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之缘
我从小喜欢车。
第一次坐车,小推车,独轮,记忆犹新,走的那条路,依稀记得。秋天的深夜,生产队的地瓜丰收了,赶紧晒成瓜干。我,大概五、六岁,跟着大人,在地里布摆地瓜干,累了,睡了,歪在玉米秸上。咕噜咕噜的声音,惊醒了我,是小推车,颠簸在乡间的小路上。母亲见我睡着了,就将我放在哥哥的小推车上。坐小推车,真舒服。曾在心里发誓,长大了,我也推着母亲,让母亲也享受一下。后来,每次见大人快要收工,我就睡了,装啊。母亲将我放在小推车上,颠颠簸簸,还有比这更舒服的吗?
生产队有小驴车,俗称地排车,一左一右,两个轮子。孩子们跑着追,到跟前,一个转身,向后一跳,坐在后尾上,一颠、一颠,好不快乐。我胆小,见伙伴们被一颠老高,加之那“转身,向后一跳,坐”,是个技术活,不敢上去,只能跟在后面跑,看着人家屁颠屁颠地,心里馋得慌。
上小学了,我终于练会了,转身,向后一跳,坐。不过,我已经不坐小驴拉的地排子车了,坐马车。后来,哥哥赶马车,我躺在车厢里,看着蓝蓝的天空,白云飘过,两旁的杨树、柳树,唰唰地向后跑。啊,还有比这更舒服的吗? 我们家,爱车的还有哥哥,他用家里几年的积蓄,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两个轮子,一前一后。可是,我连摸一下都不可以。要过年了,哥哥进城置办年货。我缠着母亲,要去平度城,看看大楼是什么样。母亲就让哥哥载着我,理由是,我可以看着自行车,省下五分钱。自行车放在胜利百货大楼下,我左手、右手交替抓着车子,生怕一松手,自行车就会跟着别人跑了。我围着车子转圈,一圈、一圈,又一圈。自行车是摸够了,大楼就在我的眼皮子地下,我硬是没看到,回到家里很委屈。母亲就说,好好学习,将来出息了,自己买一辆自行车,自己骑着,去平度,去青岛。
初中,学校在崔召,公社驻地,离我们村三里路,每天都走平旧路,铺满沙子,很白,走在上面,“唦、唦”,好听。有拖拉机经过,那些高年级的同学,就追扒拖拉机,很快就消失在远方。看着他们,挂在上面的舒服劲,好生羡慕。慢慢地,我们也开始学习扒,到底是快啊,咚咚咚,到家啦,咚咚咚,到学校啦。
十二码,小拖拉机,最难扒,车斗上翘,下面没有地方可踏脚。十二码都是本地的,不是拉石头,就是拉砖,司机愣得狠。超载没人扒,空载跑得快,见到学生往后瞅,就突然加速,左右摇摆,猛然来个刹车。于是,大军一头栽进刚卸完红砖的斗子中,抢了一脸、一头红砖粉,俨然赤发鬼刘唐。
最好扒的拖拉机,是二十四码(马力),车厢高度合适,后轮一根横梁,刚好可以踏,也许设计师就是扒拖拉机长大的。二十四码,一般是跑长途的,那个年代货少,车厢常空着。既然空着,就可以到车厢里坐着,大大方方地。这样做,有点踩着鼻子上脸的味道。有的司机很恼,恼到停车的地步,我们只好跳下车来。有的司机回头,只是看看,有的看也不看,只管开。
扒拖拉机,危险,却锻炼人跑步的能力与耐力。二十四码,常常跑不过我们。有时牛起来,我们干脆不扒车,硬跟着拖拉机跑,拿下一二公里,小菜一碟。追十二码,需要爆发力、快速冲刺,你启动慢了,根本就追不上它。学校开运动会,赛跑,我常得冠军,破过学校的四百米记录,纯粹是扒拖拉机练出来的。
后来,高中、大学,离家越来越远,就开始坐公共汽车啦。去学校的路上,一路赏景,休闲、怡然。回家时,则归心似箭,哪里还有心情赏景,一直看着前面,在心里为车加速,快点到家,快点!
我喜欢坐汽车,特别是参加工作以后,经常跑青岛。年龄大一点的同事,不愿出差,我觉得他们真傻,出差多好啊,可以坐车,晃晃悠悠,到了青岛,晃晃悠悠。回了平度。去一趟青岛,一天根本回不来,得两天时间。后来,出现了大头车,可以坐人,可以拉货,可以跟着去青岛。再后来,单位有了轿车,小甲壳虫似的夏利,去青岛,当天返来回。然后,就出现了桑塔纳、奥迪、别克……。
路,越来越好,越来越平坦。车,越来越多,越来越高级,跑得也越来越快。我也拿到了驾照。 我没有用小推车推过母亲,有了驾照,第一件事,开车拉着母亲,去了一趟桃花涧。
上个礼拜天去青岛,一路高速,四十八分钟,跟玩儿似的。晚上和媳妇压马路,用时九十分钟,我笑道:“去青岛也回来了。”站在路边,看着鱼贯而行的车儿门,和车里面的老老少少。现在,遍地是车,比喻成雨后春笋都显得慢,什么车都有,什么人也都能买车,干什么事都要坐车。有人戏道:可惜厕所建在家里,不能坐车去。车啊,代步工具,车啊,缩短距离、压缩时间的压缩工具,车啊,懒惰与享受的勾魂工具,……
一辆奥迪A6,打着转向灯,停在了我们的面前,是邻家的小子岩:魏哥、嫂子,送您回去?
谢谢,我们散步,走走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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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天亮 于 2008-12-22 21:03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