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醉死的烈士

黄会兵

　　　　　　　　　　　　　醉死的烈士
　　　　　　　　　　　　　文/黄会兵
　　村长又喝醉了，像条死狗被人从臭水沟里拖起来，又像头病入膏肓的猪倒在地上呼呼呼直喘气，秽物吐得满地都是。
　　村长是海量，但海量也会醉，一个人如果只能喝十瓶，却喝了十二瓶，还能不醉？何况我们的村长喝了二十瓶之多！
　　我们全都肃立在村长身边，孝子一般，叫医生就叫医生，打水就打水。我们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神情都很忧伤，抢着做这做那，因为村长是为了我们才弄成这样。
　　村里穷，穷得全国再也找不到这样的穷村。有一年，大家穷得把救济得来的猪崽都给烹杀了，大快朵颐。那顿吃的真是痛快！我们感激村长，猪崽是他争取来的，村里哪年的救济金、扶贫款不是他争取来的，也只有他能争取来。他能喝酒，许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
　　听听村长说吧：
　　“他们说要钱可以，喝酒！喝一瓶给一块，喝两瓶翻一翻，再喝再翻——他娘的，我脱下衣服敞开肚皮就干上了！我想：我这是在给全村老少爷们卖命啊，万一我喝死了，也是个烈士啊……”
　　“你究意喝了多少瓶？”我们更关心这个话题。
　　“这……”村长挠挠头皮，“我记不得了。”
　　“你怎么记不得呢？你记不得我们怎么去要钱？”我们都在心里埋怨村长。
　　“格老子的，我心里有数呢。”村长得意地笑，“我叫吴秘书帮我数着呢，我说少不了他的好处。”
　　我们也都笑起来：“村长就是村长！”
　　我们都去找吴秘书，我们想尽早知道村长喝了多少瓶，我们能要多少钱。
　　“三十二瓶，好家伙，他一口气喝了三十二瓶！”吴秘书激动地重复着。
　　我们掐着指头数，“一瓶一块，二瓶二块，三瓶四块，……六瓶三十二块，七瓶六十四块，八瓶一百二十八块……十一瓶一千零二十四块，十二瓶二千零四十八块，十三瓶四千零九十六块，十五瓶八千、八千——”我们数来数去，数不出来，就问吴秘书。
　　“很多钱，我替你们数数——”吴秘书去找计算器，我们满怀期待地等着那个数字……
　　从吴秘书那儿回来，我们知道村长死了。后半夜，酒精再度发作，村长在送去医院的途中，一口气没接上来。
　　我们非常伤心，痛哭起来，我们不怕村长死，就怕村长死了以后，谁给我们去喝酒呀？
　　埋下村长后，我们立在他的墓前，宽慰他说：“你放心去吧，这些年喝酒辛苦你了。到了那个世界，就少喝点，须知热酒伤肺，冷酒伤肝哪！”
　　只有一件事，我们瞒着村长，那晚，吴秘书算过后，苦着脸说：“很多很多钱，卖了我们这个乡也没有这么多钱，所以这笔钱根本要不到……”因此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可是我们努力装着很高兴。
　　现在我们已经推选了村长的儿子做我们的新村长，虎父无犬子嘛，相信他喝酒也是顶级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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