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一手端个白洋瓷缸子，一手握着红橡皮把的吸奶器，安详的坐在床边。身上穿的绿绸棉袄敞开着，毛衣早已被奶水浸泡的看不到它本来的色彩,只有领口依稀能辨出一点点的黄色来，而此刻却被硬邦邦的从胸前拉起，露出两个还未开放的“花蕾”，窃窃的探着头……
女孩从容的用缸子接住花蕾冒出的滴滴嗒嗒的白色液体，而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把红色器具压在那个逐渐澎涨的花骨朵上，伴随着红橡皮手柄的一张一合，她终是将自己为绽放而酝酿已久的养份全化成了一股白色甘泉喷射而出……。女孩笑了，她笑的灿烂，笑的幸福，笑得足以使寒风羞答答的溜走！瞬间，整个屋子温暖起来！
她会笑，这是我没想到的，从见她的第一面起，我就被她满脸的阴郁冻结了所有的情绪，哪怕是为了缓和病房那冲鼻的骚臭味而开个玩笑, 或逗逗十多天来为我那没出月子的侄子操劳过度的母亲,抑或是减轻我天生俱怕看到保温箱里婴儿的恐慌和心痛!可我不能也不敢，我生怕因自己有口无心的一句话而给女孩带来更多的伤痛！看着她毫无遮掩的挤奶行为，看着她光着脚踢踏着托鞋满楼道的跑，看着她端个奶瓶坐在小椅子上望着保温箱里的儿子发呆……。我的心无名的抽动着，说不出的疼痛，出于什么原因我至今也说不清，只是好复杂好复杂……
侄子还没出月子就得了急性肺炎，是转院来这里治疗的。他整天整宿的啼哭已让全家人没了招架之力，母亲在电话里除了抽泣就是不停的咳嗽。母亲就是这样，遇到一点小事就仿佛天塌地陷似的，更何况这样的事！而她自己的病痛却一点也不在乎。
我是下午下班之后搭班车去的。而进门的第一幕却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坐在床头挤奶，看到我进来她一点也不避开，却惊得我一阵慌乱。待站定才发现，一间小小的病房早已让各自陪护的家人占据，除了女人还有男人，她会怯我？
她坐在小椅子上挤第三次奶的时候，我终是忍不住了：“姑娘，躺床上吧！”她看了我一眼没肯声，却甩掉托鞋爬到床上。我关上了窗户，是小女孩头顶那扇为透风而让她的“小丈夫（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一个小男孩）”打开的窗户，她又望了我一眼没言语。
“盖好被子，别把袖口露的太大了，让风吹着不好!”我像一个老太婆一样絮絮叨叨的,连母亲也多看了我几眼,好像我一下子懂事了似的。
“姐，我再不生孩子了，再不生了！”她开口了---是在两个小孩都睡着而屋里只有我和她的时候,她像一只受伤的小羊羔靠在我背上哭哭啼啼说的,我又一次惊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母亲偷偷告诉我，这姑娘还不到十八岁，剖腹产下两个不足月份的双胞胎，一个三斤二两一落地就死了，现在这个只有四斤三两一出生就被放进保温箱，已整整二十三天了……。我的心又一次抽动起来，是同情她小小年纪有如此不堪的遭遇，还是一个母性的天性在起作用，我无以理会。我只想告诉她别因为此事而让年轻的生命对人生失去希望，她稚气未脱的脸上有太多忧郁，太多苦难洗刷的痕迹。然而我还是不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这种深奥而美妙的说词连我也说服不了，何况她——有一个漂亮脸蛋而家里太穷就早早出嫁的农家妹子，我除了告诉她我月子里的保养方法——堵耳朵，扎紧裤腿，穿厚保持温度，不挨墙睡……，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来。可说这些时她都是一脸的茫然，我不知道是她听不懂还是嫌我唠叨？只是转眼的功夫她却泪流满面不停的抽泣起来……
原来她从小就是一个没娘的孩子！
“哇——”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一翻身爬了起来，保温箱里的孩子又饿了。小女孩熟练的抓起窗台上的白洋瓷缸子，从里面取出吸奶器，毫不犹豫的撩起衣襟……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08-6-23 09:55
收藏
发表于 2008-6-23 12: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