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诗人如何养活自己(外二首)
文/西窗竹
体型偏瘦,自带三分倨傲的眼神
才情待价而沽,却不适合出售
诗人的血,贴上醒目的标签
在神性加冕后步入绝境
消蚀了苟且于陈规的最后一口勇气
俗烂的苹果,在一个借喻里雄据几千年
撑死过虚伪的兽性,也成全过真实的虚无
却未能在饿殍的腹中留下蛛丝马迹
哀鸿深具远见,它预见了丛林蜕变的真实用意
一千零一个诗人举刀砍倒自己,一千棵被子植物捂住自己的呜咽
他们切断了大地灌入体内的脉管,抛弃根系
背负自己的刀剑,用脚丈量一棵树与另一棵树的距离
一个诗人与另一个诗人的默契
被选择是孤独的,最后一个诗人沦陷在可耻的宿命里
选择清贫或者更清贫,或者撕开人间的荒草
伪装光合作用,赖以活命
◎织娘
藤条在身下露出疲软的老态
白日里灯光依旧昏暗
三尺巷道,堆砌了轻柔艳丽
花团锦簇间,织娘侧坐在城市的屋檐下
灰墙以斑斓的广告为背景
断裂的丝帛上,灵动的手指飞针走线
镶金滚银后,它们不再纤细
指尖有隐蔽的沟谷,细沙在神经未稍群居
轻微一个按压,它们便滚出珍珠般的痛感
顶针磨出细腻的光泽,戒环在无名指上缠绕一圈青线
微屈的姿势,交出了满头青丝
织娘的头发灰白,泛白的围裙上沾满布屑
扶着椅背立起来,抖落针线勾勒后余下的绮丽
她走向后巷,取出针笸里冷却的搪瓷碗
◎牵牛子
每到这个时节,它们就格外醒目
新发的枝叶砌上屋角
陈年旧事纷纷在盘结藤蔓的墙上落脚
开一朵又一朵不含心机的笑容
喇叭,肆意吹响单色音符
陈旧的情节,短促而绝望
像是天空剥下多余的鳞片
将片状的痛感牵扯给盛夏
阳光,溢出细碎的疼痛
毒辣又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