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财论坛

标题: [原创] 原来是真的 [打印本页]

作者: 隐雨 时间: 2007-4-20 23:36
标题: [原创] 原来是真的
??坐在门槛上，那是一个木门槛，表面很光滑，在黄昏也能看到它的闪光。手摸在上面，能感到像摸在滑溜的冰块上，让人有一股舒服感。

??我抬头望望前方，前方有一棵树，栗子树。可惜现在天就要黑了，看不到树上的栗子。白天我还爬到栗子树上摘了几个大的栗子，吃在嘴里有股涩涩的味道，把舌头都麻了，但我们孩子还是挺喜欢吃的。村里没什么可吃的，栗子是我们这个时候最有可能拥有的东西了。如果现在天没黑，我还想再一次爬到树上摘几个吃呢。

??我把头放下来，脖子有点酸，可能是向上看得太久了的缘故。我用手摸摸脖子，让脖子舒服了些。

??我还在想这个问题，那是一个我很难回答的问题，也不想听到的问题。

??“你爸不要你和你妈。”这句话是从村里茄玛的嘴里说出来的。他比我大三岁，但个头比我高了很多，站在他面前，我感到自己的渺小，可我不怕他。我不怕很多人，包括他在内，有一次我还和他干了一架，最后，我赢了。

??听到这句话，我很气愤，他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还说出这样的话。

??“你爸才把你和你妈抛弃了呢。”我很气愤，所以用反过来顶了他一句。

??“不然你爸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呢。从你一出生就没回来过。”他想用这句话来证明他说的话是对的。

??“他到外面做事去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我也想用这样一个证明来证明我的话是对的。说这句话时我心里没一点底，是我临时想出来的。我不想让茄玛踩在我头上，不想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样子。看他高兴的样子，我很气愤，他笑的时候脸上的肉都会舒展开来，让人很恶心。

??“你爸就是不要你们了，村里的老人都这样说。这是千真万确的。”

??“你再说，再说我就对你不客气了。”我真的很生气了。我不想他在说下去了，我想让他闭嘴。

??“村里的胡大仙就说过你爸不要你和你妈了。他说你把跟另外一个女的走了，把你们抛弃了。”

??听到这句话，特别是听到我把跟一个女人走了这句，我全身都在冒火，好象一团红红的火苗在我心中疯狂的燃烧。

??我扑了上去。我把茄玛压在地上，我用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我真想掐死他，我的脸在那一刻肯定不好看，一定都变形了。我一生气脸就变形，脖子也粗了许多。

??“不要掐了。我……我不……说了。”最后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被我死死地掐住了。

??最后看他脸也红了，舌头都伸了出来，我才把他放了。

??他摸着脖子，摸着脸，眼睛都不敢看我。我也没看他，我不想看他。

??最后我带着不愉悦的心情走了，留在茄玛一个人站在那里。我能感受到他的眼光在看我，还用愤怒和不屑的眼光看我。可这时的我不想转过头看他了，没这个必要。

??回到家里，茄玛那些话还在我头脑里回旋着，好象一群苍蝇在大脑里飞个不停，让我很难受。我想不去想它，可越是这样越发厉害。

??父母不在家，她又到外面做事去了。至从我出生到现在，母亲总是很忙，一天到晚忙，好象她一生里就只有忙，别别的事可做了，不能歇息歇息。很多次我叫母亲歇息，不要把身体累跨了。可母亲不听我的话，尽管当时会答应，对我点点头，可转身就忘了我的话。

??从小到现在，我没见过父亲。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父亲，我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拣来的，难道是靠母亲一个人的力量把我生出来的，我想不明白这些让人头疼的东西。很多次我问母亲我从哪里来的，父亲去哪里了。母亲总是不太情愿回答这个问题，她叫我不要想这么多，叫我不要听别人胡说。母亲最后还说父亲过不了多久就会出来的，叫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我有时还问母亲有没父亲的照片，就是那种黑白照片。母亲说没有，说父亲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母亲还告诉我父亲是去外面做事去了，好象是去搞一个什么项目，要做好多年才能做完。听母亲这样说，我半信半疑，于是后来也不再问母亲了。

??如果不是茄玛今天对我说这些话，我是不会再去想这些问题的，我会认为父亲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可茄玛说村里的胡大仙也这样说，胡大仙是村里的长辈，他应该对村里的事比较熟悉，他可能知道真相。难道父亲真的跟一个女人走了吗？难道父亲真的抛下我的母亲吗？我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我想我会疯掉的，我现在就感觉到我的头在疼，像一根钉子在钻我的头脑。

??我抬头看看院子的门口，母亲还没回来。

??母亲每个晚上要到天全黑了才会回来。母亲要把田里的草锄了，要把菜园里的草拔了。本来母亲还要摘野菜给猪吃，可母亲太忙了，她叫我去摘野菜。摘野菜是女孩子做的事，可看母亲这么辛苦，我就答应了。每天我都要摘两篮子野菜，尽管累点，但我还是情愿的，毕竟我不想看到母亲那么累。今天我摘了两篮子野菜，我完成了母亲交给我的任务。

??到晚上七点钟，母亲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母亲的脸上很粗糙，母亲现在也没多大，就三十多岁，可母亲脸上早已经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皱纹。从母亲脸上，我还看到清晰的汗流过脸留下的痕迹。这痕迹让我心里很难过，好象这到痕迹刻在我的心上。

??母亲刚把锄头放下就去厨房做饭去了。母亲总是不歇息一会，把自己当成一台机器，转个不停。我不知道母亲这样转下去会不会坏掉，当某一天母亲那台机器坏掉了我该怎么办，那时的我就要照顾母亲了，就要去田地里干活了。我不敢再想下去。

??吃饭的时候，我没说话，以往的我总要把学校或者其他时间做过的事遇到的人跟母亲说一遍。尽管母亲很多次没在听，她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去了，具体什么地方我不清楚，反正她老走神。但我还是一直说下去，等我说完了，母亲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好象看一个陌生人似的，那种眼神我记得很清楚。

??但现在我没说话，我在想茄玛白天对我说的话。我想问母亲这是不是真的。可看母亲一边吃饭一边想问题的神情，我没问，我想等吃完饭了再问。

??我把饭一口一口送进嘴里，不知道今天怎么了，饭在嘴里没一点滋味，好象在嚼蜡，好象在吃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如果我不再说出来我心里憋得慌，闷得很。

??“爸爸是不是跟别的女人走了。”我突然间问了这样一句话。之前我想了很多问的方式，可我刚开口却问了这样一句话，吓了我自己一跳。我把头低下来。我不敢看此时母亲的表情。

??母亲没急着回答我，她好象在吃饭，也好象在思考我这个问题。我没看到母亲的脸，我把头低得老下，我的眼睛在看我的脚，脚上穿了一双粗布缝制的些，这双鞋已经穿了两年多了，现在看起来还是那么好，说明这鞋的质量很不错。

??“你听谁说的？”

??母亲突然间问我这样一个问题，我一下子不知道任何回答。我不能说是胡大仙说的，也不能说是茄玛说的。

??“我就是问问。”

??“不是的，你爸怎么会跟别的女人跑了呢。他还要回来的，我们还在等他呢。”

??“哦，我也这样想。”

??“以后不要听别人的话，他们都是瞎说。”

??“是的。我知道了。”

??尽管我这样说，可我心里依然不能舒服自己不去想，不去听别人的话，不去思考别人的话。

??那个晚上，我没睡着，我在想母亲的话，想茄玛的话。一个晚上，我没睡着，我在床上转来转去，好象身上有什么东西在骚扰我似的。

??那一晚，我知道母亲也没睡。母亲一晚上都在咳嗽，一声高过一声。我想母亲可能是白天太累了，也许她在想其他什么问题。

??既然母亲不想告诉我，我也就不去问母亲了。但我也不想去问茄玛，尽管我很想弄明白其中到底有什么东西，真相是什么。但我不能去问他，我打了他，掐了他的脖子，怎么好意思去问他呢。我也不想去问那个身上很脏的胡大仙，他身上的衣服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一看就好久没洗了。而且他身上有一股很难闻的气味，简直要把人熏晕。我才不想去接近他呢。

??每天我过着上学和下课后摘野菜的日子。没时就爬到屋子前的栗子树上摘栗子吃。如果时间还有多就跑到河边去玩。一个人坐在河边，看河里的水一直往前流去。好多次我会想这些水流到哪里呢，难道那个地方能把这些水都装下吗？难道那个地方能比村庄还大吗？在我的意识里，村庄已经很大了。那时的我没去过外面，每天看到的就是巴掌大的村庄。有时会站在山顶上看看外面，可看不到很远。于是在我的意识里，我总局限在我的村庄的范围里。

??后来的一天，舅舅突然来到家里。

??舅舅不经常来我家，一年也难得一两次。突然舅舅来我家里难道有什么重大的事吗？

??那天我刚好到河边玩，等我走到门边时，我听到了声音。经过仔细判断，我听出是舅舅的声音。

??我没急着进去，而是躲在一边偷听。我想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最好是跟父亲有关的东西。那段时间我总是在想父亲，想他是否真的抛弃了我们，再也不回到我和母亲身边了。还记得一次做梦，我梦到了父亲回来了。父亲就在我身边，可我没看清他的脸，他的脸总是模糊不清，好象用什么技术处理了似的。

??我躲在门边。我听到了母亲和舅舅的对话。

??“没找到你姐夫吗？”姐夫？我想了很久，后来终于明白舅舅叫父亲就是叫姐夫。

??“找了很久，跑遍了几个大城市。可没他的消息呀！我还托了几个熟人打听打听，可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呀，谁知道他跟那个女人跑到哪里去了。”

??“不会吧，他不可能这么绝情的。这里还有他的家呀！”

??“他是不会回来的。你想他走了这么多年连一点消息也不捎回来，还会回来吗？”

??“我不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我当初只犯了怎么一点下错误。都怪我，都怪我没管我自己跟别人发生了关系。”

??“不会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不会回来的，他是铁了心的。你还记得当初他走的时候吗？他说他再也不回来了。他要跟那个骚女人远走高飞。他怎么会回来呢。小马不是他亲生的，他会回来吗？”

??小马？那不是我的名字吗？为什么我不是父亲亲生的。哦，我蒙了，我头脑一阵混乱。我感觉自己掉在一个大的深渊里，我在飘，我在堕落下去。

??幸好我坚持住，我让自己站起来，我扶住门，我的意识清醒了许多，我回到了刚才的状态。

??后面舅舅和母亲的对话都是关于我，父亲还有母亲三个人的。我没再认真听下去。

??那个晚上，我又一晚没睡着。原来父亲真的不会回来了，原来父亲真的抛弃了我们而跟一个女人走了。原来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那我是谁的儿子，我真正的父亲是谁？我问自己。

??可在这么黑的夜晚，在这么安静的有点恐怖的夜晚，谁能给我答案。这个答案对我有意义了吗？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闭上了眼睛，我发现一颗胖胖的泪沿着脸庞流了下来，流在我的心窝里，流在我的骨髓里。我有股疼痛的感觉。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作者: 田瞳 时间: 2007-4-21 21:10
从艺术形式上看，作者很会写小说，地道的小说语言。只是，这篇小说留的空白太多，后边是不是过于简化了？有点弄不明白。再一点要说的是，本篇的立意是什么呢？不大能看出来。

作者: 程相崧 时间: 2007-4-21 23:15
问好朋友，文笔不错。

作者: 叶柄 时间: 2007-4-23 08:58
呵呵，总能将到你，问好隐雨！

欢迎光临中财论坛 (http://bbs.zhongca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