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生活[原创]

遗墨

　　窗帘是灰色的。下午的光艳，已逐渐趋冷。这时，有些支离破碎的光，透进了玻璃。
　　
　　李薇妩媚的身子转来转去的，在暗淡的房间里，光滑的见不到瑕疵。罗明在做些努力，想把眼睛睁的更大点。这个时候，李薇饱满的双乳，已垂在了他的胸膛。
　　
　　“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欺负我了，也不管我的就睡？”李薇微微的摆动着身子，始终保持着嗲声嗲气地声音。
　　
　　“还不是被你这小妖精给整的！帮我去倒杯开水，我得提提神。现在几点了。”罗明边说着话，边挣扎地仰起了身体。手在枕头边摸着手表。眼睛却看着李薇，微笑又疲惫的样子。
　　
　　“晚点回家吧？都好久没在一起吃晚饭了，这么急着要走，又何必急着要来？我就不相信你少回躺家，你家那位还会把你吃了？”李薇越说越来劲，把身体侧了过去。不去理会罗明了。

　　罗明懒懒地靠在床头上，眼睛低垂地睁着。李薇静了会，见他没什么反应。越发的来气了。伸出了腿，往罗明的腿上用力地蹭了一下。
　　
　　“你怎么了？平时还是挺理智的一个女孩，今天怎么就不讲道理了。”罗明被她一蹭，像是清醒了似的。又坐了起来。并把搁在床头柜上，那件皱皱的衬衣拿在了手里，边穿边继续地说：“这段时间公司事多，业务也没上去。心里烦。这几天在外面跑，都很少回家吃饭，上午，她打电话叫我回家，我都答应好她了。下次不这么忙的时候，我俩好好去玩趟。好吗？”
　　
　　罗明把最后一粒纽扣扣住，刚想站好，却看到李薇还在生着闷气的背影丝毫没有转过来的意思。于是，把身子也侧了过来，搂着赤裸着的李薇，并时不时地用手裹着她的乳房，蹭来蹭去的。
　　
　　“瞧你这小心眼！还生气呀？你要是气丑了，我可就不要你了。哈哈.....。”
　　
　　“哼！你敢！行！我先下手为强，现在就分手。以后少来缠我。想追我的，一大把。就你这样？都快跟你一年了，什么好处也没享受到。你除了事业就是她—你哪个家。我排第几？真是亏死了。在你身上耗了一年的青春。真不值！”李薇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本来只是有点失落，顷刻间却越觉得自己委屈了。不到一会，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并把罗明的手从胸脯上甩开了。
　　
　　罗明本也只是象征性的哄哄她，最怕她纠缠的闹着让他为难。近一年的交往，她怎样的性情，多少也是能摸出点规律的。这个时候，还是继续哄下去，会少点麻烦。
　　
　　“薇薇，我现在真要回公司了，还有客户在等我呢！今天算我不好，向你道歉。你知道，我是最疼你也离不开你的。还对我这么凶？好了！你就睡着吧！我先走了，晚上再给你电话。好吗？”
　　
　　李薇大抵觉得再闹下去，也没多大意义的。所以，坐了起来，头靠在了床头上。眼低低地，斜在了一个角落，始终不看罗明一眼。
　　
　　罗明这个时候已穿上西裤，把皮带系好了。生气时的李薇嘟起了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他靠了过去。
　　
　　“薇薇！别生气了，今天再忙、再晚我也给你电话。好吗？不都说了，你是我的最爱。”
　　
　　李薇这才有了点浅笑。看着罗明的说：“不行！我可不是这么容易被你哄开心的，除非你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别又是看上衣服、化妆品什么的，向我掏钱了？”
　　
　　“我都说你不是真心对我好。刚开始对我好的时候，你可大方的很，现在我对你死心塌地了，你就越发小气？你有老婆我不介意，你对她好，我也不介意。她是你的女人，可我也是呀？她为你生了孩子。如果你愿意，我也能为你生。可她呢？可以跟你白天黑夜的！我只能夹在中间逛。她住新房子，坐小车子，我呢？住这么小的房子，还是租的。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就这样爱？你......”
　　
　　“好，好，好了！你再这样说下去，我不生气，你又得生气了！要多少呢？我身上钱可不多呀！”
　　
　　“不用了，你走吧？我还不至于犯贱成这样！走！走！马上走！”
　　
　　“又生气了不是，500块够不够？买件衣服差不多了吧？我知道你懂事。知道我现在困难，一直都不计较什么。好了，别生气了。”
　　
　　李薇转过了头，把钱接了过来。看了罗明一眼，不一会又开朗了起来。
　　
　　“算你还爱我。我都好久没逛街了，前天在商场看到的那件衣服我试过，穿上去很漂亮的。回头率肯定很高呢！我自己再补出一百元也要买下来，让你看看我的风采。准让你流口水。哈哈.......。”
　　
　　“真是服你了？一会哭一会笑的。那衣服要六百多？这么贵？”
　　
　　“那可是名牌货呀！以前还更贵呢！现在是换季打折。我可不想再错过了。”
　　
　　“那再给你一百吧！你也要学着节省点，她这点可比你强多了？”
　　
　　“是呀！她都比我好，所以她是你老婆，我是你情人呀！”


　　吴珍捂着鼻子，提着一袋子的菜，缓缓的走着。今天，菜市场里的气味特别的大。临近黄昏的时候，人总是特别的多。交叉紧挨的人群在斜阳的余辉里，把整个菜市场衬的，生气盎然。

　　吴珍夹在人群中，并不显得特别的起眼。三十岁的她已生育过一个小孩，可身材却还是保持住了高挑。这或许是她唯一还算醒目的地方。她的脸上有些斑点，不太均匀的分布在两颊边。五官平平的，也算清秀，没有多少特别突出的地方。所以，总感觉这张脸，并不很精致。眉毛是纹过的，颜色有些褪了。断断续续地挂着，显然有些年头了。嘴巴薄薄短短地，说起话来，给人以精明能道之感。

　　她走着走着，若有所思。心里却在盘算今晚的菜谱。丈夫罗明等会要回家吃饭，近来他开的公司，效应不好。都一段时间没在家好好的吃顿饭了，回家也晚。每次，看到丈夫晚归时疲倦的样子，她的心就瑟瑟的疼。也为自己不能帮上忙，有点担忧和自责。她和罗明是大学时的同学，在学校就开始谈起了恋爱。毕业不到一年，就匆匆的结婚，不久小孩也出世了。之前，她在外贸公司上班，有了小孩后，就辞了工作。罗明是个自信也有运气的人，毕业不到三年，就开了自己的外贸公司。虽说规模不大，可业务却从没断过。生意好时，自然也就成了朋友、同学们羡慕的对象。所以有了女儿后，极疼女儿的他，并不希望吴珍再去上班。吴珍起先还有点犹豫，可当看到生意越来越好时，也就妥协了。最终安闲地做着，家庭妇女。

　　“生菜多少一斤？”
　　
　　“一块三。”小贩微笑地看着她，不难看出，她是他的老主顾。
　　
　　“怎么又涨了？昨天才一块，今天就一块三？是不是常来你这里买，就乱起价了。别的摊位都只买一块一斤，看我好说话吧？”
　　
　　吴珍声音有点高，说话的速度也特别的快。眼睛没瞧着小贩，手却不停的翻着篮子里的菜。

　　“大姐！你瞧你都说些什么呀？那能在你面前乱起价，别人敢，我可不敢！这些天老下雨，菜进的都贵。我也不想提价呀。利润都是死的，谁愿意一天一个价的乱涨！”
　　
　　“好了，好了。不和你多说。就一块吧！你卖我就买，不行，我就别处买了。”
　　
　　“大姐！你也别叫我吃亏，我不赚总行吧！至少也得一块一？都看你是老主顾，换别人，我还不卖！再给你搭几根新鲜的葱，不收你钱！”
　　
　　“那好吧，今天我也急。快帮我称一斤，挑新鲜的呀。”

　　吴珍买齐了菜，急急地出了菜市场。一抹空气涌来特别的新鲜。她不由地透了口气。市场边，几个服装专卖店都打出了“换季大打折”的红色大字。门口站着的那些小姐，扯开大大的嗓门买力的喊着。巴不得路过的所有人都能买上一、两件，才甘心安静。服装对于女人来说，永远都有着直接的诱惑。吴珍停了下来，有点犹豫。那几个“换季大打折”的字，让她有点心动。是先去看看服装还是早早回家准备？她挽起了左手看了看时间。还是冲着专卖点，走了过去。

　　“小姐！你来这边看看呀！这些带条纹的衣服都是今年的新款。你穿上，一定很显气质的。今天买，还可以打八折呢！要不要先试试？”
　　
　　“哦！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款式，我先看看吧！还不一定买的。你们不是打五折的吗？怎么只打八折？”吴珍很不习惯这些女营业员的热情，这让她觉得不自在。所以说话的时候，没怎么去看她们。
那位一直跟着她、穿红色汗衫的女营业员，还是精神饱满的，始终如一。这种职业就得习惯这种尴尬，看来她心里是早有准备。
　　
　　“小姐，我经常看你来这买菜。住这附近的吧！还经常看到你老公开着车回家呢！要不你来这看看！这些款式今年都买的很好，只不过货不多了，以前都买四、五百的，现在全对折。这件红色的，你看喜不喜欢？”女营业员把那件无袖的红色吊带裙，提了出来，并不时的晃着。

　　吴珍听完对她笑了笑。然后，很快的用眼睛在这件衣服上扫描。这件款式很简单，可看上去很大方，她不由的动了心。并把菜搁在了地上。接过了女营业员递过来的裙子，在镜子前比了比。
　　
　　“要不先试试看？”
　　
　　“不用了，下次吧！这件很不错。今天有点忙，改天再来试过。”

　　说完后，吴珍把衣服递回给了女营业员。拎起了菜袋，走了出来。后面响起了“那下次再来，我们这的款式更新可快呢！......”。之后，她就听不清楚了。那衣服看上去还是不错的，只是打了折以后，还要二百八。她有点不舍。再等些时候，说不定价格还能降点。

　　防盗门已被打开。吴珍知道可能罗明先回家了。果不其然，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他的挎包。吴珍弯下了腰，穿上了拖鞋。轻轻地走进了敞开着的卧室。罗明正四脚朝天的躺着，鼻子里发出微微的鼾声。吴珍一阵心疼，走到床沿，将一边的毛毯铺开，盖在了他的身上。

　　两个小时过后，一桌丰富的菜就摆齐了。四菜一汤，这些都是罗明平时爱吃的品种。看着色泽齐全、香味悠浓的菜。吴珍居然有了成就感。于是走进了卧室。眼前的罗明已不是先前的姿势，头居然朝下的卧着，鼾声依旧。

　　“好了，都睡这么久了！晚上还要不要睡？起床吃饭了。”吴珍扯开了毯子，摇了摇他的肩膀。
罗明侧过了身子，继续地睡着，把毯子盖在了头上。吴珍站了一会，实在没了耐心，把毯子又扯开了。
　　
　　“我都烧好了，都是你喜欢吃的。再不起来，就全冷了。起来呀！”
　　
　　“哎呀！你烦不烦呀？我都累成这样了，你就让我安静的睡会觉吧！公司也烦，家里也烦。都别理我行不行？你先吃吧，我睡会再吃。”罗明迷迷糊糊烦躁的说着，把头又埋进了枕头里。

　　吴珍怔怔地看着又开始睡的罗明。心里一阵的委屈和不快，花了一天的心思做出来的菜，却只能看着孤零零地冷去。她也没了吃的胃口，走出了卧室，心里很不是滋味，坐在饭桌前，眼泪居然掉了下来。

　　她怨罗明的冷漠，可也心疼他的身体。毕竟这个家，都是他一个人扛着。前些年，他们有了女儿又有了车子，现在又买了房子，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羡慕。那时候，吴珍总是成了同学、朋友中议论的焦点。大家羡慕的眼神总让她觉得，生活是那样的美好。辞去工作的头几年，和罗明的关系还是挺和谐。女儿是他们共同的话题和骄傲。一家人美滋滋的。可后来，随着罗明的应酬越来越多，他回家的时间就越来越短。连彼此交流的机会都几乎稀有了。每次罗明回家，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抱他那宝贝女儿，玩耍一会后，才和她打打招呼说些家常，不久，就是洗澡睡觉。想到这，她的心就一阵凉意，甚至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期间，她也想过去工作，可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吗？她心里没有底，简单的家庭生活让她变得越来越不自信。才三十岁的她，已停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甚至可交流的朋友也少的可怜。她终于明白，过早的安逸对她的将来是一种威胁。她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什么地方？或者该怎么走？怎样才能有决心走？

　　夜上来的时候，把星星也带了出来。吴珍在阳台上，仰望着那些琐碎的明亮，想起了女儿。这小家伙今年已6岁了。样子胖嘟嘟地，和她爸爸是一个模子里出的。她现在已上了小班，寄读在幼儿园。每星期六、星期天才可以回家吃住。女儿是她心头最脆弱的地方。巴不得能整日的含在嘴里，看她长大......。

　　“怎么？你还没吃吗？几点了？”罗明恍恍悠悠地从卧室走了出来。边说着边进了洗手间。
　　
　　吴珍回过了神，也没回话，走进来了客厅。把桌上的菜，端进了厨房。
　　
　　“吴珍！别热了，我不是很饿，这样吃就可以。”罗明听到热菜的声音，把头伸了出来。继续地说着：“都叫你别等我了，饿急了吧？明天是周末。你下午早点去接妞妞，我也早点回家。”
吴珍把热好的菜端了出来，转身去了阳台。
　　
　　“吴珍！你怎么了？我这些天太忙了。公司的经济效益很差。你是我老婆，可要理解我呀！喂......，吴珍你在听吗？生气了？”
　　
　　罗明说着就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朝阳台走了过去。看着吴珍越来越近的背影，心里有些涩涩的内疚。
　　
　　“吴珍，生气了？”
　　
　　吴珍并没有看他，眼睛直在了黑黝的尽头。
　　
　　“罗明，你不觉得你变了吗？你根本就不需要一个家！也许，只是不需要我。我们不吵架也不交流，好象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如果没有妞妞，我们还会有什么话题？生活改变了你，也改变了我，而两个不同的你我，还得继续。你不累吗？”
　　
　　“怎么！今天受什么刺激了？一下子搞的这么严肃。我都不是说了吗！现在生意不好，那有那么多心思呆在家？我也辛苦呀！要承受很大的工作压力，也没人能帮我，当然，我也不指望谁能帮上。我承认这段时间是我不好，没怎么关心你们。可你也得理解理解我？”
　　
　　“理解！还不够理解你？是！我是没有能力，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没用，根本就帮不了你。只知道逛市场买菜，只知道生孩子做饭。我知道你心里早就瞧不起我了。我当初如果不妥协，不这么安于满足。我就不会让你今天这么看我！你以为我愿意日复一日这样生活？你以为我就不需要安慰？你以为呆在家做这些琐碎的家务就轻松？今天知道你要回家吃饭。我上午就开始列菜谱，寻思着怎样让你吃舒服、喝营养。下午买好菜，回家就忙个不停，知道你累，也没去打扰你。你可好，等我全弄好了，你却骂骂咧咧的睡大觉，根本就没在我的立场想过我的感受。而我对你的关心，你需要？你能理解？”
　　
　　吴珍说着眼泪就出来了。虽然这间房子大多时候，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可能这样静静地交流，却很少有过。她把自己这段时期累计起的压抑和无奈，哭诉着涌了出来。
　　
　　“吴珍，我理解你！今天是我不好，以后一定会注意夫人的情绪。再说，我真没瞧不起你，你什么时候会有这想法呢？我知道你心疼我。我心里有数，可我真摆不出一副天天受恩宠的样子。你看菜都凉了，我们先吃，吃好了你再骂我，我绝对服从。”
　　
　　吴珍擦了擦眼睛，嘴角却笑开了。被他这样一哄，先前的委屈也很快的平息下来。

　　“吴珍，家里生活费还够用吗？明天妞妞回家，得做多点好吃的，要不，我们就去外面吃。”
　　
　　“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前天去妞妞学校交了二百元营养费。我这里钱也不多。你就先给我下星期的生活费吧？我不想去银行取了。现在公司需要钱，我那敢去动存折。你开销也大，这家我如果不省着点，又会成了你负担。”
　　
　　罗明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感动。看着吴珍瘦瘦的脸有些苍白，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觉得对这个家对吴珍，自己实在是付出太少。在感情上，还背着她和李薇这么久了。心里不由地又内疚了起来。并夹起了一块鸭肉，塞进了吴珍的碗里。
　　
　　“三百元够不够？我身上带的也不多。不够，我过些天再给你。”
　　
　　“用不了的，都说你不会当家吧。水电费才交好，我这里还有一百多元，你给我一百就够了，用到下星期没问题的。”
　　
　　“都拿着吧！剩下的你自己买点喜欢的吃，我在家时间不多，你可得吃好点。感觉你又瘦了些。我接下来这笔生意要谈成了。公司就会好起来。”
　　
　　吴珍抬起了头，把碗放下，深情地望着罗明，点了点头。

　　吃好晚饭已快十点了。吴珍去了厨房洗碗。罗明点上了一支烟，走到了阳台上。宁静的夜总是撩人。安静的心却开始清醒。厨房里的水哗啦啦地流的很急。他想起了下午在李薇那，许下的哪个承诺。这个三十岁的男人，今晚有了些犹豫。吴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着吸烟的他，笑了笑。很快地捧着他的茶杯走了过来。

　　越来越近了，罗明打开手机，按住了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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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显辉

除了比较长之外，文章的生活气息很浓，感觉不错！

tanqisen

最初由 左显辉 发表
除了比较长之外，文章的生活气息很浓，感觉不错！

基本统一斑竹意见，补充一点：生活气息太重了一些，写作应该高于生活的本来原貌的，不能停留在记叙的层次上，反映其中的道理才是我们的使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