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警察张凉州的婆姨

罗易祥

警察张凉州的婆姨

    派出所总共五六个人，分别来自不同地区。用老王所长的话说：我们来自五州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
    当然，目标嘛很容易理解，就是要建设平安城镇，五州四海分别指什么地方，却令人费解，因此我问老王所长。

    你说五州四海，分别指哪几个州，哪几个海？     

    他抽着烟卷，慢悠悠的说：甘州、凉州、肃州、火州、还有就是瓜州；四海嘛是指青海、北海、赵家海子、还有王家坝海子。

    噢，明白了，五州就是指张掖甘州、武威凉州、酒泉肃州、吐鲁番火州、还有安西瓜州。我纳闷，这些地方全在咱们西北，就连中国都没走出去，何来五州呢？最令人不解的是这四海，除去青海外、赵家海子、北海、王家坝海子分明都是些碗口大的涝池，何来海呢？

    他不行，说，我讲海就是海，这是学问。     

    我想给他做些解释，他顺手指着刚走进门的一位中年妇女说：“这不，张凉州的婆姨来啦”。

    眼前这位妇女，高高大大、风风火火的，刘海一理、辫子一甩，敦实的脚板，踩着地板咯咯作响，进门就带着一股子冷风，她气如斗牛般的望着王所长。

    “王头，张凉州这人不讲理，你是管还是不管，今个我把话搁这里，你不管我就离婚，实在不成我死给他看。”

    王所长笑着说：“凉州婆姨，我给你讲，张凉州这人不简单，在单位能办大案要案；在家里把你个凉州婆子伺奉得白白胖胖的，这么好的人，里里外外一把手，你打上灯笼都找不着。眼下，你即不少钱，又不缺衣，不就是张凉州他陪你的时间少，被窝里工课做的不够吗，你个不讲良心的，今儿个闹离婚，明儿个搞自杀的，你这是演的哪出戏呀？”

    “我把你个老王头，你死球去吧，别人给你讲正事，你却当着外人说什么，被窝里做工课啥的……你……你去球子吧……”

    经过一番理论，战争终于平息了，妇女临走时搁了三个要求：一要派出所解决住房，二要按时发放工资，三要给其丈夫足够的休息时间。

    王所长说：这三点的确很难办，单位穷，民警办案出门在外，坐车要掏自个的钱，住房、吃饭都要自个掏钱，没办法，堂堂一个大集体居然拿不出办案经费，而我们的民警呢，都是朋友亲戚接济的，眼下小伙子们都快成帐包了；住房更不用说，没钱建房，搞的同志们很被动，有的四世同堂，还有的老两口和儿子挤在一条床板上，说句不中听的，老婆布置的家庭作业还咋给完成呀。张凉州就是其中一个，儿子在家待业，老婆给人家打零工，回到家里六只眼睛围着一间土房子转，你说它能不来气吗？还有就是休息时间问题，好不容易给他调济了休假，本来打算去趟老家，看望年迈的爹妈，早不发案、晚不发案，它偏偏这时候有案子，只好放弃休假出现场了……

    王所长边说边指着墙上监督台里的照片：“他就是张凉州，小伙子踏实、肯干、是个机灵鬼，出现场、审案子那可是把好手”。

    照片上的小伙子浓眉大眼，长着一付络腮胡子，乍一看，给人一种老于世故、善于沉思的感觉。

    “他去办什么案子？”我问老所长：“杀人、抢劫、还是盗窃案……”

    “也不大，就是农村里张家丢了一头猪，李家没了一只羊，还有赵家死了一头牛这档子事。但是也大，你想，农民全值着这些东西，没了羊，少收入百十块，没了猪，那就是断了财路，丢了牛可就大发了，几年都别想翻身……”

    老所长说，张凉州手里办过去了许多案子，有价值上千万的大案，也有几十块钱的小案，件件有着落，件件都很漂亮。但是他从不居功自傲，从不拿自个说事，有了荣誉让，出现困难上，不讲价钱，不提要求。只有一样，就是要求组织上尽快解决一套住房，好把年迈的父母从老家接来伺奉几年，尽尽孝道……

    说着话，张凉州风尘仆仆的回到了队上，未经老所长介绍，我便主动上前和他握手，张凉州不好意思的把手缩了回去，说：“同志，对不起，我手上沾着牛粪，不方便”。

    我注意到，张凉州浑身沾满了牛粪，脸上还留下了两道血痕，他边洗手，边对老所长说：“偷牛贼抓到了，巧的很，是我老婆家的一个内姪，这小子，背着牛头不认脏，正在院子里罚站反省呢”。

    我顺着窗户朝外望去，只见刚才那个凉州婆姨抹着眼泪和拷起来的偷牛贼说着什么。

    老所长一看这情景，急了，说：好你个张凉州，咋把婆娘给发动起来了，想搞宫廷政变，还是要将我的军呢……

    “我把你个老王头，你死球去吧，我就那水平，侄子不听话，该罚就罚，该判就判，就是可怜了我那老姨妈，可咋向他们交待呀……”

    张凉州的婆姨边进门边说，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我总不能说，你儿子……不听话，教我们……这口子，您的……女婿给……收监了……”

    倒也是，大家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时间竟没办法安慰这位凉州婆姨了。张凉州倒是想安慰两句，还没等他开口，老婆先说话了。

    “不行，我得先安慰老姨妈他们去，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可咋办呢？”

    凉州婆姨风风火火地走了，疲惫的张凉州却一头载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老所长急忙拿来大衣盖在了小伙子身上。     

    我们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

叶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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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易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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