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上级要来本地突袭计划生育工作，领导急忙排兵布阵周密部署。我荣幸地跟牛主任一起被安排去某乡打前站。领导不放心电话通知，非得要牛主任马上亲自跑一趟，说是关系到全县一年计育工作的好坏，关系到年终工作的考评成功与否。领导再三嘱咐牛主任务必告诫基层干部挨家挨户上门做好迎检准备工作，小至小孩尿布、奶瓶、玩具收藏好，大到怎样回答检查组的问话以及超生家庭和多胎孕育者如何玩失踪等等。
事情来得比较唐突，时间又比较紧张，单位车辆已经全部出动，我请示牛主任是不是赶班车，牛主任阴着脸说：“你就不会想办法？”牛主任不乐意挤班车可以理解，长短是个棍，大小是个官，人家堂堂大主任也是正股级干部，跟普通老百姓一起同坐班车也确实不成体统。
我硬着头皮跑东家走西家求爹爹拜奶奶总算借了辆小车。我像平常一样打开副驾驶请主任前排就坐（坐小车很有讲究，根据职务大小各有各的位置。正常情况下前排副驾驶是保镖或者秘书、办公室主任之类服务人员专坐，后排则是领导的宝座。但副处以下的领导都喜欢坐前排，一律衷情于副驾驶位子，可能是领导的官职还不足够大，也可能是前排的能见度可以最大范围展示领导的光辉形象），可是主任却硬要往后排钻，并示意我去前排坐。要是摊上平日，主任当仁不让心安理得早一屁股占着前排专座了。跟主任一起坐后排万万使不得，那岂不是犯了跟领导平起平坐之大忌。后排我不能坐，前排主任不愿意坐，权衡利弊我只好鼻子里插葱装一回象，权且当一次领导感略一下前排的风光。
一路上主任都不说话，更不像以往那样讲荤段子开玩笑，一脸的庄重严肃，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也许是主任感觉此行肩上的担子太重，也许是主任在深思熟虑如何让这次检查工作不出任何疏漏。是啊，主任哪会跟我们平头百姓一样头脑简单吃饱了什么都可以不想呢。
毕竟第一次跟主任同车坐前排，既忐忑不安又感激涕零。唯恐自己工作失误惹主任不开心，当然更多的是内心激动，主任平易近人礼贤下级，多好的领导啊，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还别说，习惯于后排的我突然坐上前排如坐针毡老大的不适应，看着外面疾驰的车辆和稍纵即逝的行人，总感觉别人在窥视自己篡位夺权的狼子野心，在嘲笑自己凡夫俗子的不自量力，不是表情僵硬笑比哭难看就是缩头缩脑左右摇晃挺不直身板。想跟领导讲讲小话轻松一下气氛，但一看到主任严肃沉思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紧张兴奋地坐了一次前排，虽然感觉那滋味跟蹲班房差不多，但毕竟是主任的一种关爱和期望，所以回到家里还沾沾自喜意犹未尽。老婆看到我喜形于色的样子，说是捡了金元宝咋的乐得嘴都关不上。我自豪地告诉老婆，今天主任让我坐前排！老婆细问过后，一兰花指戳在我的脑门上，真是猪脑壳不开窍，那样寒酸简陋的面包车，主任他能坐前排，那不是叫他丢人现眼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主任出事降级了呢。
“啊……”恍然大悟之后，我的嘴张开成一个大大的“O”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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