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骑士——王小波[原创]

顽主

　　去年年末时，诗人伊沙和作家赵凝在各自的博客上发文，批评已离世的作家王小波。他们说王小波的小说写的太差，如同入迷宫，根本无法看，同时他们又惺惺相惜，互相称赞，把对方的小说说成是当今最好的。

　　赵凝和伊沙的做法引起了很多人的反感，很多人到两位作家的博客上叫骂，这其中也包括我。我一直都很喜欢王小波的文章，他的杂文集《我的精神家园》是我经常翻看的书，看到有人贬低小波，自然很不高兴。

　　事后静下来一想，伊沙和赵凝都有新书要出版，故意贬低一个已经亡故九年的作家，只是为了吸引读者，属于当下流行的炒作。如此做法虽烂，但也不是什么大错。我还是喜欢两位作家的某些篇章的。

　　我看过王小波的小说，有些很不好读，我也没有耐心读下去，有些则很好读，比如《黄金时代》，我以为比作家鬼子的小说还好看。王小波的小说里有些性描写，所以在他生前，只有一部小说出版。在他去世十年后，由于他的妻子李银河的某些观点引发了的争议，很多人又把怨气撒到王小波的身上，把他比做晦淫的作家。

　　我想，那些谩骂的人，多半都没有真正看过小波的书，小波的小说里有些性描写，但他写得大胆而不色情。这正是他的高超之处，他的性描写不是描述，而是在那个特定时代下的一种反抗。反观现在的小说，有许多出格的性描写，为何独独把矛头指向王小波呢？这恐怕就是某些读者的愚蠢了。

　　我相信，任何一个读者，只要不是愚不可及，任何一人，只要他不是包含祸心的伪君子，都不会去指责小波。相反，我们应该感谢小波，他以自己的真诚和睿智启发了很多中国人。他的作品是我们的“精神家园”

　　王小波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小说家，但是他的杂文和随笔写得更好，就像他的杂文集上的一段话所描述的那样——那些连他的随笔都没有读过的人真的是错过了，你们有没有被告知过：生活有某些更重要的东西值得脱颖而出，被我们体验？

　　王小波的随笔和杂文写得活泼，妙趣横生，他善于调侃和嘲讽，他喜欢在杂文里加入大段的叙述，他也擅长讲故事，他有丰富的知识，从国外的小说哲学到国内的野史札记，只要文章里需要，他都可以轻松地拿来，为我所用，他从容地把读者带入他营造的迷阵里，让读者自己去领悟他想表达的话。

　　在我看来，这也是一种优雅，它需要扎实的基础，渊博的知识。王小波的文章自成一体，寓谐于庄，幽默里暗含犀利的笔触，平实后蕴藏深刻的思想。比起那些四平八稳，中规中矩，板着老脸，装腔作势的所谓杂文，要好上十倍。

　　我们可以看到，在他的文章里，那些看似高尚正确的观点和做法，被他轻轻地一转，露出了马脚，真实面貌原来如此丑陋不堪。《花剌子模信使问题》里，他先讲了古代有乖僻的王，只听好消息，带来坏消息的信使被送去喂老虎，所以信使只敢说好消息。由此类比现在的学者和学者所处的环境，不宽容的环境形成中国学者的坏传统——只研究出“受欢迎”的结论。作者讽刺说，中国的学者素来有卖大力丸的传统，在这里作者实际上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学者究竟应该怎么做？《我看文化热》一文里，他引用《水浒》里的故事，讥讽当年文化热时，少数人妄自尊大，标榜自已的观点为绝对正确的丑陋姿态。他打了个浅显的比方，胡萝卜是蔬菜，，但说蔬菜是胡萝卜就错了，他用这个比方来说明国人长期以来的误解——把文化等同于伦理学和道德哲学。

　　即便是在今天，王小波的文章还有深刻的意义，他教给我们如何去思考，去破除“迷信”他告诉我们，狂信会导致偏执与不理智。他推崇罗素的观点——不计成败利敦地追求客观真理。在《智慧与国学》一文里，他以极幽默的手法，暗讽了中国人传统思维传统文化里的一大弊病——功利主义，即一切活动都是为了实用。翻开中国历史，多少自然科学的萌芽都被这种恶毒的传统给扼杀了，再看看我们的今天，周围仍然发生着许多类似的事情：短期行为，政绩工程……，许许多多坏的行径，都能从民族文化里寻找到思维上的病根。

　　很难说小波对中国传统文化究竟是什么态度？但是他反对少数人煽动民族情绪夸大传统文化的作用的态度，却是不言自明的。纵观中外历史，善于作秀善于欺骗的人，总能鼓动民众的狂热和偏执，来获取利益，到头来受伤害的还是民众。所以小波总是强调思考的重要，他在《思维的乐趣》里写到：我认为低智，偏执，思想贫乏是最大的邪恶。

　　我想小波和鲁迅有几分相似，都是眼冷心热，只不过鲁迅是大家，他的文章更短促和锐利，而小波是个自由的人文主义者，他的文章更长，用温和的语气写成。他所期望的不是破坏，而是创造。他的骨子里是个理想主义者。

　　我读小波的文章，常有笑不忍俊之感。他可能是故意这样写的，让读者发现荒诞——平时那些看似崇高的、正确、神圣的东西，原来却是荒唐可笑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是一篇寓言式的故事，作者用了夸张变形的手法，塑造了一只怪猪，我们在发笑之余，不难理解作者的良苦用心——我们的许多做法，看似严肃正确，其实荒唐透顶，好多人还不如这头猪。

　　王小波的这种搞笑才能也许是与生俱来的，他说自己小时候，老师给的评语是焉坏，他又说自己的特长是“巧骂”，我觉得非常贴切，他的随笔文章就是巧骂。但他不是单纯的为骂而骂，他是为了启发读者，明辨是非，他的骂有技巧，有水平，能让读者发出苦涩的笑。

　　单纯看文学性，王小波的文章算不上最好，王小波的小说、杂文皆非大家、顶峰。他的文章也许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但是，我们是不是应该跳过文学性来看他的文章？文章当有益于时与世，这一点，王小波做到了。他的人格与个性、追求在那个时代是全新的。他对一切既定的虚伪规则、惯性思维和刻板道德的怀疑与蔑视，启发了千万的中国人。

　　王小波曾经说过：假如中国有自由主义者，自我始。他把自己看成一个追求自由的人，他说：“当然我不想把这个标准推荐给别人”，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批判立场，这源于他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道德良心，他在《我的精神家园》序言里写到：“中年人要对社会负责，因为这个原故，我开始写杂文。……篇篇都在明辨是非……”透过他的戏谑和讽刺，我们不难看出他的真诚和坦率，他敢于解构一切神话，敢于正视一切禁忌，他不是一个老于世故的文人学者，而是一个浪漫的骑士，一个独行侠。

　　王小波生前备受冷遇，默默无闻，去世后，中国却奇迹般出现了王小波热，很多人自称小波门徒，在他去世十周年的今天，小波热早已冷却，网络上又出现了质疑之声，甚至出现了毫无理由的谩骂，反观这段滑稽的历史，可以发现国人秉性里一些坏毛病——人云亦云，不辨是非，随意地给他人贴标签，拉大旗做虎皮，无休止地抬杠和讲歪理，起哄，看热闹，……。这些东西存在千年，根深蒂固，只要它们继续存在一天，小波的书就有阅读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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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qm407

对王小波的评价甚为精当。我个人也喜欢王小波的文章。

照直说

　　我没有读过王小波的作品，在此不好乱说。

川媚

　王小波曾经说过：假如中国有自由主义者，自我始。


大大地欣赏啊!

一水

如上。我也很喜欢读小波的文章。去年他的忌日写了篇东东，今年未曾动笔。不过，在南方周末看到其兄弟写的他的旧事，一样感叹唏嘘。十年了，弹指一挥。真有说不尽的怀念。

问好顽主，谢谢你的文章。

顽主

最初由 lqm407 发表
对王小波的评价甚为精当。我个人也喜欢王小波的文章。

感谢

顽主

最初由 照直说 发表
　　我没有读过王小波的作品，在此不好乱说。

有空读读，不错的

顽主

最初由 一水 发表
如上。我也很喜欢读小波的文章。去年他的忌日写了篇东东，今年未曾动笔。不过，在南方周末看到其兄弟写的他的旧事，一样感叹唏嘘。十年了，弹指一挥。真有说不尽的怀念。

问好顽主，谢谢你的文章。

呵呵，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