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牛老伍 于 2020-7-28 22:02 编辑
和 鲁 彦 听 潮 · 牛老伍
很难想象，不亲临海边是怎么去领悟文学作品中大海或波光粼粼的静美，或排山倒海的壮阔。而我，曾徘徊在天涯海角，曾流浪于汕头汕尾，也曾弄潮大小梅沙，读到鲁彦先生的《听潮的故事》时，依然钦佩他文字里对大海恰到妙处又不失文采的描摹。真的，鲁先生的文字是很美的，像一段段诗，如一一幅幅画，读来很是享受。
鲁彦何许人也？现在的人们知道他的好像不多。先生是浙江镇海人，生于1901年，卒于1944年，原名王衡，鲁彦是他的笔名，如鲁迅名盖周树人一样，鲁彦后来更为人所熟知，我所知道的鲁彦，好像没有读过什么书，于文，应该是草根，自学成才的那种。
《听潮的故事》真就那么值得品味的吗？专长是研治"五四"文学和从事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沈斯亨先生对鲁先生全部作品做过专门的探讨，他认为“鲁彦的散文创作特点是：感情真率热烈，笔调优美细腻，风格朴素自然，洋溢着诗情画意，恰似江南风景，清朗秀丽，内中不乏辞简味深，言约意远，动人遥思的佳作。”我们眼见为实，在这篇游记里，我们看看这评价是不是恰如其分。
在这篇游记里，先生有两段对海的特别详细的描写，对海有特别感情的我就像亲眼所见一般。 场景一，大海夜色不输荷塘月色。 “大海上一片静寂。在我们的脚下，波浪轻轻地吻着岩石，睡眠了似的。在平静的深暗的海面上，月光辟了一条狭而且长的明亮的路，闪闪地颤动着，银鳞一般。远处灯塔上的红光镶在黑暗的空间，象是一个宝玉。它和那海面银光在我们面前揭开了海的神秘——那不是狂暴的不测的可怕的神秘，那是幽静的和平的愉悦的神秘。……海在我们脚下沉吟着，诗人一般。那声音象是朦胧的月光和玫瑰花间的晨雾那样的温柔，象是情人的蜜语那样的甜美。低低地，轻轻地，象微风拂过琴弦，象落花飘到水上。”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大海呐？我就亲历过，当年我跟随“十万大军下海南”的那会，孤独难眠，独坐秀英码头，遥望大海那边，仿佛看见妻子就像此刻的波浪一样，低低地，轻轻地、温柔地哄着孩子入睡的模样，那刻的柔静才是对我浪迹天涯的支持和鼓励。这时候听潮，就是母亲的催眠曲，就是妻子的耳语，就是孩儿的梦呓。
场景二，潮怒岂止万面鼓声中。 “海受了创伤，愤怒了。 “它叫吼着，猛烈地往岸边袭击了过来，冲进了岩石的每一个罅隙里，扰乱岩石的后方，接着又来了正面的攻击，刺打着岩石的壁垒。 “声音越来越大了。战鼓声，金锣声，枪炮声，呐喊声，叫号声，哭泣声，马蹄声，车轮声，飞机的机翼声，火车的汽笛声，都掺杂在一起，千军万马混战了起来。 “银光消失了。海水疯狂地汹涌着，吞没了远近的岛屿。它从我们的脚下浮了起来，雷似地怒吼着，一阵阵地将满带着血腥的浪花泼溅在我们的身上。 这大海的脾气，不是所有人都见过的。那年台风，大海咆哮，封岛三日，若不是亲耳所闻，定难相信鲁先生所言不虚。
不说作品里其他地方穿插的各种海况，单这两段一动一静，就足够看出鲁彦对文字的驾驭水平之高超，凭这些，跻身美文大家之列已是毫无疑问了。但是，仅仅如去荷塘赏月色，在翡冷翠山居聊闲话，我们还是不足以领略鲁彦欣赏听潮的奇妙。在先生的这篇记游性散文中，以画家的彩笔，用以形象的文字，抒写内心的感受，并且挖掘平凡生活中包蕴着的内在含义，触及到社会现实的某种本质，这才是鲁彦的高妙之处。
在秀美的文字中间，“这只是平常的故事，一来一去，完全和潮一样的！”我觉得它就是这篇游记的文眼，多次提到的一来一去，潮起潮落，这人情世故，连佛国和尚也未能免俗。
在这听潮过程中，作者妻子由对海平如镜的欣喜，进而对波涛汹涌的恐惧，发展对僧侣市侩的厌恶，戏剧性的写下了听潮的“故事”，故事以“喜剧”性的结尾，我却没能高兴起来。鲁彦通过便服改着军官装，立刻让管事的和尚改变了态度的过程，让我看到了契诃夫笔下的奥丘美洛夫，同样是讽刺性的揭露，不过鲁彦的文字可读性更强，在文字的处理上他不仅故事情节有趣诱人，更以叙述艺术的奇巧取胜。同时呈现人生世相、人性百态和灵魂奇观。这就是我喜欢和鲁彦一起听潮的理由。
时至今日，这个红尘俗世依然每天发生着平常的故事，这一来一去，依然如同当初鲁彦的文字那样：完全和潮一样的。于是，我看海，我听潮，我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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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7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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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27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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