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扁担小牛的罗曼史

铜人像

扁担小牛的罗曼史
       
        　　靠出卖苦力谋生的群体，在重庆称棒棒，武汉人则呼之曰扁担。
       
        　　小牛就是扁担中的一员。掐指一算，他离开河南老家来武汉闯荡，足足七个年头了。
       
        　　大都市的各种诱惑，对他似乎毫无影响。他依旧是他。乱糟糟的头发像个鸡窝，眼角夹着眼屎，脸像从来没有洗过。褪色的旧军装，永远混杂着汗渍和泥土气味，一双旧解放鞋，破的前头卖生姜，后头卖鸭蛋。
       
        　　进城这么多年，他还像刚来时那样质朴憨厚。人不是很灵光，却有把子好力气，他干活舍己。不懂得耍奸使诈，工钱也不甚计较。最可信赖的，他手脚干净，不贪小便宜。许多单位都喜欢雇用他，头头脑脑们家里有什么私事，也乐意喊他帮忙。人家给钱就接着，不给也不恼，有点残羹剩饭就成。
       
        　　他日子过的挺苦，积攒了一些钱，舍不得用。依旧一元钱的馒头混一餐，两元钱的地铺困一夜。快奔三十的人，他从没有想过婚姻大事。
       
        　　最近，他却糊里糊涂撞上桃花运，陷于爱河不能自拔。
       
        　　事情还得从马书记的新居说起。马家在宏景花苑买了套复式楼，装修工程已接近尾声。经人介绍，小牛到了书记家，帮忙清理现场，顺带做做清洁。马书记当过兵，也是河南人，论起来他们还是信阳老乡。老马为人特豪爽，待小牛相当不错。按日付酬外，还送他许多旧衣物。外面有饭局，书记也不忘往回带剩饭剩菜犒劳他。小牛只有用一身傻劲予以回报，每天早早开工干活，到深夜还不记得回家。
       
        　　这天，小牛早早的来到宏景花苑。书记夫妇都不在家，屋里亮着灯，房门却锁得紧紧的。往常他们都有一个人等他的，今天怎么回事？
       
        　　正当他疑惑不解，忽听得有人“哎”了一声。小牛回过头来，一个漂亮姑娘站在他身后。姑娘比他高半个头，穿一身运动服，显得格外青春靓丽。她扑闪着一对大眼睛，急切的问：“你就是小牛吗？”
       
        　　得到确认后，她不好意思的说：“我是马书记的女儿，进不了门了。”说着，气呼呼的踢了踢紧锁的防盗门。
       
        　　原来她是书记家的千金，在北京上大三，刚刚放假回汉。早上，她出去早锻炼，把钥匙落在屋里了。没法进屋，正着急呢。
       
        　　这是栋小高层楼房。书记家住十楼。小牛没说什么，径直向楼上走去。楼上业主还没入住，房门敞开着。小牛翻过十一楼的凉台，攀爬着，试图跳到马家。紧跟着上楼的姑娘，没拦住，看小牛悬空吊着，急得脸涨得通红，大声叫嚷着：“小心，小心。”
       
        　　小牛仰头一笑，身子向上蜷，轻轻一荡，就跳进屋里。他迅速打开房门，让姑娘进屋。
       
        　　惊险的一幕，姑娘想想都后怕。她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娇嗔的说：“你好大胆啊，我都快吓死了。”
       
        　　和所有未踏入社会的学生一样，姑娘待人热情，心地善良，虽有点娇气，却毫无心计。自然科学知识学的不少，生活能力还停留在初中一年级水平。小牛英雄救美的举动，叫她好一阵感激。
       
        　　这天早上，姑娘看书，小牛干活，相安无事。
       
        　　中午，姑娘喊小牛吃饭：“咱们吃饭去，我请客。”小牛从没受过这样的待遇。以往都是主家吃完饭，随便带点什么，填饱肚子就行。他本不想去，姑娘却不高兴了：“瞧不起我。你拼着命帮我，表示表示感谢不应该吗。”
       
        　　来到一家大排档，姑娘抢着点菜。她要了糍粑鱼，青椒肉丝，爆炒猪肝，回锅肉，手撕包菜，汆元汤等好几个菜，还给小牛叫了瓶啤酒。不等菜上齐，姑娘就边喊着饿，狼吞虎咽起来。见小牛没动，用筷子敲打着菜碗，催促着：“客气什么，快吃呀。”
       
        　　小牛从未单独和女孩子吃过饭。尽管馋的直吞口水，也只得强装斯文。他瑟瑟的夹一点菜，低着脑袋扒饭，不敢正眼看姑娘。慌乱中，他竟把一块回锅肉掉在了地上。看出他的窘态，姑娘轻轻一笑，说：“你慢慢吃，我有事先走。”
       
        　　姑娘结账回家后，小牛的胆子就大了。他自斟自饮，一阵西风扫残云，撑得肚子鼓鼓的，一点没浪费。
       
        　　这一天，是小牛吃的最饱的一天，也是他最开心的一天。晚上好久睡不着，他想着明天也请姑娘吃一餐。
       
        　　第二天，刚进门，姑娘就喊住他。她拿出一双新旅游鞋，让小牛换上。
       
        　　小牛不肯要，姑娘指着他的脚：“那还是鞋吗？”硬把旅游鞋塞到他手里。小牛不舍得穿，姑娘偏要看着他换。没办法，小牛只得打盆水，仔仔细细的洗他黝黑的脚，然后擦的干干净净，才心疼的穿上鞋。鞋暖暖的，小牛的心也暖暖的。要是知道这双名牌鞋的价钱，小牛不知道会激动到什么程度。
       
        　　中午，小牛胆怯的提出请姑娘吃饭，问她想吃什么。姑娘没有拒绝，莞尔一笑，大大方方的说：“肯德基。”
       
        　　小牛从没有上过肯德基，里面的装潢环境令他头晕目眩。拿着菜谱不指点什么好。他不好意思的把菜谱递给姑娘，要她自己点。姑娘不会客气，迅速点了几样洋快餐食品。都是姑娘平日最喜欢的，她吃的很开心。小牛尝了几样，觉得没什么好吃的，又不饱肚子，没吃多少。看姑娘开心，他也开心。这次，他几乎是饿了一顿。
       
        　　餐厅里客人挺多的。所有人，包括忙碌的营业员，过来过去都用好奇眼光瞅他们，不解的打量这对怪异的组合。姑娘神色平淡，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小牛却很不自在，犹如芒刺在背。
       
        　　小牛开始学着修饰自己了。头梳的整整齐齐的，亮的好像抹了油，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有股淡淡的橄榄味，也学着刷牙了。乍一看还真认不出他，整个换了个人。
       
        　　不看书时，姑娘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小牛干活，有时给递递工具。“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说的一点不假，小牛干的更欢了。
       
        　　姑娘喜欢唱歌，时不时哼哼流行歌曲。小牛也喜欢唱歌，只是五音不全，唱的很难听。他不敢当着姑娘唱，只是听她唱。他觉得很奇怪，都是自己熟悉的歌曲，到了她嘴里，怎么就那么好听。简直是天上的仙乐，美妙极了。
       
        　　姑娘有时和他聊天。她很大胆，什么都敢讲，什么都敢问。小牛不吭声，他喜欢听她说话，眯缝着眼听着，不时发出会心的微笑，几乎忘记了手里的活计。
       
        　　有天，姑娘问小牛娶没娶媳妇，小牛臊的满脸通红。书记太太听见，从厨房跑出来，半是生气，半是开玩笑的说：“他没有媳妇，你嫁给他呀。”“好哇！只要他愿意。”姑娘毫无羞涩的答道。她们娘俩笑得前俯后仰，小牛恨无地洞可钻。
       
        　　这一夜他又失眠了。
       
        　　书记家的活干完了，小牛好长时间没去他家，只是心里还老想着姑娘。      
       
        　　春节回河南老家。小牛扎扎实实买了一堆信阳特产，赶回武汉，给书记拜年。见他来拜年，书记有些意外，推辞说：“我们怎好要你的东西呢。”实在推脱不掉，就客气的留他吃饭。正是过年期间，家里成品半成品不少。书记太太随意摆了几样，都是小牛平日没有见过的海参鱿鱼之类。他羡慕极了，只是不敢怎么伸筷子。还是姑娘好，不停地往他碗里夹好吃的。
       
        　　喝着小牛送来的信阳老酒，勾起了书记对家乡的怀念。他问了许多老家的情况，他都一一回答。说哪条街扩建了，哪儿又盖新楼了，新修的广场有多气派，重建的火车站有多漂亮。晚餐的气氛显得非常和谐，亲切的似一家人。从未回过老家的姑娘，都听得入迷了，恨不得明天就乘车去信阳。
       
        　　道别时，书记太太拿出一套新衣服，送给他作为答谢。衣服挺合身，料子也不错，只是样式有点过时，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献来的贡品。小牛毕恭毕敬的把衣服捧在怀里，像捧着御赐宝物，千恩万谢的离开马家。
       
        　　二月十四日，小牛又来到书记家。这次他没敢上楼，在姑娘回家必经路口等待她。天很冷，还下着小雨。他缩着脑袋，不屈不饶的等待着。从三点等到九点，望穿秋水，就是不见伊人的倩影。夜深了，在老同学家玩了一天的姑娘，终于疲敝的回家了。小牛慌忙迎上去，手忙脚乱的，把一朵玫瑰递到她面前。看着手里的花，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怎么也不能明白这礼物有什么含义。
       
        　　这时，身边有一对恋人走过，不定是在哪儿过情人节迟归的。这俩人相拥着，亲密的耳语着，女孩手里也有一朵玫瑰。他们窃窃私语的情态，女孩手里的花，犹如一道闪电使姑娘猛醒。她全明白了。捻着花茎，她先是诧异，继而羞涩，最终，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姑娘扔下玫瑰花，跌跌撞撞的跑回家里。
       
        　　姑娘的紧张神色，引起马书记夫妇的注意。知道事情原委后，夫妇二人也陷于极度恐慌之中，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会动这种念头。
       
        　　几天后，马太太又在宏景花苑看见了小牛。紧张焦虑的夫妇一夜未曾合眼。为了女儿安全起见，马书记决定亲自送女儿去上海姨妈家，让她在那儿等待开学。
       
        　　据说，直到现在，小牛还时常在马书记家附近转悠。神色沮丧的他，也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再看姑娘一眼。
       
        　　他实在不知道中国有一个成语：风马牛不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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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柄

敬佩你的勤奋精神！

但就这篇小说而言，语言有些直白、说得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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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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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砚

错误地把玩笑当成真情，结果就是风牛马不相及。根本不可能的事。真情总是很美，有一天，当那小姑娘再长大些，也许她会明白，当年的自己，是怎样地愚蠢。小说看似在讽刺小牛，其实是在讥笑小姑娘一家的自以为是。作者巧妙地处理好其间的微妙关系，这正是这篇小说的亮点。

当然，小说的叙述方式过于笼统，在详略上还有待斟酌，该详写的地方，展开得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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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版主赐教！再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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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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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地把玩笑当成真情，结果就是风牛马不相及。根本不可能的事。真情总是很美，有一天，当那小姑娘再长大些，也许她会明白，当年的自己，是怎样地愚蠢。小说看似在讽刺小牛，其实是在讥笑小姑娘一家的自以为是。作者...

版主分析透彻，点评精当，铜人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