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水仙花冠与天堂——歌者恩雅

清荷淡墨

买MD是需要些谨慎的，因为它的昂贵。电子商城的冷气很足，老板的笑脸一如往日般殷勤。下班后的时间如同烈日下的海岸线，漫长而没有边际。通常，在无事可做的时候，我会来这里买一张MD。夏天的午后，充裕的闲暇与心情，挑15元一张的MD，懒散而奢侈地打发着过多的时间。

    精致秀气的包装盒里，满是或悲或喜的红男绿女，堆砌在琳琅的货架上，交错于我游离的指间。而最终，我的目光总会落在她的身上——黑发红唇，幽绿的眼眸中藏着深刻的迷乱。她不是天堂里圣洁的天使，却仿佛古希腊神话中的山林水泽仙女，带着人间烟火的气息。

    恩雅（Enya），一个生于爱尔兰大家庭的歌者，出世的嗓音，入世的音乐，空灵清寂，宛若堕入凡间的缥缈天上仙，又好象是旅居人世的长耳精灵，散发裸足，白衣胜雪。我将封面取下，仔细对照着歌单，偶尔，目光落入她的眼眸，深翠如碧的双瞳，是阳光最盛时海水的颜色，幽绝隽永。

    顶着39度的高温，走出电子城，阳光立刻淳烈地披落在脸上。这样的赤日下，听什么音乐都是一种扼杀。我将恩雅放入MD机中，没有按下开始键。空落落的耳畔，白晃晃的街头，此刻，我愿意假想她歌喉的存在，在这座炎热的城市上空，在蓝得刺眼的天幕下，飘舞，飞升。

    据说，天使们都有一双纯净的翅膀，托载着上帝的恩泽，飞抵城市与乡村。我抬头，看半空里飞舞的歌韵。恩雅的声线总是那样清冷，如同众神的俯视的眼，与己无关地冷漠着。爱尔兰低垂的云层，非洲的暴风雨，大理石长廊，牧羊人脚下的月色……她在山林间游走，在开满水仙的溪边漫步。如果，声音可以用来写字，她的声线，是吟游诗人的笔，写下忧伤的诗句。

    始终称不愿称她为歌手，因为她对音乐的纯一与执著。从1988年的第一张正式专辑水印（Watermark），到1995年的星空彩绘（Paint The Sky with Stars），她的歌始终如一，苍茫地流落在爱尔兰风笛无端的惆怅中，加勒比海蓝色的波浪，花神隐秘的愿望，6/8拍的紧凑与悠然，还有什么比月光更轻柔如水？在女声婉转的叠韵里，恩雅眼眸深邃，歌声清浅，如同流淌在细砂上的水，洇湿了夏日干燥的空气，流向蔚蓝冰冷的海。

    商场中人头攒动，耳机的金属外壳蒙了一层细密的水珠，恩雅的歌，在人造的清凉里渐渐潮湿。空气中依然有她的声音，说着天上的父，地上的人，林间的树木与旷野的山风。隐隐地，风笛从薄暮的夕阳下掠过，来无所踪，去无觅处，那歌声零落在风里，淡淡地停驻在浅草深水间。

    总以为，有些音乐是无须词句赘述的，许多时候，越简单的便越深刻，就象恩雅的歌，天然得如同纯水，花谢草枯，只是流经的风景，水总是要去向远方的，澄洌明亮是它的本质。从不曾留意过恩雅唱些什么，偶尔听进的某个单词，权做了水面上凋零的花瓣，载沉载浮，飘向未知的所在。

    并不经常聆听恩雅，因为不舍得厌倦。喜欢某些时刻与她的偶遇，不期然地回首，或某个深浓的夜，一遍一遍，听任她从耳边流过，重复着清醒与沉醉。恩雅是无须预拟的一程山水，有轻风，有花香，有月华穿渡，有雨声寂寥。她在月光下奔跑，从天上坠落人间。

    虔诚的基督徒在祈祷时，总会说：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那是他们心里最崇高的神，被他们以全部的心灵膜拜。而恩雅，则是喧哗中的另一种祈祷，热闹到无羁，随后悄然沉静，一切转圜都是那样自然本色，如同四季更迭，风停在云端，雨落入尘土。因而，这样的祈祷无须冠名，因为，她的歌韵，本就是一座天堂。

    阳光里的热度抵消着恩雅的清冷，有一些什么开始融化了，我看见，她的声音在阳光下穿梭，幽深的绿色眼眸呈现出水波的明暗，风起时的深绿，风息时的浅绿，一叠叠歌韵堆积成浪，又碎成水珠。恩雅，这出离俗事的凡尘仙子，在仲夏炽热的骄阳下，穿起一段如风的往事，渐渐浮起，消失，如同纳西色斯没入水中的那道闪光，在瞬间开成纯白的水仙，织就恩雅发际的花冠，刹那间的芳华耀眼，而随后，则是永恒的幻灭……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