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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父亲的心病 [打印本页]

作者: 天籁 时间: 2007-5-23 20:53
标题: [原创] 父亲的心病
　　　　　　　　　　父亲的心病

　　父亲是个性子烈的人，村里人一般都不愿惹他，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他一个红人，和他见识什么！村人所谓的红人，是红大炮、二百五的意思。我不知道父亲性格的形成是否和他早先的家境有关。他六岁的时候，我的祖母便去世了，我的祖父拉扯着他和我的三位伯伯艰难的生存下来。据老辈人讲，父亲八岁的时候还没有一条裤子，严寒的冬日也是光着脚丫在冰冷的雪地里跑来跑去。由于贫穷，便遭到许多鄙夷的目光。我常想，那处处白眼的环境，是否便是父亲性格形成的主要原因。

　　我还发觉，父亲除了性子不好外，还有个特点，就是从不会认错，有些事即使是他错了，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是错的。

　　但终究有了次意外。

　　那日，在街上遇到位村里的长者，他问我说：“小华，听说你哥哥差点弄上飞行员？”

　　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呢？”

　　哥哥确实差点弄上飞行员。哥哥是在高三那年，报名参加了飞行员体检。哥哥曾私下对我说，他报名并非冲校方宣传的飞行员的荣耀和待遇，比如国家培养一名飞行员要花七百万元，相当于用金子铸了一个人，并且上了飞行学院，一边上学便有工资，每月一、两千元。哥哥说，他报名只因飞行员是他从小的志向。

　　哥哥最终没能体检过关。据哥哥后来讲，体检那日，五官科、外科和内科等，他一关关都过去了，只剩下神经科和政审。而走到那一环，他所在的班已淘汰得只剩他一人，那时他感觉班主任看他的目光中都闪耀着一种很亮的光。

　　神经科的医生用左手拇战和食指扳开哥哥的眼睑看了看，问：“眼睛受过伤害吗？”

　　哥哥赶忙摇了摇头。

　　医生用右手从桌子上拿起把小手电，打开光，照进哥哥眼眶里仔细地又查看两遍，而后关了手电，说：“瞳孔不大圆。回去好好读书考大学吧！”

　　于是哥哥的飞行员之梦便永远挂在了神经科的树叉上。

　　长者接着说：“我怎么知道？我听你父亲说的，你父亲说都是他耽搁了你哥！”

　　这句话象一根时光的拉条，“噌”一声便将我拽回到哥哥上初中时的一个周日的下午。那日，邻村有个庙会，哥哥和我想到那里转下，父亲不应允。我不知道，对于父亲与母亲日常习惯性的争吵，或者父亲对哥哥和我的斥骂与踢打，一贯都和我一样感到恐惧的哥哥，那日为何那样执拗。于是父亲的耳光便“嘭”地落到了哥哥的左面颊上，我只觉得心里“轰”的一颤，恍然间便见哥哥竟然向父亲挥了一拳。拳头砸在了父亲的腮帮子上，然后便象下冰雹样，父亲的耳光霹天盖地地盖在了哥哥脸上。母亲尖叫起来，有邻居跑来死死抱住父亲，哥哥才得以脱身哭着跑进屋后那片茂密的树林。

　　就是从那天起，哥哥再没喊过一声父亲，虽然那次父亲的巴掌在哥哥眼表筑出的两个紫色饱满的水蜜桃十多天后便彻底消散的没了痕迹。

　　哥哥有几次握着他那只拳头对我说，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就是这拳头打了父亲，可结果确实是它打的。哥哥说，那日父亲打他的第一记耳光下来时，他只觉得下午明亮的日光中忽然升起了一群星星，然后感到热热的血一下子涌上了头顶，他的手似乎是种本能，不待接收任何指令便“嘭”的一声还击了。

　　我留意了下，自那次事件之后，哥哥与父亲说的话明显少了，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种隔阂，而哥哥从那之后已彻底完成了他叛逆的性格。

　　哥哥最终没有考大学，他在完成了为拿取高中毕业证而进行的会考后便离校回去，做了一个真真切切的农民。自哥哥离校后，父亲总会显得很失落，那情况往往是哥哥欢快地叫母亲时，父亲便在一旁看看哥哥，而后又望望地面，脸上的表情灰灰的。

　　我曾问过哥哥，为什么他就不再叫父亲呢？哥哥说，其实在他心里，父亲依然是父亲，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口中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就象那个词在他口中失了音一样。

　　象许许多多的青年农民一样，哥哥很快便接了婚，然后也做了父亲，而做了父亲的哥哥脾气也似乎有些烈。一次，嫂子不在家，两岁的孩子不知为何一直哭，哥哥抬手便朝他的屁股狠狠给了一巴掌。父亲看到了，跑过去冲哥哥吼：“干什么你！”而后象抱着块稀世宝贝样小心翼翼地哄着他的小孙子进屋去了。

　　我不知道父亲的心里是否有着块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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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雪落梅花 时间: 2007-5-23 20:59
沉重，无语

作者: 脂砚 时间: 2007-5-24 09:31
一个沉闷的故事。

作者: 田瞳 时间: 2007-5-24 14:15
这篇小说有特点，是来自生活体验的作品，结尾那个小细节耐人寻味。

作者: 天行健 时间: 2007-5-24 19:50
好，是对暴力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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