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问世间情为何物（连载）

林书薇

-01-

上了九月，洛阳城郊的菊花陆陆续续的开了：红的、白的、黄的、粉的，一时间热闹极了。

阿桃背着蓝布包袱，混在赏花的人群中，模糊的想：长在城里头的菊花比她在乡下看到的菊花齐整多了。只是，城里的菊花好看是好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阿桃说不上来少了什么。也没有做任何逗留。

她不是来赏花的。

她走进了城东的明月寺。在佛前跪了下来，和许许多多来这里求佛的红男绿女一样，双掌合什，默默地许着愿望。

只是，除了高高在上的佛祖，没有人知道，她许的是何愿望。

她虔诚地叩拜在地。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她才支起身，眼角余光瞥见一袭白衣的年轻公子已翩然入得殿来，利落地焚香、上香。

阿桃起身，因长时跪立，腿脚发麻，起身时没有站稳，踩上了累赘的裙裾，身体失衡，重重摔倒在地。

“啊——”阿桃轻呼，她费力地支起身体，坐在佛前的大殿上，检查手脚并无什么大碍，才起身。

手捧香烛的年轻公子回过头来不经意瞧了她一眼，却再也无法转开视线：“牡丹——”他近乎贪婪地望着那张与牡丹一模一样的五官，连手中的香烛摔落在地都不自知。

而阿桃却已提着裙裾，摇摇晃晃地步出殿外。

“牡丹——”年轻公子追了出去。其实，他很清楚牡丹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可不知为何，他还是追了出去。

明明今日并非初一也非十五，可寺内却依然人来人往，每天总有那么多的红男绿女，到佛前来虔诚地诉说着自己的愿望。年轻公子在人群中并未见到那抹粉色的影子。惆怅间，忽见那身影出现在寺门口，赶紧追了上去。

阿桃出了明月寺，往洛阳城西方向而去。年轻公子一路尾随。见她在路上向好几个人问路。最后居然在别人的指引下，来到了洛阳最富盛名的牡丹阁门口。

阿桃上前对看门的汉子行了一礼道：“大哥，请问你们这里需要绣娘吗？”

“不需要，走开，走开。”那汉子不耐烦地驱赶道。

阿桃却并不肯放弃，从包袱里取出自己的绣品，递给那守门的汉子，道：“大哥，你瞧，这是我亲手绣的，乡亲们都说很好看。大哥，你就瞧上一眼吧。还有，这是我的拜师费。”暗雪腾出一只手摸出腰间的银子，一并递到那汉子面前。

守门的汉子连眼角余光都懒得瞥一眼，粗暴地推开阿桃：“赶紧走开，哪怕你是皇上钦点的御赐绣娘，牡丹阁一样不会收留。赶紧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阿桃被推了一把，重心不稳，再次摔倒在地。手中的绣品和银子也被摔出去老远，她连忙爬了几步，伸手欲取回自己的绣品，一双手却比她更快地捡了地上的绣品。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白皙莹润的手。

现在那双漂亮的手就停在半空，对她作出一个邀请的姿势。阿桃没有犹豫，搭上那双手，借力爬了起来。

面前站着是明月寺里一袭白衣的年轻公子，只是他手中此时握的不是香烛，而是她的绣品，阿桃屈身施了一礼：“多谢公子。”

“公子。今日怎回的这般快。这外头风大，公子快进屋里去喝杯热茶暖和暖和。”那守门的汉子忽然迎上来，一面对年轻公子讨好道，一面朝阿桃啐道：“你怎地还赖在这里，赶紧走，赶紧走。”

年轻公子喝道：“于叔，你先退下。我有话要跟这位姑娘说。”

“是，公子。”于叔不情愿地退了回去。

年轻公子掂着手中的绣品，问阿桃：“这是你绣的？”

“是。小女子别无所长，只会些针线上的功夫。”阿桃低眉顺眼地回道。

年轻公子评道：“还不错。有些灵气，只是绣功上还欠了些火候。”

阿桃笑道：“公子真是慧眼独到。小女子天生爱绣，可惜家境贫寒，未能拜到师傅，只能自个琢磨着绣，亏得乡亲们喜欢。小女子这才攒够了拜师费上路。”

“听姑娘口音应是江南人氏，江南也算刺绣之乡，姑娘为何要舍近求远跑到这洛阳来？”

“公子所料不差，小女子正是江南人氏。我在家乡时时常听人说起过洛阳的牡丹阁，堪称天下第一绣楼，绣出的牡丹举世无双。小女子一直仰慕牡丹阁的绣功，希望有一天也能绣出举世无双的蔷薇，这才舍近求远。”

那年轻公子奇道：“你想绣出举世无双的蔷薇，为何是蔷薇而非牡丹，兰花，桃花等？”

阿桃轻笑道：“牡丹富贵，兰花高洁，桃花多情，唯有这蔷薇，既不失高雅，又不失民间。且她开花时总是簇生，花团锦簇，热热闹闹的，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生欢喜。所以，小女子希望有一天，能绣出一幅举世无双的蔷薇，将人世间的热闹与美好，都绣进一幅绣卷中，不管经过多少风吹雨打，都永不褪色。”

年轻公子赞道：“姑娘的言论真是让在下耳目一新，想想也确是如此，姑娘不仅好才情，更有好志气。”

阿桃却沮丧地叹了一口气，道：“再有志气又能如何，牡丹阁都不愿收留我，我要到哪里去绣出举世无双的蔷薇？”

年轻公子轻笑道：“姑娘放心，我代表牡丹阁欢迎你的加入！”

阿桃歪着脑袋道：“你，你欢迎又有什么用？”

于叔在门口听了半晌，早耐不住了，见暗雪没高没低地对自家主子指指点点，忍不住跳出来，怒道：“他可是我们牡丹阁的越雨阁主，你说有没有用，你这丫头有眼不识金湘玉。口口声声说要拜师，如今师傅就站在你面前，你竟然都识不出！”

“啊？越雨阁主！”阿桃吃惊不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请公子责罚。”

“罢——”越雨伸手扶起阿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桃盈盈施了一礼：“小女子出生时，桃花灼灼，娘亲为我取名阿桃。”

“阿桃。”越雨若有所思：“从今往后，你就留在牡丹阁吧。”

“多谢公子！”

林书薇

待续中——

林书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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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今日怎回的这般快。这外头风大，公子快进屋里去喝杯热茶暖和暖和。”那守门的汉子忽然迎上来，一面对年轻公子讨好道，一面朝阿桃啐道：“你怎地还赖在这里，赶紧走，赶紧走。”

年轻公子喝道：“于叔，你先退下。我有话要跟这位姑娘说。”
“是，公子。”于叔不情愿地退了回去。
年轻公子掂着手中的绣品，问阿桃：“这是你绣的？”

“是。小女子别无所长，只会些针线上的功夫。”阿桃低眉顺眼地回道。
年轻公子评道：“还不错。有些灵气，只是绣功上还欠了些火候。”
阿桃笑道：“公子真是慧眼独到。小女子天生爱绣，可惜家境贫寒，未能拜到师傅，只能自个琢磨着绣，亏得乡亲们喜欢。小女子这才攒够了拜师费上路。”
“听姑娘口音应是江南人氏，江南也算刺绣之乡，姑娘为何要舍近求远跑到这洛阳来？”
“公子所料不差，小女子正是江南人氏。我在家乡时时常听人说起过洛阳的牡丹阁，堪称天下第一绣楼，绣出的牡丹举世无双。小女子一直仰慕牡丹阁的绣功，希望有一天也能绣出举世无双的蔷薇，这才舍近求远。”

那年轻公子奇道：“你想绣出举世无双的蔷薇，为何是蔷薇而非牡丹，兰花，桃花等？”
阿桃轻笑道：“牡丹富贵，兰花高洁，桃花多情，唯有这蔷薇，既不失高雅，又不失民间。且她开花时总是簇生，花团锦簇，热热闹闹的，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生欢喜。所以，小女子希望有一天，能绣出一幅举世无双的蔷薇，将人世间的热闹与美好，都绣进一幅绣卷中，不管经过多少风吹雨打，都永不褪色。”

年轻公子赞道：“姑娘的言论真是让在下耳目一新，想想也确是如此，姑娘不仅好才情，更有好志气。”
阿桃却沮丧地叹了一口气，道：“再有志气又能如何，牡丹阁都不愿收留我，我要到哪里去绣出举世无双的蔷薇？”
年轻公子轻笑道：“姑娘放心，我代表牡丹阁欢迎你的加入！”
阿桃歪着脑袋道：“你，你欢迎又有什么用？”

于叔在门口听了半晌，早耐不住了，见暗雪没高没低地对自家主子指指点点，忍不住跳出来，怒道：“他可是我们牡丹阁的越雨阁主，你说有没有用，你这丫头有眼不识金湘玉。口口声声说要拜师，如今师傅就站在你面前，你竟然都识不出！”
“啊？越雨阁主！”阿桃吃惊不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请公子责罚。”
“罢——”越雨伸手扶起阿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桃盈盈施了一礼：“小女子出生时，桃花灼灼，娘亲为我取名阿桃。”
“阿桃。”越雨若有所思：“从今往后，你就留在牡丹阁吧。”
“多谢公子！”
***
牡丹阁主越雨从明月寺归来，带回一女子，唤来管家秋婶，对她道：“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徒弟，阿桃。你给她安排个住处，再派个伶俐的丫头过去。”
“是。”秋婶在看到阿桃时，眼中闪过活见鬼的表情，但也只是一闪而逝，虽有诸多疑惑在心头，阁主越雨撂下了话，她也只能遵命去办理。
秋婶攥紧拳头，脚步离开得很急。她在心里权衡了番，最后将阿桃安排住进了牡丹斋。又命自己的心腹丫头草儿前去服侍阿桃。
当秋婶将这些汇报给越雨的时候，原本漫不经心摆着棋局的越雨，忽然抬起头来，直直瞧着秋婶，慢道：“为何要选择，牡丹斋？”

秋婶笑着回话：“老身原是想着阁里的空房，除了牡丹斋也就只有雨荷轩和落叶轩。落叶轩萧杀之气太重，自是不适合阿桃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居住，而雨荷轩又太偏僻，阿桃姑娘初来乍到，恐一时难以适应，再加上若有个什么事，一时半会也难以周全，所以老身斗胆将阿桃姑娘安排住进了牡丹斋。”

“是吗，秋婶，你将阿桃安排住进牡丹斋难道不是因为她长了一张，与牡丹，一、模、一、样的脸么？”越雨执起一颗白棋，落在黑棋之中。

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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