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买我的豆浆

沃野云空

小区专门有个卖早点的地方，地方不大但各色早点应有尽有，什么刀削面、牛肉面、拉面、朝鲜面、鸡蛋面、馄饨面；煎饼果子、豆腐脑、油条；烤肉串、烧麦、包子，馅饼，锅贴，再加上粥类很难数得清。早点市一直持续到上午十点左右，在这中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我是常客这里的摊主大部分跟我都比较相熟，一般都是老摊主，新面孔偶尔有之，也许跟季节有关，比如卖烤红薯的，卖煮玉米煮花生的，卖的只是时令，随着时令的转换，人也不断的更换。细想起来，印象深刻的也就寥寥无几。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不管是天空，树木，房子，街道就连川流的人和车辆都给人嘎嘣脆的视觉感受。好像一切都被冬天悄然的覆上了一层薄冰，伸出手指去，轻轻一弹，也许就会听到薄冰碎裂的声音，可以想象得出这些有形的东西会被弄得无形无状甚至支离破碎。每天早晨不是牛奶就是热乎乎的撒上一层白糖的豆浆，成为了我和贝贝（和我相依为命的哈巴狗）早餐的必需品。星期天我会晚一点，要睡个懒觉，然后裹上羽绒服，拿个超大个儿的暖水杯走出去，外面平静依然，寒冷依然，我向银杏树上看去，迎过来的是一只麻雀一点珠黑的眼神，对视间它却张开翅膀飞走了。



        天的确亮了，亮的有些强势和耀眼。街灯和早餐市顶棚上的灯也依然闪着，不过闪得有些渺小和羸弱。等最后一辆小三的慢慢驶过去，我穿过了马路，早餐市门口的通道上，被碎盘子，碎碗，勺子、豆腐脑还有倒在一旁的手推车，弄得一片狼藉，买早点的人只能找个空地儿慢慢迈过去。卖豆浆的哑大妈，使劲朝我招手，这是她的摊位，大妈通红的脸上，两泡泪水还在时断时续的流着，她咿咿呀呀的跟我比划着，然后是双手使劲推倒手推车的动作，最后捂上脸呜呜地哭了。负责早市锁门的王大爷帮她把没碎的碗一一拾起，我也帮她捡了起了还能用的勺子，最后我们三个一起扶起了手推车，哑大妈用袖子擦了擦脸，指着墙角的那一茶缸被推洒的豆浆，看着我，意思是给我早就留好了，那眼泪又无声的顺着她眼角的皱纹流下来。一时之间我倒不知道用什么来安慰眼前的这位大妈，于是我掏出五十元钱放到大妈的手里。大妈有些窘，执意要塞回来，我告诉她这是我预定豆浆的钱。



       哑大妈来早市不久，大概三四天，不过她的豆浆浓浓的，上边浮一层乳黄程亮的豆皮，大妈从第一天早晨起，就答应我把豆皮留给我。当她用筷子夹起豆皮放到我的暖水杯里的时候，满脸笑意，还会用手指肚儿触触我的脸颊，那意思我明白，是在告诉我，吃了这个，皮肤会好。



        自那以后我一直是大妈的上门客，不管时间有多赶，天气有多冷，我会坚持每天早晨从大妈那儿买两份儿，有一天大妈比划着问我，买这么多喝得了吗？我告诉她我有个女儿，我们一起喝。大妈高兴地笑了，而且每次都会给我多放一勺糖。昨天我去的晚了些，大妈都卖完了，还坐在那儿等我，见我跑过来高兴地站起身，我才发现她怀里抱着给我留的豆浆，用厚厚的棉衣捂在怀里，我的鼻子不觉得有些酸涩。直到回了家把贝贝抱在怀里，眼泪却一直掉个不停。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大妈在王大爷的帮助下在早市通道的南面得了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开始了她的豆浆生涯。由于她的豆浆质量好，味道浓，回头客越来越多，我也不用每天都赶过去买了，所以这些日子我和贝贝早晨都是一袋早餐奶，它一根火腿，我一片面包。整天忙东忙西的，早市就去的很少了。



        早市斜对面就是药店，这天同事托我买点感冒药，买好药走出来，看着早市门口车来人往，于是我想起了哑大妈，穿过马路，刚走到早市的门口，卖煎饼的刘阿姨便招呼我：“丫头怎么好久没来了？”边说边给我摊了一块煎饼，“这些日子瞎忙，都没空吃早饭了。”我边回答边向南边张望，看到哑大妈拿着抹布在擦桌子，一边擦一边若有所思似的。买完了煎饼，我刚要走，刘阿姨说：“是不是想去买豆浆啊？”“是啊，我去哑大妈那儿买豆浆去，很久没喝，馋了。”我伸了下舌头就想走过去，不想被刘阿姨拽住，刘阿姨小声地说：“丫头，阿姨告诉你，那哑老太的豆浆啊，里边掺很多水还有玉米粉，别怪阿姨多嘴，阿姨是为你好，省得你个小丫头上了当，你去那边买，保证质量好。”顺着她的手指我才发现在东南面又多了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在那卖豆浆油条。我笑了笑，还是径直走向了哑大妈。



        时间过得真快，贝贝给我生了一窝小狗崽，很久没带贝贝出去了，正好这天早上天气比较温和，倒有些风轻云淡的早春的样貌，我走在前面，贝贝在我的脚边忽左忽右地跑跳着，我们一起尽情的呼吸着淡淡的春的气息。不想在前面碰到了推着手推车的哑大妈，哑大妈远远看到我，哇啦啦的喊我，我赶忙跑过去，我问大妈是不是不在那卖了，大妈点点头，然后指指豆浆，我便让大妈给我用塑料袋弄了一份，大妈比划着问我，我女儿怎么样了，我笑着指指怀里的贝贝，告诉她这就是我的女儿，哑大妈竟然无声地笑了，笑得流出了眼泪，然后用手给我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头发，推起车向前走了。阳光越来越暖，大妈走过去，似乎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 本帖最后由 沃野云空 于 2010-1-27 16:14 编辑 ]

沃野云空

原帖由 redjdz 于 2010-1-27 17:23 发表
哑大妈竟然无声地笑了，笑得流出了眼泪，然后用手给我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头发，推起车向前走了

感觉有点暖。。。

问好。

沃野云空

原帖由 天下为公 于 2010-1-27 20:30 发表
不紧不慢的文字刻画了哑大妈这一个
鲜明生动
作品抒发了作者对底层人深厚的感情和同情心

问好。

邱天

我不反对小说散文化写法，但是故事情节一定得集中、深刻，使文章更接近小说。这篇就很散。个见，不一定对，大家讨论。

曾经沧海

描述多了一点，情节得加强一下。总体感觉还是不错，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