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遗忘的角落

深秋的红高粱

城市遗忘的角落

——周海

    我知道金沙江是在青藏高原出生的。关于她的情况我知道的很少，我只知道我家门前就是金沙江，是她的下游。我从小到大都是在金沙江长大。我一直没有去过别的地方。直到我上大学来到了这样的一个没有太多水的高原气候的地方。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地方，我活不掼这样干燥的空气，并且北风过于强烈，飞沙走石。我时常流泪，不只是眼睛中进了沙子的缘故。我在这个地方看不到流动的水，就感觉自己所有的激情都在干燥的空气中消失了一样。听朋友说学校附近有一个大水塘，是一个很脏的水塘。我一直没有兴趣去看看，城市的角落，垃圾的堆积处，都是一个模样。我总想起家乡的金沙江，于是就生活在一种麻木的记忆中。我整天无所事事，很少出去活动，缩在宿舍看书，东南西北的所有国家的古今时代的诗歌，小说，散文或者其他的，都去找来看或者买来看，有时就去图书馆看书，什么都看，拼命地看，我知道看书痛苦，但我知道自己不看书将会更加痛苦。

   我偶尔也去拥挤的街道走走。街道狭窄，混乱，喧闹，空气中充满各种气味。到处都是广告牌，到处都是叫卖声，时而一张纸片横插过来——又是广告纸。对我来说，唯一的选择就是找一个书店或者旧书摊，翻上一会儿，能有好的书就买上一点。我在街上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平静一下自己孤独浮躁的心情。但是在回来的时候又被卷进拥挤的人群，迫不得已地迈动着脚步。好不容易回到学校，又是更加的孤独和难过。我又只好在书中去寻找自己渴望的天地，活在别人营造的世界里。

   我所读的学校有几千学生，恋爱是这所学校的必修课，我却一直缺席着。作为这个地方的最高学府，学生们拥有什么样的感受，没有人知道，也没有谁想知道。图书馆里看书的人寥寥无几，但是图书馆面前的一块叫情人草坪的地方却总是人满为患，到处都是甜言蜜语，到处都是风花雪月，这是一群宣传爱的人，这儿是他们爱情的乌托邦，生命的桃花源。还有太多的学生在外面租房子住着，过着像样的生活。有些学生的合租房里，什么都不缺少，差的只是小孩了。有的学生拼命酗酒，打架，整日泡在网吧，甚至寻花问柳，或者在其他根本很无聊的低级趣味的追求中过着自己的生活。真正有理想，有追求的人倒成濒临绝种的稀有动物了，少之又少。

    我没有随波入流，但是也过着麻木孤独的生活。看书，拼命地看书，并不是在吸收知识，只是在消磨时间，虽然后来我才知道当时在学校里的这种做法竟为后来的生活产生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在当时那样拼命地看书，更加孤独。我在努力战胜自己，在给自己的心灵画上梦想的河流。

   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二年下学期开学不久后的一个星期六，早晨起来，天气很温和，阳光静静地，柔和地罩着大地。没有风，前几天下过的雨仍让空气湿润的。于是，我想出去走走。郊外，天空是深蓝深蓝的，有几片白云在慢慢地飘，山峰颠挂着的那轮太阳，散发出不太强烈的光芒。暮春，到处的矮山上，都是一层绿。细看苹果树，书叶茂盛，拇指大的小苹果点缀着绿叶。地里的玉米和洋芋刚刚发芽，嫩嫩的伸出他们小小的头，看着这样一个宁静的世界。

   那天，遇到那个池塘是必然的。我从一片桦树林走出去，眼睛突然一亮，一个大大的水塘躺在我的面前。我迅速奔跑过去，站在水边，水面风平浪静。水的确很脏，绿绿的半透明的水面漂着几只戏玩的水鸭和很多的垃圾，湿湿的黑黑的靠近水边的细沙上布满了许多小石块和大量垃圾。钓鱼的人和练太极的人到处都是。有的还在那片桦树林中锻炼身体。一群卷着裤边的小孩走了过来，手中的塑料口袋中装一些小鱼和蚌壳。他们轻轻地敏捷地踩在水中，双手和眼睛盯着水面，时而伸手去水中捞一把。在他们走过的地方，黑黑泥沙荡起墨汁一样的水，向四周扩散。我站着，看着他们从我身边走过去，我掉泪了。我回忆起金沙江边勇敢的少年，整日在那清澈的水中玩耍，就是那条记忆的河流，带走了他所有的快乐。我记得我当时天天在金沙江玩耍，有一天，母亲告诉我说我是从金沙江上游漂来的，于是我更加喜欢给我生命的河流了。那时的金沙江是清澈的，美丽，好像一个清纯的少女。现在的金沙江不再是以前的金沙江了，也成了自然的遭害者，不再澄清的河流映着浑浊的天空。金沙江在哭红了眼睛之后混着血一样的泪一直在向前冲去，她不再温柔，但是也没有太多的人同情她，理解她。她在寻找大海母亲的怀抱，她还有一点追求，然而黄河在哭瞎了眼睛之后，竟误投入沙漠的怀抱。
   
   “扑通”。声音从池塘中传出来。我看见一条尺长的鱼拼命跃起，再直直地，头向下，轻轻落下，像一个动作优美的跳水运动员。“扑通”。它又跳起，再落下。在离它最近的那个钓鱼的人猛然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势力范围，可是他的钓竿一动不动。他沮丧，似乎是愤怒地望着这样一条鱼。鱼又跳起，一共跳了四次。扑腾起一串串水珠，细小的波浪缓缓荡漾开去。我欢笑，想起童年时代总爱在初夏的傍晚，看在金沙江里跳跃的那条红鲤鱼，她像一轮红日，像一位赤裸着通红身体的少女，跳跃着，在透明的水中欢快地跳跃着。她每次都要跳很久，很久。可是这样一只在这样半透明的并且泛着绿绿色彩的池塘跳跃的鲤鱼，一样的姿势，但是我总觉得这条鱼并不怎么的快乐。
   
    我摇摇头，这样的地方毕竟还有这样的水，尽管这是一塘死水，可是它还是代表一种运动的气息。我的心情舒展多了。我沿着水边奔跑起来，湿湿的烂泥夹杂着死鱼腥气的空气扑面而来。水边都是钓鱼的人，一群群地坐着，他们贪婪的目光像鹰一样盯着水面。有的人钓起来一条小鱼，看看，觉得太小，又不放下水去，就随便把鱼扔在身边的垃圾堆里，穿上诱饵，抛钓，等待。这真是一群极有品位的人，看着他们那眯起的双眼。我突然感觉刚才那一条在水中跳跃的鲤鱼真的好勇敢，好勇敢。

   在一片退出水并且长着草的烂泥滩，一群羊和几条牛，还有几条马在拼命啃吃这来之不易的食物。脚步陷进去，把草根翻了回来，有几处，城市的脏水在这儿找到了可供销售的渠口。

   我慢了下来，静静地走着，沉思着。走着，一圈，围着池塘又走了一圈。来池塘玩耍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戴着我们学校校徽的学生走来了，三三两两聊天，胡乱地丢着瓜子壳和其他的包装纸。牛马羊也多了起来。来钓鱼的人也多起来。小孩更多了。几个挑水的农民在池塘中打好水，谈论着天气，叹息着，走回去。
我走了，我不想再来了。我也想来，但是我知道这样一个地方只是会让自己的心情更加难过。城市垃圾的角落，却是许多人的乐园。人们只知道拼命地享受占有，要想一个清新自然的地方，可是自己却在用黯然的色彩洗刷天庭。自然是大家的，一个人的力量是很小的。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够献出一点爱心，把所有空间都写成深蓝，把爱护环境就犹如爱护自己的身体或者生命一样。把握住自然的旋律，让每一个角落都不被城市遗忘，都拥有天空的美丽。那么我们给予世界美丽，自然也会给我们幸福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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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深秋的红高粱 于 2009-6-18 00:20 编辑 ]

杜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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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一兵

具象质感，意念纷呈，笔触流畅，不错的文章，欣赏并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