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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拉勾,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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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寂寞沙洲
时间:
2007-5-23 20:08
标题:
[原创] 拉勾,上吊
拉勾,上吊
下午上班的时候,依旧是扬沙天气。许可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可是北方的这所小城,每年从三月份开始,春天的脚步总是带起了太多的尘土。在这样的天气下,她的心情就有几分暗淡。也许是上班有点迟了,街上有些空旷,许可看着街头灰头土脸的那几棵柳树,心里感觉闷闷的。
到了事务所,几个同事都没有来,许可就烧了一壶水,坐在办公桌前唤醒那些懵懵懂懂的思绪。下午她要代理一桩离婚案件,四点钟就要开庭,她开始准备材料,等把所有的资料都准备好了一看时间三点四十,她就想乔阳了。
在这期间,其他几个同事也陆续到了,她不方便打电话,也不想站在扬沙天气里听乔阳的声音。她就给乔阳发了个短信:你知道沙尘暴的来历吗?乔阳的短信回的很快:不是很清楚,快点告诉我,想知道。许可就很用心给乔阳回短信:前世,我爱上了你,上帝说,你不可以爱他,下辈子这个男人会和你擦肩而过的,于是,我哭了。我问上帝,我可以想他吗?上帝回答我说,本来不能相守的人最好不要去想他,可是看在你如此痴情的份上,我答应让你想她,可是思念是一种疼痛,你每想一次,我的心会痛一次,我的心痛一次,会抖落一粒尘埃,从此后世上有了沙尘暴。
短信发了之后,她就把手机关到静音上,到法庭上去了。进去之后,她看到里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每个人好像都气呼呼的。她代理的是女方,女方是被男方起诉的,男方的理由是女方不生小孩,并且在法庭上出示了医院的证明。尽管许可心里也很清楚,女方不生小孩也不能成为婚姻结束的理由,可是孩子就是稳定家庭的第一要素,婚姻到了尽头,有孩子的家庭都会解体,何况没有孩子的农村家庭。女方却一再强调男方是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才不要她的。
许可知道,如今由于第三者介入死亡的婚姻很多,可是第三者的认定确实太难,尽管她也在电视上看到有个女人为了保住婚姻,成立了专门为第三者取证的公司,为了巩固大奶的地位不动摇,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可是最后也莫衷一是。其实婚姻走到尽头有多方面的因素,何况第三者的出现是道德问题也或许有情感因素,法律尽管也出台了相应的措施,可是好多问题是法律解决不了的,尤其是感情上的问题。
法庭上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尤其女方是脏话连篇,许可感觉婚姻到了尽头连陌路人都不如。平时在电视上看到夫妻心平气地分手,结束之后还像朋友一样客气地来往,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没有。
最后男方给女方给了一万元,就把三年的婚龄买断了。结束之后,女方的母亲和姐姐骂着走出了法庭,女方是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走了。那一刻,许可的心里很难受。这几年,她代理和出庭的离婚案件很多,每次结束一桩婚姻许可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多时候,她都站在女方的立场上,她感觉对一个女人来说,婚姻的失败就是人生最大的失败。
走出法庭,天空什么时候下雨了,她心情一下子感觉到湿漉漉的。尽管自己面对的是冷冰冰的法律,可是她知道自己一直对季节是很敏感的。她的内心总有一块很柔软的地方,不小心就会触动,就像今天的这场小雨,好像把沙尘都带走了,空气中尽管还弥漫着淡淡的泥土的味道,可是她似乎嗅到了几分春天的气息。远处看,法院门口的那棵老榆树也有一点点绿意了。
到了事务所,几个同事都在侃大山,好像没有下班的迹象。许可拿出手机,一看有几个未接来电,有三条新信息,她就先看短消息。一条是天气预报,许可没有看就删了。另外两条都是乔阳的。她轻轻一点,文字就争先恐后扑入她的眼帘:好凄美的故事,好温馨的沙尘暴,希望这样的沙尘暴一年四季都飘落在我生命的空间好吗?小妖精,教我如何不想你!另外一条是:小可,我要出差去,也许今晚赶不回来,业务洽谈完之后我给你短信。下雨了,别着凉了,照顾好自己。
许可反反复复看着那些文字,感觉有温馨弥漫,有温暖在心头轻轻荡漾,幸福的涟漪从心底一圈一圈就肆无忌惮地绽放在她的脸上。
同事杨清是今年刚分配来的一个回族小伙子,毕业于政法大学,一天几乎就把爱情当事业,身边的女孩子走马灯似的换。他盯着许可看了一会说:“许姐,我可以断言,你最近遭遇爱情了,人生中有两样东西是藏不住的,其中有一样就写在你的脸上了。”许可说:“去你的,哪像你这个情种,就知道谈情说爱,女人三十不言爱啊。”杨清说:“许姐,你得了吧,我相信好多女人是到三十真不言爱了,可是你不一样,你的生命是爱情生命啊,你这样有魅力的女人到老了都有男人追的,如果我再大几岁,说不上我也不放过你呢!”许可说:“杨清同志,你有完没完?你越说越离谱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放过我,我才看不上你这样的花心大萝卜呢,嫁给你吃醋都吃饱了,再说了,我还喜欢吃大肉排骨呢!”杨清以为许可真的生气了,就连忙说:“许姐,我错了,可是你也要尊重我的宗教信仰啊。我以后一定尊重长辈,绝不乱点评你的情感。”许可说:“你就没有资格点评我的情感,我们这一代人活得多么认真,爱情就是一种信仰,哪像你们,认识三天就上床,你们懂得什么叫爱情,你们的所作所为才是对爱情的亵渎。”杨清说:“许姐,你才多大啊,你别动不动就你们那一代人,不就比我大几岁吗?”许可说:“以前说是十年一代人,如今三年就是一代人了,不是指年龄上的,而是思想和行为方式上的,你懂不懂,你和我就是完全不同的活法。”
一直沉默的赵永刚说:“你们俩有完没完,再别谈什么狗屁爱情了,能当饭吃吗?先说说今晚的晚饭怎么解决?”许可知道赵永刚最近心情不好,老婆红杏出墙了,地球人都知道,只有赵永刚不知道。没有人敢给他提醒。
前几天,他下午回家之后,老婆很坦率地对他说:“我想和你谈谈,我们分开过吧,我爱上别人了,孩子归你,我对不起你和孩子。只要你答应签字,你提的所有的条件我都答应。”这样的谈话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决定。赵永刚愣了半天,看着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就给了老婆两个耳光。说:“你这样臭婊子,老子绝不稀罕你,我什么条件都没有,你跟上野男人滚吧。”老婆捂着脸,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提着皮箱就走出了家门。他走到阴台上看到楼下有辆桑塔纳在等,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秃顶的男人接过她的箱子,她就消失了。
那一刻,赵永刚就感觉生活真的和他开了个玩笑。自己要了十几年的女人,一个孩子的母亲 ,忽然就让别的男人接走了。到现在他也想不通他怎么输给那个秃顶男人的。他在法庭上目睹到别人的婚姻结束,至少还有个争吵或者调停的过程,自己的婚姻就以两记耳光画上了句号。
许可看着有些颓废的赵永刚,就说:“今天我请客,我们到小肥牛去过天阴,庆贺2007年的第一场雨吧。”杨清大喊一声:“耶——”大家便到小肥牛去了。
饭吃得很愉快,时间也就感觉很匆忙。吃完之后大家要求喝点啤酒,再说了,火锅店的啤酒是免费的,许可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大家都喝得很尽心,黄段子几乎就成了一道大菜了,许可也跟着爆笑。也许是赵永刚的心情不好,也许是喝得猛了,他居然一会儿就醉了,言语里尽是对女人的愤慨和对婚姻的绝望。许可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也不好说什么。许可本来也不胜酒力,几杯啤酒下肚,酒和蔬菜在胃里翻江倒海大有寸土必争之势。她付了帐就偷偷先溜走了。他知道此刻丈夫和孩子一定在家。
许可的丈夫陆明是个小学老师,长相、职业和性格似乎都很配套。他斯文、内敛,永远不温不火,不沾烟酒,有时间就是看看书看看电视,日子过的清静甚至有几分寡淡。许可倒是今天出差,明天开庭,似乎天底下总有打不完的官司。家里的事情几乎就顾不上。女儿乔乔上三年级,学习不错,乖巧懂事,很多时候日子过得山水一色,水波不兴。时间长了,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许可正在门口掏钥匙的时候,门被陆明打开了,看着丈夫一脸的沙尘暴,许可心里隐隐有点不快,孩子正在做作业。她就走到卫生间,一边换拖鞋一边冲陆明说:“唉,你吊个脸子干吗?我不就喝了几杯酒吗?”陆明冷冷地说:“你还想干什么?”陆明这一反问,许可心里忽然就有点异样的感觉,她很快调整表情,用调侃的语气说:“我想干的事就多了,比如说,我还想红杏出墙呢!”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走出了卫生间,陆明正在给花浇水。
她的话音刚落,陆明就冲她吼:“你真不要脸。”这几个字一下子点燃了许可心里的愤怒,她就冲着他吼道:“你放屁,我怎么不要脸了,我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了?你给我说清楚。说实话,我就是太要脸了,才让自己活得这么委屈,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一天都不想和你过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她的话音还在房间里回荡的时候,“啪”的一记耳光落到了她的脸上。许可一下子懵了,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她就一下子扑上去,两人就厮打在一起,她的耳朵里就是孩子的尖叫声,最后许可被陆明重重地摔倒在沙发上。
陆明大声说:“今天你终于说实话了,我早就知道你的心不在这个家了,你活得委屈,你想过没有,我活得还像个男人吗?”许可坐起来就吼:“你活得不像个男人,我活得像个女人吗?我每天东奔西跑为了什么啊?如果你觉得你活得委屈你就滚吧!哪里不委屈你到哪里去生活好了。”陆明说:“我给你的娘家人打电话,让他们快把你领走吧,我受够了。”许可一下子冲到电话跟前说:“不用我的娘家人来领,你这个伪君子,我该走的时候自然就有人来领。今天你打得好,你终于把我给打明白了,我知道我以后该怎么过了。我先给你的父母打电话,这好消息先让他们知道。”说完许可就开始拨号,陆明一下子冲上来,一把就把电话摔到地上,那一刻,许可觉得自己要疯了,她冲上去把茶几上的烟灰缸和茶杯之类的东西全部推到了地上。孩子一声尖叫,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许可低头一看,自己脚上的一只拖鞋早就不知去向了,她就指着陆明说:“你这个王八蛋,在此之前,我可能对这个家还有一点点的留恋,今天你终于让我明白了你是个伪君子,我也许这辈子最大是失误就是嫁给了你这个王八蛋,我们离婚。”陆明一点也不示弱,他说:“离就离,你以为你是谁,把孩子放下你给老子滚。”许可说:“该滚的是你,凭什么让我滚,这个家庭还有我的一份,孩子也是我生的,凭什么给你放下,你问问孩子她跟谁。”陆明说:“你狗屁,没有我你能生出个孩子吗?”许可说:“放狗屁的才是你呢,没有你我照样可以生孩子,只不过是生的孩子与你无关。”陆明说:“你真无耻。”许可说:“今天以前我不无耻,从今以后我就说不上了,我的无耻也是你逼的。我是懂法律的,我有经济能力抚养孩子,孩子会判给我的,你等着瞧!我们法庭上见。”孩子就站在他们俩之间,又蹦又跳又哭又喊:“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你们俩我谁都要。你们不能离婚。”说完孩子拉着陆明的手说:“爸爸,求你了,你以后别打妈妈了。”看着孩子满脸的泪水,许可就哭着冲进了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泪水才开始决堤。结婚十年了,没有想到婚姻就这样轻而易举走到了尽头。客厅里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要在平时,现在正是孩子看《陀螺战士》的时候,而此刻家里就是地震过后的死寂。她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化为汩汩的泪水把自己掩埋了。
在绝望中她拨通了乔阳的电话。电话接通之后,许可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巨大的伤痛让她无语凝噎,她只是哭,电话那头是乔阳焦灼的声音:“小可,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哭啊?你告诉我好吗?”许可没有说一句话就挂了电话。她感觉自己真的崩溃了。
一会儿,乔阳的短信来了:小可,你到底怎么了?我的心都碎了。我正在洽谈业务,你先冷静下,没有任何事值得你那样伤心,等我的电话!她看着那一堆堆的字迹,似乎感觉到了乔阳焦灼的眼神,她的眼泪越发流得欢快了。
结婚十年了,这个家,自己容易吗?结婚的时候,陆明还在农村一所小学教书,孩子生下之后,许可的伤口感染,两个月她几乎生不如死,孩子就一直是自己的母亲带着。
小时候,孩子半夜里经常发烧,多少个夜里,许可一个人抱着孩子走在街头,泪水就忍不住地流,太多的苦日子都化成记忆融进自己的生命里了。孩子五岁的时候,许可托人把陆明调进城里,她以为她们婚姻是经过苦难考验过的,是相濡以沫的,是可以这样平平淡淡走到老的。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想着陆明张牙舞爪的样子,她就傻傻看着天花板任泪水流淌。
很久了,忙碌的生活让她几乎忘了流泪,那一刻,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单和绝望把自己紧紧围困。她心乱如麻,就躺着胡思乱想,任泪水流淌,任记忆蔓延,想自己的不易,想陆明的平庸,想乔阳的伤痛,她感觉生活怎么过似乎都是错。
十六岁那年,许可上高一,她的哥哥许达那一年光荣入伍了。去的地方是遥远的新疆。第二年,到了探亲的时候,许达没有来,许达的战友乔阳来了,顺便给她家也带了些新疆的特产。
那一天,许可放学回家,一进门就看到了乔阳正和她的父亲说话,乔阳身材高大,一身戎装让他显得格外阳光。许可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她看着乔阳,拘谨的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就匆匆走进了自己的书房。父亲隔着门大声喊:“小可,你怎么越来越没有礼貌了,也不和你的乔阳哥哥打招呼!”她还是不出来。她听到乔阳说:“叔叔,你别打扰她了,现在的高中生学习紧张,让小可好好学习吧。”她就坐在书桌旁看书,可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乔阳和父亲的谈话他听的清清楚楚,耳朵里尽是乔阳的声音。
一直到暮色苍茫的时候,乔阳要走了,父亲说:“小可,出来送人。”许可才磨蹭着走出来。出了门,才发现下雪了,故乡的那个小镇雪很多。那一天,许可穿着一件橘黄色的小棉衣,黑色的健美裤,她感觉自己就如一朵雏菊在那个下雪的日子里悄然绽放了。她走在乔阳的身边,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是她听到自己心灵苏醒的声音了。乔阳倒是很随意地说着部队上的一些生活的细节,问她在学校的一些情况。到了许可家的巷道口,乔阳说:“小可,你回去吧,天冷。你好好学习,等下一年你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复员了,到时候我给你祝贺,你喜欢什么,我来的时候给你带。”许可说:“你什么都不要带。”许可知道她是从那一天开始懂事的。
后来,乔阳归队了,许可的日子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她内心却变了,本来生性开朗的她,忽然就变得沉默寡言了,在学习上也格外用功。有时侯,父亲看着深夜她苦读的身影总是感叹说:“孩子长大是突然的事情。”那声音里洋溢的都是自豪。
到了高三第一学期,一向成绩平平的她就跃入到班上的前三名了。老师说她是最有潜力的学生,同学说她是忽然开了窍。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学习的动力来自哪里。
黑色的七月如期而至了,让高考过滤之后能上大学的寥寥无几,许可在多少人羡慕的目光里接到了一所政法院校的录取通知书。
接到通知书的那天,她最想让知道的人就是乔阳,可是山高水长,她把那分喜悦默默地压在心底,其实心底早就灿烂地开出花来了。
九月份,许可上了大学。十二月份,许达复员了,许可没有想到的是乔阳却留到部队了。后来,她才断断续续从许达那里知道,乔阳在部队上非常出色,尤其是篮球打得很棒,领导很欣赏他,希望他考上军校留在部队发展。听到这个消息,许可的心里有几分喜悦,可是更多的是失落。她不好意思向许达打听,可是徐达无意中说到乔阳的点点滴滴她听得格外留心。
大学的日子,闲散了好多,专业知识单调乏味,同宿舍的女孩纷纷都谈起了恋爱,只有许可心静如水。面对纷纷扰扰的大学生活她的内心有一个安静的角落适合自己的心事悄悄地绽放。有男生写信,她淡然处之;有男生请看电影,她巧妙拒绝。她知道没有任何人会走进她的内心。在法律书籍之外她喜欢上了唐诗的风雅宋词的缠绵,很多时候她就抱着书一个人坐在草坪上嗅着阳光的味道看云卷云舒,似乎她会在文字里嗅到记忆的芬芳,字里行间会看到乔阳的身影。她才知道乔阳就如一粒蒲公英的种子,无意洒落在她的心里,悄悄生根发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拔节,她的心里没有了别人的空间。
日子不紧不慢就到了大二,曾经喜欢过许可的男孩都成了别人的男朋友,男生称她是一块拒绝融化的冰,她笑笑什么也不说。其实她心里想:你们不是我的阳光,所以融化不了我。很多个黄昏,她一个人守在宿舍里,她就给乔阳写信,她想按当初许达的地址寄去,可是最终一封也没有发出去。
到了大二的第二学期,开学不久,有一天中午,大家正在宿舍吃饭,宿舍的传呼器里喊着许可的名字,两年时间传呼次数最少的就是她。她匆匆跑下楼去,一眼就看到了楼下的乔阳。那一刻,她忽然就有一种没有了呼吸的眩晕,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乔阳笑着说:“小可,三年没有见,你长成大姑娘了。”许可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乔阳说:“我回家探亲路过这里来看看你啊。”许可知道他在撒谎,他探亲是不会路过此地的。她心里很温暖。
那一天,许可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裙子,娇小柔弱的她和一身戎装的乔阳走在街头,吸引了好多眼球。许可的心头有巨大的喜悦泛滥,可是她很少说话,乔阳倒是说的不少。晚上他们去看了一场陈佩斯演的《父子老爷车》,在嘈杂的电影院里,许可心猿意马,她什么也看不进去,在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里她笑不出来。
看到一半,乔阳轻轻地在黑暗中握住了许可的手,许可的心里有几分惊悸的温柔蔓延,她想抽出,可是不愿也不忍。乔阳就那么轻轻握住,许可的小手就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掌心里。她感觉到了几分慌乱和无助,又有几分迷茫的幸福,可是心里确实有快乐从指尖一点一点蔓延在她身体的各个部位。她感觉自己被幸福淹没了,又似乎自己被温暖融化了。他嗅到了乔阳身上那淡淡的烟草的气息。从此后,那种气息一直渗透到她的生命里,穿越在她的行程里。
走出电影院,乔阳放开了她的手。乔阳要吃麻辣粉。那时候,刚刚兴起卖麻辣粉,在许可的记忆中,好像就是一种类型的粉条,是圆的,等把粉条烫在锅里变得很柔软了,就捞出来,上面放些辣子,再没有什么串之类的东西。
他们坐在那个摊点上,卖麻辣粉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那麻辣粉真的是又麻又辣,许可嘴里发麻心里发烧,那种感觉一直引领着她的味觉,她感觉以后她再也没有吃过那么辣的粉了。
吃完之后,乔阳就把许可送到了校门口,乔阳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说:“小可,好好学习,军校考完之后我给你消息。”许可很认真地点点头,告诉了乔阳自己的地址。她站在校门口的路灯下,一直到看不到乔阳的身影才回到宿舍。
回宿舍的时候,她很大方地给姐妹们买了好多好吃的。姐妹们开始轮流拷问她,她只是笑笑,一句话也不说,她就想把那份幸福一个人埋在心底,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第二天,乔阳走了,许可没有去送。接下来的日子,许可的生活一下子有了明确的方向,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她一直等到快毕业的时候,还是没有乔阳的任何消息。
最后,许可被学校评为“优秀毕业生”分配在离故乡小镇不远的一所美丽的城市,也是她一直向往的一所城市。可是乔阳却像风筝断了线。那段时间每天下课之后她就第一个跑到信箱里看有没有乔阳的信件。
到了离校的前三天,她们宿舍的同学一起去爬山,就算是以相聚的形式分离。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另一个宿舍的一个女孩喊:“许可,门房有你的挂号信。”那一刻,许可拖鞋都没有来得及换,拿上学生证就疯了一样的冲下楼去,拿到那封信的时候,她的手在颤动心在颤抖,信封上没有任何落款。到宿舍她轻轻开启,没有看到乔阳的片言只语,里面是一盘磁带。她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了心头,她借了宿舍一个女孩的随身听就到了校门外。
校门外是一望无际的麦田,田野里一片碧绿,她就在地埂上坐下。那时正是麦苗吐穗扬花的时节,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青草的味道,许可把磁带放上,轻轻按了一下,如水的音乐就淹没了她,整盘磁带就反反复复唱着一首歌《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她就一边一边听一边一边流泪,她知道她再也见不到乔阳了。正如歌中所言:
所有的故事
只能有一首主题歌
我知道你最后的选择
所有的爱情
只能有一个结果
我深深知道
那绝对不是我
既然曾经爱过
又何必真正拥有你……
她就那样听着哭着在田埂上坐了一夜。她的心里空空的,天亮回宿舍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
第二天,她收拾了行装就悄然离去了。她知道她的爱情结束了,她生命中的阳光只是给了她一瞬间的灿烂。
工作上以后,许可文静内敛,勤快有修养,同事都很喜欢她。上班期间,她把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下班之后,一个人就静静看书。不久,好多热心人就给她张罗婚事。好几个同事也向她明确表示好感。她只是笑笑。实在推不掉的她也象征性地去见上一面,平静地去平静地来。两年之后,好多人认为她心气太高,再不敢给她介绍对象了。她依然平静地过。她相信总有一天乔阳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的。
转眼之间,五年的时候就悄然而去了。那一年,许可的妹妹也嫁人了。也是那一年,许可的父亲已经到了胃癌晚期。父亲在病重期间,总是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许可,好像许可的嫁人问题成了家里最大的难题了。他很多时候默默看着许可,眼里流露的是让许可流泪的爱与温柔。
有一个黄昏,许可在医院守着父亲,父亲说:“小可,你的心事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死心眼的孩子,你别等了,他已经结婚了。我前段时间到他家里去了,我假装无意中问起,他的父亲告诉我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我知道我的女儿是优秀的,他也许有他的难处。你找个能过日子的嫁人吧。其实,结婚之后你就会感觉到,和谁过都是一样的,你别太苦了自己。”说完之后,父亲流泪了,那一瞬间一种揪心的疼痛让她有窒息的感觉,她才知道父亲一直是懂她的。她跑出了父亲的病房,在医院的走廊里嚎啕大哭……
不久,有同事给许可介绍了陆明,许可忽然感觉父亲说的是对的,和谁过日子不一样呢。她只是需要一分正常的生活。她们淡淡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她就说:“我们结婚吧。”陆明的眼里写满了欣喜。可是她没有想到家里的人却激烈地反对。妹妹说:“你条件那么好,你把多少好小伙子错过了,你嫁谁不行,你为何要嫁个小学教师,他看上去那么刻板,工作又在乡下,什么时候可以调到一起?”许可一句话也不说。
有一天父亲说:“小可,你是我孩子里最让我骄傲的,可是你也是让我最放心不下的,其他的事情可以赌气,可是婚姻大事不可以赌气,那是你一辈子的事情。”许可说:“爸爸,我没有赌气,他人不错,我会好好过日子的,你放心吧。”说完之后,她低下了头,眼泪还是掉下了来。
许可结婚的那天,小城的五月却扬扬洒洒下了一场大雪。前一天晚上,许可把给乔阳写的所有的信和磁带付之一炬了,她知道一切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看着那些文字在蓝色的火苗中快乐地舞蹈,想想自己近乎十年的煎熬,她泪如雨下。
第二天,当陆明抱着她走向亲车的时候,漫天飞舞的雪花像她的青春化成的洁白的蝴蝶飞向遥远的天际,她忽然就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她感觉那是她和陆明的婚礼也是和乔阳的青春的葬礼。那一天,她喝了好多酒,等回到家的时候,她醉的一塌糊涂了。
婚后不久,许可的父亲去世了,许可几乎是死了一回,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疼她最懂她的那个人走了。从次以后这世上再没有人懂自己的伤痛了。父亲临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说给陆明的,他说:“你要好好待我的女儿,你要伤害了她,我在阴曹地府都不会饶过你的。”那一刻,许可像疯了一样抱住了父亲,哭喊着说:“爸爸,你放心吧,他对我很好的。”她知道父亲是最放心不下她的。
父亲走了以后,许可更沉默了,有时坐着坐着她忽然就泪流满面。婚后的生活倒是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陆明到周末才回来,平时许可就在单位的灶上吃饭。
一年之后,许可当妈妈了,她就给女儿取名乔乔,陆明说不好听,许可不吭声,可是沉默里是不容拒绝。
有人说是婚姻有“七年之痒”的说法,许可常常感觉到,也许没有感觉的婚姻没有疼痒的说法。他们没有太多共同的语言,似乎每个人都是一个圆,都有自己独立的空间,而相交的那一部分就是孩子。陆明对孩子特别好,也很有耐心,有时看着他们在一起打闹的那种和谐生动的场面,她感觉自己也是幸福的。
可是让许可说什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当生活把青春都抛出很远,记忆似乎都灰头土脸的时候,她见到了乔阳。
那一天,他给一个朋友代理的一桩刑事附带民事的案子胜诉了,朋友说什么也要请上吃顿饭表示感谢,并且说他要带上他的战友。一进包厢,许可就看到了乔阳。那一刻,她听到了她的内心世界轰然一声坍塌,她就忘记了语言。她傻傻站着,倒是乔阳落落大方地走过来伸出了手说:“小可,果然是你,他一说名字我就想应该是你。”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许可,眼神里真有一种让许可心里很温暖很熟悉很陌生的东西。
那顿饭许可吃得很没有滋味,看着坐在旁边的乔阳,感觉恍如隔世,真正明白了什么是沧海桑田。这个自己傻傻守望了多少年的人,悄无声息走了,又悄无声息来了,给自己留下了多少暗淡与伤痛,他也许根本不知道。如今当生活把一切都定格的时候,他冷不丁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了。许可真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感觉。她看着乔阳,心里说不出的迷乱,乔阳时不时给她夹菜,她的心里的疼痛开始泛滥。
乔阳变化不是很大,和以前相比,就是多了几分稳健与成熟。那晚,许可几乎是食不知其味。她感觉这么多年,在世俗的河流中自己就像是一只小鱼,习惯了潜在水底偶尔探出头悄悄吐着记忆的气泡偷偷换一口气默默感动自己,很快就又潜到了水底。如今,他忽然感觉乔阳的出现就把她从水底毫无防备地摔到记忆的沙滩上了,她有一种焦灼而无力的感觉。她似乎有一种想挣扎却又不知道如何挣扎的茫然。乔阳真的就像是她青春岁月里一件最喜欢的衣服,如今忽然翻出来,尽管有点过时,可是许多暖暖的记忆摇曳在历史的天空里。
她吃得很少,喝了几杯啤酒她就想退场。乔阳说:“小可,你是不是不舒服?”她淡淡地说:“没有,孩子一个人在家。”她出来的时候,乔阳坚持要送,许可拒绝了。走在街头,她内心忽然就暗淡中夹杂着几分心酸,泪水就下来了。她才感觉那分感情这么多年以死了的方式一直就活在她的心中,她就没有忘记过。她以为那个人早就被丢弃在世俗的风尘中了,可是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知道,这么多年他就一直坚守在她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是她最不敢触摸的疼痛。
回到家,陆明和孩子都睡了,她静静躺在床上,多少记忆纷至沓来,她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可是,她提醒自己,从此后,不打听关于他的一切,拒绝他也拒绝自己。
就这样淡淡过了一个多月。
有一天的黄昏,陆明领着孩子到他们学校打乒乓球去了。许可一个人在家,她习惯下班之后就关机,她就想把八小时之外的时间留给自己,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她平时不多看电视,也许是职业习惯吧,她只是喜欢看《今日说法》《焦点访谈》《法制在线》等有关法律的栏目。
那天,她正在看一个节目,是说父亲在外面包了二奶,女儿破釜沉舟,想从那个女人的手里夺回父亲。女儿反反复复去找她的父亲做工作,说只要不和她妈妈离婚,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她就满足了。父亲在外面怎么过都行。可是父亲依然要提出结束没有爱情的婚姻。女儿一气之下就在网上帖了一篇文章,题目是《父亲不如西门庆》,结果引起了轩然大波,被媒体炒作的沸沸扬扬。画面上,女儿是一脸的无辜,父亲更是一脸的苦痛,言语间都是对亲情的绝望。看到这里许可就想,女儿破釜沉舟就是希望通过法律挽救一桩没有爱情的婚姻,可是法律唤不醒已经死去的爱情。有时,感情上的事情法律是无能为力的。
她正在看的时候,家里的座机响了,许可接起来传来的却是乔阳的声音,她很吃惊,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家的电话号码的?他说:“小可吗,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说说话。”许可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分明感觉到她的心里有淡淡的心酸与温暖与亲切掠过,心就有一种被轻轻撕扯的疼痛,她就问:“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话可说吗?”乔阳说:“小可,你下楼,我到小区门口接你,见面再说好吗?”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许可忽然就有一种很茫然的感觉,这个男人一直潜藏在她生命的暗流中,她习惯了在回忆中一边边温暖他。可是,如今忽然浮出水面,她感觉在欣喜之外更多的是茫然。
愣了一会,她就开始收拾了。她淡淡化了妆,穿了一套紫丁香套裙,外面套了件米色的风衣,就下楼了。远处,她就看到乔阳,那一瞬间她的心情就变得很低很低,踩着乔阳的视线她一直走到他的身边,她没有敢看他的眼神。乔阳拉开了车门,她就坐在了乔阳的身边。她又嗅到了乔阳身上那淡淡的烟草的味道。陆明不抽烟,可是许可却一直喜欢烟草的味道,那一刻,那味道唤醒了她多少沉睡的记忆亲切的疼痛,她似乎嗅到了青春岁月里那涩涩的酸楚的味道。一转身就是十几年,她好像又看到了第一次和乔阳走在雪中自己的那分慌乱与青涩,感觉到了乔阳在电影院里轻轻握住她的手的那分惊悸与温暖,想起麻辣粉摊点上那胖胖的粉条红红的辣椒,甚至卖麻辣粉的那个女人的神情,又想得到了一个人坐在田野里那一夜的疼痛与迷茫,那首反反复复的歌,如今忽然就感觉到长长的十几年就被剪辑成几个瞬间,真的如歌词所言,所有的故事只能有一个结果。想到这里,许可的心就湿润了。看着乔阳,他很专注地开车,似乎若有所思,一句话也没有。
乔阳的开车技术很娴熟,他穿着浅蓝色的体恤,很随意很洒脱。他的车很流畅地穿梭在行人和车流之中,最后他把车停在了“潇湘居”的门口,许可看了一眼里面迷离的灯光,她的心里泛着隐隐的忧伤,并且有点凄凉,她知道那是这所小城最有品位的喝茶的地方。
茶室很雅致,沙发的颜色是淡淡的橘黄色,感觉很温馨很浪漫。茶几上很古典的花瓶里插着一束勿忘我,淡淡的紫色似乎诉说着几分无法言传的风情。墙上挂着两幅画,一幅是一个半裸的女人,很优雅很性感,一幅是男女依偎在一起深情地凝望,很有挑逗性。她感觉这个茶府的老板是很有品位的一个人,尤其是色彩的搭配上。乔阳似乎不管这些细节,他拿着酒水的单子说:“小可,今天我们喝点酒吧,你点。”其实,许可很少去那种地方,在她心中,喝茶的地方虽然不是污浊的地方,但是至少是很暧昧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酒水都很贵,她就要了两瓶干红,一盘话梅,一份腰果,一份爆米花。过了一会儿,服务生把红酒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就轻轻带上门出去了。许可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她就看着那杯红酒发呆。乔阳端起酒杯说:“小可,为了我们的重逢干杯!”轻轻碰撞之后,许可的心里就溅起了许多记忆的疼痛。乔阳喝了一大半,许可只是抿了一小口,她其实一直不喜欢干红的涩涩的味道。
乔阳说:“小可,离开你之后从来没有奢求过我们还会坐在一起,告诉我这十几年你过得好吗?”许可沉默了一阵说:“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接下来就是长长的沉默。
乔阳说:“小可,这几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要找个空间,把曾经的一切交代的清清楚楚。”许可说:“交代清楚又怎么样?交代不清楚又怎么样?我感觉一切都没有必要交代了。”说到这里,许可心酸得就想流泪。
乔阳接着说:“小可,原谅我曾经的懦弱和自卑,我知道我的做法也许让你失望了,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消失了吗?”许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乔阳接着说:“我到学校看完你后,不久,我就参加了军校的考试。那一年,军校的名额尽管只有两个,可是我是最有把握的一个。成绩下来之后,我第二名,我就等着通知书拿到我就告诉你,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最后通知书上成了别人的名字。那一刻,我绝望透了,我在部队上多呆了两年,我就是为了上军校,我上军校就是为了你。可是我的军校梦破碎的时候,我知道我的爱情梦也碎了。我没有任何勇气告诉你,不久我就复员了。那时候,你已经毕业了,我从许达处打听到你的工作很好,我就感觉到自己和你是天壤之别了。你是大学生,我回家之后就是农民或者是无业游民,所以我就不想回家,我怕碰上你,我那时就想,我不管在外面混上多惨,只要你看不到眼里就行了。所以我跟上我的一个战友就到了西安。
说到这里,乔阳的眼里似乎埋着深深的伤痛,他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接着说:“到西安以后,工作比我想象的难找,一年多了,我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事情,我绝望到了极点,最后我到一家软件公司当了保安。从此后我的一切似乎在冥冥之中都写好了。后来,那家公司的老板的女儿就看上了我,我在她们家的一片反对声中娶了她,也结束了我的保安生活。当时,我感激上苍,我觉得我尽管失去了你,可是我也得到了很多。其实我当时就没有想过自己爱不爱她,有人能看上我就是对我的一种施舍,我有什么资格去挑选人家呢?当时我的卑微你是无法理解的。婚后我才发现自己错了,我根本就融不到那个家庭里去,她的父母认为我另有所图,处处防我。她感觉我的一切都是她给的,一直是颐指气使居高临下,我发现我得到了一个男人得到的一切的时候,失去了我做人的尊严。我有了妻子,我没有爱情,我有了房子,我没有家的感觉,我时时都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后来有了孩子之后,我和他的父母就在一起生活,那种压抑你永远都理解不了,她的母亲和保姆带孩子,她每天就是打麻将进美容院,或者就是监控我,我感觉我娶了天底下最粗俗的一个女人。”
说到这里,乔阳又把许可倒的一杯干红就一口气就干了。许可看到乔阳的眼里有泪水滑过。她的心有一种揪起来的疼痛。她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乔阳说:“前年的时候,我实在无法忍受了,我提出了离婚,她居然当着我的面吃下了几十片安定,我打了120把她拉到医院去抢救,看着医生在那里给她灌肠,我跳楼的心都有。我被她的父母骂成白眼狼,她没有死成,我的心却死了。她的父母给我下了最后的通牒,说她的女儿的性命就在我的手里。她也明确告诉我,她就耗也把我耗死,离婚是一点可能性也没有。经过那次折腾,我对离婚是一点勇气都没有了。我最大的奢望就是她不要歇斯底里骂我,给我一分安静就够了。其实结婚之后我才知道,她是小学毕业,我感觉也许人的素质与人的文化程度有一定的关系,可是我文化程度不是很高,我也不敢过分要求她有多高的文化。她母亲说她从小就和知识过不去,和书籍有仇,这么多年没有见过她拿过书,其实我从骨子里很尊重有文化的人,尤其是知识女性。我认为,一流的化妆品绝对化不出一颗丰盈而高贵的心灵,女人更应该注重内涵,女人的美应该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是从内到外的美。”
说到这里,许可看着乔阳有几分说不出的亲切与陌生,她真的没有想到乔阳对女人的点评是如此到位,她刚想问,自己是属于那种类型,她又不忍打断,乔阳就接着说:“那场战争结束之后,我就开始单独干,这些年我积累了点经验,在事业上还比较顺,这也就是我人生最大的安慰了。半年前,我的父亲查出了糖尿病,他的视力很差了,我觉得这么多年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父母了,母亲年龄大了,所以我决定回来。你也知道,故乡那个小镇,在软件上可能市场不是很好,我就选择了这里,离家不是很远,我可以照顾他们。等我一切理顺之后,就打算把他们接下来。让他们安度晚年。再就是,这所城市有你,我感觉我就多了一分动力和希望。”说完他就沉默了。
许可就问:“你们现在感情怎么样?”乔阳苦笑了一下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了。如今,我回到家,什么也不说,像陌路人一样,孩子就是那个家里的唯一的阳光了。好久了,我似乎没有正眼看过她了,我跟她连吵架的心情都没有了。她把婚姻看得比生命重要,可是把我看得一文不值,我真想不通她守着我有何意义。其实,我郑重其事告诉过她,我的心已死,她要的幸福我没有能力给予。可是她不放手,你不理解失败的婚姻带给男人的那分暗淡与悲哀,我被婚姻折磨的没有一点自信了。”
许可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多大了?”乔阳说:“是个男孩,九岁了。”
接下来就是沉默。许可本来要告诉他自己曾经怎样的等待过,怎样的痛苦过,可是听完乔阳的话,她一句都不想说了。
乔阳说:“小可,我知道你在事业上很成功,家庭幸福吗?”许可就淡淡地说:“很平常的日子,他是老师,人很忠厚,对我和孩子也好,女儿叫乔乔,今年三年级。”她把乔乔两个字有意说得重了点。
不知不觉就十一点多了,陆明来电话了,陆明说:“在哪里,怎么还不回?”许可就说:“在外面,马上就回。”
出门的时候,许可感觉乔阳好像有点喝多了 ,两瓶酒几乎让乔阳一个人喝了。他接了账进来之后,许可已经做好了走的准备。她在前面,刚准备拉门,乔阳忽然喊了一声:“小可。”许可转过头去看到乔阳的眼里深藏的温柔,乔阳说:“小可,我想抱抱你。”说完之后,他从后面抱住了许可,许可似乎一点意识都没有就轻轻转过身去,把头深深地埋在乔阳的怀里,乔阳身边上那熟悉的久违的味道就把她掩埋了。
过了好久,她抬起头,看到乔阳满脸的泪水。她心里说:“乔阳,这么多年,你欠我的何止是一个拥抱。”转过头,她把泪水逼进了眼里。
走出潇湘居,凉风习习,乔阳很自然地搂着许可娇小的肩膀,许可感觉有一种亲切的疼痛在身体里蔓延。
到了小去门口,乔阳下去先开了车门,许可就下车了,乔阳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小可,早点睡。”说完他就开车走了。许可一直站在门口,等到乔阳的车混入其他车流分不出来了,她才回到家。
回家以后,陆明正在看电视,一脸守株待兔的表情,她想,如果陆明问,她就如实回答。可是陆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就匆匆忙忙换了睡衣走进了卫生间,她似乎感觉怀抱里还有乔阳的体温和味道。
洗过之后,她就懒懒地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翻看一本杂志,陆明就进了她的卧室。把手伸进了她的睡衣,她从陆明的眼里读出了那种需要,她轻轻推开陆明的手懒懒地说:“今天太累。”陆明就满脸失望地出去了。
陆明出去之后,许可就开始流泪,她没想到乔阳会过得那么苦。
从那天开始,她的生命里忽然就多了一分莫名的牵挂,可是她提醒自己,她不能打扰乔阳的生活了,也许有一种牵挂是问,有一种牵挂是不问。
日子依旧是淡淡地过,许可知道乔阳很忙,他的公司在新的一个城市立足,面对那么多的对手,他的压力可想而知,可是许可知道自己帮不上任何忙。
有一天下班之后,陆明到省上参加评优课去了,许可就把孩子也送给了母亲,自己和朋友吃了火锅。刚回到家,许可的手机响了,她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忽然有种预感就是乔阳的,她轻轻按了接听键,乔阳的声音就传来了:“小可,我是乔阳,今天是我的公司半岁的生日,我的好多朋友都在,我想让你过来,你收拾下,我马上过去接你好吗?”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许可一下子懵了,他是邀请吗,这分明是命令啊,可是许可心里却翻腾着一种难言的兴奋,她其实最欣赏的就是乔阳的果断和霸道,她感觉拒绝不了自己。
她就开始换衣服,她穿了件奶白色的鸡心领的羊毛衫,扎了一条淡淡的玫红色的小丝巾,穿了条蓝色的短裙,上面是酡红色的羊绒大衣。整个人倒感觉有几分妩媚了,她从来没有如此在乎过自己,她把头发放下来很自然地披在肩上,化了个淡妆就出门了。
到了小区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乔阳的车,他站在车边,一只手很随意地玩着车钥匙。那时正是暮色苍茫时分,乔阳看上去有几分清瘦,正好一束路灯光斜擦过来掠过他的脸,他的脸就有几分柔和,一身的休闲装和他随意洒脱的气质很是协调,那一刻,许可听到自己心里有点动静,她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她感觉到了乔阳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快乐在她的身上跳跃。许可走到跟前,乔阳很随意地搂抱了一下她说:“上车吧。”
车子启动了,许可用余光扫了一眼乔阳,乔阳的脸上在灯光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昏黄,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很快行人、车辆、路灯都被抛在车后,到了阳光地带娱乐会所,乔阳停下了车。乔阳到许可这面打开车门就向许可伸出了手。许可很自然地把手交给乔阳就轻轻跳下车。她感觉到了乔阳掌心里的温暖。
下车之后,乔阳就拥着许可走到包厢。他们刚进门,昏暗的灯光一下子变得一片光亮,全场静寂无声,乔阳就说:“朋友们,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了非常重要的一位客人,她就是这所城市很出名的许可律师,如果哪位要使用法律,别忘了动用她这个武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热烈的掌声掩埋了。他们就站在地的中央,好像是被掌声过滤出来的。大家便纷纷起来要求碰杯,许可端着酒杯,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乔阳,乔阳眼睛里是鼓励,她就把一大杯干红干了,那种涩涩的麻麻的味道就渗透了她,大家便要她唱歌。许可点了一首《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她唱的很用心也很投入,唱完之后,全场一片安静,她一回首,却看到乔阳张开双臂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听到了自己的心热烈的呼应,她几乎没有任何意识就投入了乔阳的怀抱紧紧拥在一起。那一刻,他们被掌声掩埋了。她感觉身外的世界都不存在了,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是这样的放任自己,对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了。
那晚,大家玩的都很疯狂,乔阳一直喝酒,似乎很尽心,许可让乔阳的同事纠缠的也喝了不少,她感觉都有些晕晕乎乎了。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许可看到乔阳已经喝多了,要自己打的回家,可是乔阳坚持要送。许可就没有让他开车。
走出阳光地带娱乐会所,许可感觉自己有点不清醒了。乔阳就搂着她走在街头。许可感觉很恍惚,似乎在多少年以前,她一直幻想有这样的一个场面,她偎依在乔阳身边,她想象着幸福一定把自己的心撑得满满的,她肯定会找到飞的感觉。可是十几年的光阴带走的何止是青春,如今这样走在空荡荡的街头的时候,她的心里涌动的却是更多的疼痛,他们没有说一句话。
她不知道乔阳的心里想什么,乔阳只是抽着烟一路沉默。到了小区门口,许可说:“我到了。”说完她就很自然地靠到门口的一棵柳树上,抬头看着天空拥挤的繁星,她感觉一切恍惚如梦。乔阳就站在她的身边,她感觉到乔阳的气息从她的头顶穿过她的发梢从脖子一直湿润她的每一寸肌肤,行走在她的每一根神经上,俘虏着她的每一个细胞,乔阳轻轻抱住了她,她在慌乱中抬起头在昏暗的路灯下她看到了乔阳眼里的深情就好像把自己,乔阳低下头捕捉住了她冰凉而又焦灼的嘴唇,她感觉乔阳吻擦过的地方就有一种火花飞溅的感觉,有一种灼烧的疼痛又有一种被掩埋的窒息。乔阳的手从她的脊背滑到了她的胸部,她想挣扎,她没有一点点能力,她感觉自己有一种被抽了骨头的柔软,她在恍惚中意识到她的身体似乎在极力配合,。乔阳的手伸进了她的内衣,捉住了她瓷实而又饱满的乳房,她感觉到乔阳的手掌所触到的地方,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欢快地跳跃,每一个细胞都在热烈地呼应,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架钢琴,乔阳的手拨动了她所有欲望的琴弦,她的神经在上演着一首华美的乐章。她的乳房在乔阳的手里快乐地舞蹈,她的身体就如节日的夜晚如烟花般的绽放了,她被一种燃烧成灰又温软如水的感觉的淹没了,她没有了呼吸,她想挣脱乔阳的怀抱,可是身体却一点也不听使唤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乔阳松了手的时候,她整个人有一种瘫痪的感觉,乔阳捧着她的脸喃喃地说:“小可,你是我的女人,我快疯了。你是个妖精。”许可心里升腾着一种空洞的幸福,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向家的方向走了,她没有回头。
回到家,她没有开灯,就把自己放倒在沙发上,她感觉自己完了,似乎到处都是乔阳气息,她居然没有一点点负罪感,她真的不知道男人还会给女人带来这样美妙的感觉。她一边一边回味着,她和陆明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在做那件事情的时候,她都一直很清醒的。就那样在那种幸福的迷乱中她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又傻傻躺了一阵,她不敢移动想象,她又把自己放逐到昨晚的回忆中沉迷了一阵,每想一次,她的心就一阵一阵的疼痛的抽动,她才知道思念真的是一种疼痛的幸福。
到了单位的时候,她和同事去吃牛肉面,她感觉毛茸茸的阳光让她的好心情潜滋暗长。回到办公室之后,她就傻傻坐着,手头有几个案子她也不想处理,她想让好心情尽量延长些,好像一干工作就破坏了那分感觉。
这时,杨清说:“许姐,有首好歌,你想不想听?”许可说:“什么歌?”杨清说:“是易欣的《不顾一切爱你》你听听,你肯定喜欢。”说完他就把歌曲放上了。
当动情的男中音飘荡的时候,许可的心被深深的震撼了,心里顷刻就变得很柔软,听完之后她几乎有一种亲切的想哭的感觉,她觉得音乐真的是最能触动人心灵的东西了,似乎那首歌就是写给她的,尤其在那样的心情下,她沉醉了好久,深情的歌词一直她的耳边回响:
从开始相遇
我就深深的爱上了你
也就是从那时起
我心被你迷
整个人就象风筝
线在你手里
从此我的世界
因为有你
变得才美丽……
反反复复听了几遍,她就冲杨清说:“别放这样缠绵的歌了,这是你们年轻人听的,只有你们才可以不顾一切爱,我们不可能了。”杨清说:“许姐,尽管我说过我不再点评你的情感,可是从你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你特别喜欢这首歌,我们也许对待感情有点随便,可是我感觉我们活得很真实,至少敢正视自己的感情,尊重自己的感觉,你活得有些虚伪。”说完杨清关了电脑就出了门,许可一下子愣在那里。她忽然感觉杨清在感情上是很成熟的,活得比她透彻。她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
正在这时候,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她打开一看是乔阳的号码,她轻轻一点,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朵朵小小的花蕾在她的温暖的视线里安安静静地绽放:小妖精,我一夜未眠,昨晚你让我明白了,我当初丢掉的何止是我的爱情,其实是我一生的幸福,可是我没有理由伤害他。你的气息融进了我的生命,我知道了自己还有爱的能力,今后的岁月里,不能拥有你,不能没有你。为我照顾好自己。
许可看着那些文字,泪水就奔涌而出。她匆匆走出门,在阳光下站了好久,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脆弱。
从那天起,短信和电话如期而至,生活中细细碎碎的感觉都在短信中飞来飞去,许可忽然就觉得生命中多了一分暖暖的牵挂,她感觉爱一个人原来是如此美好的一种感觉。许可的心常常游离在工作和家庭之外,感受着乔阳给她的那分入心如骨的熨贴的呵护与关爱。有时在酒场上乔阳的一句温馨提示,在病床上一句暖暖的问候,在路途上一句切切的叮咛,她都感动许久。她感觉自己变了,尽管表面上她依然平静如水,可是她知道自己心里的暗流是波涛汹涌,她完全被这分感情掩埋了。好多时候,她想这样是不是对不起陆明,可是她在内心里没有一点负罪感,她觉得乔阳给她的感情和陆明的感情是并行不悖的两条平行线,陆明给她了一分现世的安稳,而乔阳给她的不管是思念还是埋怨都是真真切切。
平凡的日子因为有短信而生动了,乏味的生活因为有电话而精彩了,许可感觉爱情把他们还原成了孩子,她在电话里给乔阳撒娇,很多时候她觉得对自己很陌生,她感觉她在乔阳的面前就是个女人,做女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她一天天背离了原来的自己,她不知道哪个自己活得更像自己,可是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活得更幸福更纯粹。她觉得,爱情也是一门课程,他们好像在青春岁月里草草开了这功课,都没有好好下功夫学,如今重新开设了这门课,他们都很认真很尽心地补拉下的课程。
许可常常在电话里感受着入心入骨的温暖,乔阳在短信里感觉着贴心帖肺的温柔,他们行走在生活之中,徘徊在婚姻之外,他们游离于世俗之外,却一直行走在爱情之中,她们就那么一路走过,把灰头土脸的日子折腾的生机勃勃,思念在心里涌动,可是谁都不说见面,她知道乔阳的苦处,乔阳明白她的难处。
想到这里,许可心里感觉到的就是委屈,如果自己不是个负责任的女人她会活得如此累吗?尽管在思想上她无法左右自己,可是在行动上她一直都规范着自己,她曾经答应过自己,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段日子,自己过得那么矛盾,可是从来还没有想到离开陆明和孩子,如今在陆明的眼里,自己是不要脸的女人了,自己还有必要留下来吗,她心里难过的一塌糊涂,可是孩子怎么办,陆明比自己大好几岁,他肯定不放弃孩子,可是如果自己没有孩子,自己的幸福又有多么纯粹呢,想到这里,她心里矛盾的无所适从。
不知道何时,孩子和陆明已经到另外一个卧室去了,家里没有一点声响了,她就那样在放任她的思绪。
正在这时候,短信的提示音响起来了,许可知道是乔阳的,上面写到:小可,业务洽谈刚刚结束,我已到宾馆。太迟了,本不该打扰了,可是我太不放心,我无法等到明天,能电话吗?速回。
许可心里的疼痛又开始泛滥,她挣扎着坐起来拨通了乔阳的电话。乔阳焦急的声音几乎勾起了她所以暗藏的委屈与忧伤,她无语哽咽,乔阳说:“小可,你别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许可的声音都被眼泪湿透了,她说:“他打了我。”说完就泣不成声了。乔阳的声音里全是愤怒,他说:“为什么?他凭什么啊?”他的反问倒是问出了许可所有的心酸,她说:“我不知道。”乔阳沉默了片刻说:“是不是你先动了手?”许可说:“没有。”许可就是哭。过了好一阵,乔阳说:“小可,你别哭了,夫妻之间闹点矛盾很正常,没有争吵的家庭才是不正常的家庭。你看我现在的家庭,没有了争吵,也没有了眼泪,那才是真正绝望的婚姻。其实,和我相比,你是幸福的,至少他还很在乎你。”许可说:“你的意思是他打我是证明他还在乎我吗?”乔阳说:“你别这样说,说实话,我很嫉妒他,你知道我这段时间为什么一直没有敢见你吗?我怕我管束不了自己,其实我的心里每时每刻都想你。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告诫自己,我见你一面就行了,从此后,我不再打扰你的生活,可是我还是没有管住我自己。我发现我看到你之后,我再也无法放下你了,十几年的牵挂你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经过我婚姻的磨难,我感觉对女人我已经是心如死灰了,可是,上次我见到你,你又把我的生命唤醒了,我知道你回复了我爱的能力,我已经心存感激了,所以我答应自己,绝对不再伤害你,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快乐,尽管自己给不了你那分幸福,可是他能给你,我也就放心了,婚姻的幸福是对一个女人最大满足。”
许可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疼痛,乔阳说得何尝不是她心里的感觉呢。她说:“你别说了,他在乎不在乎我,已经不重要了,我想离婚。”乔阳说:“你别胡说,如果夫妻之间闹点矛盾就离婚,这世上还有没有家庭了?你不为他想,你也要为孩子想想,你不能不对孩子负责任啊,其实婚姻就是一分责任。再说了,他会放弃你吗?”许可说:“我对孩子家庭负责任,可是谁对我负责任呢?你是不是怕我离了婚死皮赖脸嫁你,你不用担心,我有能力带着孩子自己过。”乔阳很生气的语气说:“小可,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娶你,我做梦都想拥有你,可是,我告诉过你,我折腾不起。曾经因为自己的卑微我已经丢了你一次,如今我明白今后自己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我就想把你当成我生命中最至爱的亲人去分享你快乐分担你的忧愁我就够了,如果我为了自己的幸福我伤害了孩子,伤害了他,甚至伤害更深的还有你,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乔阳的话,触动了许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的眼泪又来了,她说:“你不让我离婚,那我就到广州去,我妹妹在那边,她叫过我好几次了,凭我的能力找分工作应该没有问题吧。”乔阳说:“小可,你别再任性了,你走了我怎么办?”许可的心里一阵温暖的疼痛掠过,她就说:“哼,我在你又能怎么办?”可是语气已经柔软了。
乔阳叹了一口气说:“是啊,你在我真的不能怎么办,不能正大光明爱你,不能孤注一掷娶你,甚至都不敢见你,可是,能听听你的声音,能知道你一天忙些什么,能看看你的短信,想到你也在这片天空下,我就知足了,我的心里就特别的踏实,我的心你不懂吗?你知道我不善言辞,可是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啊。我知道有一种幸福是守望。你是文化人,你比我懂得多,我曾经看林徽因和金岳霖的爱情,我不能理解金岳霖的选择,如今我忽然就理解了,我知道我们生命中有些人是我们注定要失去的,有些人是注定要牵绊的。”说到这里,许可似乎感觉到了乔阳的声音里有湿漉漉的气息漫过来,她就不说了。沉默了好久,乔阳说:“小可,再不能流泪了,明天眼睛肿了怎么上班啊,听话,一切都会过去的。”许可就说:“好吧,听你的,你不让我离婚,你也不让我走,我到外面住几天总可以吧,我是不想面对他了。”乔阳说:“行,到你妈妈家住几天吧,在外面住的这段时间,我不打扰你,你也好好想想,多从自身找找原因,要学会包容,我一点都不希望你折腾,失败的婚姻的滋味我已经尝够了,我不希望你再品尝,好吗?现在太迟了,挂了电话,好好睡好吗?”许可就留着泪很不舍地挂了电话,心里五味俱全。一看表两点四十七分。
她一会儿想想乔阳的熨贴与温柔,一会儿想陆明的疯狂与迟钝,一会儿想想孩子,心里就迷乱的没有头绪,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醒来时,打开灯,才六点十分,她感觉眼睛很痛,穿上衣服,走出卧室,客厅里一片狼藉,到洗手间里她看到了自己憔悴的模样,她心里又是一阵阵的疼痛,洗脸的时候,泪水就顺着指头缝肆意流,浑身酸痛不堪,她就匆匆洗了一下,淡淡化了下妆,就开始整理东西。她把洗漱的东西装好之后就拿了几套换洗的衣服,把手头最近需要处理的几个案件的材料都整理上,一看时间还有点早,她就给陆明写了封信:
我走了,想了一夜,也没有想明白,自己在你的眼里什么时候变得不要脸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许多的婚姻经得起摔打,我感觉我们的婚姻很脆弱,也许我们的结合就是错。你感觉很委屈,我也感觉很累,你觉得你在我的面前找不到做男人的感觉,其实,我在你的面前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个女人,我们都很失败。我们给婚姻一个缓冲区吧,也许我为了孩子,我会回来,至于能不能回到从前,我说不上。也许我为了我自己,我不再回来,希望你作好我们分手的准备吧。你作为一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和一个不要脸的女人生活在一起确实有失尊严,所以我希望你尽快作出抉择,如果能对我放手,也许是一种仁慈吧。希望你把孩子带好,想她的时候我会来看她的。
临出门的时候,她轻轻吻了一下女儿的小脸,看着女儿在睡梦中生动的笑脸,脸蛋上还挂着斑斑的泪痕,她给拉了下被子,就心酸的想哭。陆明还在呼呼大睡,她就把那封信放在孩子的枕边轻轻走出了他们的卧室。
她就一手提着皮箱,一手提着笔记本电脑准备出门,忽然孩子喊了一声:“妈妈,你到哪里去?”许可愣了,接着就听到孩子下床跑来的声音,许可闭上了眼睛,孩子跑上前来就紧紧抱住了她的腿,哭着喊:“妈妈,你不能走,我的脚啊。”许可低头一看,地上是鲜红的血迹,她一下子扔下手中的东西,说:“乔乔,你的脚怎么了?”她抱起孩子,拿起孩子的脚一看,茶杯上的一块玻璃扎入了孩子的脚掌,鲜血一个劲地流。这时,陆明已经匆匆起来,冲出来扑到孩子的身边,许可就大声喊:“你快给孩子拿衣服上医院啊。”陆明匆匆忙忙给孩子套了件衣服,陆明抱着孩子,许可一只手捏着孩子的伤口就匆匆下楼。
刚到楼下,孩子忽然说:“妈妈,我不到医院去了.”许可说:“为什么啊,我们必须去打个破伤风,春天伤口容易感染,你听妈妈的话好吗?不会很痛的。”孩子说:“妈妈,我不是怕痛,我可以听你的话,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许可说:“快说,妈妈什么条件都答应乔乔。”孩子说:“妈妈,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和爸爸,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好过好吗?”说完孩子那含期待的眼神看着许可,许可强忍着心酸的泪水就点点头说:“我答应你。”孩子又把头转向陆明,说:“爸爸,你也答应我,不再打妈妈,好好爱和妈妈好吗?我不能没有爸爸,也不能没有妈妈。”陆明说:“我答应你,爸爸错了。”她听出陆明的声音湿漉漉的。孩子说:“爸爸妈妈,你们说话算数吗?”他们都点点头,孩子就说:“那你们俩拉勾,我就去医院。”那一刻,孩子看看许可,又看看陆明,许可的眼泪就忍不住了,她伸出了她的小拇指,就把头转向一边,他感觉到了陆明把小拇指轻轻勾在她的指头上,孩子稚嫩的潮湿的声音就在耳边回荡:“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黄狗……”许可的泪水就奔涌而出,回过头,她看到了泪水也爬满了陆明的脸……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作者:
吕永红
时间:
2007-5-23 23:34
先抢一个沙发,慢慢读晓梅的文章!
作者:
又又
时间:
2007-5-24 09:20
有点长哈,还没读完,下次继续.
作者:
田瞳
时间:
2007-5-24 16:09
一篇关于婚姻和爱情的小说,读后令人百感交集。小说很细腻,故事很婉转,文笔很流畅,描写很形象。就是篇幅过长了一点,我觉得有些过程的交代过于繁索了,可以适当精减一下。精华小说。
作者:
脂砚
时间:
2007-5-24 17:42
生活是如此现实,造就了两段不幸的婚姻。最后是一个孩子,让人泪流满面。多为别人想想,多为孩子想想。
拉勾拉得好啊!
精华!
作者:
程相崧
时间:
2007-5-24 22:52
不错,精华!
作者:
寂寞沙洲
时间:
2007-5-25 23:36
谢谢吕永红老师、又又、田版主、脂砚版主和程版主的关注与鼓励与指教!谢谢!
作者:
一丁
时间:
2007-5-26 07:35
学习问好!
作者:
寂寞沙洲
时间:
2007-5-26 16:11
问好一丁,谢谢关注!
作者:
吕永红
时间:
2007-5-28 20:56
再读,还是余韵未尽,问好沙洲,你能行啊,佩服由衷!
作者:
寂寞沙洲
时间:
2007-5-29 20:14
谢谢吕老师的关注与鼓励,看到你的留言我很感动,谢谢!
作者:
吕永红
时间:
2007-5-29 20:35
好好活着,多写妙文,握握手手!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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