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良知——蒋兴强《烂城》浅读有感

剑鸿

疼痛的良知
　　——蒋兴强《烂城》浅读有感

　　剑鸿

　　日益物化的世界给人类精神带来的侵蚀和掳掠，还远远没有被评估。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沉沦、戾气的充斥，终将迎来良知的奋起反抗和思想的尖锐解剖。这种反抗和解剖，呈现在四川籍作家蒋兴强的小说《烂城》里，使得这部洋洋五十万言的长篇力作充满了良知之痛，凸显出文人风骨的铮铮特质。

　　小说从主人公默言的记者身份楔入，以一个普通的日常邮件为引子，层层推进，逐步揭开古都房地产业耀眼光环之下的阴暗与肮脏。小说通过近似章回体的现实主义叙述，塑造了一系列呼之欲出的现代都市人物形象。这些人物穿梭在为大众熟悉得近乎麻木的城市名利场中，欲望与利益纠缠，贪婪与无耻勾结，冷漠与温情并存。追求真相的媒体记者，唯利是图的房地产商，孤苦无助的弱势个体，嘴脸丑恶的官场油子……演绎着一场接一场的都市情景剧。细读小说文本，我们仿佛进入一个似曾相识而又颇感陌生的世界，既是剧中角色，又是场外看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烂城》所致力呈现的全景式城市图景，也是这个时代几乎每一座城市的缩影。流淌在街头巷尾的人性欲望，无不深深渗透于荒芜迷惘的灵魂，令人忘乎所以随波逐流无所依归。让读者感到惊奇的是，主人公默言虽然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却能从骨子里始终保持着一种知识分子的清醒和执着。这种清醒和执着，与张珂、舒洁、伊若、江梅等一干女性角色的温情善良相互映照，既赋予小说以某种解剖刀式的冷峻和批判光芒，也让整个文本充满现实主义的脉脉温情。

　　作家蒋兴强先生是一个富有文学使命感的小说家，兼具才情与热情。小说《烂城》无形中也打上了作者的个性烙印。小说语言清丽流畅，有散文的明媚干净，也有诗歌的空灵与抒情。在情节构思上，作者匠心苦运，力求精绝，七十六个小章节的安排穿插回环，既让文本显得错落有致，又避免了叙事的重叠和冗余。作者集前后长达七年的心血功夫，付出若干生活代价，终于酿出一坛纯正的灵魂之酒，深谙文章苦事者当为之一痛。

　　追溯小说的创作根源，我深为作者在《后记》中的自剖折倒：不是我不爱钱，也不是我无情，是我想安静，想写点干干净净的东西。什么才是干干净净的东西？在扰攘尘嚣的时代，在蝇营狗苟的庸常里，还有没有干干净净的东西？干干净净的东西，只有干干净净的灵魂才能捧出。读过《烂城》，领略了小说中那些不干不净的世态人情，我们才能有所领悟，作者正是想以对尘垢的书写，对污浊的揭示，来完成灵魂深处那份对于利欲纠缠的丑恶人性的抵抗，以及对于美好人性回归的呼唤。

　　令人钦佩的是，作者笔下所描写的世态人情，无论是商场的尔虞我诈权钱交换，官场的虚伪矫饰表里迥异，还是弱势群体的无依无助举步艰难，对于长期混迹于城市的生存个体来说，多多少少有点司空见惯和麻木不仁。但小说主人公默言并没有丧失对生活现实的敏锐洞察，始终保持着一种警惕，正是这种警惕，成就了一个人生存的尊严。带着可怜的尊严穿行在没有尊严的城市里，每一个认真生活的读者，都能跟着小说叙述，体验到一种来自良知的切肤之痛。这种切肤之痛又在某种程度上唤醒我们的耻辱感——生存在不完美世界的耻辱感。有评论者认为《烂城》具有知识分子的创作特征，笔者作为文学评论的门外汉，也明显感到这一特征的存在。小说开头一句——默言醒了。与其说是小说叙事的开始，不如说是小说精神的张目。

　　《烂城》所给予读者深刻印象的，远远不止这些。在整个文本当中，作者似有意似无意地融入了民谣，诗词、地方风俗、俚语甚至葬礼仪式等多种多样的传统精华和地方特色元素。这些元素在印证创作者知识分子写作风格的同时，也透露了作者深藏在小说文本背后的创作愿景。这种愿景就是，不仅仅把小说写成一把解剖现实的利刃，还要把小说写成一味拯救灵魂的良药，更要把小说写成一部承载永久文化信念的史诗。

　　目前，小说即将出版。即将出版的还有很多小说。当今时代，我们不缺少书写，缺少的是有良知之痛的书写，我们也不缺少小说，缺少的是干干净净直奔理想王国的小说。事实上，出版与不出版、早出版与晚出版，都不是衡量小说优秀与否的唯一标尺。因为有了作家的良知，有了灵魂的抵抗、尊严的坚守、人性的召唤，我相信，在所有已经出版和等待出版的小说中，《烂城》一定会有属于它的独特位置和人文认可。

何足道哉

抓住一点，对原作进行深入挖掘，给出了阅读者的思考与评价。
我想，这比那些泛泛而谈，不痛不痒是评述要好很多。
问好。

郭玉琴

小说是小说家的理想沼泽地。时代不缺少书写，但是缺少有痛感的书写，非常期待这样的小说问世。剑洪老师抓住小说母题和主旨概括剖析的非常精炼到位，几乎没有一句废话，非常好。学习问好。

恩和

蒋兴强啊。读过他散文《丢失的人》。是有才气的作家。但就像你说的，主要是有公共知识分子的那种深重的使命意识。这在时下中国有多难得，其价值，应该如“日益物化的世界给人类精神带来的侵蚀和掳掠，还远远没有被评估。”一样，属于时间长度必逾百年才可称其名的“历史”。
但作为作家，被如此同感阅读，是比历史定名更重要的！作家本人一定认同这个。
这篇文字的痛感，最值得尊敬。学习问好。

五出眉心

        “……当今时代，我们不缺少书写，缺少的是有良知之痛的书写，我们也不缺少小说，缺少的是干干净净直奔理想王国的小说。事实上，出版与不出版、早出版与晚出版，都不是衡量小说优秀与否的唯一标尺。因为有了作家的良知，有了灵魂的抵抗、尊严的坚守、人性的召唤，我相信，在所有已经出版和等待出版的小说中，《烂城》一定会有属于它的独特位置和人文认可。”

         欣赏并支持精辟论断！

五出眉心

         一部好的作品，如一块深埋宝藏的地;一个好的评论能用思维的钻头深入其中，挖掘出无数令人惊喜的宝物，引发每一个阅读者去探宝的欲望。楼主，喜欢您评文的风格。学习了！“

剑鸿

何足道哉 发表于 2017-1-12 07:06
抓住一点，对原作进行深入挖掘，给出了阅读者的思考与评价。
我想，这比那些泛泛而谈，不痛不痒是评述要好 ...

谢谢何足道哉兄的鼓励。多指教。

剑鸿

郭玉琴 发表于 2017-1-12 09:52
小说是小说家的理想沼泽地。时代不缺少书写，但是缺少有痛感的书写，非常期待这样的小说问世。剑洪老师抓住 ...

谢谢玉琴的悉心阅读和鼓励，问好。

剑鸿

恩和 发表于 2017-1-12 11:31
蒋兴强啊。读过他散文《丢失的人》。是有才气的作家。但就像你说的，主要是有公共知识分子的那种深重的使命 ...

恩和也认识蒋兴强吗

剑鸿

五出眉心 发表于 2017-1-12 11:51
“……当今时代，我们不缺少书写，缺少的是有良知之痛的书写，我们也不缺少小说，缺少的是干干净净 ...

谢谢五出眉心的赏读鼓励。

恩和

剑鸿 发表于 2017-1-13 09:59
恩和也认识蒋兴强吗

没有了。不过，他也在文学四川帮里嘛。其实读过的他的散文，还好了。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得罪！他的中篇小说不错的，包括《丢失的人》。中篇的谋篇很重要嘛，所以觉得不错。

恩和

剑鸿 发表于 2017-1-13 09:59
恩和也认识蒋兴强吗

哎呀，竟然写了“散文”。

欧阳梦儿

“《烂城》所给予读者深刻印象的，远远不止这些。在整个文本当中，作者似有意似无意地融入了民谣，诗词、地方风俗、俚语甚至葬礼仪式等多种多样的传统精华和地方特色元素”

　　看来该书不但思想硬，文笔功夫也不错，是本货真价实的好书，值得一看。

　

五出眉心

剑鸿 发表于 2017-1-13 10:00
谢谢五出眉心的赏读鼓励。

不客气。以后请多关照！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