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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 【像王小花一样私奔】 [打印本页]

作者: 惊涛拍案 时间: 2007-10-8 19:49
标题: [原创] 【像王小花一样私奔】
　　【像王小花一样私奔】

　　文＼惊涛拍案

　　在九寨沟临走的那天，欧阳梅反复地想，如果当初没有在那个上午碰见王小花，那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天地。都是那个烂货王小花。她恨恨地想。但是她也知道，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后悔也没用。

　　其实，她随后又反过来想，这事，跟人家王小花有什么关系？一个人一辈子要碰什么事，那是一定的，你命里注定要有这个坎，就是再躲也躲不开。一个人怎么能抗过命呢？这么一想，欧阳梅觉得心里轻松了些。她想，做都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除非自己不想活了，谁能把自己摁到水里淹死？

　　一

　　那个王小花，是她初中的同学。曾经的好朋友。

　　在那个破烂不堪的乡村中学里，实行的是封闭管理，除了周围两三个村的孩子，所有的学生一律住校，这就给精力旺盛到无处发泄的学生提供了惹是生非的机会。

　　而她们一共四个，整天扎堆在一块，一块吃，一块住，一块逛大街，一块给老师和同学起外号，也一块凑主意给班主任找别扭，让他急不得燥不得。她们都知道，别人也给她们起了外号，叫“四人帮”。四人帮就四人帮，有什么了不起？她们就是骄傲的四人帮，四只天鹅，就是牛气烘烘地招摇过市，谁能把她们怎么地？

　　“四人帮”都是美人坯子，这是全校公认的。有老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她们说：你们几个是怎么凑到一块的？这么齐整。说这话的是语文老师，她曾经惊叹这么个乡下小地方，怎么会冒出这么漂亮的丫头？居然还这么齐整，四个人齐齐地凑到了一块？她们心里清楚，也美得心里直忽悠，是荡秋千的感觉。却对老师的表扬表现得漫不经心：怎么凑的？还不是老师给分的？大笔一挥，就把我们给划拉到一堆了。

　　老师哈哈大笑，她们也跟着得意地笑。

　　漂亮的人怎么笑，好像都有道理。

　　但是四个美人坯子，学习却是一塌糊涂。对此，她们想得很开，老天爷不能把好事全都给你一个人对吧？让那些丑人去努力学习努力考大学去吧，美人有爹娘给的美就够了，再要学习好，那还不折寿啊？

　　所以，“四人帮”在对待学习上，态度都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混，混到初中毕业，找个好人家把自己嫁了，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完的福。这个结果，几乎所有的大人，在见到她们眼睛一亮的同时，都用羡慕和嫉妒的口气，给她们设计过无数次了。在她们自己心里，也通过一次次的锦上添花式的修补和完善，让那个未来的梦，越来越美好且顺理成章。

　　既然没有压力，那她们除了整天没心没肺地潇洒地玩乐，就是全力对付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男生接二连三地情书骚扰和套近乎。她们鄙夷而又陶醉地将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逗弄得鸡飞狗跳，看他们被戏弄被耍笑却不敢有半点生气的意思。他们的尴尬和窘迫是她们快乐的良药。她们把那些家伙像抹布一样用来用去，然后一甩手，看也不看就扔到随便什么地方去了。甚至，她们把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逗弄得相互厮杀，然后躲在一边看热闹。

　　终于，有两个家伙相互动了刀，甚至都互相找来了高年级和社会上的人来参战，那天晚上，整个校园里黑影晃动，惨叫声此起彼伏。最后，乡派出所的人都出动了，抓了几个人，吓跑了那些黑影，才平息了这场史无前列的校园风暴。后来调查的结果，居然是因为她们这个“四人帮”，而且，这四个才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居然会两边煽风点火，她们却在坐山观虎斗，看热闹！

　　班主任是个磕巴嘴，出奇的是，他讲课、唱歌用普通话却一点也不磕巴，一用方言，马上就磕巴成一堆。

　　他知道真相以后，勃然大怒，把她们叫来，愤怒地嚎叫：知知知……知知……知……道不？你你你你……们这………是是是在……玩玩玩……玩火！玩玩玩……玩火火火……自自自……焚啊！

　　青筋爆出的班主任，磕磕巴巴地吐沫星子乱飞，越着急越磕巴。

　　坚坚坚……决决开开……开……开除……除除……回回回……家……

　　回家就回家。四人帮对这个结论毫无反应。连商量都没有，一起扭头就走，把满嘴白沫的磕巴嘴气得愣在那儿，半张着嘴，浑身哆嗦，一点反应也没有。

　　四个人出了办公室的门，立即开始挤眉弄眼：

　　知知知……知知……知……道不？

　　吱吱……吱吱……

　　最后四个人的嘴里都成了老鼠叫。

　　伴随着老鼠叫，四个人都回宿舍收拾东西，马上回家。她们没有想到自己倒霉的学生生涯能结束得这么快，简直乐疯了——回家多好，省得整天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装丫鬟做受气包，低眉顺眼地过日子。

　　刚回家的那段日子充满了动荡。学校专门让学生捎信给她们的父母，要他们去一次。结果，去的是四个女儿的父亲。因为生气，班主任磕磕巴巴地冲他们大发怒火，使得本来想给学校道歉，争取让孩子顺利毕业的父亲们强烈不满。点头哈腰的出了门之后，四个人一合计，说这么个整年剃光头的破学校有什么了不起？一个磕巴嘴有什么了不起？孩子们不愿意念看来是对了，换了咱也念不去，不念就不念，省了老子多少钱？

　　老子回家后，郑重地把女儿叫过来，黑着脸说，你在学校是怎么混的？学习不好的多了去了，谁的家长也没让那个磕巴嘴这么训过。丢大了人了。

　　欧阳梅撅着嘴说：那能怨我吗？他们实行法西斯专政。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真不想念了？

　　打死我也不想看见磕巴嘴。

　　这可是你说的，是你自己不念的，以后可别怨我。

　　我谁也不怨。

　　好，明天你就开始下地干活。

　　干活就干活。

　　二

　　四人帮从此就各奔东西。

　　回了家，欧阳梅才知道多么郁闷，学校的生活是多么美好。

　　在家里，整天要看爹的脸子，那真是比磕巴嘴的脸子难看多了。磕巴嘴的脸子，你只要不惹祸，他乐得装作没看见你。但是爹的脸子却是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要看的。欧阳梅姐妹六个，她是老三，村里人都说，老大憨，老二滑，老三生来爱耍奸。在别人眼里她长得很漂亮，都宠着她，但是在爹眼里，都是赔钱货。一个不顺眼，就黑着脸恶狠狠地骂过来。这一群丫头片子，黑爹恨不得赶快一个一个出手算了。所以，爹的霸道随时随地都能表现出来。

　　欧阳梅觉得家里比学校的法西斯更黑暗。

　　因为爹管得严，欧阳梅和四人帮重聚的希望就变得十分渺茫。四人帮基本分散到全镇的四个角上，来回好几十里地，即使顺路到县城要去看看也很难。

　　好在王小花的爹是个病秧子，已经病得卧床不起，娘也管不住她，她又是老闺女，上面有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所以，王小花是悠闲的，还能找机会来看欧阳梅。最终，四人帮最后就剩下她们俩还常见面。那两个，逐渐地就失去了联系。

　　王小花来看欧阳梅，其实是来炫耀自己的婚事的，别看她才十八岁，说媒的就开始排队了。她的理想是找个城里人，最好是干部，爹是个大官，以后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她不停地给欧阳梅勾画将来的美好前景，把欧阳梅说得心里痒痒的，整天干着活都在做白日梦，梦见她的白马王子千里迢迢地来找她。事实上，欧阳梅的婚事也开始被媒婆们列入重要议程，说媒的和王小花的一样川流不息。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却不容乐观，因为，这么多排队的，其中能有两三个非农业户口的就已经相当不错了，换句话说，要做个城里人的希望，都在两可之间。

　　而且，欧阳梅很快发现，到她们家来提亲的候选人中，是非农业户口的，都是接班进城的工人。欧阳梅知道，这些人的爹都在城里上班，全家却在农村，是农业户口。一般情况下，能接班顶替进城的，都是家里那个长得最丑，找媳妇最没有希望的儿子，他们要么丑，要么有残疾，要么没有文化，总之，把他们留到农村，就等于判了死刑，连成家都没有希望。但是一接班，情况马上就变了，成了“骄子”。虽然找非农业户口的媳妇不敢想，农业户口的却能随便挑。

　　这是个严峻的事实。

　　后来，王小花终于放下她的幻想，给欧阳梅交了实底，其实她们两个人的状况差不多。

　　摆在她们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如果找农业户口的，可以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但是如果想找非农业户口的，那就立刻没了优势，成了掉进鸡群里的凤凰，只剩下被人挑选的资格了。对这个问题，两个人不止一次地交流、争辩甚至产生激烈地冲突。原因很简单，究竟是找个喜欢的人还是找个好人家，找个喜欢的人，注定要在村里受一辈子苦，长得好看的资本等于浪费了，相反，如果找个城市户口的，至少家里有稳定的工资收入，甚至以后农转非也有希望，唯一的不好处，那就是，自己这一朵花注定又要插到牛粪上了。

　　何去何从，欧阳梅被折腾得眼看着瘦了一圈。

　　但王小花却想得很开，她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她娘年轻时候的照片是多么漂亮，比她王小花好看多了，可是跟爹这个农村人混了一辈子，结果，现在跟村里的娘们没什么区别。什么爱情，狗屁，是经不住时间的煎熬的。所以，过好日子，不在农村把自己熬成个老太婆是第一选择。

　　应该说，欧阳梅最后能和大坡结婚，王小花起了决定性地作用。

　　去和大坡见面的时候，王小花也去了。之所以和大坡见面，欧阳梅觉得媒人说的话有些地方吸引了她。大坡是高中毕业生，学习一直很优秀，但是考试的时候却总是不顺，考了三年也没有考出去，就死心了。现在接班顶替父亲，做了木器厂的工人，业余还能干点私活。不过，真见了大坡，欧阳梅心里还是一咯噔。大坡个子矮不说，还“敦实”（媒人的话）得像个麻袋，还暴牙，一脸疙瘩，怎么看都不像高中生。别看欧阳梅自己连初中都没有毕业，但是既然要进城生活，那学历还是最重要的。

　　王小花却对大坡极为肯定，她的理由很充足。就是大坡寡言，那以后在外面惹是生非的可能性没有，男人不花心，那就有好日子过，还有，不会给欧阳梅气受，换句话说，以后当家的，就是你欧阳梅，自己说了算，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多好。

　　欧阳梅就在王小花的鼓动下，从反反复复的各种各样的美梦和噩梦中挣脱出来，结婚了。

　　三

　　但是，王小花的婚事却没有这么平静和顺利。

　　生性就浪漫的王小花，从学校里出来，既没有安稳地在家做农活，也没有出门去做工。她整天东游西逛，到处和人约会。学校里的那几个刺头，自从王小花她们被开除之后，也随即自动退学回了家，然后就开始了对王小花的进攻。王小花也照单全收，和他们都有来往，只不过是单线联系而已。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几个人就知道了王小花对他们正在脚踩几只船。为了加快进度，他们基本上都采用了要把生米做成熟饭的方式。不幸的是，王小花在无聊和困顿中也在寻求刺激。好在，她坚守着自己最后的防线，别的什么都可以做，惟独最后那条原则不可动摇。

　　遗憾的是，那几个人却把这些当作资本，专门找王小花的村人、亲人和同学朋友大作舆论，并且说出了详细的地点和细节，甚至，编造出一些细节，证明王小花已经是他的人。所以，没用多长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王小花同时和四五个人在谈恋爱，并且都和他们做了最见不得人的事。

　　开始大家还不好意思告诉王小花的爹娘，后来，终于她的一个婶婶知道了。婶婶早就和王小花家面和心不和，就打着疼爱和关心的幌子，添油加醋地给王小花的娘说了，把王小花的娘气得当时就背过气了，她爹知道之后，一口气没有上来，竟然撒手人寰。

　　王小花一下子就“名声大震”。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当初的校花，现在成了一个见男人就上的烂货。她娘缓过气来，对她彻底寒了心，决绝地给她最后通牒：限你半年内结婚，爱找谁找谁，结婚走人，别给我丢人现眼，我还不想现在就死。

　　万般无奈的王小花从几个候选人里找了个条件稍微好点的，去跟人家说，可以结婚。不料那家伙马上就翻脸说，咱们不就是玩玩吗？谈什么结婚呀？一点意思也没有。

　　王小花勃然大怒：你狗娘养的在耍我？

　　那人冷笑一声，说王小花，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让别人玩够了，就把个烂货塞给我？

　　王小花说，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娘才是烂货。你耍了我，就要给我赔偿。

　　那人哈哈大笑，说你同时跟这么多人谈，还上床，是你耍我还是我耍你？我没给你要赔偿就不孬了。

　　不欢而散之后，王小花又去找另一个，结果和第一个一样。等到最后，她终于明白，现在不是她在玩弄那几个人，而是那几个人，一直，在玩弄着她。

　　王小花生气了，她一一找到他们，对他们说，别以为老娘好欺负，你这么干，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居然有个家伙冷笑着对她说，我要是不这么干，我才会后悔一辈子的。你欺骗我这么长时间，我要是不长个心眼，去别人那里打听打听，还真以为你是个美丽的仙女呢，你不知道你这么干，多么伤我的心？

　　王小花扭头就走，她不再信任任何人。

　　王小花自己去找了媒人，告诉她，只要是城市户口，是个男的，有钱，就行。结果，媒人赶快找了他的一个亲戚，是个瘸子，腿短一截，但是接班在城里，是个工人。王小花也没有给娘打招呼，就跟人家商量，要大办，红红火火地结婚。那家答应了。

　　结婚的时候，王小花给欧阳梅送了信，要她一定要去。欧阳梅去了，才知道，王小花居然要求男家出钱，在自己家大操大办，把全村的人都请去喝喜酒。宴席上，王小花一反新娘不多言多语的风俗，亲自敬酒，还没有把酒敬完，自己早就不省人事了。

　　敬酒的时候，王小花抓住欧阳梅的手，说咱们当初是四人帮，现在就剩下咱俩了，她们也不知道都到哪去了，我去她们家找，都说早就出嫁了，她们结婚连个信也不给咱，一点情谊也没有。以后，咱们也可能联系不上了。

　　欧阳梅觉得她喝多了，就夺她的酒杯，说别胡说，只要想联系，就是到了天边也能联系上。

　　王小花奇怪地笑着，说我今天就要喝个痛快，从今天开始我就没家了。

　　欧阳梅确定她喝多了。

　　欧阳梅那天也喝多了，为王小花，更为自己。

　　很久之后，有关王小花的消息陆续传过来。最让某些人津津乐道的，是王小花的婆家人在结婚第二天，都出来用各种方式告诉大家：王小花见红了，甚至还专门给一些嘴巴活络的媒婆看了那块白布单上的红斑。但是大家都反而更笑了，说是挂羊头卖狗肉。王小花以前处过的一个家伙，甚至奸笑一声，总结了一句话，说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事情的结果，是弄巧成拙，所有的人都说，她王小花早就不是原装的，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秘密，现在还这么弄，不是笑话咱傻瓜吗？

　　只有欧阳梅相信，这可能就是真的。王小花虽然做派放荡点，但是骨子里老派的很，凡事有自己的老主意，谁也改变不了她。只是，这么一弄，王小花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把王小花惹急的。

　　欧阳梅不知道被惹急的王小花会干出什么事来。但是，反过来一想，欧阳梅遇到问题，总是喜欢反过来想，这么一想，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就一下子想通了。就像现在，反过来一想，这也不能全怪别人嘴碎，都怪王小花太张扬，搞什么大面积撒网，重点选择，给自己惹下的祸。欧阳梅忽然想到当初被开除的时候，磕巴嘴老师的话，现在的事实，还真让磕巴嘴老师说准了，这也许就叫玩火自焚吧？这个磕巴嘴，真是个乌鸦嘴。

　　也许，等有了孩子，王小花就能安稳点，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欧阳梅过后这么想。

　　四

　　欧阳梅的婚后生活，像她预料的那样，不咸不淡地开始了。

　　和大坡在一起，欧阳梅有点提不起精神，但是在外人面前，她的虚荣心能得到满足，因为家里有个挣工资的，旱涝保收，别人没法比。在家里，她说一不二，大事小情都是她说了算，她们家是全村最早买彩电的，也是最早买ＶＣＤ的。她也想开了，在农村，要什么爱情呀？没有爱情，能享受，能舒服地过日子就行了。

　　好在儿子不久就出世了，欧阳梅就把心思都转到儿子身上，想自己这一辈子只要把儿子培养成才，也算一种成功。

　　在村里人眼里，欧阳梅是活在蜜罐里的。而村里人的习惯，你过得不好，他会可怜你，你日子过得比他好，他就会无缘无故地生气，找你的别扭。

　　说实话，大坡很爱她，宠她，拿她当宝贝待。地里的脏活累活，从不让她动手，她只干点清闲活。他在木器厂做工，白天再忙，也要赶十多里路回家忙活。本来欧阳梅的皮肤就又白又细，和那些整天在地里忙的女人们往一块一站，外人看去能差十多岁。三个女人一台戏，村里的女人们到一块，就喜欢偷偷拿欧阳梅嚼闲舌头。欧阳梅也知道，但是心里有底气，觉得比她们高一头，日子过得好，人家嫉妒一点也正常，再和她们计较，显得自己太没涵养，所以，喜欢搅和家事的女人专门给她递小话的时候，她总是一笑，不置可否。这么一来，喜欢她的人，就说她大度，不跟小人一般见识，嫉恨她的人就更生气，说她装逼，故意拿架子给人看。然后就编排她，只要看见她跟年轻点的男人在一起说笑，准要编排出一些丑事四处传。

　　这种蜜罐里的日子过了没几年，木器厂说破产就破产了，幸亏大坡有油漆家具的手艺，就出来单干，也挣了一些钱。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些烦心事开始不断地出现，先是城市户口不值钱了，花几千块就能买个城市户口，接着村里人开始种蔬菜大棚，贩卖蔬菜，一年下来好歹都能挣一两万，欧阳梅家的优势，在村里开始直线下滑，村里的女人们因为手里有了钱，再跟欧阳梅说话就很不客气。欧阳梅以前是有底气，不和他们计较，但现在，是她们在明着故意说话占上风，欺负人。欧阳梅也一改温文尔雅的习惯，开始反唇相讥，这么一闹，她和她们的关系就越来越糟，回家了心里又不痛快，就和大坡吵，大坡始终保持沉默，任她闹。

　　有一段时间，只要大坡加班不回家，就有人在她家的后窗上敲鼓点，开始，欧阳梅以为是小年轻的给她闹玩，这里的习惯，是小叔子给嫂子怎么闹都不过分，嫂子都得忍着，翻脸就显得没意思了。又因为欧阳梅长得漂亮，故意给她闹玩的人很多，她已经习惯了，只要不过分，她顶多笑笑就罢了。但是连续那么几次，都有人在晚上敲窗子，欧阳梅问谁呀？去开窗子，用手电照，结果，就看到有人弯下腰，飞快地跑掉了。她给大坡说，大坡说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她知道，大坡老实窝囊，怕惹事。但她欧阳梅不怕。

　　又一次，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地欧阳梅被敲窗子的声音惊醒。欧阳梅的无名野火腾地升起来，想也没想，穿了衣服，提根棒子，开门就冲了出去，用手电照着一个背影，没命地跑掉了。欧阳梅就在半夜的大街上，祖宗三代地骂起来，把全村的灯都骂亮了。

　　本来她以为，这么一骂，这些无聊的人就能消停了。没想到，第二天，表面上很多人来安慰她，背后却在兴奋地嘀咕这件事。很快，过了几天，就有人传言，说欧阳梅背着大坡在家招人，还不止招一个，这次是半夜里撞车了，结果闹到大街上去。甚至，传言里，村里的一个光棍，都五十多了，言之凿凿地给人说，别看欧阳梅表面上装得跟个人似地，其实浪得很，干这个活大坡一个人不行，只要是个男的，她就想，别看他这么大岁数了，他连欧阳梅下面有多少毛都数得清。

　　这么恶毒的谣言，传遍了全村，甚至外村，只有欧阳梅一家蒙在鼓里，却在她女人吵架的时候，被对方恶狠狠地演绎出来。把欧阳梅气得杀她的心都有。

　　随后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欧阳梅的预料。村里人拿她的事情当新闻，只要她出门，好多人表面上说着客气话，却又用奇怪的眼光看她，后来连邻村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地议论不休。欧阳梅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但知道都不是好话，她就越来越郁闷，她就发狠地在家里闷着，没有大事不出门。她想心静一点，不去招惹这些乌鸦嘴。

　　大坡在外面的活越来越多，在家的时候就越来越少。有时候闷了，欧阳梅就跟着他去打个下手，帮点忙。不想去的时候，就呆在家里看电视。她很少出门，觉得这个村里的人都是垃圾，跟他们走得越近就越糟糕。大坡也随她的便，让她怎么高兴就怎么来。

　　好在儿子学习很好，一直是她的骄傲。终于考上了高中。她有一天，忽然感叹，结婚居然快二十年了，一辈子，转眼，就过了一多半。

　　五

　　那天，欧阳梅决定出个门，在家里太闷了，她想，到城里去赶个集吧，顺便也散散心。

　　路上，欧阳梅骑着自行车，神采飞扬地行驶在去往县城的柏油路上。欧阳梅的感觉好极了，长发飘飘，绵软的衣服被风吹得贴在身上，虽然戴着胸罩，但是欧阳梅仍然感到乳房上好像有一只小手在轻轻地抚摸，浑身痒痒地难受。她注意到好几个过路的二愣子回头看她，还吹口哨，唱“黑头发飘起来”，她偷偷地骂两句，心里的小兔子在一窜一窜地跳。

　　就在她的小兔子来回蹦高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冲过撞过来：梅子！

　　她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地一闪，脸色通红的回头一看，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喊自己，她稳了稳神，仔细地去看女人，很面熟，这是谁呀？

　　女人很热情，看她发呆，禁不住骂她，死梅子，不认识我了？我是王小花啊？

　　可不是王小花么？

　　王小花喊停车停车，骑车的男人就停在路边。欧阳梅也停下来，她很纳闷，这男的是谁呀？不是她家的瘸子啊？

　　这么多年过来，王小花比在学校的时候更漂亮也更有风韵了。但是王小花不说话，却对着欧阳梅不停地打量，捏捏这，摸摸那，嘴里还不住地啧啧啧啧发出声响，惹得那个男人眼睛亮亮地看她。欧阳梅很不好意思，用手拨拉着她的手说干嘛呀？刚见面就耍流氓啊？王小花坏笑着说，这么多年你简直比城里的美女还漂亮，让男人宠坏了吧？

　　欧阳梅说，去你的，你才让男人给宠坏了呢。

　　王小花说，你这些年吃什么了？简直比个小狐狸精还招人。

　　欧阳梅说你这张破嘴，还是这么损。

　　看欧阳梅老是用眼瞟男人，王小花就很大方地给欧阳梅介绍那个骑摩托的男人：我男朋友肖玉强。

　　“男朋友？”欧阳梅惊讶地张大了嘴。男人长得高大英俊，明显比王小花年轻多了。她禁不住偷偷地问：你什么时候离婚的？

　　瞧瞧你这样子？王小花不在乎地说，这是男朋友，我哪离婚了，那么麻烦，我们这是在私奔，对吧，玉强？

　　男人红了脸，只对欧阳梅点了点头。

　　私奔？欧阳梅大睁着眼，这么难听的话，她居然张口就来。

　　王小花对男人说，你去前边等等，我们说点悄悄话。男人听话地走了。

　　王小花禁不住得意地问欧阳梅，怎么样？合格不？

　　欧阳梅头都大了，说花花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都快把我绕糊涂了。

　　王小花说这有什么糊涂的？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啊，你还守着你家那个三寸丁呢？我是过够了，过够了就自己找，这不，现在这个还在考验期呢。

　　欧阳梅说你这不是乱套了吗？他们不找你算账啊？孩子怎么办？

　　嘁！咱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管不了那么多，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再不着急就完了。我劝你也别委屈了个人，以前跟他，是图能跟他们做城里人，这么多年了，有什么想不开的？过不高兴就散伙，趁着年轻脸蛋还受看赶紧再找个人家，不能把自己耽误到他们身上。

　　叽叽喳喳的王小花不住嘴地说，原来他们这是私奔，出去旅游一圈，回来就生米煮成熟饭了，不离也得离。因为赶时间，王小花给欧阳梅留了个手机号码，就走了。

　　欧阳梅一个人的集赶得无聊而乏味。中午了也不想回家，一个人去饭店吃了点东西，还喝了一瓶啤酒。她头晕晕地想，私奔。生米煮成熟饭。这个王小花，一辈子都逃不出这个圈了。都快四十的人了，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但是，反过来想，人家王小花活得痛快，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看看自己，整天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欧阳梅心烦意乱，回家的路上，又碰到一个邻村的熟人，她娘家竟然跟王小花婆家是一个村的。她咋咋呼呼地跟欧阳梅讲，这个王小花的故事可大发去了，去年跟本村一个年轻人私奔了，他们俩都有家有孩子，结果出去呆了一个多月，手里没钱了就回来了。

　　欧阳梅问，回来怎么了？

　　各回各家，接着过日子呗。

　　两家没闹翻天吗？

　　闹啥闹？能回来就烧高香了。家里剩下的，一家是个瘸子，一家是个病秧子，哈，两家什么都没说，日子怎么过还怎么过。有意思吧？

　　欧阳梅含糊地应着。心里想，这叫什么事嘛？都在一个村里，大人孩子的，以后还怎么见面？这个王小花，看来真是疯了，什么都敢做。那个刚放下，又找了一个，不是疯了是什么？她甚至想，现在他们还不知道王小花又惹事了呢，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轰动呢。

　　六

　　王小花像一枚钉子，深深地钉到欧阳梅的脑海里。没事的时候，她总在想，现在王小花在干什么？和那个男的去了哪里？一想到那个男的，欧阳梅就感到脸红，这个不要脸的王小花。

　　大坡回家的时候，对欧阳梅说，现在大街上的女人都开始骑电动车了，你也去买一辆吧，出门方便。

　　欧阳梅答应了，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家里的那点地，现在都用不着一点点地忙乎了，多数时候，她就在家闲着。有了电动车，出门真是更方便了。

　　镇上就有好几家卖电动车的，她就去看了。

　　嫂子，你也来买车啊？

　　一个小伙子，也就是三十来岁的样子，亲切地叫她，她看他面熟，却想不起来了。他热切地看着她，说我是二宝啊，你忘了？你和大坡大哥给我娘家里的家具刷过油漆。

　　哦，想起来了，那次，欧阳梅去帮忙，给邻村的那个老太太家的家具刷过油漆。他是过去了两次。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打工呢。

　　二宝很会说，长得也喜气，欧阳梅对他很有好感，至少比村里那些别别楞楞的人强。其实，她只是来看看有没有相中的电动车。结果，二宝却三说两说就把她说得心动了。

　　欧阳梅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来看看，也没带钱，等回家跟你大哥商量商量，再来买。

　　二宝笑了，他说，没带钱不是小事吗？我带着呢，再说，还商量啥？谁不知道你当家，大哥啥都听你的？

　　二宝当场就把电动车推出来，教欧阳梅怎么骑，欧阳梅有点手忙脚乱，二宝索性就手把手地教。第一次和丈夫以外的男人接触，欧阳梅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好在，她一直低着头，装作专心学车的样子，遮掩过去了。

　　等回家的时候，欧阳梅已经能成功地自己驾驭电动车了。她心里舒坦得很。觉得，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

　　回家的时候，大坡居然又给欧阳梅一个惊喜，原来移动公司优惠搞活动，大坡给她买了手机，女士的，红色，很喜人。那天，欧阳梅第一次主动要大坡，把大坡高兴得像拣了金元宝。

　　去还钱的时候，二宝还给欧阳梅一张名片，说有事找他。事实上，他们当场就把对方的号码存到手机上了。脸色通红的欧阳梅，看到二宝的眼里不断地跳出贼亮的光，这眼光，更让她心跳。

　　晚上，大坡没有回家，欧阳梅忽然接到二宝的短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问好。欧阳梅试着回了，两个人一晚上来回发了十多条。那个晚上，欧阳梅第一次幸福地睡着了。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很快，联系上以后，二宝就不断地来短信，在确认大坡不在家以后，干脆就打过来，甜言蜜语说得欧阳梅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她一方面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在玩火啊，玩火自焚，磕巴嘴老师早就说过了，小心自己别掉进去啊，别变成第二个王小花，可是另一方面，她又给自己说，我别扭自己这么多年又有什么结果呢？都快四十了，还能有几年痛快日子过？再过几年，白给人家都没有人要了呢。

　　在煎熬中，欧阳梅和二宝的联系越来越密切，终于，二宝打来电话，郑重地对欧阳梅说，我爱你。一辈子第一次爱。

　　欧阳梅热血沸腾，鼓足勇气回答说：我也是，我也是第一次。但那个“爱”字，她使了使劲，还是无法说出口。

　　这就是爱情啊！？

　　欧阳梅晕了。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什么叫爱情，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怪不得王小花那么疯呢，一个人要是有了这个心思，想不疯都不行。那些天，她跟着了魔一样，整天惦记着二宝。好在大坡从来不看她的手机，他又整天不在家，二宝就成了欧阳梅唯一的心思。她也知道，二宝的儿子都四岁了，可二宝说咱们都要离婚，一定要在一起过日子。要不，这辈子就白活了。

　　终于有一天，二宝打来电话，说咱们一块出远门吧，我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我死的心都有。欧阳梅虽然心里早就有预感，但是还是一惊，说孩子们怎么办？还有这家呢？二宝说，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咱们到一块不就是个家吗？我们带上钱，明天下午的车，去九寨沟，怎么样？

　　欧阳梅一天都晕晕的。出走，私奔，这些听起来那么遥远的事情也会降临到我的头上？这么干会有什么后果？她想不出来。后来，她就想，要是换了王小花，碰到这种事，会怎么办？王小花肯定会毫不客气地跟着就走。她不是都有两次了吗？这种事情也会上瘾吗？

　　她又想，都快四十了，这么多年最好的青春都这么平淡无奇地过下来了，再过下去，不还是这么个样子吗？这么多年，我不是一直就不痛快吗？现在机会来了，我为什么不能像王小花那样私奔呢？王小花私奔了两次都没有关系，我私奔一次就不行吗？

　　在恍惚之中，欧阳梅慢慢地在家里做着准备，她觉得自己这么绝情地走，真是冤屈了大坡。她就把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收拾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的，还把大坡的衣服和床单，能洗的都洗了。然后，又去银行取了存折上的八千块钱，把剩下的都放在家里。

　　那天，她骑了电动车去了县城，在车站下一个昼夜存车处存起来。好在，有手机能随时联系。他们像地下党一样很快就找到了一块。欧阳梅在那个时候还在想，要是大坡知道，他给她买了手机和电动车，她却用来私奔，他会怎么想？他们坐上火车的时候，她还在恍惚之中想，大坡回家发现自己不在家，会不会疯了？要是知道她在私奔，会不会自杀？想到这里，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噤：这么干，会不会出人命？

　　还是二宝聪明，他已经提前买了两个新号码，然后把旧的号码拆下来毁掉，他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在那个重新开始的夜晚，欧阳梅被疯了似地二宝也带疯了，他们下馆子，租旅馆，然后死去活来。二宝说，现在就是死了也值。

　　欧阳梅觉得，二宝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七

　　疯狂的日子转瞬即逝。

　　在疯狂中过了半个多月，欧阳梅手里的钱剩下不多了。而这个时候，二宝却变得神情恍惚起来。开始问，二宝不说，后来他终于在一个山腰上，表情痛苦地告诉欧阳梅，说想儿子了。

　　什么？

　　想儿子了。二宝表情呆滞地说，我没有办法，老是想，控制不住。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

　　欧阳梅终于从山顶的恍惚和晕眩中，一下子回到了地面。她清楚地知道，二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出来的时候，把所有的结果都想了，惟独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二宝要走了，自己怎么办？跟他闹？自杀？回家？一起死掉？

　　她不知道。

　　二宝的表情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似地。他说话的口气开始变了，完全没有了当初的亲昵和温存，开始有点硬和冰冷。欧阳梅终于开始冷静地想自己的去路问题。

　　这么快就要散伙了？

　　这就是让人疯狂地爱情吗？这是爱情吗？农村人也配有爱情吗？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会有爱情吗？

　　欧阳梅头都要炸了。

　　她忽然决定，什么都不想了，要来的，总归要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做不了谁的主，自己也不行。

　　该来的，就都来吧。她发狠的想，顶多，就是个死啊。

　　她从那个时刻起，就开始闭嘴，什么都不说，只是冷冷地看着二宝。二宝心虚了，他说，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两天想孩子魂都快没了，比死了还难受。

　　欧阳梅冷冷地看着他说：别给我提死。恶心。

　　二宝是在出门说去买烟的时候溜掉的。等到中午，欧阳梅就全清楚了。她心灰意冷，慢慢地坐了一会，理了理情绪，自己这次，是走到绝路上了，像那天走到悬崖边上，二宝非要贴近去看看下面。她不敢，不敢靠近边缘，只是紧紧抓住二宝的手和衣服，身子却远远地弓着。就是那样，她仍然头晕，感觉自己要一个跟头就栽下去了。而现在，就剩下她自己了，身边什么都没有，连棵草也没有。

　　就这么交待了？这一辈子？

　　她忽然使劲长出一口气，脑子好像一下子清醒了。她想，她要看看大坡，看看孩子以后再死。这个世界上，如果要找亲人，他们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对不起他们。

　　她冷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很简单的东西。然后就给在另一个城市里的表弟打电话，直接坐车去了他那里，什么都没有说，而表弟也没有问，只是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那一刻，她忽然泪流满面。

　　她说，想让表弟给找个工作，什么活都行。

　　表弟给找了，是个制衣厂。她随后就住到厂子里。

　　后来还是表弟媳妇悄悄告诉她，说她来之前，老家就来电话问她是不是在这里。欧阳梅能想象得出，家里乱成什么样子了。大坡的三个兄弟恨她恨到骨子里，坚决要大坡离婚，这些年关于欧阳梅的丑闻他们早就忍无可忍了，现在弄得这么大，他们祖宗八代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他们已经早就不认她这个女人了。但大坡很固执，一直不吐口。他正在到处寻找欧阳梅。

　　欧阳梅听了，忽然嚎啕大哭。

　　终于，有一天，欧阳梅的手机响了，居然是大坡。还没说话，就先哭。呜呜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幸亏欧阳梅是在车间外面。大坡说你怎么那么狠心呢？我你可以不要，还有孩子呢，孩子一直在跟我要妈。我马上就去接你，你换了号也不告诉我，要不是表弟媳妇，我还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大坡一直在说，不停地说。欧阳梅心里的温暖水一样渐渐漫上来。终于把自己漫过去，她一下子就漂了起来。禁不住叫了一声：大坡。

　　大坡立刻就不哭了，只说，今天晚上，我就赶过去。

　　随后的几天，欧阳梅又开始沉入一种恍惚之中。大坡来了之后，坚决要她回去。欧阳梅说我不想回去，打死也不回。大坡说，咱不回村里。去县城，先租个房子，你在家里照顾孩子上学，我去挣钱。咱们一家再也不分开了。

　　八

　　县城。一处平房区里，一个小小的独院，三间房子，新进搬进了一家三口。

　　周围住家的女人们最感兴趣的，是这一家人看起来很有意思。男人又矮又黑，还经常早出晚归，一个半大小伙子一表人才，一日三餐回家吃饭。人们时常看到，这家温柔的女主人，轻手轻脚地出入，买菜、回家，见人微微一笑，几乎很少见到她说话，平时没事就在家里呆着，她们试图和她亲近一些，说些体己话，但是不论怎么套近乎，女主人都是微微一笑，悄悄地走开。

　　在她们眼里，她是个怪人，一个寡言少语、神神秘秘的怪人。（12856字）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作者: 田瞳 时间: 2007-10-8 20:37
欢迎来太虚！稿子太长了，一下看不完，慢慢欣赏吧。

作者: 敬一兵 时间: 2007-10-9 09:02
有意思的文笔～～

作者: 赵振王 时间: 2007-10-10 11:45
长而不腻!

作者: 一了 时间: 2007-10-10 15:53
标题: 回复: [原创] 【像王小花一样私奔】

最初由惊涛拍案发表
　　【像王小花一样私奔】

　　文＼惊涛拍案

　　在九寨沟临走的那天，欧阳梅反复地想，如果当初没有在那个上午碰见王小花，那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天地。都是那个烂货王小花。她恨恨地想。但是她也知道，天下...

这是一篇非常耐读的小说，我一口气读完了它．如果将这篇作品升堂入室，更胜一筹．有建议如下：一、注意通篇的调子，前面语言流畅，给人以快感，后面则重于故事，前面注重了人物性格的描写，后面也流于空泛；二、作为故事的核心，中间部应将人物的命运、故事写得有起伏与跌宕，最好写一至二个事件，并且应与前面的社会背景有较大反差；三结尾要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人物性格要有变化。提这么多建议只是因为这是一篇好的作品，不知作者年龄与阅历，只要有兴趣，是可以写出优秀的作品的。祝进步。

作者: 惊涛拍案 时间: 2007-10-10 22:39

最初由田瞳发表
欢迎来太虚！稿子太长了，一下看不完，慢慢欣赏吧。

是太长了，惭愧。多多批评啊。

作者: 惊涛拍案 时间: 2007-10-10 22:39

最初由敬一兵发表
有意思的文笔～～

谢谢敬斑，你也来这里啊。问好。

作者: 惊涛拍案 时间: 2007-10-10 22:40

最初由赵振王发表
长而不腻!

谢谢鼓励。问好。

作者: 惊涛拍案 时间: 2007-10-10 22:51
标题: 回复: 回复: [原创] 【像王小花一样私奔】
[QUOTE]最初由一了发表

[这是一篇非常耐读的小说，我一口气读完了它．如果将这篇作品升堂入室，更胜一筹．有建议如下：一、注意通篇的调子，前面语言流畅，给人以快感，后面则重于故事，前面注重了人物性格的描写，后面也流于空泛；二、作为故事的核心，中间部应将人物的命运、故事写得有起伏与跌宕，最好写一至二个事件，并且应与前面的社会背景有较大反差；三结尾要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人物性格要有变化。提这么多建议只是因为这是一篇好的作品，不知作者年龄与阅历，只要有兴趣，是可以写出优秀的作品的。祝进步。

感谢一了先生能够读完并且给于如此细致的指点。非常感谢。

三点意见，谨记在心。

　　一、关于调子，前面简单，所以就多了些笔墨。后面复杂，就把性格和语言都压缩到对话和动作中了。如果展开，要中篇了。

　　二、故事的起伏，寄希望于细节。所以，下了点功夫。写了好几次，都废掉了，有一次已经到了四千多字。

　　三、结尾与开头对应，有点模糊处理。题目有点嬉皮，但是故事沉重，所以想缓解一下。折中。

　　先生的三点意见，收藏起来，用以以后展开做个中篇。

　　再次感谢一了先生的批阅。文字太长了，本来想分两次贴完，又担心前后难以一致，就一次了。不好意思。太长了，能读完，就非常的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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