茶水喝多了难免就要上厕所。冬天的时候要从床上爬下去上厕所是一件异常痛苦的事情，一来天冷难奈，二来就是容易错过笔记本里的某首好歌。于是一泡尿往往就得憋上它好几个小时。突然，笔记本里开始放周杰伦的《七里香》。我的双脚经过了客厅，经过了厨房，踏进了满是黑色空气的厕所。上完厕所回来，《七里香》也刚好就放完了。有鉴于此，我便将歌曲《七里香》复制然后随机安插在播放器中，乃至每隔几个小时就会播放一遍《七里香》，也就是说，每隔几个小时我就得被迫上一次厕所。可是事情发展到最后，几乎每个小时就要放两三遍《七里香》。终于，我患上了感冒。

　　我曾尝试认真听过《七里香》，众所皆知，要听明白周杰伦的歌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听来听去，我就认定《七里香》是一首色情歌曲，因为里面写到了性交……我找来《七里香》的歌词看，然后恍然大悟，许多发音相似的汉字经过周杰伦的嘴那么一扭曲，含义就全变了，以致于到了后来，我一听到《七里香》就好像深夜听到了邻居家里传过来的叫床声。第二天一大早，我看见邻居小伙他的新婚妻子站在大门口梳头，感觉特别扭。我回到房间打开了笔记本，将《七里香》自电脑中完全清除。这歌我已经不能再听，再听，睡觉的时候难免就要梦遗。

　　没有了《七里香》，深夜上厕所的事情再度成为一个难题。几天以后，我托朋友在省城找到了工作。我即将离开我的故乡，上车之前，我觉得有必要跟许香言说一声。许香言是我从小学一直到初中的同学，她的本名并非叫做许香言，这是我为我所喜欢的女孩子取的名字。“哦，”在电话里，许香言简单地回答说，“没事我挂电话了。”许香言匆匆忙忙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我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个屁大的城市。

　　然而，抵达了传说当中的省城，何去何从我却无从得知。出发之前，我甚至没有想到应该通知我的朋友，现在朋友电话的一次突如其来的停机几乎消灭了所有我对省城生活的种种幻想。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在省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然后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笔记本，边走边听音乐——里面居然还有一首漏网的《七里香》。听到这首歌，我立刻尿急，只得找了一间公共厕所进去花掉五角钱。之后继续，继续走。我这才发现漏网的《七里香》越来越多，可膀胱内已经空空如也，没用多久，我就对《七里香》产生了免疫，之后再无阵阵尿意袭来。带来省城的钱所剩不多，回去吧。于是我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我从车站出发，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可我后来返回车站却用了将近两个小时。回程的路真难走，我想。

　　我在省城逗留了将近五个小时，在这五个小时的时间里，我相继完成了报到、上班和辞职等事情——它们都只是我的谎言，我还得将它们用于欺骗我的家人。从小我就是一个被公认的傻逼，我的谎言一点都不高明。我的一些同学外出的话经常会用刀片划破自己的上衣口袋，向家里慌称：身上的钱都给小偷扒了。他们的家人或许还会庆幸：人没事就好，乖儿子。可我的家人关心的却不是这些，他们会指着我的鼻子骂：谁叫你这么不小心的，钱丢了，那人怎么没丢！不过骂归骂，我想，骂完了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即使日后偶然提起也难成气候。这样说来，我也就不那么担心了。于是在离开省城的列车上，我安心地合上了双眼准备酣眠。列车经过了几个站，不断有乘客下去却不见有人上来，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连乘务员也失去了踪影。天黑之后，惨白的灯光像是刷在车厢里的一层牛奶，列车司机喝多了酒，窗外偶遇的灯火迅速往后退掉，列车即将开向一个神秘的国度，这过程，会类似于王家卫《2046》中的某个情节……

　　我踏上了一片贫瘠的土地，远处依稀可见的玉米和红高粱在风中身影婆娑。我隐约还听见一阵朗朗的读书声，那是我学过的一篇小学课文，《艰苦的岁月》。黄土地上扬起的灰尘让我窒息。远离尘世的喧嚣，回归人性最原始的自然和淳朴，这不是我一直以来的梦寐以求吗？村里缺少老师，村长听人说我曾上过高中，于是他来请我去代课。村里的小学只有一间教室，不同的年级在一起上着相同的课。教室的地面凹凸不平，大小水洼随处可见。我问孩子们看过超级女声吗？孩子们摇头，我问他们听过周杰伦的歌吗？然后我教孩子们唱：“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村长提着一壶酒上门来提亲，村长说，人应该落地生根。他还要带我去见他的女儿。村长的女儿在泛黄的水塘边洗衣服，一见到我，脸上迅速飞起片片红霞，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村长的女儿竟然就是许香言。我走进村长家中，坐下，这才看见门前的菜地里有人。原来是李老师在地里摘西瓜。很奇怪，如此干涸贫瘠的土地上也可以种植西瓜。李老师朝着我挥挥手，李老师的儿子飞奔过去，抱了一个西瓜回家拿刀子用力切开，生的。虽然瓜是生的，李老师她儿子以及另外一个傻逼却吃得高兴。一块西瓜皮掉在了地上，李老师的儿子弯下腰去捡，然后他就在我的身边站了起来，俯仰之间，沧海桑田，“中秋，继父家里实在是太穷了。现在我一点都不想长大，我只想回到从前。”他伤心地对我说着，一副逃避现实的样子。

　　列车没有开往2046。天气变得很快，下了车，我冻得直哆嗦。我打开手机用短消息群发说：“我回来了。”却没有人回复哪怕是一个。“喂？我回来了。”可能是因为下了雪的缘故，天很快就亮了。“哦，”电话里传出熟悉的声音说，“没事我挂电话了。”其实，我是希望列车真的能够开往2046……

　　这次，我看到的是一群小傻逼。小傻逼们在茶树林里摘茶叶。很奇怪，冬天的时候林子里也可以摘到茶叶。承包茶园的老农开来了拖拉机，一个小傻逼拉着身边小女孩的手跑了上去，并将一书包的茶叶递上前。老农看看小傻逼，然后高兴地说：“许香言，这是你的同学吧？”小女孩回答说：“是的，爸爸。”一阵微风，漫天茶香。我这才发现笔记本没有关，里面的《七里香》刚好唱到了最后一句，我听得很清晰：“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歌曲完了，我却开始呜咽起来。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爱上这首歌曲。那小女孩朝着我跑了过来，一张干净的小脸，她关心地问道：“中秋，你怎么了？”我回过头去，原来许香言在对我身后的小傻逼说话。那小傻逼多像当年的我。小傻逼却对我说：“老师，身上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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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一楠 时间: 2007-1-4 09:21
带着少年气息，有着无拘无束的年龄，有成长的过程。描写有些意识流！

作者: 脂砚 时间: 2007-1-4 10:36
一些文字碎片。

痛却美。

作者: 蓝色的小木屋 时间: 2007-1-4 17:02
作品手法较新，有一定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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