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切地向毛院走去,毛院静静地伫立着迎接我的到来。昨天本该到未到,今天又来得太早,七点三十分的毛院,安静得像一个沉思中的学者。
一只手,一只如师如长的手,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口举起;一个声音,一个如朋如友的声音,通过风的手,向我传递。“是来报到的同学吧,你先到我的办公室来,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
陈老师的笑,像金秋十月中午的阳光。一个牛皮纸信封装着寝室的钥匙,还有五元钱一叠的餐票,吃、住的问题就妥贴了。一位女老师则耐心地告诉我,宿舍在哪个方向,哪里该左转,哪里该右转。
七楼。笨重的大皮箱。我怎么把这个笨家伙从一楼弄到七楼去呢。愁字像我的年龄一样,深深地刻在我的脸上了。“咚咚咚”,如仙乐一般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是两位男士,这一期的同学。一位行动不方便,一位像大力士“参孙”。“参孙”二话不说,拎起我的箱子就往楼上走。
错过了昨晚的自我介绍,班上同学的每一张面孔都是一首诗、一篇散文、一个故事,唯有一个早就知道了的名字,亲切地如同渴了时的一杯凉开水。我向一位同学打听这个名字。“亦蓝,喏,那个就是”。“嘿,珍珠姐姐”。一张脸,一张年轻的、漂亮的、热情洋溢的脸,在我身后几排的座位上向我绽放。在同一本书中,有我们的名字,她是该书的编辑之一,我只是侥幸有一篇文章被选上了。
“珍珠?潇湘珍珠?在天涯社区散文天下发过帖的潇湘珍珠?”坐在我前排的,一张年轻的、友好的女性面孔转过头来问我。“我跟过你的帖,你的散文写得不错”。几双明亮的眼眸,好奇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暗暗地出了一身汗。这位友好的女子,文字是如她的名字一样艳压群芳的,她做过两家报纸的编辑。
领导们来了,省宣传部的、省作协的、毛泽东文学院的;湖南省知名的几位大作家来了,《山道弯弯》的作者、《祸起潇墙》的作者;他们庄重地在主席台上就坐。
我挺直腰板,认真听讲。原以为二十年没进过课堂了,屁股会抗议正经危坐、一坐几个小时,没想到时间比我坐在电脑前看股票行情过得快多了,不知不觉,开学典礼就结束了。
陈老师手做喇叭状,要大家下楼去,去毛泽东文学院的正门口拍照。上午十点钟的太阳,明亮得就像是几千管日光灯悬在我们的头顶上。咔嚓、咔嚓、咔嚓,五六十张面孔,全进了照像机的取景框里。
是巧合,还是缘份?陈老师给我的钥匙是七零二寝室的,我跟在“参孙”后面气喘吁吁地爬到七楼,却被告之,我的名字在五零二寝室,再下到五零二,又没有了我的床位。几经周折,最后,在七零一寝室落户,和一位花朵般的姑娘做了室友。姑娘姓彭,只比我的女儿大三岁。我叫她细彭。
夜凉如水,我却急出了一手心的汗。锁片儿和锁心儿对不上暗号,不管我怎么拨弄,两片拉链头儿还是紧紧地扣在锁眼上。束手无策的我,只好从七楼又跑回二楼,把正在文学沙龙玩的开心的细彭叫上来。中午把大皮箱从五零二拎到七零一,我们相识只有半天。
细彭安慰我:阿姨,您别着急,仔细想想您锁箱子的时候,显示的是哪几个数子。我脑子一片空白,连自己是怎么锁箱子的都忘了。细彭扬头想了一会,然后就低头摆弄那三个会转动的小轮子。时间静静悄悄地从我们身边溜过,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两片拉链头儿还是纹丝不动地夹在锁眼里。细彭摇头、起身,说:阿姨,我们怕是弄不开了。明天上午有课,我下午陪你上街去找开锁的师傅吧。我慌了,傻子似地张了张嘴:我的包也在箱子里,钱、餐票都在包里。细彭修长的手一挥:阿姨,不要紧,我有钱有餐票,您先用我的。
我还是不能安心,那么重的一个大箱子,我和细彭怎么把它弄到街上去,又怎么把它弄回来啊。可细彭不准我再去摆弄那三个可恶的小轮子了,还叫我不要再想这件事,说她明天一定搞得定的,要我安心睡觉。
嗨,我的既顺利又不顺利的毛院第一天哟,就这样结束了。
[ 本帖最后由 潇湘珍珠 于 2008-11-1 22:24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