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防老

青草青

       日落西山时，侃大爷才出现在自家大门口。
　　
　　“卖了？”老伴迎出去，眼里浊光现着暖色。
　　
　　“卖了，明天送钱来。”老头瞥一眼老伴，大声说。
　　
　　三只黑羊，肉肉的，喂养一年多，终于变钱了，老俩口心里好久没这样舒坦了。
　　
　　“我放羊都放伤了，几个死瘟，力气又大，风里雨里的，有时拉都拉不动。”
　　
　　老头看着老婆满头银发，安慰道
　　
　　“以后不养羊子了，等拿到钱，再凑些，打两副棺材回来，不要等我们死来摆起了，脚叉叉的没处放。”
　　
　　老头看着老伴的眼睛，商量着。老伴应了，没吭声，这个家一直就是老头在撑着。
　　
　　突然，电话响了，老头拿起电话贴在耳边。
　　
　　“爸，卖羊子的钱送过来了，先给娇娇看病用。”
　　
　　娇娇是他的小孙女，很可爱的一个孩子。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嘛？”老头声音急。
　　
　　“现在在医院里，回来再说吧。”
　　
　　“啪”地一声，电话中断。侃大爷的心瞬间沉到海里。他看着夕阳下的老伴，渐渐地变成一个浅色黄人。
　　
　　“你说我们咋就生了一个这样的儿子？每次一有点钱，那个短命娃娃就千方百计地掠去，是前辈子欠了他的吗？”
　　
　　“是吧，谁知道呢？”
　　
　　老伴安慰说，治病要紧。老头看看她，有些悲哀地摇摇头。他感到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而今，自己和老伴已是风烛残年，本以为养儿防老，没想到养了个啃老的。
　　
　　老头还记得，这大儿子出生时，风雨大作，出不得门，娃娃整日哭闹，他足足抱了三天三夜没合眼；有一次，吃奶过多，哭闹不止，伏在老伴背上躺了一个晚上。
　　
　　风吹过来，日子悠悠地滑过去，划大了娃娃。也划长了老两口的夜。
　　
　　为了儿子娶亲，修房、造屋，老两口没日没夜地做活，夜磨白了月亮，时光染白了发，钱却被儿子打水漂了，唯一的能耐就是30岁那年，从麻将馆里带回来一个离婚女人，凑成了家。
　　
　　本以为儿子成家了，会收心敛性，脚踏实地地干活挣钱。可整日里游手好闲的两个人结成对，就不是好事。在外结交一批所谓“老板”，走村窜户，吵嚷着要承包土地，10多年过去了，也没能包得村民的一寸半亩。家里积蓄却全被儿子掏空。
　　
　　侃大爷揪心啊，三个儿子。大儿子在眼前，只知道啃老，二儿子前年患癌死去，三儿子入赘丈人家。只有老二他是最留恋的，因为老二孝顺，每次回家都会捎上烟、酒、肉，两爷子就会唠叨半夜，可是这都指望不上了。
　　
　　老头望着黑黑的夜，指望自己吧。80岁了，风烛残年，在这世上也混不了几天了。只能种一些疏菜，去几十里外的市场卖掉。
　　
　　可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每次走在那巴掌大的毛草埂上，颤颤巍巍地，随时得小心掉下山去。何况背上承受着80多斤重的东西，一动，腰就弯得与地面垂直了，就像一个设计好的机器人。而且感到心口那处钻心地疼。
　　
　　可他偏偏就养了这么一个不孝子。
　　
　　上次80大寿，请了10桌客。儿子儿媳想取得出纳代理权，老头没答应，怕他挪用，没菜招呼乡邻，小两口就怀恨几个月。爷俩见面黑着脸，彼此不吭气。媳妇儿出门笑脸，进门变脸，每天除了打麻将，就是睡觉，以此来抗议老头的专政。
　　
　　老两口坐在大门口，除了叹气，还是叹息。
　　
　　夜暮时分，大儿子一家三口回来了。孙女活蹦乱跳的，老远就奔向爷爷怀抱。
　　
　　“婆婆，爷爷。”
　　
　　老两口应着，满脸兴奋地伸出手，都想抱住孙女。
　　
　　儿子儿媳跟在身后，不吭气。
　　
　　老两口又赶紧做饭，一个唰锅，一个烧火。
　　
　　孙女像是住院的样子吗？
　　
　　夜是那样的黑，就如他们此时的心。
　　
　　什么时候才能凑足棺材钱哟？黑夜里传来老头长长的叹息。
　　
　　老太太听着那首歌，养儿防老，入了迷。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九月盛菊

凄凉的结局，满篇的悲伤。生活的原照，而文学是高于生活的。

文字闪耀生活

不孝子，下场也好不了。

言默然

拜读学习了，小说虽短，蕴含丰厚，人物鲜活，文笔娴熟

喜欢，点赞

青草青

九月盛菊 发表于 2017-11-19 19:32
凄凉的结局，满篇的悲伤。生活的原照，而文学是高于生活的。

谢谢版主点评指点，懂了，问安，祝好！

青草青

文字闪耀生活 发表于 2017-11-19 19:45
不孝子，下场也好不了。

谢谢文友光临点评，祝好，我也诅咒他们!

青草青

言默然 发表于 2017-11-19 19:49
拜读学习了，小说虽短，蕴含丰厚，人物鲜活，文笔娴熟

喜欢，点赞

谢谢然弟，光临点评，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