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为灯
天没亮,黑黑的,有时月儿挂在西边,弯弯的形状如静止的剪纸。宿舍前沿的老槐树,枝繁叶茂中偶尔传出鸟鸣,一听便知道不是麻雀发出的噪音,婉转、悦耳和悠扬。“嘀嗒”,系于床头的那根深绿色电灯开关绳一紧一松,女生宿舍的灯亮了,晃晃地刺眼。几个长头发的倩影映衬糊报纸的窗户,穿衣的动作宛若皮影戏,栩栩动人。继继续续,起床的身影开始多起来。窸窸窣窣穿衣声,叭啦叭啦趿鞋声,咯吱咯吱推门声……
谨慎地探头,空无一人的巷子里透着阴森。挤挤眼,女生们端起夜间所用的痰盂,排成队,浩浩荡荡地往返操场西北角的厕所,脚步轻快。无意中撞到拉肚子的男生,女生们会低着头,浑身羞涩。不知哪个心急的女生,踩在巷道两侧的苔藓,踉踉跄跄中痰盂滑落青砖。“汪汪汪”,村落的狗们草窝爬出来,抖抖颈间的鬃毛。天醒了,东方渐渐泛白。
男生们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伸懒腰。拎着裤腰带冲向厕所,有些被尿憋得急不可耐,途中就着隐蔽的墙角。冷不丁打个尿颤,舒坦。木码头拥满洗漱的人,六根碗口粗的木桩,四块两米多长的厚木板,远伸河心。牙膏牙刷手巾,小瓷盆别看掉几处漆,吃饭盛粥当饭碗,喝茶洗漱做茶杯,经久实用价格不贵。
清澈的河水,甜滋滋夹带着水草味。春秋季节还好,冬季天寒地冻破冰洗漱,真冷。可大家谁也没觉得苦,就像当初的贫穷。洁白的牙膏泡沫,像云朵飘浮在蔚蓝色的天空,随波越荡越远。小鱼们翻着身摆着尾,争先恐后地追逐。小鱼们又无需晨读,不知它们为啥也起这么早。站着,蹲着,俯着,哪个洗漱动作慢点,稍迟钝,身后一片催促声,“快点,快点,初三班的先生已经进教室了。”
炊烟袅袅,巷子里公鸡昂起头卯足劲,拉长着声调“喔喔喔”。芦花鸡踩碎晶莹剔透的晨露,草丛处寻寻觅觅。一日之计在于晨。教室光线暗,特别阴雨天。大家掏出课桌里的书本,高声朗读,我们在知识的海洋中开始寻觅,在人生的旅程上开始寻觅。
有人端身持书,有人伏案轻声,有人学古人摇头晃脑……千姿百态。有人背语文,有人读公式,有人诵英语……各行其是。一屋子各异的书声,有人偶尔偷懒,盯住某个秀气的女生发呆,想些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班主任披中山装外套,头发乱蓬蓬。不太爱修边幅的他,教我们语文,渊博,洒脱,据说喝酒如同饮水。难道才子都是这般模样和性情?王五、大头们曾顶礼膜拜临摹班主任的言行举止,东施效颦的几份形似。班主任双手背后,侧耳倾听,教室内转两圈。如果读课文的学生少,他会故作地咳嗽几声,举双手做个暂停的姿势。花三四分钟,绘声绘色地讲述语文的重要性,讲述语文是所有功课的基础,是走向社会必备的技能。同学们心领神会,纷纷翻开语文课本。
班主任前脚刚走,数学老师来了。脚上的解放鞋,粘滞着干涸的土疙瘩,一天教三节课,家中种十几亩田,也够难为他的。数学老师做事情就像他做题目一样,喜欢走捷径,直来直去。他说公式熟才能生巧,要求我们多多背诵数学公式。
英语老师,女的,英姿飒爽:短头发,大眼睛,脸颊略带雀斑。声音清脆,很多男女学生崇拜的偶像,但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晨读,从不检查守班,其实未婚的她仅是个大女孩而已。青春对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美妙和飞扬。
初三,班上学生两极分化。成绩较好的更加用功,成绩不好的学着放弃,混时光准备踏入社会。老师们每天仍旧早早守班,特许学生可以到操场上自由读书。宽广的操场,长长的台阶,高大的榆树,绚丽的野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河边晓风拂面,口、舌、肺、腹齐“上阵”,唇舌生香,文字如细流涓涓入心田,惬意澄澈。我们这些低年级的,只能望洋兴叹,除了羡慕,剩下向往。
李占通,一名初三学生。成绩一塌糊涂,跟社会青年打架斗殴,但对晨读情有独钟。天天腋窝夹本书,坐在操场临河边背对教室。班主任偷偷地远观,发现读书很卖力,头时不时地点着。作为亡羊补牢的典型,校长在学校大会上隆重表扬了他。
李占通的父亲知道此事后,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自己儿子的德性,他能不清楚。那天特意起大早,走五六里路到学校探个究竟。远远地看见儿子坐在河边,蹑手蹑脚走近,站在李占通背后。李占通哪在读啥书,正啃着烧饼,头头是道津津有味。叹了口气,李占通的父亲悄悄原路返回。可怜天下父母心!
琅琅书声,晨曦为灯。我们在期望中晨读,我们在用努力改变着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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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夏红卫 于 2009-6-2 21:56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