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线

心梦王水

　曲线
　　
　　文/汪国华
　　


　　李副局长的妻子被诊断患了乳腺癌，与当地医院经过协商，决定转到上海市去进行治疗。
　　
　　李副局长是海山县教育局分管人事的副局长，这个时节正是各学校人事安排、教师调动和招聘的关键时候，他不能一下离开。只有请他的姐姐和小舅子陪妻子到S大都市的医院去诊治。
　　
　　妻子去了上海。他加紧工作。把很多急切的重要工作都一个个理清并做好，以便到时去上海陪妻子治疗。这几天下班回家总是有人找他，他在家吃好饭，给上海的妻子他们打了电话。就坐在电脑前构思一篇关于教师队伍整体发展的论文。他知道现在很多人都会来找他。他按向来的习惯在门口贴了一张告示：“本人外出，亲朋活动手机联系，有关工作，请上班到办公室接洽。”这样他可以关在房里做自己的事。而最可贵的是他可以省却很多省却为谢绝那些前来求助人的礼物而花费的口舌。使他决不收受礼物的这个诺言实现得轻松一点。这个诺言，其实是受到他母亲的影响。
　　
　　他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妇女，但是母亲在乡村中很有威望。从他懂事开始，他听到的是母亲说的：“白粉白盐莫轻取，勤劳致富心安定。”“吃了人家的口软，拿了人家的手软，这样就办不成正事，更会入歧途。”母亲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清清白白生活，堂堂正正做人。”所以他工作以后总是把持自己的关头，把工作好好做，对人事认真处理，不奉承送礼也不接收别人的礼物。他知道单位里有人背后还叫他“呆鹅”。他觉得无所谓，他认定自己认真工作，其他也就无悔了。还是靠自己的赚钱吃饭来得保险，虽然不能跟人家相比，但生活还是过得去啊。自己也不会去奔关系，去上面送礼奉承，能够有这个职位已经是一种幸运。所以认定自己的道路，那是母亲的道路。可是，晚上八点，他分明听到有人敲门，他听了一会，没有声响，以为是听错了，就没有动。可是过了一会儿又响了。他的构想的思路被打断，站起来走到门口，想拉开门，把人骂走。可是走到门口，握着门把，他想不行，万一有人来找事，。于是又回到了电脑桌前。打开音乐，带上耳机听起音乐来。可是他总觉得不大安心。还是摘下了耳机。敲门的声音又听到了。他站起来想，会不会人家有急事，这样不理不睬也不是解决的办法。于是在再次听到了敲门声。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女士，记得这是前几天来办公找他要求调动的丁老师，是一个乡镇中学的数学教师。她穿着飘曵的裙子，有淡淡的香气幽幽而来，神色有点疲惫。见门一开，哪丁老师马上露出笑脸，叫着李局长。他有点不好意思，这么晚上自己孤身一人，让她进来不好，不让她进来也不好。正在他犹豫之间，丁老师却从傍边拿出一个礼包一放，就说着“李局长，谢谢谢，再见！”就转身快速离去。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追不到了。这礼包不拿进来怎么办。只得先拿进来放在一边。他看了一下有两瓶茅台两条软中华一斤狮峰龙井还有一个信封，他怕里面装了钱什么的，打开看看还好，只是一张信纸。上面写着几行字：“李局长，为了能够挽救这个家庭，请你帮我一把，调我来城中。”李局长想起，这个丁老师的老公来城里做生意，这样两人分开的异地生活快三年了，他渐渐竟然很少回乡看妻儿去，据说有人看见他常带了很多女人上宾馆酒店。这也是一个问题。可是现在城里初中的老师有余，就是缺了几个，那也是被市的什么领导的什么人占去了名额。真的没地方安排。看看那些礼物，他想这得她二个月的工作啊。他叹了口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第二天他去上班，就把那礼包用报纸包好带到办公室。然后从调动登记表找到丁老师的电话，拨打过去。很快通了。李局长叫她过来有事。丁老师说她已经在回岛乡的船上，要去上班，请李局长千万帮忙，等星期六再过来拜访。李副局长只有把礼品放进办公室的橱的下面，准备等星期六退还给丁老师。
　　
　　下午，李副局长接到小舅子的电话，说几天来经过的检查，已经具备手术的条件，医生有一些具体的事宜，需要他过去议定。
　　
　　于是，他向局长请假后，第二天乘船去了上海市市的医院。医生具体跟他分析了妻子的病情，认为手术应该马上进行，越早越好。他就说，听从医生的安排，只要能够治好妻子的毛病。于是，他签好了手术协议书。医院安排，三天后对妻子进行手术。
　　
　　回到病房，他握着妻子的手安慰着他。小舅子从外面买了东西进来，就把他拉到外面去，问医生怎么说。他告知小舅子，医生准备三天后给妻子手术。
　　
　　小舅子说：“那你赶快准备给医生‘红包’，这可是现在的一个潜规则啊。”
　　
　　他有点坚决地说：“医院里不是挂着告示，不要病人家属送红包，他们不收的吗？”
　　
　　小舅子看了他一眼，摇着头说：“你啊，是真不懂还是假装，谁不知道现在这样写着的其实是作作样子挡挡风。明眼人读出的是背后的内容，其实那是在说你要多送红包。昨天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他有朋友的一个妻子也做伽马手术，请医生吃饭，饭吃好，一个医生就向他要红包呢？他说好在他身边带了一些钱，否则就被动了。”
　　
　　“我不会，这是我一直坚持的，不能让不正之风流行。别人我无法阻止，我是坚决不参与。”
　　
　　“就你是党员，就你清廉，做了这么多年的副职，老升不上去。可能就是你这个不懂世务的结果。”小舅子在社会上混的不错，现在直击他的软肋。
　　
　　他抬头看了看小舅子，沉默着。这时他姐姐走出来，听小舅子一说，姐姐对着他说：“这个就是我们普通的百姓都知道没办法的。弟妇的生命要紧。”
　　
　　小舅子说：“我姐的生命重要还是你的没有意思的臭名声重要。你没钱，我去想办法，但是这个还得你出面的。你不知道，上次我们老家的一个青年做手术，其他几个送了红包，没给麻醉师送，结果那麻药在半途消尽了，后面的手术痛得他死去活来了几次。你可要想好，这是命，我姐的命……”
　　
　　小舅子说着气冲冲走了。
　　
　　姐姐对着他说：“这次你可不能老思想了。这是跟命争，花点钱算不了什么。”
　　
　　他低声地有点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是舍不得钱。我的信念就这么……”他的眼角不禁涌出泪来，爬成了一条长长的蚯蚓。
　　
　　两天后，小舅子对着他的面把五个红包准备好，叫他去给他妻子手术的人员。他要小舅子一起去。小舅子说：“这种事情，人越多人家越会有顾忌，要尽量人不知鬼不觉地给他。我最多陪你到门口。”李副局长没法了，在这里只有听小舅子安排。
　　
　　他在早上主刀医师刚进入他的工作室时，就被小舅子推进门去。他只说妻子的手术请辛苦，一点意思收下，他把红包递给医师。医师却转身去传白大衣，并有点严肃的说：“拿回去，怎么可以这样？”他说：“谢谢，那是应该的要你们费心了。”“这是我们的职责。”医师走到门口，对他说，“我去病房看看，你拿回去。”他想了想把那红包放在桌上出来，医师拉上了门，去了病房。直到晚上九点，他终于完成了送红包的任务。还算是顺利，有几个给他们也不拒绝也不说话，只顾说别的事，是熟视无睹？他只是闪动了一下这个念头，马上就想着妻子的手术了，急忙来到病房陪妻子。直到妻子睡着。他站起来，看着窗外想着送红包的景象，心里有些酸楚。
　　
　　妻子的手术很成功。
　　
　　手术三天以后，妻子恢复得很好，他感到高兴。想想这二万元的红包没白送。妻子健康一切都没事。这天，院务办公室找他去一趟。
　　
　　他走进院务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先问了一下他妻子手术的情况。然后请他填写一张医职人员廉洁调查表。上面要填的有“是否接受红包”“红包数额”等等的内容。主任叫他实事求是填写。他想了想，现在实事求是这个词用得很多。可是真正做到难啊。想想送都送了，如实填写不是会害人家医生。妻子平安，也不应给医生添麻烦。何况现在填填这个也没意思，总是搞形式的一套。想想没意思，他就填写都填写了“无”。
　　
　　主任接过表，看了好一会，他脸有点发热。主任笑着说：“你如实填写吗？”他点点头，没开口。主任站起来，说：“现在自己想廉洁都很困难。我们医院采取了好多的方法，可是群众还是要送红包。送了。有的人也不会说出来。我们又很难处理。现在经过多次的学习，同时也对医务人员的待遇进行了调整，大家都统一了认识。回归医道，不拿红包。但是，一个流行或者所谓的潜规则是很难一下杜绝，这送红包，还在继续。病人家属觉得没送红包医生不会尽心，收了红包才感到放心。这的的确确是问题。”
　　
　　他听到这儿说：“这是长期积累造成的。自然也难一下改变。”
　　
　　“对。”主任接着说。“正像你，给了红包还想隐瞒。那是因为你有很多的考虑。现在请你重新题写这个表，这是你送的红包，请你请点一下。”主任把五个红包交到他的手中，看得出着五个红包动也没动过。“这……”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红着脸。
　　
　　主任说：“现在病人家属碰到医生不收红包，他们心里就不踏实，不放心，总会想各种办法去送，反而麻烦，所以我们没有把拒收红包的任务让医务人员去完成，而是他们把红包交给办公室，由医院出面在手术以后归还病人家属。现在请你如实重新填写这张表。”
　　
　　他接过表，题写好，在“是否归还”栏，写了“全数归还”，在意见和建议栏，题写了一句“特殊时代，曲线归还，一种特殊的途径”。
　　
　　李副局长拿了归还的五个红包给小舅子，小舅子说：“你没去送？”他于是把院务办公室主任的话说了一下，小舅子听了沉默了。他就说：“这五个红包的钱我想我也不想拿回去，我想就捐给病人救助基金吧。”小舅子看了他一眼说：“你决定吧！”
　　
　　妻子一切正常，李副局长就先返回家里。他马上开始工作。在办公室看到了丁老师送的那包礼品，他想了想，自语道：“还是先放一放，看看有没有机会，也许能够挽救一个家庭……”可是，新的学期开始了，丁老师的调动还是没有空缺来解决。他在办公室打开橱门，看到这个礼品就好像有种羞愧的感觉。什么时候该还给人家呢？
　　
　　半年后，县一初的一位很著名的数学老师因病去世，县一初请求县里能够抽调一个，于是李局长把丁老师的名字提了上去。还好其他学校都不愿意把自己的骨干老师抽出来，而乡镇学校的那个老校长知道丁老师的家庭情况，所以一听说借调来县一初，就马上答应。只有丁老师一个人选很快在局务会议上通过。
　　
　　在失望之中的丁老师接到这借调令，很高兴，在那里办好手续，很快就来县里报到办手续。报到的时候专门来他的办公室拜访他一下，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周六的晚上，李副局长把丁老师的礼物拿出来包装好，拿出纸条写道：“谢谢你的礼物，让我感到了自己的责任和本分。现在终于物归原主。祝你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然后装进一个信封放在礼包外面。骑上自行车，带着礼物，向丁老师的住处驶去……
　　
　　

小野菜

先先占个位，再品读！

徐得荣

还有板凳，到也不错。呵呵。

zizhu

两条线索交叉前行，以曲线救曲线，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再回归简单，净化了社会风气。

心梦王水

zizhu 发表于 2017-10-30 20:08
两条线索交叉前行，以曲线救曲线，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再回归简单，净化了社会风气。

谢谢版主点评解读，到位而有意味

心梦王水

谢谢各位大师、元老、版主、评论家。各位朋友

芒乡化十龙

生活中孝敬成了办事情成败的一种心理要素。
没有这一卡，就感觉心里空唠唠的，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不正之风无处不在蔓延。
作品带给我们一个问题，矫正这个问题，弘扬当下社会很缺的正能量。
支持，点赞！

心梦王水

芒乡化十龙 发表于 2017-10-30 21:57
生活中孝敬成了办事情成败的一种心理要素。
没有这一卡，就感觉心里空唠唠的，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不正之 ...

谢谢 联系现实指出了这个故事的背景和意义。很有意味。祝开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