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爱不败

一了

　　爱不败

　　一了

　　我呼腾一下打开门，撒开脚丫子就向外跑，太好了，心中喊着。十七大就是好，党的每一次会议都会给人民带来福音。上帝呀，这样的会议多开几次吧。我一边跑着，也来不及坐公交车，感到公园里晨练的老人和骑着自行车到街上买早点的人们多少有点滑稽。也许是我呼呼大跑的样子吸引了人们的目光，也许是我和人们一样不自觉中成为了别人的风景，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喊我，一了，你跑什么，这大早的命也不要？听声音是刚刚掉了一颗大门牙还没有补上的好友柏林，于是就头也不回地：柏林，不要再溜街了，和我一起去银行吧，你不是还为欠下的房款犯愁吗？这下好了，快到爱心银行申请助款吧。柏林说你说什么什么什么？我说网上说的，十七大一开，每个凡是有人居住的城市都设了爱心银行，从今以后，像你我这样的穷人都可以随意去取款用了。

　　柏林原本是在我的后面小跑着的，这时，一下冲过来，气喘吁吁中，他终于听明白了我的话，也明白了我今天突然的神经紊乱，于是宽容地笑一下，将一只熊掌一样的巴掌和他的一身狐臭伸向我袭来。我抬手一下打掉他放在我额头上的手：不要闹了。他终于一下停下来，不放心地说，你千万不要乱跑。噢，对了，我要赶快给你的媳妇打个电话。

　　我真的就见柏林停下来，从腰上解下了他那只老掉牙的诺基亚手机。柏林，你太可爱了，我心中说。说真的，我觉得今天早晨除了我，除了那个刚刚开放营业的爱心银行，所有的人和事都有些不正常。按照网上的地址，我一会儿就找到了那家处在两座摩天大楼之间的银行。你知道，那两座摩天大楼，它们一个是不要脸的夜总会，一个是假慈悲挂羊头卖狗肉的红楼美容院。处在腐香粉臭之间，我们的爱心银行，就像一个内里秀和的大家闺秀，毫不张杨地用一种谦和的微笑不亢不卑地注视着盛世高歌，不可一世的人们。我来到门前，我看到和门牌号挨在一起的“爱心银行”几个蓝底小字，在心中默念一下，抬腿走了进去。

　　奇怪地是，这里面竟然冷冷清清，除了我，竟没有一个顾客。没有顾客，但一个气质高雅的美丽女营业员却仪态万方地端坐在里面，见我进来，她一下站起身来，温和地对我一笑一下：亲爱的同志，您好。您可能不知道，你是我们这里的第一位客人，我们向您的光临表示感谢。我怀疑地环视四周，问这是爱心银行嘛？她说非常是的。我说我在网上看到了爱心助款的消息，难道是真的吗？她笑着将头一偏，反问我：你说呢？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马上说，那好，我要贷款。她说，对不起，我们这里不贷款。我们只按政策规定，发放助款。你记住了，我说，我知道，只要忠实诚信的人，都可以在这里领到一笔数目不菲的生活助款。她点点头，马上说，那好吧，你介绍一下你的生活情况吧。我说好的。站在她的面前，在她美丽的大眼睛的注视之下，我一下竟有点口干舌燥。我说，我首先要说的就是我是一个诚信的人，是一个乡镇政府的小职员，本来没有多少不良嗜好的我，还是可以平静地生活的，可是因为给我的亲戚借了一笔款子，但他经营不善，帐都由我全部还清了。那么你想借款做什么用呀？她问。我马上咽一口唾沫说，当然这也不是根本原因，我的儿子今年上大学了，你知道，国家每年规定的6000元助学贷款是不够用的。还有,我的房子也是贷款买的,到现在还欠了10多万元，还有，我的亲爱的父亲去年去世了，他住院半个月，就一下花无去了3万多元，还有，我本来还想说下去的，忽然以为这一些已经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了，于是叹一口气说：唉，干脆和你实说了吧，我借你们的助款的目的，就是要做一些买卖，赚一些钱。因为我想过一种没有压力的生活。她一直静静地听着，等证实我确实说完了，就征询地注视着我。我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支早已准备好的笔来，我知道，如果顺利的话，我现在马上要得到一张表，再说，我还带来了身份证复印件，带来了印章，带来了房产证，但是就在这时，她抬起手，将桌面上的一个红色按键按一下，一沓厚厚的钱就突然冒出桌面向我平移了过来。她笑着问：5万元，够用不够？取走用吧。这是根据你的陈述可以得到的。我说，我还没有办理任何手续。她说，对于一个诚信的人来说，他的语言就是最好的保证。我说，那我也不能就这么把国家的钱取走吧？十几亿人，都像我这样，国库还不会空了？她笑一下，却又收住了。你放心吧，你看我们在网上发布消息十多天了，你才是第一个顾客，再说，国家的金库怎么会空呢？人民银行的职工还不会加点班印制吗？我说：那好吧。谢谢你们了。我这样说着，将钱放在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背包里面，一步三回头地走回家来。

　　回到家里，我先将钱藏起来，等心情平静以后，对妻子说，我有了一笔钱，要做一桩买卖。我的善良的妻子一下就叹口气，她一边给我盛上一碗米饭，一边给我盛上一盘放了一点猪肉的芹菜，说你每天只是工作工作的，也要加一点营养了。我说我有五万元钱，我要去贩卖果品到南方去。她说，你也要换一件新衣服了，冬天要到了，你的那件旧的棉衣太旧也不挡寒了。我说我挣了钱，就给你买一身崭新的羽绒服，红色的，南院王宝山的情妇穿得那种。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妻子不明白地望着我，待她将一只带了饭糊糊的手伸向我和额头时，我只好一下走开了。没有办法，我把背包里面的钱全部拿出来，她一下吓得什么似的，让我赶紧藏起来，该是谁的赶紧给人家送去。没有办法，我只好带着钱和一腔做一件大事的冲动走出了家门。

　　我生活的地方是沂蒙山区，这里有风吹草低的牛羊，也有著名透顶万里漂香的沂蒙山小调，还有数不清的果园。每年秋天十一前后，苹果们经霜一染，白里透红，像极了刚刚从护肤店走出来的十八岁的姑娘，煞是诱人。它们都会被果农们珍宝一样从树上摘下来，带着香气和果品贩子粗鲁的呼吸运向遥远的南方。我是要做成一点买卖的，这就是说我并不是一个傻子，这样我就用自己的手中不多不少的五万元钱收购了一车美国宝石紫李。而以往这些小品种的果品只有让果品大贩们低价配车代收的，这又一次证明我确实是一个聪明的人。

　　大江南北，数千里而不止，但我和雇用的车却只用一天一夜就到达了。京沪高速让我们只有不足二十个小时，就“轻车已过万重山”，第二天刚一大早，身着一身脏不啦叽西服的我，就在南京著名的香格里拉大厦边的果品市场开始蹓达了。只有到了南方的市场，你才能知道我们辛辛苦苦的果农们有多么不幸，而果品贩子们有多么的贪婪，在这里，只有一天的路程，果品都要翻一倍的价格，而由我贩运的美国紫李，在这里却能卖上七八倍的价格。我在家乡以每市斤一元收购的李子，在这里却能卖上七八元一斤，就因为是小品种，农民还没有形成市场，收购不能满货，所以果贩们压死了价格，谋取暴利。如果能卖上好的价钱，我一定要将钱再按高价返回到果农手中，我只要自己的应该得到的劳务费就可以了。想起那些起早贪黑，被太阳晒得全身紫红的乡亲们，我心中说。我不知道我的果品要怎样兜卖，也不知道怎样和商贩们怎样讨价争价，这时，却有一个人忽然向我打招呼，这时我才发现，他已经很长时间站在我的面前，只等我说话了。他问我是不是沂蒙山来的果品，我说是的。他又问，你是不是每斤一元钱收的？我说是的。他双眼静静地望我一下，然后果断地说，本来我想以每斤两元的价格收购你的果品，让你只有微利就可的，这样吧，你这样的人手中有钱是能做善事的，我以市场价给你，并且要整车出货，你满足了吧。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马上又说，好了，不要犹豫了，就这样定了，把车开到梨园超市去吧。说毕，他就一个人钻进了早已停在一边的蓝色小车。

　　这样，卖完紫李，我的心便一下沉重起来，你知道，论紫李与钱的分量，当然是紫李沉重，但那紫李是用车载的，而这钱却是放在了我的心上。我对年轻的车主司机说：走高速，我们快速到达。那个走南闯北，年龄比我小十岁，江湖经验却要比我强十倍的司机却说：老板，钱是要挣的，命也是要要的，我就认识一个果品大享，当天挣到的钱当天花光，然后再去挣。我说：有本领的人，钱就是纸，放在家里是个负担，而我却不行，钱像命一样。钱就像我身上的血液，早已亏空了。听我这么说，年轻的司机一下就笑了，说：这就叫做饱汉不知饿汉饥。我倒忘记了，你属于还没有吃饱的一类。这不怪你，一张餐桌，上百个食客，总有要撑死的，吃不上的和饿死的。在这张桌子面前，你属于刚得到饭的那种，我属于已经吃上饭的，不饥不饿的那种，所以我可吃不可吃的。他这样反复地与我研究着这样一个吃饭的问题，一会儿来到了一个布满斑斓夜光的城市，于是对我说，我要在这个城市休息一下了，你要么住下来，要么就回到你的那个地方去。我问，你要做什么？他笑笑回答：对于一个吃饱了的人来说，总要消消你肚子中的食物吧。
这样，我就成为了一个被人抛弃的人。

       　　我来到了长途车站，打算一站站向家里“倒”去。因为在我以为，身上装上一部分足够的钱，把行程当作一次旅行实在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我历游大江南北的景色，看尽祖国的美好山水，当来到在一个名字叫做蓝湖的小镇时，看到一帮人正围着一个男人，他老大不小的一个汉子，也不知在哭泣什么。一个头上打了摩丝的人正冲他发火：

　　　　你说你死也就吧，人都有一死，可你为什么要钻我的车底呢？我怎么招惹你了？

　　　　又有人说：一个大男人呢，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这样对得住你的老婆孩子吗？对得住你的白发苍苍老娘吗？

　　　　终于，这个满脸是泪的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出了声音：我可惜我一年的汗水呀。我省吃俭用，连身上的衣裳都磨破了，皮都扒了一层。

　　　　他哭一会儿又说：我不可惜我一年的汗水，但我的孩子还等着要学费。

　　　　他哭一会儿又说：我不可惜我孩子的学费，我只怨那人太黑，他不应该全给我偷走呀。

　　　　他哭一会儿又说：我也不怨那人狠心，只怨我自己太怂，怎么就一忽儿睡着了呢？

　　　　这时，终于又有人说：丢了就丢了，哭个鸟。

　　　　后来，那人果然不哭了，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目光呆呆地。我知道这样下去，他就要回家了，回他永久的家，他是从那个地方来的，所以他要回到那个地方去了。我终于走了过去。我说，你丢了多少钱？他木木地抬起头来，那目光是在说，你问这作甚。我说，是1万元吗？他不说话，怔怔地望着我，终于说：你怎么知道是1万元？我说那是大钱了，作为一个庄稼人。我说，你等着，我给你1万元。

　　　　这样我就一下坐上了出租车。我来到了一个小小的代办所，我说我要取一万元。几分钟之后，我将1万元递到那个人手里，他就一下倒在地上给我叩头，我把他扶了起来。做完这件事情，我看到所有的人都冲我笑，他们都不认识我的，但都对我笑得非常友善。

　　　　江南的风光是美好的，一天我在一个水上宾馆住下来。一开始并没有住下来的打算的，但我看到一个非常清纯的女孩子在路边冲我笑。我望她一下，发现她长得像极了我初恋时的那个姑娘。当我不由再望她一眼时，她终于说：先生你住店吗？我说住也行，不住也行。她于是一下笑了，那就是说住。我住下来，她夜里陪我说话，她说自己是一个服务员，正在读着大学，只有夜里在外面打工，挣点收入。后来，她就将自己全部脱光了，说只有一百元就行，并且说看得出你有很多的钱。我看到她如玉一样的身体，想到了自己的妻子还有自己的儿子，想儿子如果是个女孩子也该是这么大的一个姑娘家了，真庆幸没有生一个姑娘，这多让人伤心。我说，我给你一百元钱。她说，不行，我们有规矩的。我说，我是有贞操的。她说男人也有贞操？我说你说呢？我说，你要钱做什么，不好好读书。她终于一下流下泪来，我挣钱就是为了读书，只不过不是为了我，而是我弟弟。我爹爹病了，光药费就是两万多。我说，你等一会儿，十分钟之后，我将两万元放在她的手里。她说，你是不是要包我？我说是的，但我第二天就悄悄地走了。

　　第二天，我在一个村子里住下来。天还没有亮，我就听到了一家夫妇的吵架声。说是吵架，只是女的在骂，男的并没有多少动静。我穿衣出门，先看到有一沓纸被扔出来，然后扑出来一个男人，将那些写满了字的纸一张张拣到怀里，一边说我的手稿我的手稿。里面却说，去你的手稿。一会儿又有一本本书被扔出来，男人又说，郁达夫，孔子，托尔斯泰，老子，我的沙士比亚。我刚进院子，就与那个盛怒的女人撞了个满怀。你不要这样，有话好说，我说。她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他每天只知道写字，日子都不过了。我说他写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在诲淫诲盗吗？她说：没有，他只写了一些教育人的东西。我说，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反感？她说，他写的东西又没有地方发表，人们也不读了，政府也不给他工资和报酬，我和孩子吃什么？我下腰将那些纸拣起来 ，上面竟全是让人做好人的文章。于是我说，他这件事情做得很好。这样吧，你家缺多少钱？她说五千元就够我们生活两年的。我说，你跟我来，取五千元吧。

　　这样，我从江南回来时，我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我又一次来到了爱心银行。却见到一个极为漂亮的女孩子，她只有十几岁的样子，根本不够法定工作年龄。我说我要申请爱心助款，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平静地望着我，稍一会儿就说，你看一下我的眼睛吧。我就望到了一潭清洌的湖水，她最后说，你望着我，没有脸红，也没有不良的想法，好了，你可以再取五万元了。我说上一次的借款呢？她说，你都用在了别人身上，献了爱心，当然我们就不要了。我说我要办一个网站，让天下写文章的人都来发表文章，聘一些有文采，有正义感，不辞辛辛苦的同志当管理员，给好文章点精，给他们计酬，让教育人的人有饭吃，有衣穿。她说，你的这个想法不错的，可以做。

　　我说：诗歌就叫阳春白雪，小说就叫梦游太虚，散文就叫春夜听雨。我正说着，猛然听到一声喊呵，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一了，你快起了，上班要迟到了。我的妻子一下将我的被子揭开了。
　　我身体赤裸，原来是南柯一梦。

　　写于2007年10月23日---------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牟兴海

呵呵，一了好人好梦！

脂砚

写了一个梦，看得出作者有丰富的想象力。但光有想象是不够的，更要充分挖掘梦的深层含意。也许作者想表现的，只是梦想和现实的距离？或者追求一种乌托邦式的诚信社会？

敬一兵

欣赏你的构思能力！

豆丁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一篇颇有想象力的荒诞小说，看得眼花缭乱。我感到这篇东西粗糙了些，比不上此前的几篇。

真是个好梦！让穷人高兴．我看还是在后面的部分写得简单了些．故事应该后面是主体，前面只是铺垫而已．

一了

最初由 跃农 发表
　　构思好，想像力丰富。

只是写得粗疏了些，下次努力！

跃农

　　构思好，想像力丰富。

杨友泉

丰富的想像力！问好朋友！

含乡

多么美好的愿望！

程相崧

构思不错，看得出来写得仓促。

一了

最初由 田瞳 发表
一篇颇有想象力的荒诞小说，看得眼花缭乱。我感到这篇东西粗糙了些，比不上此前的几篇。

做一个梦，有一种银行可以发放助款，自己挺感动的．其实钱这东西呀，还是可以唯美的．只是时间有点紧张，写得粗了．

田瞳

一篇颇有想象力的荒诞小说，看得眼花缭乱。我感到这篇东西粗糙了些，比不上此前的几篇。

洪水河畔

这个散文化倾向严重，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