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非要拜我为师。
我就是教师,肖宇也是;不过他是教师里的翘楚,我们学校的副校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大学毕业后到这所高中任教;所不同的是,我是布衣,他有点纱帽翅;我老婆是下岗工人,他们夫妇在教育战线双栖双宿;我们在宿舍楼里门对门,我常去他家,他从不进我的家门,最多有事站在我们双方共同的楼道里说道;我们一起在大学里学习了杨氏太极拳,我几乎是天天打,他也许是领导,事务多,几乎没有打过……我们的交集多多。交集多了,人却显得生分,见面无非就剩下点点头了,连打招呼的客套话也省略了。
周六的傍晚,我正在电脑前写博客,突然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是肖宇。我出了门,站在他的面前等着他说事。他一脸不悦的说:“就这样招待你的兄弟,也不让我到你家坐坐?”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有点不知所措,“有事你就说呗,客气啥!”“咱们到你家去说吧!”他拿自己不当外人,况且他也不是外人。
来到我家客厅,我媳妇巧云忙着用一次性的纸杯给我俩加茶叶、倒开水,嘴里还一个劲的念叨:“肖校长是稀客啊,别嫌茶叶劣质,您喝点吧!”他微笑着应答:“看嫂子说的,你忙你的,我们弟兄唠唠!”
这简直是一次忆苦思甜之旅,从童年的困苦、欢乐开始,一路顺流而下,直到眼前,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但还是甜的多。我们的眼泪下来了,连巧云也悄悄的从里间出来,坐在我坐的沙发扶手上抹眼泪。墙上悬挂的石英钟敲响了22点的钟声,他起身告辞说:“大哥、嫂子,明天傍晚六点钟,咱们几家同学到美味大酒店聚聚,我做东,必须带家属!”
送走他,巧云不解的对我说:“肖宇置场,不会吧?”
我俩正点来到美味大酒店,妈呀,我俩是最后一对来的。我们六家目前都住在小镇上的高中同班同学都到齐了,甚至还有两家领着孙子、孙女前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谈天说地,抚今思昔,气氛融洽。肖宇跟服务员要了两只未用过的小酒杯,小心翼翼的斟满了,居然毕恭毕敬的端起来让我喝,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程大哥,小弟敬您!”“肖校,别价!大丈夫恩怨分明,你得说出个道道!”“从今天起,我要拜您为师,好好跟您学一学、练一练气功、太极拳!”
我其他几个同学不干了,纷纷说,老肖,你看你唱的哪一出,你和老程门对门,给老程说一声就行了,何必还让我们当电灯泡!
肖宇这次没有进行强有力的反击,而是从衣兜里拿出一张体检单,一行字刺痛了大家的眼睛: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
我们沉默了,因为上周我们去参加了我们同学赵嘉宇的葬礼,他正是死于此病。
肖宇跟我学了一段时间的气功和太极拳,疲沓了,我也不知道向他说什么。面对死亡,我们每个人都是初学者,就像生命的诞生一样。正好,我在一本书上读到海伦.塞隆写的《耕耘友善》里的一段话:“作为一个医生,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爱是能够治愈心脏病的,”心脏病学专家和精神治疗医师、《心脏停跳与心脏病》一书的作者——斯蒂芬.斯娜卓如是说。她说善意的反面——愤怒与狂躁是与人内心的起伏相联系的,表现为激动与不安,这两种主要的荷尔蒙是引发心脏病的元凶;善良,伴随着爱与温柔的情感,会刺激副交感神经强健有力的系统,增强人的祥和与宁静,在体内产生较少的可的松(皮质醇)。我把它抄下来,送给了肖宇,他是大学生物系毕业,这段话里的一些名词我不需要向他解释。
命由己造,福我自求。《耕耘友善》最后几句说得更好:耕耘善意并不需要夸张或是策略性的计划,日常生活中的小事是容易做到的。做一件不经意的小善事,然后你会发现,你会感觉多么快乐!你可能不会很大程度地改变世界,但不以善小而不为,你能够通过自己点滴的努力,使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同时也使自己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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