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送礼

旗王

　　　　　　　　　　　　　　　　　 送礼


                                                 　　　　　　　　　　　　　　　　（一）


　　肖玉斌最近碰上了一件很烦心的事，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总之搅得他一连好几天坐立不安，心乱如麻。

　　肖玉斌的烦心事就是职称的问题。前些天局里发了一个文，说是今年上面给局里分了四个副高的职称，可局里同等条件下能够竟争这个副高职称的一共有28个之多，局里初步的方案是先民主评议，后领导研究决定。对这28个人来说，这不明摆着将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吗？

　　看到文件的那天晚上回家，肖玉斌没将这事告诉妻子素芬，他对自己能否挣得这个副高的职称一点把握也没有，想瞒过去，尽管他也知道这种事根本瞒不过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妻子。
果然两天后的饭桌上，没经意间素芬便冷冷的发问了：“听说你们局里最近发了个文啊？”
“什么文啊？局里天天都发文的啊？”

　　肖玉斌只顾埋头吃饭，也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

　　“装什么蒜啊你？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说一声？你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婆啊？”素芬将手里的筷子重重的搁在桌上，气得站了起来。

　　肖玉斌明白她说的是职称的事了，忙赔着笑脸道：“那么多人竞争这四个副高职称，我也没什么把握，让你知道不是瞎操心吗？”

　　“你说什么？”素芬厉声道：“一点出息也没有，没说有一点希望也要去争取，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啊？你瞧瞧你，大学毕业都二十年了，混到现在还只是个小科员，看看你的那些同学，那个没谋得个大小官儿做做啊，没做官的也都做生意发了财，一个个穿金戴银的样，就你穷寒骖，你自己不害臊啊？现在有机会弄个副高的职称，怎么说也可以给家里增加点收入，你看我们那个破商场那么不景气，我说下岗就下岗，孩子明年又要考大学，也要花钱，就凭你现在的那点儿工资，够花吗？你说？你说啊？”

　　　　素芬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抽抽噎噎哭了起来，肖玉斌看到妻子哭，也不吱声，只顾埋头吃饭。

　　素芬哭了一气，见肖玉斌不理她，一时火起，伸手抢过他的饭碗就扔到了地上。见她如此冲动，肖玉斌呆若木鸡，楞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

　　“行啦行啦，我全都听你的，你是领导，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那晚，夫妻俩躺在床上，幂思苦想良策，一点睡意也没有。

　　“玉斌啊，我想这次你得做件事儿。”

　　肖玉斌嗯了一声，不知道半天没说话的妻子又想出个什么馊主意来。

　　“你得给李局长送次礼去，不送不行啊。”

　　“你说什么？”肖玉斌闻言倏地坐了起来：

　　“我从来没给当官的送过礼，你让我怎么送？当初要送的话说不定我早就当了处长了，还能等到现在啊？”

　　“你先别激动啊好不好，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做这事，可你也明白那民主评议是形式，最后还是李局长说了算。你不去送礼肯定有人去送，现在的社会风气这么坏，你不送什么事也办不成，我看李局长平时对你印象也不坏，你去送一次肯定就有希望的。”素芬也晓得丈夫的倔脾气，口气上彷佛循循善诱般的说着。

　　“不行不行，平时也没给李局长送过礼什么的，现在求着他就给他送礼，这也太难看了吧。”肖玉斌真的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送礼，让他做这事几乎是如同要了他的命似的。

　　“玉斌，这送礼也没什么的啊，那是尊重对方，是看得起对方，古话说官不打送礼的吗？那么多跑官要官的人谁没送过礼啊，你就为了我，为了这个家，放下你那个清高的架子送一次不行啊？”

　　“我不去，要送你去送。再说这次要是送开了头，那逢年过节的不得都要去送啊，那岂不烦死我了？”

　　“你无论如何先送这一次，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行不行？实在不行以后我和你一起去送礼也好啊。”素芬柔柔地劝说着，边将一条腿搭到丈夫的身上.......

　　肖玉斌或许是被妻子稍稍说得心动了点，没说去也没再坚持说不去，只是顺势搂过妻子，边深深叹了口。

                                             　　　　　　　　　　　　　　　　　（二）


　　离评职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肖玉斌的烟隐也越来越大，他努力不去想这烦心的事。可不成，因为素芬天天都要盘问他关于职称的事，有时一个问题一天得问上好几遍，也不知是得了健忘症呢还是左右不放心，催他送礼也一天比一天催的紧：

　　“没日子再等了，再不去送迟了送也没用了。”她老是用这句话来说肖玉斌。

　　准备送礼的东西，素芬早就准备好了。两瓶高级茅台酒，两瓶五粮液，四盒燕窝，四盒人参，包装的都很精美，都是素芬从自己上班的商场精心挑选出来的，大概花了近五千元。为了省点钱儿，素芬还和商场的经理软泡硬磨只给了个进价钱。家里也不太富裕，那天见素芬自作主张买了这么贵重的礼品让自己去送礼，肖玉斌气得脱口而出道：“不如干脆送一万元钱红包去得了。”

　　“你这个木头。”素芬一点也不生气，用手点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送红包人家敢收吗？李局长又不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官。这些东西是我想了几个晚上才决定买下的，既好看又精贵，你想想酒得慢喝，补品也得慢慢补，喝的时候补的时候都会想到这是你送的啊，呆子。”

　　“天天省吃俭用的，你以为我舍得花这么一大笔钱去送礼啊，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啊。”

　　见妻子如此之说，肖玉斌也不吭声了。素芬生活上是一把好手，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该用的该买的她不会犹豫，不该买的东西她绝对不会去瞎花一分钱，这是肖玉斌天天看在眼里的，为此他也挺佩服妻子的。只是不服气，真的不服气，这么多年来，给养育自己长大如今年老体弱多病的父母也没舍得买过这么贵的礼品，肖玉斌能不气吗？

　　东西买就买了，再去退也不好看，肖玉斌也只有硬着头皮去送礼了。

　　经不妻子的一再催促，这天晚上，肖玉斌出征开始他平生第一次给上司送礼去了。

　　他捱到10点多才提了东西离开家。素芬催他早点去，肖玉斌说去早了怕让局长家邻居什么的看见，迟点去的好，素芬想想也有道理，便同意了。

　　素芬将东西分装在两个黑色的挺结实的大塑料袋子里让肖玉斌提着，又给他叫了一辆出租车，怕他骑自行车会不慎将酒瓶给打碎了，一直看着他坐车离开，素芬才回屋去。

　　这么远的路打的去，肖玉斌多少有点心疼，平时他从来没潇洒过要打的去什么地方，不过既然一切都是妻子给安排好了，他也就认了。

　　李局长的家在市中心的一个高级花园小区内，肖玉斌曾和处长为了工作上的事去过几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了，没费什么事就到了他家的楼下。站那儿等电梯的时候，肖玉斌紧张的不得了，生怕会看到哪个熟人突然冒出来问他这么晚了乍待在李局长家的楼下，他真的就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了。好在什么动静也没有，上面的电梯下来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也没有，肖玉斌紧张的心情才稍稍放松了点。如果真的碰上个人盯着他提着的塑料袋看，他也许会提着东西不坐电梯爬到九楼李局长的家去，也可能干脆打道回府回家算了。总之，这一晚上还算顺利。

　　站在李局长家的门前，肖玉斌又迟疑了，局长家没装门铃，他怕敲门，想着此刻若是李局长家的门突然开了该有多好，不过梦想毕竟还是梦想，门他还得要敲。

　　肖玉斌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开始敲门，他用他那一直绘图的纤细的手指轻轻敲着，一次两下，他不敢敲得太重，生怕让局长家的邻居听到声音。连敲了几次，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肖玉斌忍不住转头看了又看，看看是不是邻居听到动静开门看到他这付比做贼好不到那儿的样子。

　　他又敲了几下，这次声音加重了点，可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肖玉斌有点急了，李局长会不会睡了呢？刚才在楼下他看了一眼九楼李局长的家，是亮着灯的啊。不过都休息了将人家一家人惊醒，李局长肯定会一脸不高兴的，他又有点后悔自己特意来晚点的用心了。

　　无奈，肖玉斌开始什么也顾不上重重的敲门了，“嗵嗵”的几声响后，他终于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了。好象是李局长他女孩儿不太乐意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这么放劲的敲门啊，有什么急事啊？”

　　肖玉斌又开始莫名的惶恐起来。

                                                  　　　　　　　　　　　　　　　　　（三）


　　门开了，开门的果然是李局长那位和自己孩子年龄相彷的千金，一脸不高兴的瞪着眼打量着他，肖玉斌感到头上冒出了冷汗。

　　“你找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对不起，李局长在吗？我跟他汇报点事儿。”虽然紧张，想了好久的台词肖玉斌总算还没忘掉。

　　这边李局长的女儿刚要说什么，听到话音的李局长走了过来，见是肖玉斌，忙支开女儿，客气的将肖玉斌让进客厅坐了下来。

　　屁股刚落坐，肖玉斌便忙不迭的开始背诵他的台词：

　　“李局长，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您......”

　　“老肖，你不用说了，你这个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不是啊？”李局长打了个哈哈，一句话说得肖玉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血都涌了上来。

　　李局长的夫人倒了杯茶给肖玉斌端了上来，因为见过几次面，也算认识，同他打了个招呼说：“老肖难得来啊，快请用茶吧。”

　　肖玉斌赶紧诚惶诚恐的接过茶来，象征性地啜了一口道：“真的没啥事，只是我太太老家给带来了点土特产，她让我给李局长也送点尝尝。”

　　“是吗？什么土特产啊？不是一般的土特产吧？老肖啊，你是局里最老实的人，怎么也做这种事啊，不太好吧？”李局长眯着眼睛看着他，似乎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心里。

　　肖玉斌听局长这么说有点不知所措了，他不知道李局长会不会将他连人带东西一起推出门外，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不由得心里暗暗咒起素芬来，都是她逼自己来送礼的，简直是活受罪了。

　　“算了老李，老肖这么个老实人，你别说他什么了。老肖你有啥事尽管说吧，只要老李能办到的一定会办的。”李局长的夫人这几句话，让肖主斌宽慰了许多，他憨厚地有点感激地朝局长夫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好了好了，我也不说老肖什么了，老肖的心思我也全知道。”李局长避开了这个话题，随便问起了肖玉斌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这让肖玉斌也轻松了不少，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谈了一会儿，李局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肖玉斌马上意识到时间不早了，况且这会儿也不是谈工作的地方，赶忙起身告辞。

　　“等等，肖玉斌。”李局长看了看一旁肖玉斌带来的东西说：“这土特产你还是带回去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行不行？”

　　“不不不，真的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李局长您要是让我带回去实在是看不起我肖玉斌了啊。”肖玉斌见局长真的不肯收，急得头上又渗出汗来。

　　这会儿李夫人已经打开了两个塑料袋，看到自己贵重的“土特产”，肖玉斌脸红得什么似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李啊，你看看这如何是好？”局长夫人仰脸问他的丈夫。

　　李局长看着地上的那些酒和滋补品，又看看急得什么似的肖玉斌，沉呤片刻后道：

　　“肖玉斌啊，我看这样吧，你啊也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让你将这些东西带回去也伤了你的自尊，这样吧咱们礼尚往来，我知道你喜欢抽烟，我这还有两条亲戚送的“红中华”，你给带回去抽吧。”

　　肖玉斌闻言连连摆手，说不要不要，李局长夫人已经将烟用报纸裹好塞进他的怀里。

　　“老肖啊，你还是收下这烟吧，老李的脾气你也知道，不然他肯定让你将这些东西带回去的。”

　　肖玉斌没有办法了，只得接过烟感激地告辞出门。

                                            　　　　　　　　　　　　　　　　　　（四）


　　回来的时候，肖玉斌坐的公交车，在车上他搂着那两条烟美滋滋的高兴，不管怎么说，这趟送礼任务完成的不错，还带回两条“红中华”，不过这么好的烟他是舍不得抽的，赶明儿让素芬到商场换几条丑点的烟给自己抽吧。

　　还没到到家门口时，素芬远远地便迎了上来，她没睡一直在等他回来。见他回家了赶紧上前询问情况，肖玉斌一五一十将经过讲给她听，最后把这两条“红中华”扔到了素芬的怀里道：“明天你就给我换十条红塔山的好不好？”

　　素芬起初还满脸喜色的听他说，也没注意肖玉斌一旁用用报纸裹着的两条“红中华”烟，听到最后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直至肖玉斌无所谓的将“红中华”扔给她时，她的脸已经气成铁青色了，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瘫坐在地上：

　　“我的老天，你这个没用的白痴，你怎么将人家回礼的烟带回来了呢，这礼不是白送了吗？你这个死猪脑子啊，呜呜......”

　　肖玉斌惊惶失措地看着瘫坐在地上哭泣的妻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心想莫不是让我再将这烟给送回去啊，这可如何是好？我还愁两个月后的春节是不是还要再去李局长家送礼呢，这怎么办啊？

　　他向素芬嘀咕了几句什么，她根本就没听他说，只顾自个哭着。

　　肖玉斌一脸的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个送礼也太复杂了，他最后想的就是这些。　　（完。写于03/08/09夜。本小说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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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

结果可能有两个版本吧，不知是留给读者的还是作者故意的

旗王

当然是留给读者去想象的呵呵。今晚人怎么这么少啊，大家都去忙过节了吧？各位网友中秋节快乐，记着都别喝醉了酒啊？

王一

月缺月圆，发现生活之美，祝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