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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崎路之花[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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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2 17:3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3 编辑 <br /><br />            崎路之花
           一、不平静的黄昏
  1958年的秋天,对冬秀一家来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那年,冬秀一家住在离石林公社极远的村子里,村子方圆不过几平方公里,名字叫鸟崮屯。鸟崮屯只有几十户人家而已,巴掌大小的地方,屋瓦挨着屋檐,像冬天挤在一起取暖的老头们。和所有的村子一样,鸟崮屯的村口有一棵饱经沧桑的老榆树,默默地感受着岁月的苍凉,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村子男男女女的繁衍生息、生老病死。沿村的土地是赤裸裸的干涸,产不出粮食,似一个老女人干瘪的乳房,只剩下一层黄褐色的皮在胸前挂着。
  从东到西,穿过整个的村子,才可以找到冬秀的家,作为外来户,她们住在村西那三间破旧的土房里。房子在她们到来之前是空着的,它原来的主人据说是村子里游荡的那个疯女人。明媚的日子里,站在村子的至高点东北一角,会看到阳光撒在冬秀家土房的屋顶上,数不清的尘土颗粒伴随着秋天的落叶一起飞扬着将房子团团围住,像人压抑已久的布满灰尘的内心。
  村子偏僻,可是随着中央轰轰烈烈的农业生产大跃进、 “共产风”在全国的盛行,在这也愈刮愈烈。村长陈三烂在石林开会回来后,让村民们要积极响应国家的大炼钢铁、大办工业的号召,将家中的铁锅、犁、耙、镢头等凡是和铁沾边的农具砸了炼钢铁。村民们日夜干活赚工分,到了开饭的时候,全村人挤在伙房一起享受着“吃大锅饭”的平均主义。《人民日报》响应领袖指示,为食堂大造声势,用通栏黑体大字刊登长文:《农村公共食堂成为社会主义坚强阵地》,只可惜让人不作美的是连续的自然灾害,老天爷没落下丁点儿雨滴,地里的收成不用说更不好,老百姓靠天吃饭,天上不下雨,人就是把脑袋瓜子削尖了,拼了命的干活,一亩地里就只打下几十斤小麦和玉米。食堂里分给的粮食只是每个人定量的胡萝卜、地瓜干子,好点的时候才会有窝头。时常会看到有十几岁的孩子提着个瓦罐吃力地往山坡上走,瓦罐里是半罐子糠菜糊糊,为生病的爹娘和妹妹领饭。
  饥饿像一头野兽,在每家每户每个人的身边不停地游走着,许多人得水肿病,饿死人的事情时有发生。
  这一切对于十岁的冬秀来说,很是沮丧、悲观,她一直盼望有了新麦就可以吃一顿饱饭,对她来说,吃不饱,饿肚子比娘苍白阴沉的脸和家中的阴霾更让人恐怖。在那个岁月,这点愿望也难以满足。傍晚,如同任何一个平常的放学日子一样,冬秀背着大姐春叶缝的小书包回家。学校在石林,离家很远,她加快着回去的步子,期盼那一份少得可怜的吃食可以填补她极欲要满足的食欲。
  几个小孩子突然从后边扯下她的书包,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吆喝,薜冬秀,是地主崽,是没爹的娃娃,你娘是大麻疯,薜冬秀,是没爹的娃娃,你娘是大麻疯,你是地主崽,噢……
  冬秀一愣,继而飞快的追了过去,她大声回骂,你们才是,你娘也是,你才没爹…
  她跑的很快,眼看着就要追上几个坏小子。一个小孩子将她的书包扔下,用脚狠狠地跺了几下,吆喝着又跑远了。冬秀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爱惜的拾起书包打了打土,扭身走了。
  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冬秀已经习以为常了,家里的成分不好,娘又得了什么麻疯病,这一切像一顶帽子一样,紧紧地扣在了她的头上。可是任村人怎样瞧不起她们,孩子们怎么辱骂她,冬秀从不流泪,也许是家庭环境所致,她幼小的心里,学会了隐忍,学会了不屈,她只是心疼姐姐精心缝补的书包。冬秀往回村的方向走,夕阳西下,燃的西天边都艳红艳红的,路边的野草大半都让人挖走充饥去了。在枯黄之中,冬秀竟然看到了一只野雏菊,她随手搯下一枝,想着送给大姐春叶。
  已经到了放工的点了,村子里到处是干活吃完饭的村民,人们无精打采的走着,偶有一两只狗懒洋洋地跟在身后,人都混不饱肚子,更别提狗了。冬秀娘已经有三个月不干活了,村子人现在看到冬秀姐妹几个都躲着,因为冬秀娘得的是麻疯病。
  冬秀看到了村子里的那个疯女人,她混在放工回家的人堆里,脸上脏的看不见真模样,女人披着一件烂褂子,一言不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到冬秀时,她咧开嘴笑了两声,冬秀害怕的加快了步子,生怕疯女人会跟着她走,因为她曾经听邻居兰花婶子说过,她家现在的屋子就是疯女人原来的家。
  冬秀踏入家门,有人“呯”得撞在她的身上,书包再次掉在地上,胳膊也被撞得生疼,那朵野菊随之被踩在脚下,烂了。
  是三妮放学了?那人捂着脸说话。冬秀一看,竟然是村长陈三烂,陈三烂不是他的本名,因为他只做些下三烂的坏事,所以有人给他起了这绰号。他到家,没什么好事,冬秀拾起书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回答。
  呸!和你娘,你姐是一路货色,装什么正经,陈三烂朝地上吐了口唾液,窑子窝,地主婆,你们等着,哼!陈三烂嘴里不三不四地骂着,嘟噜着走了。
  院子里静悄悄地,冬秀不敢出声,陈三烂来了,一定没好事。
屋门紧闭着,冬秀使劲的敲门,一会儿,门才无声息的打开了,大姐春叶打开门后又坐回灶台前,灶台沉旧破烂,上面摆了个烧水用的小壶。在大炼钢铁的那个时代,谁家的锅台都只是道具摆设而已。春叶擦着眼泪,没有像以前那样,着急地给妹妹拿出吃的东西,她擦干泪后,陷入沉思。
  这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饥饿和劳顿并没有影响她变成一个漂亮的姑娘,她椭圆形的脸上虽然泛黄,却也是有红有白,眼睛大大地,似秋水轻溢,浅红色的唇,长年紧闭着,一丝忧郁总在眉间紧缩。本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欢笑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痕迹,只有和弟妹说话时,她才轻展笑颜。她没有上过学,作为长女,从懂事起她就完全代替了什么活都不太会干的娘,甚至在下边的三个弟妹眼里,她所给的温存已经胜过他们的娘。
 姐,你咋了?
 回来的这样晚,做么去了?春叶用有些嗔怪的语气说话,不回答妹妹的问题。
 姐,陈三烂来咱家干么?
 春叶心头一惊,她压低声音说,小孩别打听事,千万别让咱娘听到了,要不有你好看。其实春叶心中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娘一定全部看到了。
 冬秀不做声了,家中的压抑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年龄不大,可是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环境,不说话,不笑,挨饿,像一潭死水一样的生活。
 冬秀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托着瘦小的脸,默默地看着沉默的姐姐,在她小孩子的审美观中,村子里谁长的也不如姐姐漂亮,她像极语文课本上画的刘胡兰。
  春叶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她仿佛忘记了妹妹的存在,刚刚发生的一幕在她面前晃悠,让她痛苦不堪,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收工回来,在大食堂里给娘和妹妹抢了吃的,春叶捧着一个胡萝卜回家。最近食物越来越少了,干活的劳力每人只给一个胡萝卜,像娘和冬秀这样的非劳动力只给半个,这样,能抢到也不错。应该定量分发的粮食,不叫发,已经叫抢了。村里新娶的媳妇一开始还放不下脸抢吃的,可没两天,已经像个老男人一样挤在人堆中抢了。在生存面前,人所有的尊严、信念统统为零,人和游荡在荒野里觅食的野狗又有何不同,都是为了活下去,活下去。
  春叶打开院门,刚走到院中间,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咳嗽声,陈三烂不知道什么时候尾随着她进了家。
咳,咳,大妮,我来看看你娘?
  俺娘病了,春叶板着脸回答。对于面前的这个人,她一向没好印象。
  你娘真是麻疯病?让我进屋看看你娘,到底咋样了,有困难咱队也可以救助吗!陈转了转小眼睛,径直走到了屋门口。
你不怕传染就进吧,春叶在他身后冷冷地说。
 陈三烂立刻停住了,真的?不信你就进吧,春叶冷笑一声。
  陈三烂嘿嘿干笑了几声,虽然怀疑,但是他也不敢冒险。
 春叶心里直扑腾,她怕他真进屋子。
 陈三烂看了看面前的这个少女,脸红润润地,玲珑的身子在夕阳下若隐若现。几年前,跟她娘逃荒过来时还是个黄毛丫头,可现在,他发现这妮子成大闺女了,和她娘一样,活脱脱个美人胚子。
他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不由得使劲咽了口唾液。然后忽然窜上去,紧紧地抱住了春叶,一双手在她刚刚发育的杏子般大小的乳房上乱摸,臭嘴也开始在春叶脸上拱。
 啊!春叶吓呆了,男人的臭味向她鼻子里窜,让她忍不住要吐。往日知道陈三烂不是好东西,可是没想到他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动手。春叶奋力挣扎着,使劲反抗着,她努力扭过身子,用尽力气,狠狠地扇了陈三烂一把掌。春叶从小就干地里的活,手头上有的是劲。
 陈三烂被打疼了,他被迫松开春叶,捂着右边的脸,呸,呸地吐了两口带血的唾液。
 好,好,你他娘的装什么样,你娘几个都是烂货,婊子,他骂到。
 春叶随手拿起根棍子,大声说,有种你过来,今天不砸死你,我就死给你看。
 陈三烂有些害怕了,他迟疑着,春叶已经跑进了屋,“呯”的一声把门插上了。陈三烂没沾到便宜,悻悻地离开了,离出院门,又和冬秀碰了个满怀。
 姐,你想么?冬秀扯着春叶的衣服,我饿了。哦,都怪我,春叶这才想那根萝卜还在院子里呢,刚刚只顾和陈三烂纠缠,掉在了地上。
 咱娘也饿着呢!春叶赶紧跑出去,找到已经脏了的萝卜。
 一个身影从外边走了进来,秋枝放下粪箕子,她走到灶台前,咕嘟咕嘟喝了一大舀子凉水,随后,将变戏法似的从粪箕子里拿出了三根胡萝卜。
 哪儿来的?春叶暂时忘记了刚才的屈辱,姐妹三个兴奋地眼里都放着光。
 我和柱子两个在生产队的地里偷偷地捡的,柱子是对门兰花婶的儿子,和冬秀的哥哥大志同岁。和他母亲一样,他是唯一不怕被传染,和薜家姐妹一起干活的人。
 以后不要去了,让人捉到就惨了,春叶心疼地对妹妹说。
 秋枝今年十二岁了,个头却比妹妹冬秀要矮小,论模样她和冬秀都没有春叶好看。她没有春叶的温柔,冬秀的纯真,秋枝的性格敏感、倔强。娘也没有让她上学,对于这种上有姐姐,哥哥,下有妹妹的贫穷家庭里,她扮演的永远是不讨人喜欢的角色。
 秋枝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她冷冷地问,咋了。
 没人说话,姐妹三个一齐将头扭向了内间黑暗的小屋子。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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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2 17:4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3 编辑 <br /><br />             二、黑夜里的故事
  刚刚的一幕,似针锥一样狠狠地扎在了盈袖的心上,她眼睁睁地看着亲生女儿被人欺负,可是却不能声张,她的心在无声的滴血。
  她知道此时女儿一定痛苦万分,却又在妹妹面前强装欢笑。真是作孽哟!她在心中说。
  秋凉了,有无尽的寒意从窗外袭来,她抹干泪水,最近这一年,她的泪又多了起来,甚至比男人刚死那年还多。
  同样是破衣烂裳,可盈袖在这个贫穷的村子里,却有一种于生俱来的超于周围人的气质和美貌,每次出工和别人一起干活,男人们的眼球都在围着她转,女人是男人的永恒话题,三十岁风情的盈袖则是他们口中梦中常常出现的主角,正因为如此,寡居的她成了村子里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盈袖,她苦笑着,现在,她已经没有名字,只叫娘,她是四个孩子的娘。村子的人叫她春叶或秋枝的娘。
  她依稀记得年少时,在省城做教员的父亲倚在家中葡萄树下的藤椅上,教她读着那首李清照的《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盈袖,暗香盈袖,是说你呢!闺女,父亲呵呵笑着。母亲安谧的在房间里绣着花,透出纱窗慈爱的看着她们爷俩。
  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抗日战争爆发了,父母也相继亡故,此时,日本鬼子打进了省城。十六岁的盈袖在一个远房舅舅的带领下,回到了老家鲁西,舅舅将她匆匆嫁给了姓薜的一户人家。薜家世代贩卖粮食,家境倒也殷实,嫁过去才知道男人比自己大十几岁,已有正妻,却不会生育。大老婆心眼很窄,常常欺负盈袖,男人出门做生意时,大老婆就虐待她,甚至有时饭也不让她吃饱。过门后一年,盈袖生了大女儿春叶,第二年又有了儿子大志。大老婆这下发慌了,给男人又哭又闹,直到男人同意过继她娘家的亲侄子做儿子。
  抗战胜利了,好不容易熬到解放,在盈袖的第四个孩子冬秀三岁的时候,也就是盈袖二十五岁那年,她的家里划了地主富农的成分,田产都让工作组分光了,男人一吓二怕,最终得病一命呜呼见了阎王。他在世时,碍于他的面子,大老婆姑且容忍盈袖,可是当男人前脚咽了气,后脚她和孩子便被大老婆和她侄子赶了出来。那时,她带着八岁的春叶,七岁的大志,五岁的秋枝,三岁的冬秀,落脚在了鸟崮屯,因为村子偏僻,她们娘几个未受太多成分问题的影响,慢慢地过起了苦难却稳定些的日子。
娘,出来吃点东西吧,春叶叩了叩门。
  嗯!盈袖应承着。对于孩子们,她心里是矛盾的,虽然在四个孩子中她最偏爱儿子大志一些,可是孩子是她痛苦的本源,是那个她已经快忘记模样的男人所带给她的累赘和麻烦,所以,在内心深处,她又有些恨她们。
  盈袖慢慢地起身,她感到肚子猛然一坠,肚子里的那一个狠劲地踢了她一下。她不出屋有三个月了,对外说是麻疯病,其实真正的原因就是肚子里的这一个。
  她走出自己的屋子,在昏暗的灶火中,她看到春叶在一旁看着,秋枝和冬秀正围在灶前吃东西,灶火燃烧着,姐妹三个脸都红红地。
  盈袖不放心的看了一下屋门,春叶便懂事的说,放心吧,娘,我已经把大门插上了,你快吃吧。
  盈袖端起碗,她的碗里竟然有些稀玉米糊。
 这是兰花婶子给的,娘你需要多吃点……春叶不吱声了,秋枝和冬秀把头埋得低了。盈袖愣了一下,从她显了怀后,春叶就开始想法设法给她加小灶,毕竟,肚子里的那个小的也需要。
  没人说话了,对于傍晚发生的事,盈袖和春叶娘俩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挑明。
  饭后,冬秀借着灶火看了一会书,她是个爱学习的小姑娘,唯有书本,让她可以天马行空,自由驰骋,忘记饥饿的困扰。随着灶火慢慢熄灭,冬秀和秋枝钻到了另一间小屋,那是姐妹三人的房间,不一会就发出了鼾声。
 春叶收拾好,准备回屋休息。
 春叶……盈袖叫住了她。春叶停住了,她知道娘想说什么。娘!春叶用声音哀求。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下地干活,盈袖轻声说。
 黑暗来了,一些秋虫子吱吱地开始在屋角低声吟唱。
 父亲,你只知道暗香盈袖,可知最终结果是人比黄花瘦?盈袖躺在黑暗的床头上,流着泪水。
 虫子有规律的鸣叫着,盈袖的心里一阵又一阵地抖动。一会,她起身,听听孩子们的动静,然后悄悄地来到屋门前,轻轻地拔开门栓,夜凉如水,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盈袖进屋没多长时间,虫子的轻唱便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脚步很轻,轻得仿佛踩在棉花上。可是盈袖依然感受得到。这个轻轻地脚步声,已经伴着她一年多了,
她是用心来听,而不是耳朵。
 来人轻轻地关紧门,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盈袖靠东的厢房,然后放下了一袋子东西。
今天感觉没事吧,他轻声问。
 没有,她回答。
 月光下,可以看到来人年约三十岁,仪表堂堂,长的俊雅高挑,他就是村子里的赤脚大夫—耿啸。耿啸一家世代行医,本来在县城开了一家药铺,到了他爹耿守城这一代,因为战乱,便迁回了村子里,继续着行医的营生。他爹去世后,耿啸便接了这一摊,在村卫生所给人看病。
 春叶今天让陈三烂欺负了,盈袖着急对耿啸说了一遍傍晚的事,耿啸听了不由得骂道,这畜生,真他娘地不是人!我听人说疯女人香莲就和他有关系,他以审问为由,将香莲强奸蹂躏了一夜了,香莲第二天就疯了,这种人渣要躲着。
都是因为我,要不春叶咋会受这种气呢? 盈袖哭。
 耿啸一怔,别这样说,他将盈袖慢拥入怀。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答应你把孩子留下来。
 他将盈袖的泪擦干,随后将手放在盈袖的腕上,熟练地把着脉。
 嗯,一切都好,估计也快了。
 不生也怕,生也怕,你说怎么办?当初还不如不要这个呢!盈袖叹气。
 事已至此,别说那些了,你安心养胎,他安慰她。
 盈袖止住泪。你最近别过来,我怕陈三烂不死心,还会过来骚扰,有春叶在你就放心吧!这孩子心细。村子里的人听说我得了麻疯病,谁也不敢来,倒是兰花会在我的窗台前说几句话,放点吃的东西。
 兰花是好心人,我这心里也是放不下你啊!唉,生的时候叫我过来,他不放心的嘱咐。
 大志,他不知道吧…..
 大志啥都不懂,上个月从学校回来,我在床上躺着,他真认为我病了。
 唉,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耿啸动情的将脸埋在盈袖的双手里。
唉,盈袖无奈地叹了口气,谁也不怪,怪命,我的命不好,话没完,她流了一脸的泪。
 看看窗外,一轮明月正静静地看着屋内的这一对痴男怨女。
 你快走吧!要是来不及我就叫对门兰花,她心地很好,和我是好姐妹,不会有事的。
 耿啸恋恋不舍地告别,临别时,对盈袖说,今天给镇上的老刘家瞧病,给我了些粮食,拿来给你补补身子,千万别不舍得,你气血虚。
 嗯,我知道,你快走吧,你忘记我是生过四个孩子的人了,盈袖嗔道。
  盈袖披上衣服,送他到门口。耿啸转身看看她,又摸摸盈袖的肚子,你和孩子要保重了,迟疑了一下,他打开门,四下看了一下,立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盈袖扣好门栓,进了房间,她立在女儿门口听了一会,里面静悄悄地,她回到自己房间。
  她的肚子从夏天开始慢慢地大了,每次集体劳动,盈袖总将肚子一层一层地包裹上。最后撑不过,耿啸想了办法,让盈袖在胳膊、脖子上抹了洋红,出工干活的时候,故意露出来,装着四肢无力的样子,一些本来就妒忌她的女人立刻大惊小怪的说她得了麻疯病。随后,耿啸又给队里开了证明,这样,她顺理成章地“真正”得了麻疯病。
  夜深了,月光照在春叶的脸上,她的美丽的眼睛竟然睁着,秋枝慢慢地爬到了她身边。
 姐,他又来了。
 嗯。
 我真想爬起来骂他一顿。
 别这样说,娘的日子也不好过。
 哼!秋枝从鼻子里哼哧了一下,怪谁呢!咱娘偏偏和那种人相好,我在外边割草,村子里已经有人开始扯闲话了。
 你懂什么,娘也是为了咱们。
 我看咱娘纯粹是犯贱。
 别这样说,娘有苦楚,春叶生气地蹬了秋枝一下。
 你俩嘟噜么呢?也不睡觉,冬铃发出梦呓一样的声音,她被吵醒,随后翻了个身。
 嘘!春叶给秋枝暗示。秋枝不吱声了,姐妹两人各自想着心事。
 窗外那轮月亮,发出幽幽地灰白色的光,它安静的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偷听着私房话,从东厢房到西厢房,然后将月光温柔地撒在了屋内三个少女的身上。

3#
发表于 2008-7-22 22:1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3 编辑 <br /><br />欢迎丁叶到长篇连载发表长篇小说!
小说不错,有看头,欢迎继续。后续部分就接这个主题帖后面,便于大家阅读。谢谢!
由于在这里发作品不受首发限制,所以,可以不用文后的“首发声明”。
欢迎常来!

4#
发表于 2008-7-27 22:2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3 编辑 <br /><br />三

5#
 楼主| 发表于 2008-7-27 22:3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3 编辑 <br /><br />谢谢邱版主,写着玩,请多提意见。

6#
 楼主| 发表于 2008-7-27 22:3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3 编辑 <br /><br />问好,朋友
最初由 金洲 发表


7#
 楼主| 发表于 2008-7-27 22:3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3 编辑 <br /><br />             生产
  美丽的田野,风儿轻拂,草儿轻舞,野花怒放,湿润的空气里饱含了花草的甜美气息,伴随着一阵银铃般地笑声,春叶、秋枝和冬秀像小鸟一样快乐地飞跑。
  姐,等等我,我在后边呢!冬秀在后边喊着。
  快跑呀,别像只笨兔子一样,秋枝打气,春叶在一边欢笑着。
  冬秀使劲赶着姐姐们,近了,近了,突然之间,姐姐不见了,花草不见了,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人,陈三烂。
  一家子的地主羔子,快说,你娘呢?陈三烂叉着腰,他的身材变得高大了许多,面目狰狞。
  你老是找俺娘干么?俺娘没得罪你!你找不到她。冬秀不怕他。
  哼,哼,那你看看,这是谁?陈三烂淫笑。
  冬秀突然看到娘在他的手里被紧紧地抓住,娘伸出手,无力地对冬秀说,救救我,秀,救救我,秀。
  娘的声音从强到弱,从粗到细,冬秀大声疾呼,姐,快叫俺哥,来救娘呀!快呀!娘
  冬秀忽然醒了,她摸了摸身子,全部是汗水。哦,这是梦,她松了口气。
  可是这时,她却真切地听到了娘的呻吟声,一声强过一声。她睁开眼,大姐已不在身边,秋枝也醒了,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慢慢地说,出啥事了?
  春叶像一阵风一样从外屋跑了进来,她着急地抓起秋枝的衣服说,我去叫对门兰花婶过来,你们去娘屋里守着她。
  冬秀来不及思考,大姐的这种严肃样子她们从没看到过,都不敢问,只是快速地按照春叶的吩咐去做。
  从进了娘屋里的那一刹那,她有些明白了,娘大概要生娃娃了。
  娘的房间,她们很少进去,一来娘爱干净,总嫌她们身上有虱子,二来她们对娘有一种抵触情绪,这源于娘对于她们的不亲近,总让她们有拒人千里之外之感。
  此时,娘身子上什么都没有盖,露出了硕大的肚子,被子已经掉了一地,她的嘴大张着,喘着粗气,脸上湿辘辘地,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她的一双手不停地抓着那床印花被单,那是她在薜家时留下的家当。娘发出的声音像是从地狱发出的一般,尖锐而又刺耳,啊,啊。冬秀感觉那不是娘,也不是娘的声音,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像女巫一样,仿佛来摄人灵魂。她叫了一会便晕了过去,一动不动了。
  和娘从不亲近的秋枝也害怕了,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抓住盈袖的手,娘,你这是咋了,呜呜。
  冬秀吓得不能动了,她呆若木鸡,眼睁睁地看着娘和姐姐。
  春叶焦急地去叫门,一会儿,孙兰花便从屋里出来了,看到了春叶,吓了一跳,你娘的病厉害了?孙兰花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对盈袖好的女人,她的年纪比盈袖稍大一些,心地善良,平时经常接济盈袖一家。
  嗯,孙婶快看看吧,俺娘的病很厉害了,春叶哭了起来。
  你别过去,麻疯病要传染的,屋里她男人二宗说话了。
  孙兰花迟疑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春叶哭得泪流满面的脸,顾不得许多了,便急急地奔了过去。
  兰花和春叶进来了,看到了此时的盈袖,她的嘴张了张,立刻明白了什么,盈袖不是什么麻疯病,她这是要生孩子了。
  春叶你快去烧热水,秋枝你去把烧火剩的草灰装过来,她果断地指挥着。
  姐妹两个立刻照办,春叶麻利地开始张罗,秋枝去装草灰。
  叶她娘,你醒醒,她喊着,醒了你就使劲,你生了四个孩子了,女人生孩子和栏里的猪没什么两样,你要加把劲啊!兰花给盈袖打气。可是盈袖仿佛是死了一般,她不动,放在她身子下的草灰不一会就被她流的血浸染了。冬秀闻到一股腥腻的气息,是血的味道,
  兰花急出了一头的汗,叶她娘,叶她娘,她使劲叫着。盈袖慢慢地又醒了过来,她的脸色惨白,气若游丝。
  你娘羊水早破了,为啥不早叫我呢!兰花抱怨春叶。
  叫耿大夫来,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丑了,人命关天。
  我去,我跑得快,一直沉默的冬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胆量,她勇敢地说了一句,扭身跑了出去。
  她打开了门,像一只猎狗一样飞跑起来。
  半夜的村子里,没有人,只有狗狂叫几声后,回归了宁静。冬秀心中没有任何恐怖的感觉,她只是跑,她心中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只有找到耿大夫,娘才不会死。
那晚的月亮真亮啊!月光下一切如同白昼一样,在冬秀的记忆中,以后的夜从未像那天一样,照的人心里明晃晃地。
  冬秀穿过村子,跑在了向耿家去的小路上。小路向前伸展,一直通到她看不到的前方,一切静极了,那夜的秋虫都停止了歌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地跑在这夜路上。夜凉,她的衣服很少,却浑身是汗。
  嘿嘿嘿,突然,几声干笑声传来,冬秀猛一哆嗦,啊了一声差点摔倒在地。
月光下她看清了,那是疯女人香莲, 香莲倚在墙角,看不清头脸,仿佛一堆砌在那儿的粪堆。
  冬秀开始害怕,她急忙来到了耿家,呯呯地猛敲门。
  谁啊?这么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房子里传来,那是耿啸的老婆王桂兰。
  冬秀还没来得及说话,耿啸已经伸出头来,看到冬秀,他什么都明白了。
是柱子,村西的孙嫂病了,我去看看,他接过话,示意冬秀别说话。女人嘟噜了几声,没动静了。
  耿啸背着个包急匆匆地跑了起来,冬秀不明白她什么话都没说,耿先生竟然知道来意,他不问冬秀什么情况,只顾自己飞跑。耿啸的步子很大,将她甩在了后边,不一会便看不清他的身影。冬秀怎么也撵不上他,索性放慢步子跟在了后边。
  嘿…嘿….嘿….疯女人不知道又从哪儿钻了出来,让冬秀又一次毛骨悚然。
  嘿….嘿…..她听到疯子的笑声和以往不太一样,扭头看了一眼,疯女人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月光下,她的神情好像清晰异常,那双眼睛竟然伴着月亮闪出明亮的光芒,而她的嘴角挂着的是或诡异或轻蔑或冷酷的笑。
  背脊上冒了冷汗,冬秀不由得又一次加快了步子。
  在这个秋夜里,冬秀做梦也不会想到,她所厌恶所恐怖所唾弃的疯女人香莲会在以后救她的命。
  冬秀踏进门,她突然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婴儿哭声,孩子出生了。
  春叶和秋枝两姐妹焦急地等待着在门外,冬秀刚想进去,便被姐姐拦住了。门帘掀开后,兰花婶子用破布包着一个肉团出来了,高兴地对春叶说,快看看,又是个女娃娃,你娘命好,命里多闺女,闺女是娘的小棉袄。
  三个人一齐围住这个孩子,冬秀看到一张俊俏的小脸,眼睛闭着,小小地嘴巴微张,均匀的呼吸着,这是她的妹妹,从此以后她也是姐姐了,就像春叶疼爱她们一样心疼这个肉蛋蛋。冬秀心里涌起了一股温暖地柔情。
  冬秀掀开门帘,她看到了耿先生用嘴亲吻着娘的手,嘴里发出了压抑地呜呜地哭声,娘眼里也含着泪水,用另一手,抚摸着耿啸的头发。如果不是看到了婴儿,冬秀会认为那就是一种接生方式!
  门帘忽哧一下子被人放了下来,她的手被重重地打了一下,春叶用一种严厉的目光瞪着她。
  一丝微曦将东方点亮,深浅不一的云团聚集在东边的天空中,天边先是有一块小小地淡蓝,然后又是浅紫,继而又是亮红,太阳隐身在了云彩艳丽的地方,露出小半个轮廓,随后一点点跳动了起来,天地间极快地涌流了均匀的光,那光迅速将这个小村笼罩。
  天亮了。
  耿啸从屋内走出来,他的神色有些疲惫,不过仍然深情的凝望了一眼破布中安静睡着的娃娃,他看了看东方,此时,霞光灿烂,光彩夺目。
  叫她晓霞吧!他略一沉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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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7 22:5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3 编辑 <br /><br />欣赏了!加油,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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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7 20:2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3 编辑 <br /><br />        四、被发现的真相
  刚刚出生的晓霞,又被冬秀取了个小名叫丫丫。
  在偷偷摸摸和一家人的战战兢兢之中,不知不觉丫丫已经出生快二十天了,姐妹三个全被这个小东西迷住了,她的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缝隙,从这缝隙中可以看出她的眼睛大大地,她的皮肤是白中透亮,有着浓黑的毛发,红红地小嘴总会不适时的打个呵欠,虽然娘怀着她的时候常常饿肚子,可是她依然是一个可爱的瘦小的宝宝,她时常逗得大家呵呵傻笑。
  盈袖在心中暗暗祈祷,孩子的模样长的像极了她,而不是她的父亲。
  兰花在傍晚收工后经常来看望了她,并且不时的带来了极珍贵的吃食。她没有问孩子的父亲是谁,也许凭女性的直觉她已经知道了,她没有闺女,却是爱极了这个小东西。孩子的父亲在盈袖的催促下天一亮就离开了,他自己家里有两个男孩子,对于这个新生的娃娃心里充满了无法言表的爱。这二十天里,每隔三五天他就来看望一下孩子,孩子,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是他三十多年来的最温馨的感受。
  这一夜,秋枝和冬秀在妹妹哇哇地哭声中睡的很甜蜜。春叶要做许多活,白天,她强忍着内心喜悦和焦虑相交织的复杂情感干地里的活,夜晚,她替娘洗了妹妹的尿布,那是她临时用冬秀的一个烂的不能再烂的上衣撕成的。娘躺在床上还不太能活动,现在还没有奶水,那个哇哇叫的娃娃,春叶用一点点的稀汤沾了沾她的小嘴,
晚上,春叶躺在娘床头的另一边,以便随时照顾妹妹和娘。当她终于迷糊着要睡着的时候侯,突然,外边响起了雷霆一样的敲门声。
  睡梦中的婴儿猛然打了一个惊颤,盈袖也坐了起来。
  叶,听到了没有,是咱家的门响吧,盈袖害怕了。
  春叶细听,这敲门声音来的不寻常,它不像是兰花婶温柔的叩门声,也不像耿啸轻轻地点击声,它仿佛是一头猛兽在外边吼叫,夹杂着的是有人大声的喊叫。
越怕有鬼鬼偏来。
  这回她们娘两个都听清了,那个声音竟然是她们最害怕的那个人,村长陈三烂。
  春叶急中生智,将一直熟睡着的妹妹抱到了冬秀她们的房间里。
  敲门声越来越激烈了,春叶给娘盖严实,慌忙去开门。
  陈三烂身后跟着两个民兵班的人,全部围得严严实实地,大概是怕盈袖的麻疯病会传染。
  他一脚踏进来,厉声说,告诉你娘,明天要开会,今天我刚刚在公社领了新精神,不能放松对你们这些地主富农阶层的再教育,防止你们对贫农进行精神侵蚀。你娘就是快死了,也要抬着参加这次全村对地主阶层的教育会。
  他说的话春叶听着有些费劲,不过她明白一点,那就是要娘出门参加会。
  陈三烂给那两个人使了一下眼色,他一脚跨了进来,呯的一声将春叶家的门关上了。
  让我看看你娘烂成什么样了,陈三烂径直向屋里走去。
  啊,春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飞快地跑在了陈三烂的前边,用胳膊拦住他。
你不能进,俺娘的病传染。
  嘿嘿,那我倒要看看会传成什么样,他一把推开春叶。
  陈三烂心里暗自得意,今天终于让薜家的人见识了他的厉害。
  从盈袖一家来到鸟崮屯那天起,他就瞄上了这个长得俊俏的寡妇。村子里的女人,只要是他看上的,从不会失手,对付这种娘们,他不需用什么伎俩,只需用两个窝头就会让她乖乖地爬到他的床上。可是事与愿违,这个叫盈袖的寡妇却对陈三烂不理不睬,任他软硬兼施,统统不管用,这几年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鲜嫩嫩地在眼前晃悠,可这块肉他楞是吃不到嘴里,陈三烂心里又急又恼。三个月前盈袖又突然得了麻疯病,让陈三烂的心里着实懊恼。
  几天前的夜里,他在相好的刘贵媳妇家睡到了下半夜,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刘贵媳妇叫张喜儿,也是彼有姿色,他只用了食堂里一个大白馒头和不用出工干活的话便哄上了床,那娘们很识趣,对他服服帖帖,温柔有加,着实让他享受一番。那几天,他把刘贵安排在了十几里的河坝上修堤,是为了和张喜儿好好地温存。刘贵家住村西,离盈袖家不远,两家只隔着几垛柴禾堆。
  或许是心血来潮,那夜,陈三烂路过盈袖家门口时,停了停,他竟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开门声音。陈三烂心里一动,不由得将身子藏进了柴堆里,在月光下,他看到了村东头急急地走过来一个影子,打开了盈袖家的门便进去了,陈三烂使劲揉了下眼睛,他以为眼睛看花了,用手下死劲地搯了自己几下,然后他明白了,刚刚看到的是真的。
  陈三烂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嘴里咒骂不已,真是他娘地窑子窝,让别人上,对他堂堂一个村长却守身如玉,他心里骂了半天,想着一定要抓住这对奸夫淫妇,在村子里开批斗大会。
  没多久,黑影出来了,借着月光,他看清了,竟然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耿啸。陈三烂气得心疼,这烂娘们,不让自己碰一碰,竟然早已和耿啸有一腿,还说得了什么麻疯病。
  可是对于耿家,他多少有些敬畏,因为他爹曾经让耿守成治好了病。那年,陈三烂十几岁,他爹给地主家干活,回来累的心口窝疼,差点见了阎王,多亏耿守成三付汤药下肚,人有了活气。陈家没钱,耿家便没收一文钱,只这一点,陈三烂的爹就提过无数次,救命之恩不能忘记。后来,陈三烂的老婆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又是耿啸帮忙救了大人孩子两条命,过了鬼门这一关。
  可现在,耿啸抢了他陈三烂想要的女人,这个仇一定要报。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家中,心中充满了难言的滋味。老婆看他下半夜的回到了家,有些拈酸掂咸的,自然没好气。陈三烂心里的无名火一下子点燃了,他两话不说给自己婆娘三个大嘴巴子。
  几天里,陈三烂吃不下,睡不着,他的脑子不停转着,他突然看到了自己的手,他的手上充溢着一个少女结实的乳房的感觉,他想起了薜家的大闺女春叶,对,春叶,没弄到老的,那就要小的,春叶那妮子的俊模样,沿村还找不到呢。
  院子里的动静惊醒了秋枝和冬秀她们,刚刚出生的丫丫被惊醒了,她发出了清脆地哇哇哭声。孩子,竟然有小孩子,陈三烂闯入屋子,他立刻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于是瞪大了眼珠子。这次来只是想探听盈袖得麻疯病的虚实,可是却没有想到会逮到小孩,这是他做梦没有想到的事。想捡个芝麻,却拾了西瓜,陈三烂心中得意万分。他顺着哭声闯进了冬秀她们的房间,看到了初生的小小婴孩正在床上大哭。
  秋枝和冬秀姐妹两惊恐万分地看着这个像恶鬼一样的陈三烂。
  哈哈,哈哈,终于让我抓住了,地主寡妇家里生出了娃娃,陈三烂狰狞地哈哈大笑。
  这是谁的孩子?快说!
  盈袖挣扎着从另一间屋里走过来,看到陈三烂,她温柔地抱起了丫丫,此时,她的心里异常平静,或许该来的迟早会来。
我的孩子。
  哼!哼!好,我还以为是什么贞洁烈女呢,你他娘地孩子都生了,真是婊子,他恶毒地骂着。
  随便你吧,只要别伤到孩子就行。
  我叫门外的民兵进来,把你先绑上,关到队里牲口棚里,明天全村开批斗会。
快说你是怎样勾引贫下中农, 腐蚀穷苦老百姓的,陈三烂恶狠狠地说。
他不提防春叶突然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腿。
  放了俺娘,她还在月子里,月子里不能出门,俺娘身子虚,平时又没吃饱过,俺求求你,行行好,俺替她挨批!。
  哼!你们这帮地主崽子统统都要被批,这是严肃的阶级斗争,队里一定要认真处理。
  放了俺娘吧,求求你,最后春叶无力的声音仿佛从天上飘浮过来的。
  陈三烂停住了,他面无表情的瞅了一眼春叶。她美丽的脸上布满泪水,犹如梨花带雨。他心中一阵窃喜。
  你休想,快抓走我,别想对我闺女怎样,盈袖跑过来想要推开春叶。在极度气愤之中,盈袖产后尚虚弱的身子晃了几晃,便晕了过去。
  在冬秀的童年记忆中,那夜的一幕像烙铁一样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头,多年以后,当她步入了青年、中年,那一夜发生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让她记忆犹新。在往事中,人的童年占据着最重要的篇章,童年是一个人灵魂生长的源头,在那天,她学会了灵魂的成长,她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恶劣的情况下,眼泪除了给坏人得意的理由,什么作用也不起。
  娘昏倒在地上,姐姐们痛哭流涕,刚刚出生的丫丫已经饿得无力啼哭时,冬秀第一次抱起了那个软绵绵地小东西,她轻得像羽毛一样,冬秀惊奇的看到,那一刻,丫丫睁开了她的眼睛。生命,这就是生命,十岁的冬秀心中涌起了一种难言的感触。
后来的结局出乎意料,陈三烂悄悄地走了,冬秀不明白,刚才恶狠狠地他竟然会放过她们一家,少年的她当然不会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多年以后,她终于弄清了这一切,而那时,她对于自己逝去多年的大姐春叶更多了无比的敬畏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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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8 17:0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牧歌 于 2016-9-2 12:53 编辑 <br /><br />学习了。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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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9 19:14 | 只看该作者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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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9 19:32 | 只看该作者
警告11楼,发这样的东东肯定要屏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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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14 22:39 | 只看该作者
屏蔽13楼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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