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俏皮话趣说之老儿子娶媳妇——大事完毕
前几年，在笔者生活的乡间，流行着这样一则顺口溜儿，说的是所谓“好人”的几大标准：烟不抽，酒不喝，舞厅不进，麻将不摸，房子不盖，媳妇不说（娶）。当然，对于前四条，在某种程度上，大概还能得到首肯；至于后两点，则纯属调侃那些行事刻板、不解风情、乃至蠢笨无能的男人了。
事实上，对于乡间绝大部分家庭来说，哪怕只有一个男孩儿，那么盖房子、娶媳妇都是老人们生命中的头等大事，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一部分为人父母者一生追求的终极目标。一对老两口子，无论他们的身体多么健康、心情多么舒畅、生活多么富足、地位多么尊崇（当然，在乡村，地位最为尊崇的也不过是村长之流。），可是如果他们到了一大把年纪还没能盖得起一所像样的房子，如果他们尚有一个过了年岁却没能说上媳妇的儿子，那么他们照样会受到村邻们的鄙视，自己也会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这爹妈是怎么当的？不称职啊！
实际上，盖房子和娶媳妇看起来似乎关系不大，实际上却是一回事，就如当今城里要先买楼才有资格谈恋爱一样。这一点，倒是率先“缩小城乡差距”了。
潘长江有一部反映东北农村生活的电视剧《娶个媳妇过大年》，其中的主题歌唱道：“吃也不愁吃，穿也不愁穿，娶个媳妇就过大年……”言外之意就是说，当我们解决了最基本的温饱问题，吃穿不愁之后，余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为儿子娶个媳妇。如果这项任务顺利完成，那就可以高高兴兴、和和美美地过个大年了。可是如果吃穿都富足了，家里却只有头发斑白的老两口子，和一个已经年过三十却还没有娶上媳妇的儿子。看着别人家儿媳妇炕上炕下忙忙活活地烧火炒菜包饺子，或是添了个小孙子、小孙女围前围后地叫着爷爷奶奶，那又该是一种什么滋味？还过什么年呢？算了吧？就别添那个堵了，还是吃吧吃吧早点睡吧！
笔者生活的东北平原还算比较富足，当然这个“富足”是要加上引号的。因为“朝菌不知晦朔”，如我等才免饥寒且偶尔可以改善改善生活、，每年又可以添几身新衣服的，就已经感到很满足了，更不知真正的“小康生活”又该是个什么样子。我的家乡在土地最肥沃的东北平原，是粮食主产区，临近几个县是在“全国百个产粮大县”榜上有名。所以纵然在最困苦的时代，也少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而农业税减免后，农民生活更是有了显著的变化。然而在我的记忆中，十几或二十几年前，在我的同龄人或稍长一些的人之中，是绝少有因为家庭或个人原因娶不上媳妇的。即使这家的“人性”极差或家庭特别困难，或个人条件着实不高，都只会影响娶媳妇的条件，而不会最终决定这家这人能否娶上一房媳妇。
比如有一个村邻，其家人特别小气，在人情交往时都精打细算，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主儿。所以到了儿子该娶媳妇的年龄，就没有人给他们办事，没有人愿意上门说媒。老太太虽然心里也着急，可是却并不绝望，她常念叨的是“四门帖告示还有一门不识字呢”，意思是说，就算是有人四门帖告示通知人们她们家如何如何不堪，还终究会有一门不识字看不到的。后来果不其然，老太太并没有等太久，一两年后就为儿子娶下一房还算不错的媳妇。
还有一个因儿时玩耍误伤了眼睛的，虽不是全盲，却也仅能生活自理，干不了农活。就是这样一个残疾人，居然也在媒人的介绍下娶了一个患侏儒症的小媳妇。虽然不能生育后代，但老爹老妈总算是为儿子了结了终身大事，从此在村里每每笑逐颜开，相当一段时间内都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
娶媳妇一事在为人父母者身上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在农村便流传着这样一句俏皮话：老儿子娶媳妇——大事完毕。由于过去没有计划生育，所以一个家庭里往往都是子女众多；而由于神州大地向来只有剩男没有剩女，所以闺女的婚事大抵可以忽略不计，儿子的婚事才是重中之重。而如果一户人家无论有哥几个，直到最后，“老疙瘩”也娶上了媳妇，对于当爹妈的来说，一辈子奋斗目标就算彻底完成了，从此便是“大事完毕”。接下来的日子里，活一天就是白捡一天，活一天就是享受一天，就算哪天眼睛一闭腿一蹬，也可以上无愧于先祖、下无愧于子女了。
然而诸如这样的事情大概即将成为历史，就如这句俏皮话也将成为历史一样。因为近几年，随着一代又一代沐着“计划生育”雨露阳光长大的独生子女的长大成人，村里因儿子说不上媳妇而忧心忡忡的老人们正与日俱增。也就是说，在适婚年龄娶不上媳妇的“光棍儿”们正一天天增加。
是因为他们家庭困难，盖不起房子、拿不出财神吗？不是的。由于经济条件的好转，村中已很难再见到土房了。而一次拿出十几、二十几万的财礼虽说困难，对一般人家来说，筹措筹措终究也还可以办到。是因为小伙子本身素质不高、个人条件不好吗？也不是。至少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身康体健、智力正常的；而且由于多年的打工历练，出门办事、为人处事也不在话下。
那么，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娶不上媳妇呢？原因只有一个：没有那么多可以迎娶的姑娘。在笔者从教的小学里，男生、女生的比例失衡已经持续了多年，而且短时间内还没有改变的希望。而由于神州大地上“乖孩子”、“女孩式”的教育，又使得女生升学的比例远远大于男生。于是一方面造成了城里高素质“圣女”的与日俱增，另一方面则造成了农村光棍儿的逐年增多。前一段时间和同村人聊天，谈起本屯的适龄男女们，竟然惊奇地发现，男孩子居然有二十几个，而女孩子却只有区区三个。过去，农村不管谁家的姑娘出嫁，总要找几个相好的女孩子伴随，到男方家里去帮着叠叠被、铺铺床、整理整理女孩家的小玩意儿、调戏调戏新女婿……而如今，若有姑娘出嫁，想要凑上三五个闺中密友都属于奢望了。 遥想当年，那些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的乡亲们，在那样艰苦的岁月里，拼命地干活儿、攒钱，给大儿子说上媳妇，分家出去另过了。刚刚可以喘上一口气儿歇歇了，二儿子又长大了。再拼死拼活地干活儿、攒钱，给二儿子上媳妇，分家出去另过了。刚刚可以喘上口气儿，歇歇了，三儿子又长大了……有的甚至接连生下五六个、七八个儿子。可是在那样艰苦的年代里，却一个个的都给说了媳妇成了家，除了特殊智障或残疾的除外，却很少有打光棍儿的。老人们虽然累例了，虽然没有享着一天福，却活得那么塌实、那么有奔头。直到他们“老儿子娶媳妇——大事完毕”的那一天，回头看看自己辛劳却充实的一辈子，终于可以露出满意和幸福的微笑。可是如今，却是有相当一部分老人早早地便要远离“多儿多女多劳累”的不幸，而去享受“少儿少女少拖累”的幸福了。只是不知道，他们那可怜的光棍儿子是否有一天也会享受到人生本该拥有的“性福”，以及“合家团圆”的快乐。而无妻子无儿女的他们，又将怎样度过他们孤独、残缺、甚至老无所依的后半生？ 西方有学者说，由于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至少要为中国制造一千万光棍儿，而这如此可怕的“中国光棍儿”队伍，将会影响整个世界。当然地，他们的统计未必可信，他们的论断也未免危言耸听。庄子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老子更说过：“祸兮，福之所伏。”可见，即使真有这么多光棍儿，也未见得是什么坏事，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只靠这些光棍儿的意淫抑或是手淫，就可以改天换地，建设“和谐的小康社会”，甚至最终实现“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呢！
[ 本帖最后由 水如空 于 2013-5-1 09:33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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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29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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