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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又变天了。经过的公交车停下来时车灯亮起，望上去，幽暗昏黄的灯色里零零碎碎的一些人有着疲倦而隐晦的形态。关门，熄灯，沧桑的车轮压过地面又风尘仆仆的上了路。凝视着相反的方向，几缕光亮在远处忽闪忽灭，要等的车还没有来，我却已感到焦灼，频繁揉搓着干纸样的双手。路沿子上发出了树被刮打的呜咽声，忍不住回望一眼，风在无情的吹，枝叶无力的挣扎着，空气寒如冰刀的冻僵了寸尺寸肤。
身边忽然响起一个老者的声音：“姑娘，天这么冷，你穿的真是单薄！”
“哦，是的，天气变化有些无常。”
“你在哪儿上班啊，家离这儿远吗？”
“不远，东边儿。”我寒暄道。“您这也是在等车？”
我顺势打量了她一下。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运动服，双手插在上衣双边口袋中，带着一顶同色的运动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老式宽边镜，盖住了五官的一半方位。
“我在这儿走走。”她回答道。
“您住这附近？前边的宿舍？”我随意问道，感觉似没那么冷了。
她没有回答我，却道：“姑娘啊，你看这夜里的路上，风大车疾，太不安全了，是不是？”
我注视着车来的方向，随便应了声是。
这时，她走到我面前来，神秘的说道：“姑娘，我送你一句话，记住了，保你一生平安！”
“相信｀｀功，相信真、善、忍！”
我侧目瞧着她，她从口袋中伸出了一只手放在头端为这段言语打着节拍。那一双浑浊老态的眼睛从刚刚一瞥中的低眯窄小变得滚圆而邪气。我朝后摆了摆手，闪开她道：“｀｀功害了多少人了？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迷信｀｀功？”
“那你信不信真善忍，姑娘？你告诉我你信不信？”她在我身后声音暗哑的低嚷道，肃静的路上回响着逼迫般的质问。
“我信佛教。”我不耐烦道。
“｀｀功就是佛教！”她铿锵的说道。
我面无表情，朝前走了数步，避开她。她却又跟了上来继续纠缠，我一语不理，她才终是走了。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眯着眼睛对我说道：“不相信，你会后悔的！”
抬眼望去，那人已笔直而肃穆的隐去了。道路如一条黑色的粗笔，越削越尖。我冷冷的看着，挺直了身体，风愤怒的咆哮填塞了我所有的神经。有灯光亮起，催促着我，却仍不是我要坐的公车，些许无奈划过。紧跟这辆尾随的一辆，恰是我要等的，对司机师傅摆手呼唤。走到后门的边上，抬头，却与昏黄的灯泡迎面相撞。一阵目眩，似被时光老人拉去了另一个异度空间，我仰躺在上面，放射线在我体内穿过，宇宙光石四处悬浮，我越发的困惑而不得其解了。突然心内一阵惊慌，回身四顾，这一车的人，却仍是松松散散，各有各的姿态。夜深了，黑了；人累了，也倦了。前边穿着校服的小女孩抱着书包倚着长长的窗玻璃睡着了；后边拿拐的青年，衣着简朴，脊背微驼，许多行李放在脚下，风尘仆仆；对面一对中年夫妇，看着超市海报，交流着商品信息；隔两个位子，一位母亲在哄孩子粘贴纸；最后一排坐着一对情侣，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的搂抱在一起。有人下车，我坐下，窗外的商务酒店光柱疯窜，一片车海，恍若白昼。又瞧了眼那车门处的光亮：小星球上忙碌不堪的灯夫，陪伴陈忠实创作的煤油灯，爱迪生的实验，我那悄悄揣着的梦想？寒风吹过脸颊，公车拉着一个“我”又去了。
路上行人寥落，走到拐角处，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小摊小贩一溜儿排开，帐篷里人满为患，热气腾腾。走到马路边上，却听到身后愤怒的吼声，回头，一青年手里的板凳落到了另一青年的头上，霎时四分五裂了，一条人河沸腾了起来。紧了紧上衣领口，穿过宽的将人掩埋的大路，路边有一个年轻的乡下姑娘在卖麻辣烫，孤零零的放着一张桌子，几个马扎，没有生意。双腿驾驭着身体又退了回来，“吃点儿。”我对她言语。她忙递上来一个套着塑料袋儿的盘子。刚吃了一串鸡柳，我却又立刻后悔起来，忘记了禽流感正猖獗，不能吃这个的。姑娘说道：“都煮熟了，应该没事的，小姐，好人有好报。”她的脸红彤彤的，看着我，笑容憨厚。我微微颔首。“很冷吧？”我问道。“我已经习惯了，家里还有孩子要养呢！”她字字清晰的说道，活动在架子上的双手布满了冻疮。几个民工来了，头发衣着脏乱不堪。不敢再吃，付过钱，步履急促的朝家的方向行去。
新闻报道说广东最近绑架孩子，已发生几起撕票事件了。西安为防止暴乱武警持枪在道路上巡逻。前些天有朋友在马路上公然被飞车贼抢了包。派出所都被新疆来的小偷团伙给围攻了。河南的朋友告诉我，在没发生地震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地震距离自己很遥远，可当它发生的时候，它就在你的脚下，你顷刻间就会死。失去生命，亲人，家园，一切。眨眼间，就是生命的消逝。弹指间，人生便已到尽头。
到家了，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亮起，包裹着厚厚的油渍。我禁不住又想起了等车时遇到的那位老人，真善忍该是一种心灵如水般的清修，对生命内涵的先知先觉。而她的前行，却在漆黑的夜里，失去自我，疯魔般的跌落了。
打开家门，父母不在，饭菜却仍然温热。打开电脑，网站一如往常。疲倦的躺下，想起前些年的清贫和这几年渐渐富足起来的生活，心河的波澜轻推着掀起。在柴米油盐的日子里，生活的真谛渐渐对我显山露水。千难万险，只要相亲相爱，便能度过；千难万险，哪怕困难重重，都要勇往直前。
小时候，我常常渴望长大，日子在我的眼中总行的那样缓慢。某一天，当生活在我的内心不再有分叉口与可能性的时候，我苍然回望，才发现，自己已浑浑噩噩的行过了千万站，一年又一年，一岁复一岁，我已望不到头，想不到头了。我终于被时光老人拖拉着长大了，成人了。回忆没有了终点，过往变的日渐模糊。在白鹤过隙的蓝天下，我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行着，生怕一不小心跌入可笑的、世俗的揶揄中。风拍打着窗玻璃，我的心隐隐作痛。
在成人的世界里，我越来越发现自己的渺小与平凡。踩在大地的胸膛上，这个我，那个我，涤荡在影中的心情，为肌肤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衣。沉重的躯体，在对视的思考中轻盈而飘忽。双手微微拉开抽屉，取出那把多年前友人亲笔的扇面，湖光山色，舟楫点点。那郁郁葱葱的眼神若隐若现。画中人，却已看不清。饱含泪水的双手抚触着远近的风景，天南地北，江河湖海，那无缘而过的情墨，在我心河中沉沉掉落。
花开几度，落叶无声。铁轨的前方，涌动着孤单的身影。落日的余辉，诉说着岁月的蹉跎。万物生生不息，百转千回，长笛悠悠。今夜，泡一杯香茗，我温暖着生命的悲凉。如水的夜色，虚晃如昨。
“年少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尝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明日，复又启航的明日，用独特的姿态，扬起生命的风帆。镜中的我，盈盈浅笑，依旧—清雅如竹。
[ 本帖最后由 浅笑盈盈 于 2010-1-28 00:14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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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8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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