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周生发

老  师

一

   李霞终于没有克制住自己，她发火了。

   其实李霞是个性子很柔的人，她很少发火，尤其是在课堂上，她几乎没发过火，最多也就是声音大点或者有意沉默一会儿，事情就过去了。教了十几年的书，李霞觉得自己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的高度，倒不是说她有多爱孩子，她觉得做一个工作，没必要那么较真，尤其是做教师这一行。用她自己的话说，不是每个学生都是学习得料，考不出好成绩很自然。没必要为了他们让自己生气。当然，她的这个理论只对自己和丈夫说过，她还没傻到去告诉别人。尽管她有这样看起来不太负责人的理论，但李霞绝对不是个工作随随便便应付的人，她的观点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李霞对那些为了能多拿奖金，想方设法让学生考出好成绩，而把自己气得一塌糊涂的同事，一向是冷眼相看的，她觉得实在没那个必要，何苦呢，不就为了几个奖金吗。有些学生即使你付出再大的气力，他们还是原地不动，说不定一股气没出顺，你就伤了自己的身体了。大不了成绩差点，工资被扣点，多花的少花点，李霞也就一直安安稳稳做着教师，没有像别人一样想办法离开教育这一行。

   李霞的火不是无缘无故发的，这火是从家里被王伟点燃的，李霞把一肚子的火就带到了课堂上。

   那几天，其实李霞肚子里窝着好多火，干了快二十年了，中职还没评上，今年估计该挨上自己了吧，结果却被胡琴拿去了。李霞去问校长，胡琴的成绩没我高，怎么中职就是她的。校长似乎永远很无奈，说今年就一个名额，她的教学成绩确实不如你，但她发表的论文多，加的分也多，综合下来就比你高了。李霞就没话了，她也发论文了，掏了五百元，在市报上发了一篇，其实也不是她自己写得，在网上下载几篇，组合组合就发了。只不过她发了一篇，她觉得花那么多钱发那样的论文实在划不来。可胡琴就不一样，她丈夫在市报做编辑，不用花钱，想发多少就发多少。学校规定，在市级报刊发一篇论文加5分，教学成绩再高，也加不过人家。

   李霞的这口气还没出顺，早上王伟又给她添了一肚子。王伟说他弟弟要盖房子了，向他们要钱，昨天他给了一万。什么，你给一万？李霞一下子就火了，你给钱也不和我商量一下，这个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啊。孩子就高考了，上大学不要钱吗？咱们家还要换房子，你给了拿什么换啊。李霞几乎是在吼了。

   王伟家是乡下的，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城里，成了一个城里人，这让王伟在村子里很有脸面，就连他们家也在村子里一下提高了地位。过年过节，王伟就带着妻子儿子风风光光回乡下看父母，大包小包的让村里人眼睛都瞪了出来。每次回去，王伟都给父母钱，起先是一百，后来就是二百，后来两口子工资都涨了，给父母的钱也就涨了，一次五百。这都是王伟决定的，李霞也不说啥，她知道丈夫从农村出来不容易，报答一下父母也是应该的。李霞从小生活在城市，是父母的独生女，家里条件好，一直过着优裕的生活。她和王伟结婚后，去乡下的次数多了，知道乡里人日子过得苦，王伟不断地给父母给钱，她也就理解了。

   但现在不是以前了，王伟下岗了，家里的收入少了许多。王伟以前在一家国有企业上班，做技术工作。那时企业还是红红火火的，没想到说不行就不行了，这几年王伟给私人老板打工，虽说有技术，可也没保障，干几个月没活了，就在家里呆着，有活了再出去做，做做停停，收入很是不稳定。好在以前两人还有点积蓄，孩子上大学没多大问题。两口子打算过紧日子再存点钱，换换房子。

   他们住六楼，是顶楼，一下雨就漏，这给李霞带来了不少的烦恼。当初买房子时，李霞坚决主张一次到位，买个好点的楼层，王伟觉得住好楼层要多掏几万，他已经借遍了自家所有亲戚，父亲连牛都买了给他凑钱，他实在没处再去借钱了。我们还年轻，住六楼也没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吗，有多少钱就住多高的楼吧。王伟一个劲给李霞做工作，李霞最后也就妥协了。刚住那几年也没啥，后来住六楼的坏处就渐渐出现了。夏天太热，像是住在蒸锅里，从早到晚身上全是汗，人走到，都觉的有股臭味；冬天人家的太阳能热水器常常漏水，一漏就在屋顶上结一层冰，次数多了，屋顶上的油毡就破损了，动不动就漏水，好好的屋顶上就像画了地图，这儿渗一片，那儿渗一片，有时还顺着墙往下流，洁白的墙壁上就画了许多小河，李霞一进家门就感觉不自在，就一个劲地埋怨王伟，说当初不听她的话，现在好了，一进家门就烦。王伟心里也烦，早知道住六楼这样，再狠把劲说不定也就过来了。但他又不敢说出来，他怕说出来更惹李霞生气。他只是说住六楼的都一样，他想找几个受同样苦恼的人来减轻李霞的不满，让李霞知道受此苦的不只是他们，但他这样的做法适得其反，不仅不能平息李霞心中的怨气，更让李霞觉得他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两个人就常常为此吵架。李霞一赌气就回了她父母那儿，留下王伟和孩子，王伟也不阻拦，爷儿两还清静点。王伟从小啥都做，洗衣做饭样样都行，没有李霞，日子照样过得井井有条。李霞人在娘家，心却放不下，住不了几天也就主动回来了。回来安静不上几天，李霞的埋怨就又开始了。次数多了，王伟就有点受不了了，说那就换房子吧。两口子就做了计划，狠一狠，过几年就想把房子换了。

    想不到王伟竟将换房子的钱拿去给弟弟盖房子，李霞真是气得要命。王伟说这么多年了，父母都是弟弟养活，我拿点钱补偿一下也不行吗。李霞就更火了，说你给他们的还少吗，这我都不反对，可你弟弟盖房凭啥我们给他出钱啊？王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李霞了，说他是我弟弟啊，他有难处我不帮谁帮。他有难处你帮，我们的难处谁帮？李霞抓起背包，扔下一句出了门。

二

    李霞就是带着在这样的心情走进教室的。但她正讲课时，突然有一曲欢快的音乐在教室里响起，那音乐在李霞听来是那么刺耳，她几乎是怒不可遏地扑向张磊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劲，一把把张磊从座位上提起来，张磊手里的MP3啪地掉在地上，但那欢快的音乐仍不停地从里面流出来，李霞几乎毫不犹豫一脚踩去，啪的一声，音乐没了，MP3像个鸡蛋一样粉身碎骨了。

    李霞后来在心里怪张磊不该放那样一个如此欢快的音乐，如果是一个忧伤点的音乐，她也许不会发那么大火。那欢快的音乐在那一刻太刺激李霞了，刺激得她完全散失了理智。

    张磊一看自己的MP3被李霞踩破了，伸了脖子吼道，你凭什么踩碎我的东西？李霞没想到张磊竟敢质问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往教室外拉张磊，嘴里说出去，你给我出去。张磊一把甩开李霞，李霞剧烈摇摆了几下，差点将她摔倒在地上。学生们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里多半是一种幸灾乐祸，在学生心里，再好的老师都没有他们再坏的同学亲，李霞就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尴尬和孤独，张磊却像英雄一样在同伴的欢笑声中大步流星走出了教室。

    李霞呆呆地站了一会，她不知道该做啥了，她甚至想哭出来，眼泪已经在眼窝里起着波浪。课是上不下去了，她说你们自习吧，拿了教案回了办公室。

    对桌的杨峰正在批改作业，李霞甩在桌上的书下了他一跳，他刚想开个玩笑，话没说出来就看到李霞眼里的泪水。

    怎么了，家里出事了吗？杨峰从没见过李霞为了学生这样，以为她家里有事了呢。

    李霞摇摇头，坐下来，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办公室再没人，都上课去了，杨峰说是不是你老公把你休了，他不要你我要你。

    杨峰比李霞小几岁，人又长得高大帅气，加上嘴很会说话，尤其会在领导面前说话，在学校也算个红人，这样的红人也就爱拿女老师开个玩笑，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就很受女人们喜欢，有时杨峰来了兴致，会一把抱起一个女老师在地下转一圈，男老师们就拍手鼓掌，女老师就捏了小拳头捶打他，看起来很发怒的样子，其实在心里兴奋地笑呢。

    李霞说你还贫嘴，我都让你班里的张磊快气疯了。

    杨峰是张磊的班主任，带数学，李霞带语文，两个人从初一开始在一起合作，再差一个学期就把学生送出校门了。

    这家伙又怎么了？杨峰一听张磊又给他惹祸了，开玩笑的兴致一下没了。

    张磊是个让杨峰头疼的学生，从初一开始就不停地给他惹麻烦，不是和人打架就是和老师顶牛，上课自己不好好学习，还扰乱的不让其他人学习，杨峰找他谈过多次，当时说的好好的会改，一出办公室门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杨峰说话还行，其他老师一说，他就脖子一更，头一偏，一副把你放不在眼里的表现，要么就和你顶嘴。他高高大大的在你面前一站，有时连男老师都有点惧他，女老师就常常被她气得哭鼻子抹眼泪。杨峰曾让他请过家长，张磊说我们家那两口子离婚了，我去请谁啊。杨峰不信，亲自出马打听，果不其然，张磊在上小学六年级时父母就离婚了，他被判给了他父亲，可他父亲从来不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他也就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恶习。

    杨峰曾建议校长开除张磊，但校长说义务教育阶段不能开除学生，让他多操点心。杨峰的心就一直战战兢兢为张磊操着。杨峰说张磊就是他班里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一下响了。

    现在，张磊这颗炸弹终于响了。连一向对学生无比宽容的李霞都被他气得哭了。杨峰坐不住了，说究竟怎么回事，李老师你告诉我，我好好收拾他。

    李霞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儿，任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

    杨峰看李霞不想说，知道这次张磊可能太过火了，就直接去了教室。

    杨峰怒气冲冲一把推开教室门，说张磊，你给我出来。喊了半天不见有人站出来，他这才发现张磊的桌位是空的。

    人呢？他扫视一遍教室，问道。

    出去了。班长说。

    去哪了？他的声音大的让班长半天不敢回答。

    人去哪了？他又叫了一声。

    不知道，他跑出去了。

    杨峰在教室转了一圈，才将怒气压下来。说究竟怎么回事。

    班长就一五一十地说了，杨峰嗷了一声，说是这样啊，李老师怎么就气成那样了啊。

    杨峰又回到办公室。李霞还在那坐着，情绪似乎缓和了一些。

    杨峰说你 别生气了，那家伙就那样，对你还是轻的，他都拿书砸英语老师呢。

    其实杨峰有点不明白，张磊这点事也不至于惹李霞生这么大气啊。

    快下课了，杨峰想让李霞尽快回复常态，免得让其他人看见，就说那家伙跑了，跑了好，跑了他就别想再回来。

三

    张磊连着三天没来，杨峰的心里就暗自高兴，总算少了个麻烦。他不来是他自己的事，我可没赶他走，杨峰已经做好了向学校汇报的准备。其实他早就想赶他走了，如果张磊走了，他的班就会太平许多，评个文明班级不成问题。学校实行一票否决制，哪个班级如果出问题，哪个班级就没评文明班级的资格，就因为有张磊，杨峰的班级几乎与文明班级无缘，学校奖个床套床单啥的都没他的份，这让一向在学校把自己当个人物的杨峰就有点不舒心。杨峰常说张磊真是他克星，也许是他上辈子欠张磊的，这辈子他是来讨债的。

    现在好了，张磊走了，杨峰终于可以再一次扬眉吐气了。杨峰本来话就多，这下话就更多了，他一见人就说，张磊走了，我终于少了个麻烦，哈哈。不在他班级代课的老师对他的兴奋不做多少回应，在他班级代课的老师就传染了他的兴奋，兴奋地说话，兴奋地做事，兴奋地满脸灿烂。说那家伙走了好，我早就盼他不来呢。

    张磊那家伙不来了，都三天了。杨峰一见李霞就赶紧传递他的兴奋。

    是吗，他怎么会三天没来呢。李霞的话让杨峰的兴奋意外碰了壁。

    杨峰就叫起来了，李老师你没发烧吧，他不来我们都庆贺呢，你还舍不得啊。

    其实，那天李霞一回家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要是在平常，她最多望望张磊，不说一句话事情也就过去了，更本不会做出如此疯狂举动。李霞最后把一切算在了王伟头上，是王伟让她带着一肚子火去上课的，那一肚子火就被张磊点燃了。

    李霞说，要不给他家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上课吧。

    杨峰就张大了嘴，作出夸张的表情，说，你可真发烧了。说着一只手就乘机放在了李霞的脸上。

    李霞一把打掉他的手，去，走远点，姐姐的身上你也乱动。

    杨峰嬉皮笑脸的，说你不知道我喜欢姐弟恋。


    李霞不理他，翻开本子阅作业。

    杨峰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去拿李霞的杯子，这时他的电话响了，他顺势掏出电话，刚看了一眼，电话就断了。

    是哪个小情人打得，怎么不接啊。李霞今天心情好，话也就多了。

    是老板，传我呢。


    老师们私底下都把校长称老板，除了现在社会上老板地位高外，更多的也许是戏谑。

    校长找那个老师，一般都是电话响一下，并不真正打通，你的电话响了，你就知道该去校长办公室了。校长是个很懂经济的人，不浪费一分钱。
你自己到水吧，我不能给你献殷勤了。杨峰说着就去了校长办公室。

    李霞的一本作业还没阅完，杨峰就慌慌张张跑来了，人还没进门，话就到了，不好了，不好了，那家伙出事了。

    李霞抬起头，说哪个家伙出事了。

    张磊啊。杨峰一紧张就冒汗，此刻他头上的汗珠就像水一样渗了出来。

    张磊，他怎么了？李霞几乎是被自己弹了起来。

    杨峰也顾不上给李霞解释，说校长让你去呢。

    李霞的心就咚一下悬在了嗓子眼，扔下手中的红笔，跟了杨峰往校长室跑去。

    校长室里坐着个陌生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梳着大背头，衣服尽管不是高档的，但穿的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社会闲人。

    校长介绍说这是张磊的父亲，他孩子留下个纸条离家出走了，说是被你赶走的。

    我怎么赶他走了，这是诬陷，李霞几乎叫起来。

    别激动。校长说，你把那天的事说一下。

    李霞就如实把那天的事说了，但张磊的父亲一再坚持儿子的纸条上就是那样说的，现在张磊不见了，他只能来问学校要人。

    李霞也不退让，说自己那样做是为了维护教室的纪律，他离家出走是他的事。杨峰也说，李老师那样做没有错，张磊本来就是个问题孩子。
那我就只能找你们的上级了。张磊的父亲似乎早就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说着就想站起来走人。

     校长急了，说老张你坐下，有啥话我们好好说。

     其实不仅校长急了，连李霞和杨峰也急了，如果张磊的父亲真的去找教育局，事情可就闹大了，现在的学生不仅仅是老师的上帝，也是整个社会的上帝，学生不论出点啥事，错误永远在学校，在老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学生的地位一下子超过了老师，他们成了整个社会关注的重心，说不成，动不得，你只能小心伺候着。即使老师有多少理由，错误永远再老师一方。领导说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话真的无暇可击，完美的就是一句正理。可事实是，老师们往往就真有教不好的学生，即使你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他们，他们照样不领情，在学校里他们也许守规收矩，但一出校门，他们的坏毛病就又冒出来了。谁都不想承认自己不会教书，谁也就没有理由惹出事来。现在，不想惹事的李霞竟惹出了事，学生出走了，家长找上门了，麻烦也就来了。

    这样的道理不仅校长很明白，李霞和杨峰也很明白，张磊的父亲更是明白。你们不承认我儿子是被你们赶走的吗，会有人承认的。张磊的父亲不这样说，但他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了。

    校长就慌忙给张磊的父亲倒水递烟。

    李霞看校长那样殷勤，也就不敢再辩解了。杨峰坐在那，气得呼呼直喘气，但张磊的父亲不是张磊，他这个班主任也没有办法。

    他能去哪呢。校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张磊的父亲。

    不知道。张磊的父亲似乎还没抽过这么好的烟，一口一口地抽着校长递给的烟，顾不上多说话。

    后来，张磊的父亲终于被校长安全地打发回家了。他走的条件是学校会帮他找到张磊。

    校长让杨峰回去问问同学，张磊平时爱去哪。

    杨峰调查的结论是张磊去了网吧。这家伙平时就爱上网，一定是想上网了才找这个借口的。

    校长说不管如何，当老师就不该向学生发火，现在人不见了，责任就在老师。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书的老师。

    校长最爱说这句话，在他看来，这句话放在学校那儿都是真理。是真理他就会不厌其烦地说，对张老师也说，对王老师也说，当然他也就对李霞也这样说了。

    李老师你先别上课了，去找张磊吧。校长那句真理的另一个意思终于换了一种具体说法，并在李霞身上体现出来了。

    李霞窝着一肚子火回到办公室。消息已经在老师们中间传开，大家看她的眼神就多了许多复杂的意思。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男同事都义愤填膺地骂张磊，女同事有过来拍拍李霞肩膀表示同情的，也有人抬起头望一眼李霞，啥话也不说的，李霞的心里就更加难过。王伟以前说你们老师们，平常看起来都和和气气的，实际上肚子里都是一肚子臭酸水，尔虞我诈的。李霞不信，还和王伟争辩过，现在看来，还是外行人看的清楚。

    吃过午饭，儿子上学去了，李霞还躺再床上。要是平常，李霞会和儿子一起出门，儿子在一中，上的是重点高中，李霞在三中，是个初级中学，但两所学校都在南面，一中离家近点，李霞一般都是陪儿子进了校门，才独子向学校走去。

    儿子出门时叫李霞，她说你先走吧，妈妈有点事。儿子走了，李霞就还躺在床上。

    王伟以为李霞不走是和他说啥事，心里就有点不安。电视也不看了，说你有啥事啊。这几天王伟没事做，就一直再家看电视。

    李霞不说话，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王伟的心里就更加忐忑，凑过来摸摸李霞的头，说谁又惹你了。

    李霞一把打开王伟的手，还有谁，就你这混蛋啊。

    王伟就有点惊讶，事情不是过去了吗，她怎么又生气了啊。按平常的习惯，只要事情过去，李霞是不会再重复提起来的。李霞是个过事就忘的人，她的观点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说一遍就够了，没必要纠缠不放，再纠缠就是自找烦恼。

    王伟就很不解地望着李霞。

    张磊出走了。李霞气狠地甩过来一句。

    张磊是谁？王伟对李霞的话有点莫名其妙。

   李霞就给王伟说了事情的经过。王伟就很委屈地说，这怎么能怪我啊。

   李霞就有点火，说不怪你怪谁，要不是你惹我生气，我能惹他吗。

    王伟就不说话了，他压根儿就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后果。当初他给弟弟给钱时，想到最多是气得李霞回娘家几天，没想到事情竟然涉及到了李霞的学生出走。

    钱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啊。王伟就很重地感叹了一句。

四

    李霞先进的是自家附近的一个网吧，名字叫“蓝色风暴”，李霞在心里就感叹，这些商家真是生财有道啊，起个名字也这么有诱惑力，难怪那么多孩子沉溺于网络不能自拔。

    网吧的牌子在一楼，但进去却只是一个仄仄的楼梯，她就沿着楼梯走进去，到了二楼，她就听到了一阵劈劈啪啪击打键盘的声音。二楼的拐角有个门，门上挂个黑色的门帘，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李霞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进去，她还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她知道像她这样年龄的人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拉开门帘进去了。一进门，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里面混杂着汗味和酸臭气，呛得她差点上不来气，她忙退出来吸了一口气，才又走了进去。

    里面很暗，她几乎看不清什么，她就那样站了一会，眼睛渐渐适应了里面的光线，这时她看清楚了，里面其实很大，一排排摆满了电脑，几乎每一个电脑前都坐着人，她看不清人得模样，但男的女的都有。

    这时有个年轻的女孩过来问她是不是上网，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说不上，她是不是会赶她出来，如果说上，她又确实不是来上网的。

    那个女孩看她不说话，就有点警惕了，说你是来找人的吗？

   李霞看她谨慎的样子，心里的底气就足了，说我是来找我儿子的。

   那女孩子果然不再问她，走过去又坐着了吧台上。

   李霞的胆子就大了，这时她的眼睛也更适应里面的光线，她就一排一排挨个儿瞅过去，她发现这些上网的几乎都是孩子，大的十几岁，小的也不到八九岁，她的心里就一阵不安，怎么这么多孩子在上网啊，他们看起来一定都是学生，怎么就不去上课。

    她看了一排有一排，没有见到张磊。有个孩子的背影有点像张磊，她用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那男孩子回过头，瞪了她一眼，表现出极大的不满。她赶紧说对不起，认错人了。

    看完了整个网吧，她有点失望，站在门口发了会呆。那女孩又过来了，说没有吧。

    李霞知道她是在赶自己走，没说话，转过身准备离开，这时她突然看到门口贴着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她就对那女孩说，未成年人禁止入内，你们怎么还让学生上网啊？

   那女孩似乎生气了，说你管得着吗。

    李霞就不知道该说啥了，她真的管不着，她是谁啊，她只是个老师，还是个惹了祸来找学生的老师。

    她只好走出来，向下一家走去。

    那个下午，李霞还没走完自家附近所有的网吧，天就快黑了，她只好回了家。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家网吧。但几乎每一家网吧都坐满了孩子，看得她就有点触目惊心，回到家心情就更加烦躁。校长打来电话，问人找到了吗。她说没有，校长说你明天接着找吧，课我让教导处给你处理。

    就在李霞独自寻找张磊时，杨峰也在尽力打听张磊的下落。杨峰让学生把他的手机号码写在手上，说如果有张磊的消息，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他打电话。杨峰还把班级里平时和张磊混在一起的几个男生叫来，威逼利诱，希望他们能告诉张磊的下落，不知道是他们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他，无论杨峰怎么说，他们就一句话，不知道。

    真不知道？杨峰问。

    不知道。

    杨峰也就没招了。

    杨峰当初想的是，自己悄悄把张磊找到，一来可以显示他的能力，二来也让李霞对他感激。可事情没他想得那么容易，他不但没问到张磊的下落，也许他寻找张磊的消息已经被张磊的死党告诉了张磊。杨峰太了解这些学生了，他们在学习上的能力不行，干其它的事完美的让你无话可说。他们有自己的小圈子，在那个圈子里，他们游刃有余地做着他们喜欢做的事情。有时杨峰想，如果不是教育局向学校要成绩，学校向老师要成绩，老师向学生老成绩，这些学生按自己的个性和长处发展下去，他们个个都会是好样的。他们除了学习能力不行，几乎没有不行的地方了。有些学生，他天生就不是读书的，这就像有些学生，他天生就是读书的。可这样的情况，似乎人人都懂，但就是没有人愿意承认。他们做老师的承认，但他们的承认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为了让学生考出好的成绩，他们只好做着恶人，逼着那些不读书的学生去读书，逼的结果就是老师和学生成了仇人。

    杨峰就去问校长，李霞找张磊的结果如何。其实他自己早问过李霞了，他之所以去问校长，除了乘机告诉校长他也在不停地找张磊外，他还有自己的想法。

    他说凭李老师一个人，是很难找到的，再说，让她一个人去找，她未免有点看法。

    是她惹得祸，她不去找谁找。校长是个只认事，不认人的人。

    明天是星期六，全校老师都出动去找一下吧，这样也许能找到。杨峰还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校长犹豫了一会，说也好。不过，有些老师不一定认识张磊啊。

杨峰说这点我已经想好了，让我班里的同学也出动，一个老师带一个学生，地毯式搜寻，不愁找不到他。
    你小子，脑子就是好。校长笑了。

    星期六，整个十中的老师就做了一回警察，他们一人带一个学生，按事先说好的区域开始寻找张磊，当然寻找的地点只是网吧。

    杨峰这样的主意让有些老师大为不满，他们说谁招的事谁负责，凭什么搭上我们的休息日啊。

    胡琴还说你杨峰讨好别人，怎么拿我们当礼送啊。

    杨峰就笑了，笑的有点真假难辨，说胡老师你幸苦你一天，找个机会我好好慰问你啊。

   胡琴说你慰问我，你顾得上我吗。杨峰就装出真的一样，说胡老师你说个时间地方，我好好慰问你。话没说完，杨峰自己忍不住就哈哈笑了。
胡琴狠狠剜了杨峰一眼，走了。

   胡琴长的太高，高的就有点没有女人味了，加上她贪嘴，一天到晚吃零食，身子就像吹了气，形象一点说就是人高马大。这样的女人自然就不自信，总觉得女人小瞧自己，男人不欣赏自己，把什么人都当仇人，说话就尖酸刻薄，凡事都以自我为主。现在，好不容易李霞出点事，她就有点幸灾乐祸了。

    杨峰自认为高明的主意仍然一无所获，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给张磊通风报信了，还是他压根就没去网吧，市区几乎所有的网吧都寻遍了，就是没见张磊的影子，倒是把老师们跑的一个个怨声不断，都把矛头指向了杨峰。胡琴一见人就说，都是杨峰出的馊主意，他做好人，让我们受累。

    杨峰也在独自一人寻找，寻了半天，除了不断碰到其他老师外，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就给李霞打电话，告诉她，老师们全出动了。李霞就在电话里不断地感谢他，杨峰就哈哈笑，说，现在除了你，别人可都再骂我啊。李霞就沉默了，杨峰知道，李霞的沉默就是自责，赶紧说其实是校长的意思。
寻了几乎一天，什么结果也没有，校长说算了，都让回去吧。

    李霞回到家时天都快黑了，一进门王伟就问她找到没有，她懒得说话，摇了摇头，也没吃饭，躺下就睡了。

    星期日早上，李霞还没起床，杨峰的电话就打来了，说校长刚才打电话，你手机关机了，李霞实在太累，就想睡个懒觉，早上就没有开机。刚刚打开机子，杨峰的电话就来了。

    那家伙有下落了。李霞知道杨峰现在打电话一定有事，果然就有事了。
不过，杨峰停顿了一下，说他出点问题。

    出啥事了？李霞几乎是迫不及待叫起来。这几天张磊的出走把李霞搞得神经都快绷断了。

    车祸。杨峰尽管尽量说得很轻巧，但还是把李霞吓得不轻。

    杨峰已经听出李霞的紧张了，忙说不要紧的，你别紧张，只是腿受点伤。杨峰又补充一句，说又不是你得错。

   李霞不说话，其实她是不知道该说啥了。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几天她就怕张磊出点啥事。尽管她觉得在这件事上她没有错，但只要学生一出事，她没错也就有错了。

    星期一，李霞到校时，张磊的爸爸已经坐在校长办公室。

    李霞一进去，张磊的爸爸就说，李老师，我儿子被你害了。

    我怎么害他了？出了这样的事，李霞心里也不愿意，但她知道错误不在她，至少绝大多数错误不在她，她就不想背这样的名声。

    别激动。校长赶忙出来阻止，出了这样的事，其实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校长，如果这事让教育局知道了，责任最大的还是他。

    你说怎么办吧？张磊的爸爸靠再校长的沙发上，像是很有耐心。

    去找肇事车啊。李霞强压怒火。

    车跑了。张磊的爸爸的口气一点也没肇事车跑了的遗憾。

    李霞就知道这家伙的来意了。心里的气呼呼直冒，她此刻恨的人太多了，自己、王伟、张磊、还有眼前这个男人。

    屋里一时就沉默了。

    校长望望李霞，眼里就有了几分埋怨，李霞想解释，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

    校长把一支烟递给张磊的爸爸，说先给孩子看病吧，事情完了再说。
我没钱。

    李霞终于听出来了，他是来要钱的。

    校长打了个电话，叫来了学校的会计，让他给张磊的爸爸给了2000元。男人拿着钱，说这点不够的。

    你先给孩子看吧。校长像哄孩子一样。

    男人拿着钱走了。

    等男人一走，校长一下就火了，说李老师你怎么会给我惹这么大事啊，这事如果让教育局知道了，还能饶了我。

    李霞想辩解，可她终于没说话，任校长训斥着。

    此刻她不恨校长，毕竟校长也是人，他也怕丢了头上的帽子。她只恨王伟，要不是王伟自作主张把家里的钱拿给他弟弟，那天早上她的心情就不会那么坏，张磊MP3的音乐再欢快，也不会刺激的她发那样的火。

五

     下午，校长安排杨峰和李霞去医院看张磊，杨峰说我们凭啥看他。话是那样说，但他还是和李霞去了医院。

     张磊躺在市医院的骨科室，一条腿打满石膏，被高高地吊着。李霞和杨峰进去时张磊正在睡觉，病床前没有一个人。

    杨峰站在远处，不想走近张磊。李霞就一个人走过去，她没敢叫醒张磊，将手里提的水果轻轻放在病床前的一个小桌上。

    李霞望了一眼张磊，发现他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她的心就软了，先前在来医院之前，她和杨峰一样是极不情愿，她甚至还在恨这个不听话的家伙，可但她看到这个比她儿子还小的孩子受着如此的痛苦时，她作为母亲的仁慈就一点点战胜了先前的怨恨。她伸出手，轻轻给张磊掖了掖被子，不想此时的张磊醒了，他看见李霞后，惊讶的表情就一下覆盖了痛苦的表情，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说啥了。

    李霞就笑了一下，李霞的笑是真诚的，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冰释前嫌的味道。

    李霞的笑让张磊惊讶的表情慢慢消退了，他只是极力回避着李霞的眼睛。

    还疼吗？李霞轻轻地问。

    张磊没说话，不知是他不想说还是不愿说，掉过头看着窗外。

    杨峰有点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说张磊，别不识好歹，你出这样的事是你自己造成的，我们来看你不是向你认错的，是出于人道主义。杨峰对张磊一向没有好感，但在这种场合又不能拿出平时当班主任的威风，只好用了一句外交辞令。

    张磊还是有点怕杨峰，在这种场合更不想和杨峰起冲突。还是沉默着。

   李霞回头看了一眼杨峰，意思是让他别再说了。杨峰也就趁势转过身出了门，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这儿看看，那儿望望。

   李霞把张磊床上的被子往里推了推，挪出点巴掌大的地方，把自己的屁股挂上去。李霞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既然来了，她就要搞清楚张磊遭遇车祸的具体情况，她是已经看清楚了张磊父亲不是好惹得主，她要掌握更多实情来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在老师和学生发生矛盾的事情中，弱者永远是老师一方。

    杨峰的离开让张磊的情绪似乎缓和了许多，他不再冷落李霞，偶尔看一眼李霞，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霞把手放在张磊的头上，摸了摸，柔柔地说，那天是老师的不好，不该踩坏你的MP3。

    李霞的主动道歉让张磊有点措手不及，他终于哇一声哭了。这个一向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十六岁的男孩子，内心里那点用叛逆围成的自以为是还是被李霞的真诚攻破了。


    李霞把他像自己的儿子一样搂在怀里，任由他哭个够。

    哭够了，张磊终于告诉李霞，那天他去向父亲要点生活费，可父亲不但不给他，还放出话让他辍学，心里烦，就在上课时听起了音乐。不想李霞那天也是一肚子火，两团火就那样烧在了一起。他一气之下就跑出了校门，在网吧待了三天，晚上回家时就被一辆车撞了，肇事车却跑得一点影子也没有了。他父亲不想给他出钱，就去找学校了。

    老师，真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张磊一遍一遍地说。

    李霞听了，心里就有了一种想哭的欲望。她现在才知道，这孩子本质不坏，只是没生在好的环境里。

    晚上回到家，李霞啥也不想做，她的情绪还是被张磊的事情堵得慌。王伟以为李霞还在为他给弟弟钱的事生气，也就不敢和她说话。吃完饭，主动把锅碗收拾了，还给李霞倒了杯水。李霞有晚上喝开水的习惯，说女人晚上喝开水可以养颜，李霞这习惯就保持了好多年，这也是她快四十的人了皮肤还那么水嫩的原因。

   李霞不理王伟，她现在是真的恨死了王伟。要不是他，张磊也不会出事。李霞闭着眼，她甚至不想看王伟一眼。

   王伟从客厅到卧室转了几圈，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王伟不喜欢夫妻之间的冷战，确切说是忍受不了，哪怕是两个人吵得多厉害，他也不会让冷战持续一晚，不管谁对谁错，他都会主动去和李霞和好，这一点是作为从农村出来的王伟最优秀的特点，这么多年了，李霞已经习惯了品尝王伟无原则的求和。
王伟向李霞认错一般不是语言，更多的是动作。王伟慢慢凑到李霞跟前，轻轻地去吻她，并将手伸向李霞的衣服里。

    王伟平常在床上没有这种耐心，一般都是直奔主题，李霞多少有点不满。但李霞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尽管心里不满，但这种不满她不会表现出来。吵架后王伟的求和表现就让她充分享受到了一个女人少有的满足，这也是她不反感王伟在她心里有气还要进入她身体的原因。

    两个人做得就非常投入，王伟太了解李霞了，吵多大的架，只要一番柔情之后，李霞的气就会被冲的无影无踪。

   完事后，两个人都很惬意，李霞仍闭着眼睛，像是还沉浸在巨大的漩涡里。王伟用手挠挠李霞的胳肢窝，说还生气啊。

    是。李霞也不睁眼。

    不就一点钱吗，我们少花一下就出来了。

    李霞睁开眼睛，钱能出来，人家一条腿能出来。

    谁的腿？王伟被李霞的话搞糊涂了。

   李霞就把张磊找到并出了车祸的事说了，说都怨你。

   王伟说真的啊。看李霞仍不高兴，王伟就说，这也不全怪你。怪他自己，怪他父母，也怪那个司机。

    其实，李霞也想过，这事不全怪她，但她还是有点难过。
明天我去给他送点钱吧。

    啥，你还真负责啊，如果他赖着你怎么办。王伟急了。

    不会，那孩子本质不坏。

    给多少？

    拿一千吧。那孩子也可怜。

    第二天，李霞把一千块钱送给了张磊。医院里还是张磊一个人，李霞问他父亲去那了，张磊说他偶尔来一下，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起先张磊说啥也不要李霞的钱，李霞就说算先借给你的吧，以后工作了还给我。张磊才收下了。

    李霞让张磊好好养病，腿好就去学校。张磊又一次哭了。
                                     六

    李霞本来想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她乐观地估计了事态的发展。
张磊的父亲又来了几次学校，说张磊的治疗费需要两万，扬言一切费用要学校承担，否则他就去教育局要说法。

    杨峰说他这是敲诈，我问过大夫，说问题不大。

    校长说谁让我们做老师的把人家的孩子赶出教室了，他敲诈我们又能怎么样。

    校长不想让事情扩大出去，答应考虑张磊父亲的要求。

    学校没那么多钱，学校最多从办公经费中挤出一万，剩下的让当事人解决。

    校长的话再明显不过，剩下那一万李霞出。

    李霞从校长室回来，心里那个委屈啊，真想大哭一场，但她又不想让人看到，就强忍着。强忍的结果是她的面色苍白的吓人。

    杨峰就知道事情麻烦了，问李霞情况怎样。

    李霞说没事。

    杨峰说真的。李霞没再说话，胡琴望了一眼杨峰就笑了，只不过她把笑藏了起来，杨峰看到了，李霞一点也没看到。李霞的头就一直没抬过。

    下班回到家，李霞也没吃饭。王伟让她吃，她说不饿。


    李霞已经决定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也懒得给王伟说。

    下午上班时，她顺路去银行取一万，交给了校长。

    校长说学校实在没钱，你还是多理解。


    李霞没说话。她真的啥也不想说了。

    不过也好，是个教训，你以后就注意教学方式方法了。

    校长说这话时，李霞已经出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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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周生发 于 2009-4-22 21:35 编辑 ]

邱天

当老师的，要学会宽容，对学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小说不错。排版有些问题。

叶柄

文笔细腻。不错！

蒙正和

我只上过小学，因而对《老师》更加尊敬更加崇拜。问好文友！

周生发

谢谢朋友支持

周生发

老师现在实在不好做了

周生发

谢谢支持，能具体提点意见吗

天下为公

作者生活底子厚实，写出来的校园小说活灵活现，主题令人深思，故事耐读，细节生动。好文！

南来北往

先顶起来，再细读

芳香碧丝草

看完，无语。能怪谁？
作者文笔细腻，人物描写生动，尤其喜欢你的心里描写。欣赏！问好！

周生发

谢谢立功点评。

周生发

谢谢燕子的厚爱和理解

一楠

　　小说的内容很厚重，具有强烈的时代感和生活实感，焦点触及到了当前教育的方式方法，孩子的爱好和取向，老师的付出与无奈，家庭的纠葛等，文字功底深厚，描写水到渠成。精华支持！

　　文中个别地方排版不对！望能修改一下！

[ 本帖最后由 一楠 于 2009-4-22 20:37 编辑 ]

周生发

谢谢版主支持，我又重新排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