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倌的幸福晚年

江湖小李

    张老倌是表叔家的邻居，张老倌的事是死后由表叔讲给母亲听，母亲又告诉我听的。

    张老倌死前几年生活得很好，他也知足了，逢人便夸儿子儿媳妇孝顺，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左邻右舍都说他有福。四个儿子，老三在丰矿，老大、老二、老四顾也都分家拆户，家家高门大院，围墙铁将军把门，老大原来是村干部，后来没当了做些生意也发了，所以门特结实，还养了狼狗。

    张老倌先前的生活并不好，表叔神秘地说（母亲形容表叔当时讲这事时的表情），原因是老伴死得早，一个人拉扯子女，生产队赚工分拼命，拉下一身病，年纪大了，只好自弄自吃，有上顿没下顿，整天咳嗽冇人相。这一年大年三十，别人正围着桌子吃团年饭，张老倌子没着落，找几个儿子商量，都闭门不纳，老四推老二，老二推老大。后来他们好不容易才同意拈勾（抓阉）。先是张老倌做了三个勾（用纸团写好，其中只有一个有记号，谁家拈上算倒霉，就得安排老倌子过年），让三个媳妇拈，大儿媳说：“他爷爷，你几个儿子呀？”

    张老倌一下子没反应酬过来，顺口回答：“四个！”

   “四个儿子，三个勾怎么抓呀？”

   “老三远在丰城，现在年三十夜，我难道还能到丰城去吗？”张老倌说。
“我个我不管！”大儿媳妇说。

    拈勾的结果很不幸，张老倌大年三十只好卷缩在老屋里，到了晚上，实在又饥又冷，跟到几个儿子门外叫门都不开门，望着门内的灯明灯火，笑语喧哗，徒唤奈何。几趟跑下来，咳嗽咳痰，眼泪鼻涕一块下，要说多寒碜就有多寒碜，最后搬来土砖，打算爬老大家的围墙进去，被看大门的狼狗一吓，摔倒地上，幸好被收账过路的锡匠救了起来。


    其实张老倌很有钱，这话是从锡匠口里传出来的，锡匠从来不说谎，张老倌祖上是这一带的大富，虽然后来败落了，但留下了几个元宝，一直传到张老倌手里，前些年风声很紧，谁家有宝国家要收上去的，财不露白，这几年又舍不得卖掉。张老倌几个孙子孙女把听到的消息和发现的情况告诉了各人的母亲。他们经常看到爷爷把几个闪着黄金色光泽的坨古用红布包了一层又一层，守着口老樟木箱子，藏来藏去，生怕被人看见。

    正月开始，儿子和儿媳妇都变了，变得很孝顺了，争着往家里接，有好吃的也不忘了爷爷，远在丰城的儿子儿媳妇难得回来一趟，这年也回来要接老倌子到丰城去住，表示一个人养父亲老。大儿媳妇发话了：“以前你们为什么不养？在丰城当工人，有钱，回都不回来，把老人丢给我们，现在你们也省省心吧！”又说“我们是老大，没办法，自然在吃点亏。”老四婆娘也当仁不让：“我们是满崽，由我们照顾是应当的，以前你们在大的都吃了累！”事情没有结果，还是旁边人给他们出主意吃轮蒸，老三给抚养费，张老倌生死要住老屋里，守着他的樟木箱子。他也不说什么，该吃的吃，该穿的穿，吃饱了村头地尾转悠转悠，偶尔请锡匠等到他老屋里坐坐。只是很谨慎地守着他的旧樟木箱，不让人靠近。别人问他元宝的事，他硬是不吭声，连以前相好的女人也撬口不开。


    幸福的日子总是不能长久的，没过上几年好生活，张老倌便一病不起，生病期间儿子儿媳都很孝顺，每家每天轮班守着，衣不解带，在丰城的老三闻讯也连夜赶了回来。但人吃五谷杂粮，那有这么好事，任你再照顾也不行，不久就一命呜呼了。

    张老倌死的当天晚上，四个儿子媳妇就在老屋里把大门关上。

    原本打算大操大办的丧事，不知什么原因没办，第三日不张扬地把张老倌草草安葬了事。当天晚上，左右邻居还听到张家老屋里传来几兄弟的吵架声，隐隐约约听得老大媳妇骂老三家。老三一家也于当晚一声不响匆匆忙忙地全回了丰城，并没有等到张老倌入土，第三日复土的时候也不见张家老三一家回来。

    后来有好事的人去问张老倌生前耍（玩）得最好的锡匠，锡匠笑笑说不知道。（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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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江湖小李 于 2009-3-5 11:57 编辑 ]

田瞳

此类作品，关键是要写出新意。

柯英

一般化了。也许小小说的容量有限，展不开就无法出彩。

天下为公

问好朋友

陌笛

问候。下次小说排版段落间空出一行。

叶柄

欢迎并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