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放假了,我硬撑着头皮,回到了家,换好旧衣服,扛上镰刀,便径直到田里去寻父亲。田里到处是农人,他们在烈炎下挥动着镰刀,匆忙而有节奏。见到父亲时,父亲两眼发肿,脸色黝黑,那额上的汗珠像米粒一样向下滚落。父亲一见我,用手抹了把汗水,朝我微微一笑,就又猫起腰杆"刷刷"地抡起镰刀来,我与父亲的交流就这么简单。实际上,父亲是一个寡言者,与我常用心语交流,他不说什么,只一个表情,我也不用回答,大家明白清楚。这就是父子之间的默契吧!
我二话没说,也动手割起来。对于割麦,我算是外行,速度又慢,手又笨。我与父亲割的是辣椒地,小苗刚栽上不久,又鲜嫩又新绿,水分充溢,生命力特别旺盛,那是农家人的宝贝呀。小苗就长在麦田的空闲行里,从远处看,一排排,特别整齐,一个个精神抖擞,迎接着日头的检阅。割麦时,我们还得防着这些小生命,不能损坏它。因为这些,我割麦的手艺就更差了。没过多久,腿上、身上像靠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跟前一样,衣服硬梆梆的像要燃烧。脸上、脖子上烤得火辣辣的,有点晕的感觉。古人说“七月流火”,我算是明白这句中 “流火”的含意了。再抬头望望父亲,已超我好几米了,父亲割麦的动作非常娴熟,还很有节奏感,田地里的麦茬割得又低又平整,像六、七岁孩童的小平头,麦穗也收拾得特别干净。我真有点羡慕父亲的手艺。父亲不时回过头来瞅我,看得出来,父亲的脸上刻满了无尽的喜悦,那是丰收的喜悦,父亲正在享受那饱满的颗粒送来的无限的甜美。现实生活丰富多彩,有酷热,也有寒冬,他们征服的只是农人的肉体,而热爱生活的灵魂却能穿透一切迷雾。
我的思维开始乱了,弟弟去岁高考得中,今岁,我也订了婚,家中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经济虽然拮据了些,可从父亲的脸上没有读出“怯弱”这两个字,而洋溢的只是拼创。都50多岁的人了,还筹划着外出打工供弟弟上大学,挣钱帮我娶媳妇。在父亲的眼里,他们不是生活的羁绊,而是生活的希望。对的,物质的享受只是暂时的,而精神的慰藉却能永远永远长留人生。
太阳还在烧烤着大地,滚滚的麦浪此起彼伏,身后的小辣椒苗迎风摇曳,我挥舞起镰刀追赶起父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