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平安夜，看圆月缓缓升起

脂砚

　　　　　　　　　　　　　　　　　　　　　　　　平安夜，看圆月缓缓升起                              
                                 
                                　　　　　　　　　　　　　   　　　　　　　　　　　　　　　　文/又凡




　　他们等我喝酒。我却在二楼看月亮。

　　红月亮，醉酒似的红月亮，在石宝山头露出手指宽的一线，在我的注视下，缓缓升上来。仿佛一个孩子，用胖乎乎香肠似的小手，用力地抓住山头的一些石头，使劲儿往上爬；又像春天里一粒破土而出的芽，两只小手扒开脸上的土，探出一个小小脑袋，无限好奇地第一次睁开眼睛。

　　月亮升得很慢，然而明显感觉得到缓缓上升的速度；看不到它升上来，只感觉那一线月亮越来越宽，越来越大，越来越满。故意闭上眼睛一会儿，那月亮就又大一些，满一些。定着眼睛看，的确，看不到它升起来，眼睛看不到，那速度实在太慢，可是却感觉到越来越大，越来越满。仿佛一开始就那样大，那样满。

　　半个月亮的脸露出来，越来越多的月光如尖针般的小雨，细细密密地，均匀地往天上倒着四面洒开，山是越来越暗了。就在这时，从东北方，缓缓飞来一架飞机，从丽江出发，不知往什么地方去。往什么地方去无所谓，也许从什么地方来也无所谓，它只是在途中，在2007年的平安夜，旧历冬月十五，圆月在石宝山背后渐渐升起的时候，巧和圆月的升起，一同缓缓飞过鹤庆的天空，穿过平安夜薄纱似的月光，穿过冬月十五冰绡似的月光，穿过石宝山头越来越浓的月光，穿过我内心深处不知哪一年哪一世残留下来的月光，还有，此刻我在二楼看月亮一丝丝升起的目光，以一架普通客机应有的速度，轻轻地，轻轻地，从鹤庆坝子东北方，一直朝东南向方飞去。

　　飞机飞得很低，比石宝山还要低。看不清飞机是的颜色，只见一簇黄白的灯火，越来越近地在空中掠过。到头顶的时候，火光中，可见到一把椅子大小的飞机轮廓，平滑楕圆的肚子，左右各两支斜斜的翅膀，一大一小，在轰鸣声中，从头顶划过。

　　月亮继续升上来，最后那样轻轻一跃，就整个儿跃上石宝山头。月盘上刚露出脸时害羞般的潮红不见了，跳出山头的月亮圆圆的，白而亮，崭崭新新，干干净净，只一刹那间，月光就无处不在了。鹤庆坝子的角角落落，每一棵树，每一块细土，每一颗小草，每一个屋檐，每一家院子，每一个蚂蚁的巢穴，每一只大的或者小的蜂箱……都落满轻雪似的月光，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错错落落，都是浓浓的月光，用笤帚轻轻一扫，就是满满一箩筐。

　　月亮完全升起来的时候，石宝山就从暗而到黑了。黑而静默的山，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沉默中，整座山都灵动起来，类似于某种传说中大型鸟类，鹏，或者雕的灵动。山两旁的从上而渐渐往下的弧度，正是鹏，或者雕的双翼。没有展开的双翼；刚刚飞过十万八千里而停下收住，尚带着那遥远路途飞势的双翼；带些疲惫而自然垂下的双翼；休憩片刻，蓄势待发微微张开的双翼；些许茫然，些许踌躇，不知往哪里飞的双翼；再找不到古老家园，陌生感失落感并存，无限哀伤的双翼。

　　如此巨大的翅膀上面，那轮光芒四射的月亮，此刻不再是月亮，而是一个抽像化的头颅，充满智慧之光的头颅，以某种怪诞但极其合理的姿势，稳稳当当立在黑色的翅膀和躯体之上。整个躯体和生命的灵光都凝聚在头颅里，才那么亮那么炫目，像极了一盏明灯，在充足纯净的油里，熊熊燃起。燃得那么纯粹，那么中气十足，因为没有一丁点儿虚浮和浪费，集聚所有精气神，安静地燃烧。为了燃烧而燃烧。那光亮仅仅只是恣意燃烧的一个意外。而不是为了那些光亮而燃烧。因此那头颅的灵光，它自己不曾察觉，不曾在意过的灵光，就足以让看到的人都触目惊心，就能把整个天地山川，把天地山川上的万事万物包括每一粒尘埃都普照，融入到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里面的普照。

　　是的，有那么一刻，石宝山和刚刚升上山头的圆月，复活了那只传说中的神鸟，于天地间遗世独立。

　　月亮完全升上来了。随着月亮渐渐离开石宝山，那只神鸟也随即隐去，只在一刹那间，甚至无法感觉的一刹那间，就消失不见。月亮还是月亮，石宝山还是石宝山。石宝山上面，除了月亮，还有两颗较大的星星，一颗在月亮左前方，一颗在月亮右前边。左前方那颗小些，淡黄，离月亮大约一杆的距离；右前边那颗大些，火红，隔着大约一个手掌的距离。

　　月亮完全升起来的时候，飞机也飞出鹤庆的天空，飞出我视线所及的范围,用大约两分钟的时间。（1684字）


　　　　　　　　　　　　　　　　　　　　～二零零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于脂墨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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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春山

先占个沙发，再抽时间上来细读，问好脂砚。

杜永生

富有魅力的景致显现和饱含创造性的感悟符号，像一股子清新的风、扑面而至。流畅的语言，深入内心的感受，经过作者敏锐而带有感情色彩的提炼，把这个平安夜营造的美不胜收。

敬一兵

丰满的想象，漂亮的白描，为这篇文章增添了艺术魅力，成为了文章意识流淌的动力。漂亮的文章，精华支持！

川媚

绝品。语言极富韵味！

林丽霞

诗意景象，诗意语言.欣赏.

吕永红

最初由 杜永生 发表
富有魅力的景致显现和饱含创造性的感悟符号，像一股子清新的风、扑面而至。流畅的语言，深入内心的感受，经过作者敏锐而带有感情色彩的提炼，把这个平安夜营造的美不胜收。

学习脂砚版主好文，你散文小说俱佳。

吴安臣

语言细腻，情景交融，在写景和心理刻画上文笔老道。问候学凤。

高迎春

月亮完全升上来了。随着月亮渐渐离开石宝山，那只神鸟也随即隐去，只在一刹那间，甚至无法感觉的一刹那间，就消失不见。月亮还是月亮，石宝山还是石宝山。石宝山上面，除了月亮，还有两颗较大的星星，一颗在月亮左前方，一颗在月亮右前边。左前方那颗小些，淡黄，离月亮大约一杆的距离；右前边那颗大些，火红，隔着大约一个手掌的距离。
欣赏好语言！

杨春山

优美而细腻的文字，让人身临其境。问好脂砚！

脂砚

最初由 杜永生 发表
富有魅力的景致显现和饱含创造性的感悟符号，像一股子清新的风、扑面而至。流畅的语言，深入内心的感受，经过作者敏锐而带有感情色彩的提炼，把这个平安夜营造的美不胜收。

感谢杜老师支持！

脂砚

最初由 敬一兵 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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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版主评阅和鼓励！：）

脂砚

最初由 川媚 发表
绝品。语言极富韵味！

问好川媚，感谢支持！

脂砚

最初由 林丽霞 发表
诗意景象，诗意语言.欣赏.

可能，散文和小说写到最后，追求的当是诗意？

脂砚

最初由 吕永红 发表
[QUOTE]最初由 杜永生 发表
富有魅力的景致显现和饱含创造性的感悟符号，像一股子清新的风、扑面而至。流畅的语言，深入内心的感受，经过作者敏锐而带有感情色彩的提炼，把这个平安夜营造的美不胜收。 [/...

问吕永红！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写小说了，事实上是我遇到了一个关于小说的难题，一直没想清楚，所以未写。散文么，最近不知怎么，老是有文字从心里窜出来，所以反而写了三五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