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旧事

吴显萍

老屋旧事

      记忆中的老屋，是夜晚一豆摇曳的灯光，和风吹老式门窗奏出的粗鄙交响，以及老鼠在棚顶夜练芭蕾或举办舞会踏出的有节奏的舞步声。每当这时，灯下夜读的我，都会一根根头发倒竖起来，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老屋很大，榉架很高。除了最后几年用秫秸和报纸扎起了凹凸不平的纸棚外，大多数年代一直是裸露着黑黢黢的柁樑和椽檩，上面布满了由蜘蛛网和灰网编织出的经纬，在半空中无休止地荡着秋千，似在昭示着时间和历史。只有到年底时才会被横扫一次。


       老屋很老，比兄姐的年龄还要老。5间房从中间分开，东屋住着五叔，西屋房权归幺叔，由我们借住。两家共用一间厨房，亲情由此出，摩擦也由此生。记忆中护崽的五婶常会因孩子间的小事为平静的生活添点火爆，而善良的母亲总是将火药味压了下来，还老屋一片祥和。


       老屋院子置有一爿石碾，厨房北半部是一爿石磨。每当小毛驴蒙上眼睛绕起岁月，里屋炕上就会摆满大小笸簸箩筛，将细密的生活筛下去，留下粗糙永久的记忆。


       老屋门前有一眼老井，井壁上爬满了厚厚的苔藓。井面不时会冒出一两只绿蛙，竭力张望着外面的世界。老井真的很老了，每到深冬都会经不住严寒冻死了心，害得我们只好到一里地以外去担水。等到晃晃悠悠气喘吁吁地担回来，水已经泼了大半。


        老屋中的日子大半很苍凉，经常伴着父亲紧锁的眉头与母亲无休止的叹息，以及两人被窘迫的生活挤兑出的争吵与和好。老屋很少有吃饱吃好的时候，经常是粮囤空空如也，只有土豆、地瓜堆在屋地，既当菜又当粮。老屋常常处于饥饿当中，于是饿得千疮百孔。每到阴雨天，外面是“大弦小弦天地牵”，屋里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好不凄清。


        老屋屋顶两三年苫一次，用的是稻草。先在院子里打成一片一片的草苫，然后披上房，用泥压牢。每到春天刮大风时可就遭了殃，这儿吹起一片，那儿刮起一面，蹬梯子上房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边。每到这时，家里就要过起“寒食节”，生怕一丁点儿火星酿成大祸。


         老屋欢乐的时候也很多。每逢在外地读书或工作的兄姐放假回来，家中就会歌声笑声不断。除了我之外的8兄妹都有一副好嗓子，一人唱数人和，唱的多是苏联歌曲与五、六十年代的电影插曲，给人以向上的朝气。每当这时妈妈总是乐得合不上嘴，看哪个也看不够，逢人就自生自夸。
      
         老屋拆于我工作的前一年。五叔家要盖新房，只剩一半的老屋已再无存在价值。于是父母也一狠心张罗了点钱，在离老屋一里地以外的地方盖起了新房（如今也已拆毁）。幺叔开来一辆车，将柁樑椽檩一股脑儿拉了去。等我暑假回家时，老屋已经只剩下了断壁残垣。我远远地望着它，不忍心走近，唯恐惊扰了它的残梦。无数悼念它的诗句发表于我的心版。


        以后每次回家，都忘不了朝它的方向望上几眼。夏日那里是一片碧绿的青纱帐，冬天则还会露出些许与其他地方不同之处来。人们或许早已淡忘了这里曾经伫立过一幢老屋，只有在我的心中，老屋是不死的，那里有我儿时和青春时期的梦，是我生命的摇篮，是我乡梦之所依所在。老屋是我心中一帧永不褪色的风景。

于文华

  很不错的文笔，叙写了老屋的酸甜苦辣——即有甜蜜的亲情，又有相互的矛盾与争吵，虽则已经撤除，但永远在记忆里留存与牵挂……
    希望在下一年能够看到文友的原创首发在散文版块的散文！祝福新年快乐！

沈盼盼

老屋，始终是心里的一个温暖

放飞梦想

也许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有过与老屋不离不弃的难忘日子，快速发展变迁的时代让老屋只能存留在我们的记忆当中，而我们只能用文字为老屋留下一段别有韵味的留存记录，这篇文字又写得多么亲切生动，语言又是那么有滋有味，读者文字又仿佛使我们回到了曾经的老屋之中！！


问好！！

云馨

难忘的老屋情怀啊~欣赏了!

吴显萍

于文华 发表于 2016-12-29 16:55
很不错的文笔，叙写了老屋的酸甜苦辣——即有甜蜜的亲情，又有相互的矛盾与争吵，虽则已经撤除，但永远在 ...

谢谢版主。我会努力的

吴显萍

沈盼盼 发表于 2016-12-29 20:25
老屋，始终是心里的一个温暖

是啊，想忘也忘不掉……谢谢盼盼来访。祝福朋友。

吴显萍

放飞梦想 发表于 2016-12-29 21:36
也许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有过与老屋不离不弃的难忘日子，快速发展变迁的时代让老屋只能存留在我们的记忆当中 ...

谢谢朋友的溢美之词也觉得这篇文章比较贴近本版块，可惜那时候未认识论坛，失去了首发的机会

吴显萍

云馨 发表于 2016-12-29 23:23
难忘的老屋情怀啊~欣赏了!

永远也忘不了我的老屋……谢谢云馨的认同。祝福2017.

雨夜昙花

文章写得细致、扎实、生动，文字中有种温情，关于老屋和过往，十分动人。欣赏并问好！

吴显萍

雨夜昙花 发表于 2017-1-1 20:40
文章写得细致、扎实、生动，文字中有种温情，关于老屋和过往，十分动人。欣赏并问好！

谢谢昙花版主。祝福2017.

MLMC

显萍老师，这时候，是不是，还不计费——非首发？

或者，非首发，也不评选精品？

MLMC

MLMC 发表于 2017-5-4 23:46
显萍老师，这时候，是不是，还不计费——非首发？

或者，非首发，也不评选精品？

显萍老师真谦虚，向显萍老师学习！

我的精品，更少。哈哈。

远远兔

忽然想起茅屋被秋风所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