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的故事
这个故事讲的是麦子。
既然是故事,多少就有些虚幻的东西。既然是麦子,那就与风花雪月、卿卿我我毫不沾边。麦子,它是真实又纯朴的,不像花,因其艳丽,因其芬芳,因其娇美,让人们采撷欣赏,寄情相赠。麦子,它是饱满的朴实的,它不矫情,不私情,朋友之中只有麻雀、昆虫和风。可是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它却让我们敬重,这绝对容不得任何杜撰。麦子,它满足着人类最原始的本能,食。面对它,你不会有任何的私心杂念。不过,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对它产生另外一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沉思、焦虑、困惑、狂喜、顿悟、澄明。可是你终究要明白,麦子,它比不得花花草草,莺莺燕燕,它没有任何浪漫与激情的成分,它更像我们的奶奶或母亲,劳作不止、默默无闻,渺小得不为人所道也,弥漫到无形无影。
不过,浪漫一些来说,一粒麦子的生长毕竟让整个乡村都有诗意。它虽然平凡,却有其动人之处。诗人写到,“为什么那些乡下的汉子们/都执著的热爱粮食/我若是生长在农村/也要娶一个麦子一样的女人。麦子一样的女人,多么新鲜的说法,女人是麦子,麦子是女人。麦子,它吸吮了泥土的精髓,风雨的甘露,就那么一点点生长,成熟着,一天又一天,从清丽的少女变成端庄的少妇。
本想说故事,可又跑了题,这个故事从何说起呢?我无从下笔。
是从一粒麦子的生根、发芽、分蘖、扬花、灌浆说起。是从风、雨、雪、寒冷、酷热把它灌溉滋润吹拂暴晒说起。是从海子的《麦子熟了》说起。还是从我奶奶那一双劳作一辈子干枯的双手说起呢?不过我知道,麦子是古老的,古老到从遥远的《诗经》中走出来,它的眼神是沧桑的,沧桑到能掠过唐诗宋词,投递到现代的钢筋水泥之上,投递到日复一日的占领之中。
既然如此,故事真有些太长了,我不知道你有无兴趣听完这个漫长的故事,倒不如长话短说,从去年夏天说起吧。
去年夏天,麦子是陪我最多的了。
因为要赶路,我常常奔波不停,我的心游离于焦躁与苦闷之中,陌生的人,陌生的城,陌生的眼神,除了麦子,只有麦子,再没有什么恒定的东西让我的心安静下来。清晰地记得,在凌晨四点,我在火车上被列车员叫醒,从车窗外凝视沿途的麦子,丝丝凉风从窗缝中渗入,在微弱的晨光之下,除了火车的轰隆声,我突然清楚地听到了什么声音!噼啪!噼啪,那是什么声音,噼啪!我惊呆了,好久才意识到,那是麦子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灌浆声,是麦子孕育生命的声音。
那一刻,火车呼啸而过,跳跃着的金色太阳,如黛的山峦,如碧的天空,微黄的麦子。我目瞪口呆,麦子,我的麦子,它在平凡的外表之下竟然蕴藏着惊心动魄的美,它把更多的血液给了腹中的孩子。谁说它不浪漫,谁说它不解风情,它在最热烈的季节用一种最炫的姿势活着……我看着麦子在晨风中的烂漫,听着麦子发出无言的呐喊。我的眼中湿润,麦子,它仍然是一粒麦子,一粒平常不过的麦子,只是,不论我怎样对其膜拜,麦子只是沉默着,它的每一个纤维都静默着,宠辱不惊,不理会任何人。
又一天,在我最困惑迷茫之时,我来到麦田,突然看着麦浪一阵又一阵地涌过来,麦浪想要把我卷走,狂风吹到我的脸上,麦子用一种群舞的姿势出现了。冥冥之中有了一种神秘的力量,它似乎超脱出自然万物的生态规律,让人意识到自己的渺小,麦子,它唤醒了我沉睡已久的文学。那种力量究竟是什么?或者,是一种声音!我的心咯噔一下,我相信自己又一次听到了什么声音。是的,是一种声音。那是一粒麦子落地的声音。
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时曾经说,一粒麦子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可若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麦子的生命没有尽头,落地后,它又在我们的身体里用另一种方式活着。一粒麦子落地,就是一粒麦子走完了一生,终结又是另一次生命旅途的开始,万物,各按其时成为美好。
我闭目聆听,聆听着一粒麦子落地的声音,我想那是重生和生物延续的一种哲学。原来,人的灵魂和麦子的灵魂一样,新生,往往是要穿越卑微、困境和风雨而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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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高迎春 于 2009-5-29 05:35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