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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麦子的气息(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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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郑远星
时间:
2008-3-19 22:11
标题:
[原创] 麦子的气息(定稿)
1
割谷!割谷!……布谷鸟在金黄的麦田上空飞旋,山民们手拿镰刀或扁担绳子,走向山川大片大片的麦田。山风阵阵麦浪滚滚,浓郁的麦香弥漫在空气中,弥漫进山坡上的校园里——那里有几排旧砖瓦教室,在其中的两排瓦房之间,高高的旗杆上红旗飘拂。我面向麦田的方向,贪婪地吮吸着麦香,五脏六腑都躁动不安。学校周围是漫山遍野的青草,还有一望无际的树林,大多是碗口粗的松树,像一片绿波荡漾的海洋。林子里有黄雀、白鹭、斑鸠、猫头鹰,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山鸡和野兔的身影随处可见,狼、野猪、狐狸、獐子自由出没。
“当……当……”挂在松枝上的铁块响了,学生们三三两两走进教室,把课本放在木板桌上,坐在座位上等待老师。坐在后排的我暗自兴奋,两眼直望着讲台上的粉笔盒——我知道,接下来会上演一场好戏。
杨秋月站在讲台上,班长喊起立,她向大家微笑点头,示意同学们坐下。杨老师才十八岁,那白皙而好看的脸庞上,水盈盈的眼睛亮亮的,像两朵栀子花开放。我注意到,她今天穿着翻领碎花衬衫,那饱满而高耸的胸脯分外迷人。教室里响起清脆的声音:“同学们,这节课我们上……”当她伸手去揭粉笔盒盖时,突然一只癞蛤蟆鼓着眼跳出来!“啊呀……”杨老师惊叫一声,吓得脸顿时变形,往后直退,全班同学哄堂大笑。一个胆大的男生走上去,用一团废纸包住蛤蟆,扔出了教室,课堂才开始安静下来。
“是谁干的?站起来呀,敢做敢当!”杨老师镇静下来,说:“太不象话!都上初二了,还像小孩似的!”一道道目光刷地聚到我身上,我满不在乎地站起来,心想: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就是喜欢和你闹着玩!那时我有一种优越感,我长得像头小牯牛,扳手腕是全班第一。
“杜晓虎,我就知道是你干的!除了你没别人!”杨秋月白皙的脸变红了,胸脯一起一伏,她气得声音发颤:“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就不出去!”我犯了犟劲,站着不动,她来拉我,哪里拉的动,我个头比她还高,结实得像头小牯牛。眼看一堂课就要过去,她又气又急,眼圈忽然红了,呜呜哭起来,低头跑了出去,课堂上乱哄哄的,男生们为我喝彩,女生们指责我太过分。我意识到事闹大了,有点后怕了,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初夏的天空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棉絮似的白云转眼变为乌云,一场暴雨瓢泼而下。中午放学后,我被父亲绑在教室前的松树上,被暴雨淋的像落水的大鸟。我觉得父亲做的太过分了,想到那死去的母亲,泪水和着雨水在我脸上流淌。杨秋月拿了把剪刀,冒着大雨冲到我面前,剪断绑我的粗麻绳,要我回寝室换衣服。为了那可怜的面子,我硬是站着不动,她也站在大雨中不动。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碎花衬衣也湿透了,胸脯上两只乳房清晰可见……她的眼里湿漉漉的,透出近乎哀求的内容,我的心为之一动,不由自主挪动了脚步。我回到寝室后,她很快端来热腾腾的米饭,一盘青菜和红烧肉,劝我趁热吃了,还用手拍拍我的头,温和地说:“以后别调皮了,要好好学习。”
临出门时,杨秋月又回头说:“对了,你字写得很好,晚上帮我从书上抄几篇好作文,行吗?”我受宠若惊地点头。
2
我家离学校十几里路远,上学放学要翻山越岭,来去既不方便又不安全,因此我刚上初一时,父亲就让我住校。我们的宿舍是两间旧瓦房,隔壁就是杨秋月的单身宿舍,中间有一道院墙。杨秋月本来是我们队的知青,全家五口人下放,父亲杨文彬是个“右派”分子。她下放的头几年,和山民们一起下地割麦栽秧、砍草锄地……累的又黑又瘦。我父亲是生产队长,推荐她到大队中学教书——杨秋月虽是个初中毕业生,但她平时酷爱学习,看过许许多多的书,她教语文很受学生欢迎。连我这样调皮捣蛋的学生,也喜欢杨秋月上课。我喜欢看课外书,看过《水浒传》、《西游记》,我的作文写得不错,杨秋月常在课堂上读,每次写作我都不敢马虎。
杨秋月让我干读报员,报纸上批判《水浒》,我把“水浒”读成“水许”,杨秋月把我喊到教室外,告诉我“浒”字的读音,我感到挺没面子。杨秋月上课经常提问我;常给我送好吃的;帮我洗衣服和鞋袜,帮我缝缝补补……缺失了母爱的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长大后我才明白过来,杨秋月对我的好,不仅因为我语文成绩好,我母亲过早去世,也因为我父亲推荐她当老师。
“批林批孔”运动开始了。学校开大会前,杨秋月让我写发言稿,我抓耳挠腮地做准备。什么“儒”呀“法”呀,我似懂非懂,便按报纸和书本上说的,抄写一通,代表班级走上主席台,大声背诵,博得台下掌声一片。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开始翘尾巴了。有一次在语文课上,我和同学争论有没有天,我说没有,那个同学说有,争得面红耳赤,我一怒之下动了拳头……杨秋月严厉地批评了我,并说要通知我父亲,我只好乖乖地认错,向那同学赔礼道歉。
学校还有一位漂亮女教师——教政治的曹春花,她是曹大队长的侄女,是本大队的“回乡知青”。曹春花比杨秋月大一岁,她总是笑眯眯的,有人说她“嘴上有蜜糖”,在我看来完全不是这样,曹春花比杨秋月厉害十倍。我们的班主任调走了,曹春花接了他位子。新官上任三把火,她的第一把火冲我来。她先找我个别谈话,她知道我的志向是当兵,那时农家子弟的唯一出路就是当兵。曹春花开门见山对我说:“杜晓虎,你知道吗?想参军的话,在校时就不能违纪……”
曹春花的话击中了要害,我怕毕业后当不了兵,在纪律上收敛不少。曹春花镇住了我后,接着又制服了两个违纪女生,她们在上政治课时,看手抄本《一个少女的心》,还递黄色小纸条。曹春花眼尖,一把抓过那手抄本和纸条,迅速看了一眼,脸顿时绯红了,她用力把本子和纸条撕了,骂两个女生“不要脸”,叫她们到办公室去。中午放学后,曹春花坐在办公室,杏眼圆睁教训她们,两个女生哭哭啼啼,像两只可怜的羔羊。大家都怕新班主任了,曹春花上课时,教室里秩序井然,除了她沙哑的声音外,就是窗外树上几只麻雀在叫。
曹春花和杨秋月住在小院里,两位女教师白天衣装整洁,晚上穿着随便。透过不高的院墙,我们能看到令人心动的风景——小院里有几处花坛,栽种着栀子花、月季花,晚风吹过香气扑鼻。杨秋月走来走去,她的圆领汗衫上,高耸的胸脯像两个小山丘;她下面穿着碎花短裤,裸露的大腿圆溜溜的,在月光下一闪一闪……我不敢多看,低头走进男生宿舍。五六张床上都有蚊帐,帐子里的衣被乱糟糟的,床底脸盆里的脏衣服、臭鞋和臭袜子,发出一股股汗馊味。
篮球般的夕阳滚下山后,我们用勺子敲着饭钵子,说笑打闹着去食堂吃饭。晚饭后,我们去西边的大水塘里洗澡,一路笑闹着回宿舍休息。室友们睡的快,呼噜声此起彼伏,我躺在蚊帐里睡不着,近在咫尺的隔壁屋里,令我想入非非——杨秋月水亮的眼睛,丰满而高耸的胸脯,月光下裸露的大腿,在我眼前晃悠……隔壁传来哗啦啦的水响,我的血液为之沸腾,我知道这是杨秋月在洗澡,我一直为这声音兴奋和苦恼,我像一头关在笼子里的困兽,骚动不安。
我无法忍受,便开始了一次大胆行动——几天前,我一个人呆在寝室时,用铁条撬动了隔壁墙角的一块砖,这旧墙是不结实的,我一用力把砖取了出来,那边屋里透过亮光来,我赶忙把砖放进墙,看不出什么痕迹。现在,我悄悄翻身下床,像贼一样趴在墙角,轻轻取下那块砖,往那边窥看起来,我顿时心惊肉跳,浑身发热颤抖,我怕弄出声响,轻轻把那块砖塞了回去。那天夜里我辗转反侧,想入非非……白天在课堂上,我萎靡不振趴桌而睡,曹春花叫我到办公室,狠狠地训了我一顿。
3
教室后面便是学校的礼堂,大队经常在那里开批斗会,斗“地、富、反、坏、右”分子。那天我们正上语文课,后面礼堂又一次开批斗会——长条桌前并排跪着“黑五类分子”,他们的两手都被向后绑着,五六个民兵戴着柳条帽、拿着红白棍,站在台上维持秩序。社员代表上台控诉“坏分子”的罪行,要他们低头认罪。跪在地上的人中,就有杨秋月的父亲杨文彬。他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头上挂着一个纸牌子,上面写着“右派分子”几个字。我注意到,教室里的杨秋月背对后面,她的脸色黯淡,嘴唇微微颤抖,我能感到她心里难受,站在杨秋月的角度,我巴不得批斗会早结束。
学校响应“抓革命、促生产”的号召,让老师们带我们去各生产队割麦子。曹春花和一个男教师带队,我们班到了西南面一个生产队,住在队部的三大间公房里。队里已准备好几十把镰刀,队长带我们来到水库边的麦地。太阳照在金黄色的麦海上闪着耀眼的光泽,沉甸甸的麦穗随山风的吹拂浮起波浪。空气中满溢着刺鼻的麦香,我深深的吸了几大口,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感到兴奋。
全班同学手拿镰刀排成一长行,弯腰开始割麦。蚂蚱、蝈蝈、小蜘蛛们乱纷纷地逃蹿,成片的麦子躺倒在我们的身后,散发出麦梗新鲜的气味。“社员们”跟在后面扎麦捆,并把麦捆挑到麦场上去。我左手拦麦入怀,右手挥镰,“嚓嚓嚓”地割着。男女同学争先恐后,“嚓嚓嚓嚓”的声响仿佛是一曲动听的音乐。
杨秋月就在我的旁边,她穿着短袖白衬衫,脸被麦芒戳得红扑扑的。我知道她皮肤好晒不黑,红过之后很快会转白。杨秋月在我身边割麦,我干得格外来劲。一个小时后,我的背心湿透了,汗珠像炸开的豆子噼叭落地。我干脆脱光上身,光着膀子大干起来。忽然,我一不小心割破了左手,鲜血汩汩而流染红了麦秆,有个女同学看见了,惊叫了一声。杨秋月忙丢下镰刀,跑向田埂拿来止血纱布,握住我的手为我包扎,亲切地说:“杜晓虎,你割得最快最多,可要注意安全哦!其他同学也要注意安全!”她眼睛水亮亮的,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
“没什么!”我满不在乎地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于一个农村孩子,这样的事根本不算什么。但在杨秋月面前,我想表现出英雄气概。
队里派人为我们送“绿豆茶”,安排专人给我们做饭菜。一天下来,我们割了十几亩地麦,累的腰酸胳膊疼。傍晚男生们在浑黄的水库里游泳,游到不远处的渔船上玩耍;女生们在水库边嬉闹,或叽叽喳喳地洗衣服。夜里同学们酣然入梦,我却仍然处于兴奋中。麦子的气息在我血液里飘荡,搅得我迟迟睡不着,脑里又浮现出白天的情景,回想杨秋月亲切的话语……我穿着短裤和背心,在芦席上翻来覆去,我感到浑身毛燥,干脆什么也不盖,这时眼前闪过一束亮光,杨秋月打着手电筒,来查看我们的睡眠情况,我来不及盖被单了,只好闭眼装睡。手电光照在了我身上,杨秋月轻轻替我盖上被单,一阵温暖涌过我的心田……
4
午收大忙过去,校园里又像花果山般热闹。下课时,男生们追逐打闹、在水泥台上打乒乓球;女生们踢毽子跳皮筋,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年轻老师们在工作以外,下棋打牌、打篮球,也像学生一样玩耍。有个年轻男教师,名叫叶卫东,教体育课,和我关系不错,我们常在一起打篮球。有件事令我感到脸红——上五年级时,我还没住校。春夏之交,上涨的河水挡住我回家的路,叶老师让我和他睡。我有尿床毛病,当夜就带叶老师“过长江”。这事第二天就在校园传开了,有同学开我玩笑,我又羞又恼。
叶老师长相英俊,一米八的个头,年轻女教师都爱和他接近。他常来我们隔壁院里串门,多半是找杨秋月聊天。他们坐在两张床上,杨秋月脸红红的,眼睛发亮,有说有笑。我从后面窗子能看到,但不久我的视线就被窗帘遮住了。校园里风传叶、杨两老师搞对象了……那段时间,我整夜整夜失眠,眼里红红的布满血丝,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恨不能把叶卫东打个稀巴烂!
星期二中午,叶卫东进了杨秋月屋里,门随即被关上。那天几个室友去操场打篮球,我借口肚子疼,留在了寝室。怀着强烈的嫉妒和好奇,我又悄悄取出那块砖,发现他们正搂抱着亲嘴,我感到脸红耳热,心跳气喘,手里的砖“咚”地落地,不好!我迅速拿起砖,把它塞进墙缝里。隔壁明显被惊动了,因为自那天起,一个柜子挡在了那里,我再也看不见那令我心跳的一幕。
我神情沮丧,闷闷不乐,但我脸上很快阴转晴了——叶卫东忽然疏远了杨秋月,与曹春花好起来了。杨秋月的眼神暗淡了,脸上没有了笑意,讲课、写字、走路都没精打采。起先我有点幸灾乐祸,暗自高兴,后来我又可怜她了。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那段时间,杨秋月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教学上,备课、上课、批作业,除了和学生们交流,不和其他任何人往来。
那天语文课,另一个老师走进课堂,他说杨老师生病了,请了一个星期病假,被她父亲接回家去了。我没心思上课,脑子里都是杨秋月的影子。那个星期我像掉了魂,坐卧不宁,烦躁不安,夜里躺在床上睡不着。天上的月亮像幽灵一样,在灰暗的云层里行走,一颗颗星星熬瘦了,有气无力地眨着眼。我强烈地想念着杨秋月,悄悄地起床,轻轻地走出寝室,来到那熟悉的小院外,走来走去。校园内外朦朦胧胧,黑黝黝的松林和草丛里,虫子们不知疲倦地鸣叫着。我就这样傻乎乎地走着,直到附近村里传来鸡叫声,我才怏怏不乐走回寝室。
转眼间半年过去。过年后,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曹春花被推荐上北京大学,笑容灿烂地告别师生们走了,山窝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据知情人透露:曹春花只是和叶卫东玩玩,过年期间她攀上了高枝,和公社书记的儿子挂上了,这次推荐大学,就是公社书记用的力。叶老师这回没戏唱了,灰溜溜地抬不起头。他厚着脸皮又去找杨秋月,杨秋月根本不理他。我暗自感到高兴,觉得杨秋月有骨气。不久叶卫东通过关系调走了,调进县城改行到一家工厂。
5
杨秋月不久又恋爱了,对象是教数学的田老师。田老师憨厚老实,说话不多,他是个民办教师,家就住在学校旁的生产队。我注意到,杨秋月本来不和他多说话,两人原先没什么来往。但那天的数学课,杨秋月突然坐在教室后面听课。同学们都很好奇,谁都知道杨老师是教语文的。那天我们发现,田老师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粉笔字写得粗大有力,就像用犁铧耕翻麦地。
割谷!割谷!……布谷鸟在金黄的麦田上空飞旋,“双抢”大忙季节又到了,民办教师们要回队劳动,学校处于半停课状态。田老师晒得黑黑的,又割麦又插秧,还抽空来帮杨秋月,为她从井里摇水,骑三轮车到大队部运煤,有时还为她做饭洗衣服。尽管我心里酸溜溜的,还是觉得他们在一起般配。
一天晚上,田老师进了杨秋月屋里,两个人关了门,拉上粉红色的窗帘,令人想入非非。后来,我听到门响了一下,两人说笑着出去了。我鬼使神差,悄悄走出校园四下里找寻,来到东边山坡下的打麦场。此时麦子已入仓,新鲜的草垛散发出浓郁的麦香,刺激着我的鼻孔。谷场四周的草丛中,虫鸣声声。月亮升起来,把打谷场映照得明晃晃的。我听到,草垛那边有明显的动静,就猫腰悄悄走过去,顿时愣住了,我看到不该看到的一幕——两团白影一起一伏,伴随着喘息和呻吟,我感到头晕目眩,血浪沸腾……
“小道消息”一条条在校园传开,学生们多半是听家长说的——杨老师怀孕了,有人好几次看见她呕吐;她喜欢吃酸食品,田老师常给她带酸小菜。我很纳闷:怀孕了为什么喜欢吃酸东西?……
杨秋月和田老师结婚了,他们一年后有了儿子。后来,下放知青们陆续返城,杨秋月仍在村学校教语文。日子像不远处的水面一样平静,有一天,这平静的日子突然涌起大浪——田老师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下水库摸鱼,腿抽筋淹死了,杨秋月哭得死去活来。社员们把田老师尸体打捞上来,打棺材、买花圈……举行了隆重的葬礼,选了一处向阳山坡,把田老师安葬了。
杨秋月突然间就枯萎了,头上出现了一缕白发。这时杨秋月父亲已平反了,她完全可以调回城,但她不忍离开田老师的坟,舍不得丢下这里的学生们……天复一天,年复一年,杨秋月和村校老师们辛勤播种着,一茬又一茬“麦子”成熟了——村校培养出的毕业生,一个个基础扎实,又能吃苦耐劳,有一百多人考取大学或中专。我也是村校培育出的一株“麦子”,高中毕业后如愿参军,在部队里又考取了军校……
6
又是一年布谷声声,麦子的气息弥漫在天地间,和山林里的松香、草香、花香混合在一起,令久违的我深深迷醉。在端午节前的那个下午,回乡探亲的我路过母校,我怀着别样的心情,特意去看老师杨秋月。村校现在有了围墙,过去的旧教室不见了,杨秋月住过的小院子,也已经装饰得焕然一新。一位年轻女教师走出来,热情地问我找哪一位?她问明我的来意后,眼圈顿时红了,哽咽着说:“……杨老师她……她已经不在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的心猛一沉,急问:“杨老师到哪里去了?”
“她用自己的命,换来了我们的新校园……”女教师说,去年麦收前下大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走读生们来不了学校,只有少数住校生在校园。杨老师穿着雨衣照常去教室,为住校生辅导作文,没想到那天就出事了:学校那几排旧瓦房,还是二十年前盖的,学校多次打报告给上级,要求重建校园,上级迟迟没有拨款。那几天下大暴雨,教室地基被冲坏了。外面一个凶猛的炸雷打下来,那排房子摇晃了一下,眼看要倒下来,杨老师大喊一声,命令学生们冲出去,当她紧跟着往外跑时,教室“轰隆”一声倒塌了……这事惊动了县教育局,局长亲自来开追掉会,当即决定拨款50万元,为我们修建了新校园……
夕阳看看西落,月亮悄悄升天。远山近岭笼罩着浓浓的雾霭,大片大片的麦田散发着温馨而亲切的麦香。我沿着崎岖的山道走着,心里翻涌着雾霭般的惆怅,默默念想——那个在月下麦香里令我迷醉的女人,从这里永远消失了。
这个人没有离开,她已融在麦子的气息里,深入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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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郑远星
时间:
2008-3-19 22:16
对于这个短篇,特别感谢田版的两次中肯指正和鼓励,也感谢叶柄版主的鼓励,使这个稿子比原来完善一些,不好意思,浪费版主和朋友们的宝贵时间,远星向各位致谢!
作者:
叶柄
时间:
2008-3-20 08:21
比原来好多了。但在总体的的衔接上感觉还是有些杂乱、匆忙。
作者:
田瞳
时间:
2008-3-20 09:22
这样执著的写作精神令人钦佩!精华支持一下!
作者:
脂砚
时间:
2008-3-20 17:41
支持精华!问好郑远星!
作者:
吕永红
时间:
2008-3-20 18:39
欣赏学习,问好!
作者:
于文华
时间:
2008-3-21 09:16
这个人没有离开,她已融在麦子的气息里,深入我的灵魂。
塑造了一个鲜活的人物,学习,问好!
作者:
郑远星
时间:
2008-3-21 10:10
再谢田版、叶版和脂砚版主的褒奖!
再谢吕永红、于文华两位朋友的鼓励!
作者:
雪亭
时间:
2008-3-21 22:46
文字很感人,女教师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校园。雪亭学习问候
作者:
郑远星
时间:
2008-3-22 18:01
谢雪亭阅读,鼓励,向你学习!
作者:
苏冰
时间:
2008-3-23 16:14
相似的情怀,乡村的味道,让我想起了我曾经的一位老师,喜欢文字里透出的乡土气息和清新味道。
作者:
郑远星
时间:
2008-3-24 10:17
谢苏冰阅读表扬,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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