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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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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17-9-28 05:53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所谓云游,就是荡一叶扁舟,穿越时间和空间,欣赏沿途风景,不经意间划到历史深处。首先,还是从扁舟的舟字说起。中国汉字中,带“舟”字偏旁的字真不少,什么艨艟、舳舻、舰船、舸、舢、艏、舵等等,足见船在中国古人的生活中的重要性,说到中国造船历史,在许多书籍中,都不免夹带一些民族虚荣心,总是把中国古代造船技术夸作领先世界,除了船帆的使用落后于埃及,其他诸如橹、舵、密封舱、龙骨的发明都领先于西方,这些不免有一些可笑的阿Q精神,但也不可否入古代汉人的聪明才智,但文明的发展中,用一句俗话叫各马各扎,各庙有各的菩萨,世界造船历史中,不同地区不同文明的造船技术都有特点,毕竟不是亚洲古汉人一家所专擅。

  我们先看看世界版图,对比西方地理特点,欧洲版图中老大一块蓝色地中海,此外还有波罗的海、北海、黑海,无怪西方文明与海洋的关系至为密切,相比东方,其实也有点相似,不是吗?我们这里有辽东半岛、朝鲜半岛、库页岛……,有渤海、黄海、东海,再往北由日本四岛与库页岛合围而成的鲸海(日本海),再北边有鄂霍次克海。但与西方不同的是,人家的海都是文明的舞台或战场,文明的兴衰、国家的存亡都往往跟一次次海战密切相关,相比之下,论地理特征,东北亚也有相似的战场,但这里却是寂静的,或许文明发展的差异,文明之间缺少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以,除了蒙古海军侵入日本被飓风掀翻那近于滑稽的一次战役,在古代东亚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海战,在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因地理特征,内地河流大都不能通航,相比中国大部分都是平原,河网密布,所以中国的造船历史源远流长。

  2017.9.28

2#
 楼主| 发表于 2017-9-29 06:0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岭上白云 于 2017-9-29 06:06 编辑

                                 
      在中国造船历史书中,船的舵、橹、帆、隔离舱、指南针之发明时间都大大提前了,似乎中国的造船很早就五官俱全,其实我以为中国造船技术的成熟基本要到唐宋以后,古书中画的那些大船真实性都要打问号,文字记载的也不太靠谱,最明显的就是郑和的宝船,折合起来约130米左右,许多人深信不疑,南京造船厂耗资千万重新复制宝船,结果几度兴废,造好了也无法下水,否则极可能倾覆或解体,以致沦为笑话。

  中国的江河上行驶的都是平底船,尽管古代汉人造出的船也有两层船桨,但并不像古希腊战船那种流线型,中国古船都是很宽的,双体并列的方舟很早也发明出来,汉朝就有了楼船,唐代有了五牙船,都是很大的船,古人很早学会用重物压舱能增强大船的稳定性,但这些船一旦运用到战争中机动性是个问题,我就觉得这些楼船、五牙船之类未必经历过战争的检验,宋代杨幺起义发明了一种车轮船,就是船舷两侧各有几个车轮桨,由人轮踩驱动,外有防护挡板,据说战果卓著,但后来也未能推广,估计人力消耗太多,得不偿失。三国时东吴水军很厉害,训练有素,但赤壁大战并未与曹操展开战船PK,曹操制造的千万艨艟被东吴的纵火船击败,烧个干净,如果东吴水军不施诡计,而是与曹军水军在江上一决雌雄,那历史一定更有看头。

  平底船只适宜在内河航行,在近海航行也可以,战国时期吴越大战和吴国与齐国海战使用的都是平底船。古代要去日本并不能直达,航行技术有限,都是沿海航行,依靠水文来识别航线,徐福去日本用的船应该是平底的,且未必有帆,他的路线并非是与东瀛四岛之间的一根直线,而是沿着渤海过辽东半岛,再到朝鲜半岛,沿着漫长海岸线,最后横渡海峡到达日本的。

  都说隋唐两朝在造船技术上有了极大进步,但海战没啥骄人战绩,比如隋代和唐代都几次征伐高丽,海军都前去助阵,但由于高句丽水军实力太弱,唐朝战船只充当运兵船,战斗力并没有得到验证。唐朝水军可以横渡黄海直达辽东和朝鲜半岛,但鉴真东渡日本却颇费周折,第六次才成功,中国造船史书对此往往只寥寥几笔带过,我想这里面一方面存在人为阻挠的因素,一方面鉴真东渡并没有官方的支持,但至少说明在航海技术上唐朝人要克服东海风浪远渡扶桑仍然是个天大的难题,真不知道当时遣唐使西渡东海事遭遇的是怎样的经历。

  

  2017.9.29
3#
 楼主| 发表于 2017-9-30 06:5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岭上白云 于 2017-9-30 07:01 编辑

                                 

      目前世界公认埃及最早使用了帆船,从古代浮雕中可以看出,埃及的船最具现代风格,船身修长,船舷有几十只桨,树立的桅杆上挂着很大的帆,上面垂下一条条缆绳。所以说各施各法,在中国普遍使用纵帆,最早用的是竹篾编成的,在西方则更多使用横帆,或用羊毛编织,或用牛羊皮缝制而成。古希腊战船都是平地船,而北方南下的海盗船则是尖底船,在海洋上尽情展现了各个民族在造船方面的才能与智慧,是海上的贸易与战争,使大家互相借鉴,取长补短,造船技术才蓬勃发展。

  中国郑和航海值得大书特书,从1405--1434年一共七下西洋,最远抵达波斯湾、红海和非洲东岸,能出航七次之多,说明一开始还是尝到甜头,所以得到皇帝支持,但最后的结局是皇帝发布海禁,自废武功,其中缘由很值得玩味,不用说,主要原因是经济账,一个是航船的消耗,船舶的保养是很烧钱的,何况那样巨大的航船,木材消耗一定惊人,再者估计远洋贸易是赔本买卖,只赔不赚,遂予以终止。

  遗憾的是尽管郑和七下西洋航程很远,但并没有得出地球是圆的这样的结论,所到之国,并不是高等文明,缺少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并未让统治者跳出固有的天下思维,形成国家意识全球意识,反而满足了那点中华文明优越的虚荣心,此外也并没有推动国人的航海探险的热潮,到头都是白忙活一场。足见太一帆风顺的文明最终总会栽个大跟头,这在1840年得到印证,这与中华自然地理位置与农耕文化有很大关系,十九世纪之前东部的高丽、日本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多少文明的戟刺。假如能穿越几十年,郑和船队与葡萄牙的达伽马船队在东非相遇,那在文明史上该是怎样的幸事。

  郑和的宝船尺寸很大,姑且认定长达一百米,但显然还是平底的沙船模式,上面载员很多,且装有火炮,但我想火炮只是自卫,并非攻城拔寨的武器,毕竟宝船并非战船,总的说来宝船还是冷兵器时代的产品。火炮装船技术成熟要在一百年之后,英法两国造出了火炮风帆战舰,船开始越造越大,长度开始达到五六十米,火炮动辄上百门,从此,地中海以致北海之上开始变得硝烟弥漫起来。



  2017.9.30

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9 07:41 | 只看该作者
 契诃夫写过《套中人》,那么有没有一种套中的文明?有,中华文明就是套中的文明,黄河一带的中原地区,在地理位置上北面是蒙古高原,黄沙漫天,千里戈壁,西南是青藏高原,难以跋涉,东部是大海,似乎是世界尽头,八十年代中国青年学者就这样描述中华文明处在这样的一个封闭空间里,故而形成一种闭塞、求安的民族性格。这可不就是套中的文明吗?即使千百年来长期处在与北方游牧民族的侵袭对抗与和平共存之间,但文化上并未有新鲜东西的输入,茹毛饮血的民族最后无不是为中原文明所同化。中华文明的影响力甚至远及扶桑,学者领纯声将东亚地理划分为亚洲的地中海,以台湾为界,北部以上直达勘察加半岛和鄂霍次克海是北地中海,南部是南地中海,可惜,这个北地中海实在是太安静了。

  强大的内陆帝国要征服海上民族,东西方有两次著名的战役非常相似,都是以强大的内陆帝国的失败而告终,这是大河文明与海洋文明的对决,一个是波斯帝国侵略希腊,在萨拉米海战中完败,一个在陆地上扫荡六合的帝国也开始造船造军舰开始下海,财大气粗的帝国建造海军不惜工本,舰队数量占有绝对优势,结果希腊海军以质取胜,依靠灵活战术和地理优势打败了波斯海军。与之相似的是蒙古忽必烈进攻日本,日本当时没有海军,陆军也根本不是蒙古人对手,蒙古人初次登陆,战队一路敲锣打鼓,日本战马吓得抓了狂,倭人根本难以御敌,不料还是飓风帮了大忙,第二天倭人再到海边准备决死战时,海上蒙古人庞大的舰队早已无影无踪,两次陆上民族进攻海上民族就这样极为相似的草草收场,当然说到这里,要提一句,日本当时远远算不上海洋文明,他们也是闭关锁国,跟大陆一样。寂静的东亚地中海,只有等到1895年黄海大战才重新燃起硝烟。

  2017.10.9
5#
 楼主| 发表于 2017-10-11 08:04 | 只看该作者
世界上只有一个两河流域的文明吗?我看不是,除了中亚的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孕育出苏美尔文明,印度河与恒河也是一种两河文明嘛,当然也可以分开评说,这里另做别论。中国也是一种两河流域形成的文明啊?!长江黄河共同孕育了中华文明。孕育出古老文明的河流其共同特征无非是河道宽阔,支流多、土壤肥沃,水量丰沛等等,当然,河流并不都是温顺的,也往往带着暴戾的野性,上古先民在农业耕作、水利灌溉、河流治理方面都倾注入全部的聪明才智。

  说到河流治理,则不能不提到马克思的亚细亚生产方式的概念,治理河流,最终还是需要统一的统治机构,发号施令,形成统一规划部署、步调一致、群策群力的组织形式,此所谓“集中精力办大事”是也。故而在中亚地区,相继兴起一个又一个古老帝国,如苏美尔-阿卡德王朝、巴比伦王朝、埃及王朝、赫梯王朝、亚述帝国、波斯帝国等,他们版图相似,古老的中国上古历史与之极为相似。这些帝国貌似疆土辽阔,其实闭塞愚昧,共同特征无非是森严的等级制度和君权神授说。


6#
 楼主| 发表于 2017-10-13 05:14 | 只看该作者
    就像教科书里说的,当然我们都愿意相信,中华文明在历史上一直是领先世界其他文明的,只是到了近代才开始落伍,渐渐被西方文明所超越,这个论断一个有力的证据就是明朝郑和下西洋,那宝船庞大的尺寸代表了明朝造船业的最高科技,有一幅图叫人印象深刻,那就是宝船与哥伦布座驾五月花号船的对比,两条船尺寸差距悬殊不啻霄壤,五月花号在宝船一侧对比起来简直同一个小舢板一般。这张图一定很长中国人的志气,看了这样的对比民族自豪感会油然而生。
                              

  要国人承认中华文明与西方文明的差距是很艰难的,我们的文明历史悠久,拉不下这个老脸。民国时期梁漱溟写了《论东西方哲学及其文化》,认为西洋文明、印度文明与中华文明是三种不同的发展路径,言下之意三种文明各有长短,各具特色,这叫人感觉有点对文明之间的优劣避而不谈不予评说的嫌疑,中国人看了估计心中稍安:我们与西洋只是文明的模式不同而已,你有坚船利炮,我有琴棋书画,各擅胜场罢了。

  只有到了河殇这里才听到了大实话,中国的大河文明与西洋的航海文明有高下之别,在谢选骏《神话与民族精神》、《空寂的神殿》中说的更明白,从一开始我们就输在文明的起跑线上。古老的神话传说孕育着民族性格和精神,相比之下,我们古老的神话存在着种种不足,从而导致我们的民族精神在许多方面的缺失,我们的民族缺少独立的思想自由的精神,相比西方神话中那些胡天胡地率性而为的诸神,我们很早就让天子---世俗统治者做了神的代表,很早君权神授就给我们民族性格中打下深深烙印,加上农业文明所固有的特征,即马克思所谓的亚细亚生产方式,导致我们极易形成一个中央集权的组织形式,养成我们对权力的敬畏和逆来顺受、听天由命的民族性格。所以回归那句话,从一开始我们就输了,如谢先生所言,内陆文化的统治模式很难根本性地赋予一个民族以强大的文明活力。


  2017.10.13 



7#
发表于 2017-10-16 11:55 | 只看该作者
欢迎岭上白云朋友来连载发帖烘托人气!您的作品穿越历史和国界,给连载带来新气象和讯息。
余下以为该作品应属学术范畴,整部作品的前面贴出文章摘要最好,以期导读作用。
期待后续佳作……
8#
 楼主| 发表于 2017-10-17 06:39 | 只看该作者
【摘要:雅典海上文明VS斯巴达农业文明,伯里克利所说的雅典城邦的自由,在后世贡斯当笔下则是令人窒息的“古代人的自由”】



  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我大致看了几篇,感觉几乎是一场嘴皮子上的战争。因为演说词占了很大比例,据说达到全书的四分之一,从开头几篇演讲中来看,修昔底德不过是借一场战争而将雅典、斯巴达两种文明做全面的比较,骨子里是更倾向于希腊。比如一开始雅典与科西拉结盟,攻打柯林斯,柯林斯人在大会上对斯巴达人说你们并不了解雅典这样一种文明,因为:他们(指雅典)和你们多么不同,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啊!一个雅典人总是一个革新者……雅典人的勇敢常常超过了他们人力和物力的范围,……在危难中,他们还能坚持自己的信念。……因为它们认为离开家乡愈远,则所得愈多,……如果他们战败的话,他们绝不退缩。……所以他们一生的时间都是继续不断低在艰苦危险的工作中度过的,很少享受他们的财产。……他们宁愿艰苦而活动,不愿和平而安宁。一言以蔽之,他们是生成不能自己享受安宁的生活。对比雅典和斯巴达文明的比较,科林斯人直言道:“有各种各样经验的雅典,和你们比较起来,是一个远为近代化的国家。”这就是农业文明和航海文明的悬殊差异,斯巴达是农业国家,观念守旧,雅典是航海民族,则勇于冒险。

  雅典最高长官伯里克利在雅典备战会议上的发言谈到斯巴达与雅典两种文明的优劣,他认为斯巴达人与雅典人差距悬殊,首先他们没钱,而战争要靠金钱支撑,再者他们不懂航海,只是农民,不是水手。“在我说到的他们缺点之中,我们一个也没有;至于其他方面,我们完全有自己的优点。”在他的发言中可以看出雅典城邦的荣辱观:勇敢、忠诚和城邦的荣耀。

  在雅典阵亡将士的葬礼上伯里克利的发言,不过是一种爱国主义的教育,在谈到雅典人的文化生活上讲的比较具体,谈到了城邦的自由,雅典人服从法律,懂得娱乐,雅典城市开放,政治生活自由公开,“我们爱好美好的东西,但是没有因此而至于奢侈;我们爱好智慧,但是没有因此而至于柔弱。……在我们这里,每一个所关心的,不仅是他自己的事务,而且也关心国家的事务。”雅典的城邦生活使公民能够在生活上独立自主,文化上多才多艺,并富有冒险精神,能够为城邦慷慨赴死。“因为我们的冒险精神冲进了每个海洋和每个陆地;……”需要注意的是伯里克利所谈到的自由都是与献身城邦相联系的,“你们要下定决心:要自由,才能有幸福;要勇敢,才能有自由。”

  说点题外话,在苏格拉底的心目中,伯里克利领导的雅典帝国就是他的理想国,正如孔子心目中周公治下的礼乐盛世,不过苏格拉底谈到城邦更多讲的是神的影响,而有趣的是孔子和修昔底德却对神避而不谈,修昔底德谈的都是城邦世俗的政治。

  伯里克利的发言虽然热情洋溢,但到了十八世纪雅邦曼龚斯当眼里,这种城邦的生活是难以忍受的,因为伯里克利言下的自由不过是一种古代的自由。《古代人的自由和现代人的自由》一书中谈希腊城邦的自由虽然只有一章的篇幅,却相当犀利,一针见血:“在古代人那里,个人在公共事务中几乎永远是主权者,但在所有似然关系中却都是奴隶。”“古代人的目标是在有共同祖国的公民中间分享社会权力:这就是他们所称谓的自由。而现代人的目标则是享受有保障的私人快乐;他们把对这些私人快乐的制度保障称作自由。”

  

  2017.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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