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胡说一次

脂砚

偶尔胡说一次

　　　　　　　　　　　　　　　　　　　　　　　　文/又凡


　　睡前找好第二天穿的衣服，有些话适合烂在心里。

　　这是好友木头积累多年的生活宝典之二，她曾经断言：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些美是给别人看的，正如有些痛注定要一个人来承当。所以务必要在睡前选好第二天穿的衣服，穿给别人看，穿衣服很大程度上穿的是一种心情，那心情也是给别人看的。然后，在那些心情之外，让有些话长久地烂在心里，就像一两个苹果烂在一大堆苹果里。并不是所有的苹果都用来吃，有些苹果天生就是用来烂掉的，不必有虫子蛀，也用不着磕到碰到，它只是自个儿烂掉了。

　　除了烂在心里，对于一句话来说，只有一个结果：说出来。人每天都在说话，无时无刻不在说话，到有电话和手机，说话要收费了，仍然照说不误。埋着头嘀咕嘀咕说的是小话；胸脯一拍说的是大话；赶时髦拿最经典的作品黑色幽默一下是最流行的大话，比如《大话西游》之类；开空头支票一样地说话叫空话；一套接一套来，锣鼓家什一样不能少的是套话；黑咕隆咚只有黑道上的人才听得明白的叫黑话；大白天还把话错说了叫白话；说的比唱的好听是漂亮话；聪明人之间绕着圈子说的是话中有话；在别人转背时说的坏话是背后话；做梦都还在说的是梦话，据说把讲梦话的人一只鞋翻过来倒扣到另一只鞋子上，再和他说话，他就能和你在梦中对答如流；还有气话反话，笑话夜话趣话，谎话醉话鬼话，实话虚话真话假话，疯话傻话痴话癫话，口水话风凉话……

　　说这么多话是件很累人的事。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除了做事就剩下说话了，甚至在做事的时候也还可以边做边说，反正嘴巴闲着也是闲着。这一闲是非就出来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于是有了古训苦口婆心的劝说：是非皆因多开口；又说：逢人且说三分话；还说：不是知音莫与谈。苦口婆心的同时，多少带些市井气息。与此相比，老外劝人少说话就形象得多：为什么人要长两只耳朵一张嘴巴？是要你多听少说；更有朴实而又富于寓意的劝说是：三十六颗牙齿是用来关住舌头的——少说话。

　　如果做不到少说话，那么一定要会说话。会说话是一种美德。苦口的良药早已不再有卖场，哪一个不是换着戏法地哄着骗着你吃下去？难听的话再是忠言，也达不到理想的效果，在形式和内容完美结合完全成为可能的今天，即便是骂人也越来越趋向完美主义，那种内容和形式结合得天衣无缝的骂才是最高境界的骂，真正的寓教于乐。

　　会说话的人通常都有一个绝活——会说有用的废话。任何时间，地点，场合，只要一开口，没有不成章的。那是看家本领，横说竖说正说反说，怎么说怎么有理，最高明的地方还在于无论怎么说，说多少，最后等于什么都没有说。一言九鼎是一种能力，说一万句等于零更是一种能力。

　　无论怎么说，偶尔胡说一次是很快乐的。找一个完全空下来的周末，三五个朋友，嗑瓜子喝酒，胡乱说话，可以天南地北，可以八卦十卦，说什么都可以，怎么说都可以。是有点无聊，但有利于身心健康，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具备目的意义，就像一朵花为什么开，叶子为什么落，它只是自个儿开了自个儿落了，用不着什么目的意义，又比如交朋友带上目的意义就很没意思。胡说的胡真是一个让人浮想连翩的字，那种古旧的月色，仿佛带着青铜冷幽幽的光泽，古拙而稳沉，寂静中隐隐透着些不安，是那个马背上的民族骑着快马在草原上骋驰的自由奔放，在那样的自由奔放里，纵然胡天八月即飞雪，仍然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意，还带些神秘色彩——那些狐仙在向凡人介绍时总说自己姓胡……

　　当然，这和木头关于有些话适合烂在心里的生活宝典无关。有时候觉得木头实在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一次同事说今天儿子刚好两岁半，她像发现新大陆似地问那小孩：今天是你生日啊？过几天又兴致勃勃地和我们说：今天我看到拉来一车和尚，全是男的！（146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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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脂砚 于 2008-11-9 15:29 编辑 ]

秦时明月

对“说话”研究得很透彻，给人很多不曾意想到的启示。问好！

微风轻拂

原帖由 脂砚 于 2008-11-9 15:28 发表
话反话，笑话夜话趣话，谎话醉话鬼话，实话虚话真话假话，疯话傻话痴话癫话，口水话风凉话……

　　

胡说也是生活之乐趣，不过废话无关紧要，假话不可乱说，呵呵！

脂砚

原帖由 秦时明月 于 2008-11-9 17:06 发表
对“说话”研究得很透彻，给人很多不曾意想到的启示。问好！

谢谢读评！问好！

脂砚

同感，问好微风！

黑龙江小龙女

偶尔胡说一次，是放松。好。

脂砚

呵呵，问好龙女！

霍名夏

　　第一次读脂砚的杂文，有教益。

lqm407

对话的研究透彻。文章精彩。
还有：官口中出来的是官话，是大话，是套话，是假话，是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