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箭穿心：女人肩上的人生

时光安然

　　                                                    万箭穿心：女人肩上的人生
　　
　　守住闲适的时光，收看一部自己喜的电影也是挺好的。与潜移默化有关的《孙子从美国来》前天就搜看过了。还有一部没来得及看，片名就记在我电脑桌上摆放着的一个纸条上，《万箭穿心》，这就搜来看看。跳过朦胧的晨睡，一个泼妇形象的女人，就大声嚷嚷着出镜了。这挺招人厌烦的。我不大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虽然有时摊上闲事时，自己也禁不住发飙。接下来那女人就愈发地不可理喻，把自家的那个看起来还算老实的眼镜男人大声训斥了一通，搞得那帮搬运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趁一个空档，嘀咕了几句对男人来说至关重要的小话，大意就是别看我们是干粗活的，可我们家的女人也是很凑紧的，至少作为男人，我们活得比你轻松。
　　
　　果然，那个看起来早就受够了的斯文男，真的就为即将来来临的后半生发起愁来，于是，他很勇敢地跟女人提出了离婚。
　　
　　影片自始至终都是在叙述这个不算富裕的人家，自打搬进新居后就接连不断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女主角是一个生活在底层却又不甘示弱的女人，因了她的“泼”，而引发出一连串看似不可理喻、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场景：大着嗓门讨价还价，根本不顾及别人什么感受；凡事以自己的主观为准；偶尔也会低眉顺眼，却总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很小人之心地搞跟踪，充当恶女人中的好女人……
　　
　　这就想起刘震云《一句顶一万句》的小说来，故事就发生在那样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年代，没有兵灾更不是荒年，说来说去就是人性中最要命的弱点：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于是就有了摸不着、更琢磨不透的寂寞。《万箭穿心》里的男女主人公也逃脱不了这种尴尬，彼此怎么也不能走进对方的内心世界，原本是该过上好日子的，却在住进新房子那天，一幕幕悲剧接连上演，男主人公终于撑受不住来各方生活压力与心灵深处的绝望，跳江自杀，留下这个长相还算漂亮的女主人公宝莉，不得不拿起扁担，挑起了一家人并不轻松的生活。
　　
　　其实细细想来，生活中也不乏如影片中的女主角宝莉那样看起来刀子嘴却又是豆腐心肠的女人，我的左邻右舍中就经常出现如剧情中那样的片段：媳妇跟婆婆吵起来了，并不是媳妇跟婆婆有着偏激的新仇大恨，实在是因为婆婆的儿子不够好，因此平白无故就招来了一通连珠炮。或当妈的忽然跳起来冲儿子大发雷霆，并非儿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而是弱势的儿子成了泄愤的替罪羊。
　　
　　想起若干年前曾经租我住房的一户人家，男人是常年在外跑路的司机，女人时而精神恍惚、时而歇斯底里，他们有几个葫芦一样的光头孩子。那阵子我们整个楼层的邻居都没怎么过上安生日子，有时睡着睡着冷不丁就被女人河东狮吼的叫声惊醒，或正坐在门前纳凉，天空忽然纷纷扬扬地飘下一层雪粒子一样白花花的大米，间或几个冰雹般的土豆。不用问就知道那女人又发疯了。有一次我刚从外面回来，脚下啪地一声就落下一个马扎来，门前的水泥地上正滚着一层绿豆，路当中还横着半壶食用油。她总是隔一段就要发疯地处理厨房里的这些东西，仿佛连同她本人也有可能随即从楼上跳下来。我实曾不无忧虑地问那个瘦小且半秃的男人，当初怎么就弄回这样一个货色。男人叹口气说，其实她之前挺好的，后来出了一场车祸，加之又欠下一堆债务，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好在病发的时候，她从来没打过孩子，仅这一点就够了。
　　
　　仅这一点就够了！多年来，每想起这句话，我都在为那个曾经无数次发癫的女人庆幸，在众多优秀的女人之中，她是幸运的，这么一息尚存的优点尚能被丈夫捕捉。只是，生活中那么多比她优秀千倍万倍的宝莉们，相比之下就不幸多了。
　　
　　看到宝莉手拿扁担去街头揽活儿时，住在我隔壁的弟媳推门进来。她刚收工，没拿钥匙，只好来我这里小坐。自从那个爱发癫的房客搬走后，我就把房子卖给了一直在外飘泊打工的兄弟。原以为终于可以安心过一段日子了，生活却总是冲你恶作剧地扮着鬼脸。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弟媳悄悄问我，是否看见一个女人在家里宿住。这个，我当然看到了，但不能随便说。她说是儿子告诉她的，因她那时为了还债，正在外面忙着作工……
　　
　　影片的街道背景，出现大招牌的“武汉”字样。一个手拿扁担满街招揽生计的女人，一脸倦容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满目期待。我记下宝莉跟踪丈夫、回家路途中冲出租车司机说过的一个地名：汉正街。而我居住房的这条街道，据说当年就是模仿那条繁荣的街道而建造。窄窄的街道，一间挨着一间的门脸房，招睐着四通八达的各地商户，真实生活中的宝莉，她手中的扁担应该是不会寂寞的。我冲那个正逐渐被岁月风霜腐蚀的女人，冲跟我一样聚精会神观看的弟媳说：苦命的女人！
　　
　　或者，我们只能将这些，归结于命。
　　
　　不是吗？你瞧《万箭穿心》里的人物们，他们也都不是坏人。就像老实巴交最终却不得不面对下岗的男人，“搞女人的那么多，偏就你一个进了公安局”。这就是命，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蓝颜知己，刚得手就落得声名狼藉一发不可收拾。而那么多搞女人的，别的我不敢说，就说我家兄弟吧，他运气就很好，没被女人捉奸在床，因此有理由在家里乱发脾气，还时不时地冲风尘仆仆归来的女人吵嚷着，要什么离婚。而不幸的女人宝莉呢，仅仅就是因了维护自己的婚姻，情急之下拨打了报警电话，竟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过失，就要承受至爱亲人的惩罚吗？难怪她心有不甘，最终冲要将她扫地出门的儿子辩白说：可我的心是好的呀。在她看来，当初男人出轨时，就是想教训他一下，让他吃点苦头，长点记忆，然后回到家里来。可她没想到，竟然弄出了人命，她成为儿子心目中的仇人。
　　
　　我们该以什么样的角度，去思考影片主人公的人生呢？
　　
　　随着剧情的高潮起伏，影片的导演也曾良苦用心地为宝莉设想了即将接下来的人生去处，比如，面对儿子的绝情，她是否该如婆婆担心的那样，选择男人曾经跳过的那条江？或是干脆留下来，与这个不知感恩的儿子纠结到底？
　　
　　都不是。影片传递给我们的信息，就是中国的底层女人，向来都是如草芥般地顽强生活，她们不怕受伤，更不怕承受人世间常人无法承受的苦难，或许她们不似那些知识分子般地有着一套关于人生的大道理，更不会在万般无奈之下两眼一闭就自顾去跳江。我真切地感受到，如宝莉的女人们是乐观的，而且在人生的磨难中学会了自责，把责任统统揽给了自己。经过一个夜晚的思考，宝莉决定搬出这个一度令她留恋，却又如万箭穿心一般疼痛的家。临行之前，她仰视高高矗立在蜂巢一样镶嵌在楼群中的家，一脸从容，满心释然。还是那根扁担，用她单薄的双肩，挑起简单的行李。还有那么长的人生呢。她说。我们不知道接下来迎接她的又会是怎样的人生，只知迎她的那辆车子走着走着就停下来了，她吃力地朝前推着，仿佛推着迎面而来的不屈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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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五中张奇

人生不是单行道，喜悦与困苦总是相伴而来的。心态很重要。

柳藏

生命的磨难，就象你嘴里的牙齿，一颗颗长出来，又一颗颗离你而去。而在此间，你所品尝过的各种滋味，喜悦、苦涩、沙砾、尖刺、疼痛……都很有意义，或者毫无意义。

陀螺

女人的柔韧性注定了要比男人承受更多的苦难，底层女人以自责和乐观挑起生活的重担，以前即使有万般不是，也可以得到原谅了。

鲁小鱼

很难说准怎样活着才有意义！但总还是喜欢些喜剧或者结局完美的故事！

一水

安然的叙述虽波澜不惊，但读得我“万箭穿心”。希望这个宝莉能有所担当，相信她的一副肩膀能郑重地扛起今后的人生。

云端

本是想歇一会儿的，不经意进来一下就被这个标题吸引，读进去这篇文字又真的如此喜欢。
想起两个不搭界的名字:豆腐西施和斯佳丽。其实是我们太熟悉的人生，真实，似有触摸得到的肉感。
老家的村头，随处可见那样的争吵，以及那样的扁担。即便在城市，生计场里的女人，总是更让人感到人生的深刻。

吴墨

公开盗版一次：“生命的磨难，就象你嘴里的牙齿，一颗颗长出来，又一颗颗离你而去。而在此间，你所品尝过的各种滋味，喜悦、苦涩、沙砾、尖刺、疼痛……都很有意义，或者毫无意义。”柳藏比我说得好啊。

西夏楼兰

安然的文章一水读得万箭穿心，但我相信一水虽然悟性高，但没有那种感同身受。底层女性的生活我了解很多，有时也有疑惑，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可是，看到她们最难的日子过去后，又会想，生活还是有意义的。

时光安然

请亲们来读，香茗伺候。

摇曳风铃

早些年读过同名的中篇小说，也委实为其中的女人生活重负所叹息，其实，如今的女人们为讨生活大多也便如宝莉般吧。

冷晰子

安然与我调侃：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像宝莉？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特意搜看了电影。
我以为宝莉的性格有很多重叠。除了在对乡下人时作为城里人的那种高高在上外，我对她的任何品质，都深以为喜。
她善良，为弱者出头。自己挣钱不容易，却依去接济姐妹。
她坦诚，她坚韧，她甘愿为了儿子含辛茹苦十几年。她把辛苦挣来的每一分钱，如数交给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她儿子的婆婆。她身上所具备的，是大多数中国传统女性所拥有的美德。
我很看不起马学武，那种懦弱的知识分子，没有一点担当的知识分子，经不得一丝风雨的知识分子。
宝莉的性格，并非婚后造就，她的品性，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既然婚前能彼此接受，婚后为什么就不能呢？早干嘛了？
并且，违背夫妻之间最起码的诚信，这一点，很让我瞧不起。他和宝莉之间，宝莉活得更真实，更问心无愧。
安然的文字，将影片与生活相互穿插。正如，艺术来源于生活，在我们平凡的生活中，有无数的宝莉，也许，她们活得卑微，但是，真实坦率。
不过，宝莉们也可以选择另一种更为宽阔的生活，我想，这是影片的意义所在，她在直白叙述的同时，也在暗示。暗示生活中的芸芸众生。
很喜欢这部电影。一如豆瓣有人说：如果不是拿《搜索》去参加奥斯卡评选，而用《万箭穿心》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冷晰子

昨天看电影，宝莉的儿子，最让心里添堵。

柳藏

我不太喜欢看这类片子，总觉得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已够多了

时光安然

咳咳，楼上的，很理解你不喜欢看的原因。这个是变相的“丰乳肥臀”呢，发上这一个帖子我就在想，不定有多少人在心里暗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