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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山里的扶贫书记 刘恩龙 巴古村驻村第一书记孙定辉回到县城家里，宋萍问他：“咋回来了？” 孙定辉答道：“你以为我想回来。还不是县纪委找我谈话！” “你不会有问题吧？” “我能有啥问题?” “那纪委为啥找你谈话呢？” “谁知道呢？明天去了纪委才知道。” “如果你真有问题呢？” “你和我一起生活了三年，你还不了解我？” “我当然了解你。就怕纪委真的查出问题来。” “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去吧。全县这么多第一书记就我去的地方条件最差。我都想不通改革开放都进行三十八年了。为啥那个村还是那么穷那么落后。我去的时候通村公路才修一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修得好。现在只能走巴掌宽的山路。每天在山路来回跑，一个月时间鞋就磨烂了三双。都不敢再穿皮鞋。一穿皮鞋，脚上就会被打起泡。晴天还好些，一到下雨天，路就打滑。时不时山上还往下边掉石头。有一次我就差点摔到崖下去了，还有一次差点被山上掉落的石块砸中。那个村也不通广播。开个会也得派人去挨家挨户通知。想起来就一肚子火。” “实在不行就申请调回来吧。” “调回来，你说得容易。选派下去的第一书记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要调回来谈何容易。我倒希望他们纪委能查出点问题来。这样我就可以不去那个该死的巴古村遭罪了。” “真查出问题来，你前程不就毁了？” “放心，我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算有问题也是小问题。在下边我都快一个月没吃上肉了。今天你买肉了吗？” “没想到下边这么苦。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得好好补补才行。” “我去城里羊肉餐馆联系下。村里建档立卡户喂养的羊可以销售了。我得先帮他们联系买主。” “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纪委都已经找你谈话开始调查你了。你还为那些乡下人操什么心？你这不是吃饱了撑的！” “纪委只是找我谈话，又没停我职。该干的工作我还是得干。” “万一纪委查出你有问题真的停了你职，那你现在的工作不是白干了。” “不是还没查出问题来么？” “我真的服了你！你说你才刚下去一个月。就把你得的五千元征文奖金，给了村里贫困户。我猜纪委找你谈话，多半是村里人告的你。你一心一意为村里人着想。村里人却要告你。把你告了，你还为他们办事。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那是他们不理解我。等他们理解了。他们会支持我的。” “你说你这么卖力地为他们办事，你得了什么好处。狗屁好处没捞着，倒被人告到纪委。我就不相信你一点不生气。换做我。我早他妈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 “这只能说明我工作没干好。以后扶贫项目有了效果，村民得了好处。就不会再为难我的。也是，现在村里土地差不多都种了核桃，花椒，就是要三年后才会挂果。村民都说栽的核桃、花椒占了他们土地，影响了包谷、洋芋产量，更影响他们做庄稼。有些人你第一天给他们栽了核桃、花椒，第二三天，他就悄悄把栽好的核桃、花椒拔了。他们拔了，我只得安排人重新帮他们种上。并告诉他们哪个再拔和毁坏栽好的核桃、花椒，哪个家以后就享受不到建档立卡贫困户的政策待遇。他们这才没有拔地里的核桃、花椒的。他们早已习惯了那样的穷日子，以为这样的穷日子再也不会改变。他们现在满足于一天能吃饱，只要天天有洋芋、包谷吃就行了，已经没有过上好日子的打算。有人就对我说过，我只是来走过场的来镀金的，三年任期一满，我还是要调回去。他们的生活还是会回到老样子。他们对国家的扶贫都没抱太大希望。他们对国家当前的精准扶贫认识局限于，国家会时不时给他们慰问金和慰问品。栽核桃和花椒时，就有村民对我说，你让我们栽核桃、花椒，还不如给我们每家每户发五百块钱。他们就没想过，这五百块钱用完，他们还是会陷入贫困状态，他们的贫困还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精准扶贫就是要让贫困户自己行动起来，走出一条脱贫致富的道路，从根本上消灭贫困。我们要做的工作既要有长远的，也得有短期能见到经济效益的。这样，才能让贫困户尝到甜头，迅速行动起来，从根本上脱贫。栽核桃、花椒短时间内不能见到经济效益。我见巴古村草比较多就为村民争取到养殖黑山羊的扶贫项目。谁知道，第一批黑山羊发到贫困户手上，没过几天，大多数人都把羊杀来吃掉或偷偷牵去山下卖掉了。你知道我有多心疼。这是能让她们脱贫致富的羊，就这样被他们吃了或卖了。为了争取买黑山羊的扶贫资金，我就差不多来来回回跑了一个月。我容易吗？扶贫的羊没了，但我的工作还是得干下去。争取不到养黑山羊的扶贫资金，又不能让村民就这样穷下去。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听说其他贫困村在搞‘借羊养羊’‘借猪养猪’，我特地赶去考察。考察回来后，我去了趟会理。与那些养殖大户协商，借来两百头羊，两年后还他们四百头羊。羊运来后，我不敢再把这些羊发到村民手中。我害怕他们再杀来吃了或拿去卖了。他们再杀来吃了或拿去卖了，他们脱贫就再也没有希望了。我只能把这些羊养在村委会，开工资托人看管喂养。也许就是这件事，让村民想不通。他们会认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为啥不发给他们。” “你为啥就不发到他们手中呢？” “这是借来喂养的，以后是要还的。” “你发到他们手中，告诉他们是借来喂养，以后要还的就行了呗。” “他们才不相信是借来养的。他们会认为这是国家发给他们的。” “你一心为村民着想办事，却得不到村民半分理解和支持。” “是啊，扶贫工作不好干。我还是去办正事吧。借来的羊大多是母羊，几个月时间就生了两百头小羊。都快找不到地方关，找不到东西喂了。得先卖掉一批才行。” “你这是没事找事干。你早把那些羊发给村民不就没那么多事了。你管他吃还是卖。你发给他们时每家写张借条，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羊是我以巴古村村委会名义借来的。到时还不上四百头羊，借羊给我的人，还不是找我的麻烦。” “我煮饭去了。你办完事回来好好休息一下。饭好了，我叫你。” “我就不在家里吃了。我要请那些羊肉馆老板吃饭。” “你掏钱还是村里出钱？” “当然是我掏腰包了。村里一穷二白，根本没钱。” “村里人都把你告了，你还出钱请人吃饭帮村里人联系买主卖羊。你咋那么傻哦？别望着我，我没钱。你要请人吃饭，你自己想办法。” “我就知道，你不会支持我。”孙定辉走出门去。 晚上十二点，孙定辉才一身酒味回到家里。没脱衣服倒在床上就睡了。等着孙定辉回来和自己亲热的宋萍，见孙定辉一回来没脱衣服就睡了，碰也不碰她一下。宋萍生气地摇着孙定辉。孙定辉睡得像个死猪。宋萍只得起来帮孙定辉脱去衣服。在孙定辉身上摸了几下，孙定辉一点反应也没有，宋萍叹口气，侧转身，背对着孙定辉睡去。 第二天中午孙定辉一身疲惫从县纪委回到家。宋萍忙问他，纪委找他主要谈什么。孙定辉说道：“和我预料的一样。” “你预料到什么了？你不会真的挪用了扶贫款吧？” “我哪有那个胆量。”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纪委找你主要谈什么？” “还不是贫困户建档立卡登记的时候，有的人没评上扶贫户，心里不平衡。说为啥只比别人多了两三百块的收入就不能成为建档立卡贫困户享受国家扶贫待遇和政策。说我一定收了别人好处，才给别人评的扶贫户。” “那你收没收别人好处嘛？” “收过。他们硬要给我鸡蛋，硬要留我在他们家里杀鸡给我吃。我不吃饭，他们就送我鸡。” “你就不应该收他们鸡和鸡蛋的。这下好了。看你咋过收场？” “我给了他们钱的。是按高于市场价格的钱给他们买的。我给我们局里领导提了个建议，号召局里职工去巴古村以高于市场价格的钱买贫困户喂养的猪、鸡、羊。局长很赞成我这个提议。说现在的人吃饲料激素喂出来的猪肉、鸡肉、羊肉吃怕了，就想吃绿色环保无污染的食品。我们以高于市场价格的钱买贫困户家里东西，能刺激贫困户积极地喂养猪、鸡、羊、牛等，拓宽了他们脱贫的路。” “那这次回来，你怎么不带只土鸡回来？” “这不走得匆忙。接到纪委电话，我就赶回来了嘛。” “那你下次回来可得记着买只土鸡和两斤鸡蛋回来哈。” “放心，下次不会忘的。” “不会就因为有的人没评上扶贫户，就把你告到纪委了吧？” “还有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借来喂养的羊没发到扶贫户那。就是这两件事。我已经给纪委说清楚。他们也派人下去调查清楚了。证明我是清白的。” “那我就放心了。以后别喝那么多酒，对身体不好。你昨晚一回来就睡，衣服也不脱，睡得就像一个死猪，怎么叫都叫不醒。” “是吗？我还以为我脱了衣服的。” “今天想吃啥，我去买，好好给你补一下身体。” “饭我可能吃不上了，我得赶回巴古村，再晚一会可能就没车了。” “就不能明天再走吗？” “我放心不下那些羊子！” “你真的是没事找事做。你早把那些羊子发给村民养，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纪委找我谈过话后，我也想通了。回去后，我就把那些羊分到那八十八户扶贫户手里让他们自己养去。羊子多了，找不到东西喂。我让那些村民拿点吃的给那些羊吃。他们反而说羊是村委会的不是他们的，他们才不管羊的死活。你说气人不气人？把羊子分给他们，我就不信他们会不管羊的死活。就按你说的，把羊分给他们，每家打个借条，到时让他们还。我不相信，有借条，他们还会把羊杀来吃了或卖了。” “你早应该这样做了。” “我走了，再晚一会就真的没车了。” “每次回来都那么匆忙，都没时间好好聚聚。还想着一家人好好聚聚。没想到你才呆一天就又下去了。都不知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和我们好好聚聚。” “等以后巴古村村民都脱贫致富的时候就有时间了。”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那一天会到来的！” “等一下，把今天买的猪肉和鸡肉带下去吃。看你才下去几个月，就这么瘦了。” “你快点！” 宋萍拿出冰箱里的猪肉和鸡肉用塑料袋装好递到孙定辉手中。孙定辉提着沉甸甸的塑料袋大步流星地向西环路坐车的地方走去。 孙定辉再次回到家是两个月以后。看到孙定辉沮丧个脸，宋萍问他怎么了。 “借来喂养的羊得病死了一半。”孙定辉呜咽着有气无力地说道。 “怎么会死掉？” “还不是不懂管理不懂科学喂养和羊病预防治疗造成的。都怪我！如果当初组织村民学习相关技术可能就不会死那么多羊了。” “那咋办？” “正要和你商量嘛。” “商量什么？” “你看是不是先把咱们买房的钱给我救下急?” “买房的钱给你？！没门！你想都不要想。和你父母住在一起老吵架，我早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了。把买房的钱给你用了，以后拿什么买房？” “我给村民说好了，是借给他们的，他们两年后就会归还。”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动买房的钱。” “我的好老婆，你就支持一下我的工作吧。你没见过那些村民的可怜样啊。都拿着借条问我以后怎么还别人的羊。有的当时就哭了。让我帮他们想办法。羊是我借来交到村民手里的。以后村民还不上羊，借羊给我的人还不是要找我还羊。我就不信你会眼睁睁看着我因为还不上别人羊被人告上法庭。” “活该！还不是你自找的。你不打什么‘借羊养羊’的歪主意，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我还不是想让村民早一天脱贫致富。” “你本来就应该等国家拨扶贫资金下来再用扶贫资金买羊给村民养的。国家拨的扶贫资金买来的羊就算村民全部喂死了也与你无关。可你倒好，偏偏要搞啥子‘借羊养羊’。借的东西迟早都是要还的。你这是自作自受！” “国家扶贫资金，分到每个村就没多少了，大部分拿来修路，拿来搞移民扶贫建彝家新寨。能拿来发展产业的就没多少。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减轻国家负担。” “你倒是挺为国家着想的，可国家为你想过吗？全县那么多第一书记就你去的地方条件最差，连个住处也没有，连条公路也没有。你说你下去一年时间都没有，就穿烂了多少双鞋。” “公路不是还在修吗？机耕道已经修好了，正在铺水泥路。以后去巴古村就能坐车去了。路一修好，建筑材料就能运到村里，就会修村活动室，到时就有住的地方了。巴古村吃亏就吃亏在不通路不通车上。通了路，就不会发生，羊生病，兽医不能及时赶来给羊治病，导致羊成群死亡的事。” “那是你的事。买房的钱你不能用！” “我只用一部分又不是全部用。这样吧，我只用十万。” “十万？你以为十万还少啊。万一那些村民以后不还你咋办？” “不会的！” “现在借钱不还的人多的是。” “我向你保证那些村民不是这样的人。” “那些村民是怎样的人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动买房用的钱。” “你先借我十万，两年后我就还你，不会耽误以后买房的。”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驻村书记，一回来就问家里要钱！我看你根本不是国家选派下去的扶贫书记，倒更像是我们家派下去的扶贫书记。” “这不工作需要嘛。” “我不管，反正买房的钱你不能用。” “我爸和我妈呢？” “你爸在街上麻将馆打麻将。你妈带我们儿子去广场玩去了。” “那我等！等他们回来。” “一家人难得有时间在一起。你都又有两个月没回家了。” “这不工作忙嘛。我都有两个月没陪在你身边了。” “你知道就好！” “好久没看到你了，来先让我抱一抱。”孙定辉抱住宋萍。用嘴吻着她。 “让人看见多不好。” “怕啥呢，爸妈又不在家。”孙定辉热烈地吻着宋萍。宋萍也抱住孙定辉，回应着他火辣辣的吻。 定辉父母回来后，孙定辉给他们借钱。一听说孙定辉借钱给那些没偿还能力的村民，父母都说儿子傻。还说孙定辉他们买房的钱都有，根本不需要给他们借钱。孙定辉费了大半天口舌，从他们嘴里只得到两个字“不借！” 爸妈不同意借钱给那些村民。孙定辉只能用买房的钱。趁宋萍睡着后，轻手轻脚地下床到处找宋萍藏着的存折。在衣柜上找到存折后，孙定辉把存折当宝贝一样藏好。这一切都被佯装睡着的宋萍看在眼里。 第二天，孙定辉去银行柜台取了十万放在身上。然后赶紧回到家把存折重新放到衣柜上。宋萍笑了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宋萍已经同意把买房的钱拿给孙定辉用的。迟迟不把存折给孙定辉，是为了让孙定辉多陪一下自己。见孙定辉魂不守舍，一天火烧火燎的,不是不停地抽烟就是在家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才把存折放在孙定辉轻易就能找到的地方。宋萍也希望孙定辉能早日带领巴古村村民脱贫致富，这样以后孙定辉就能经常回家多陪陪她了。 孙定辉取到钱害怕夜长梦多被宋萍发现，便坐车回到了巴古村。 巴古村通村水泥路铺好后，宋萍中秋放假时坐车去了一趟巴古村。 巴古村坐落在一座山顶上。到山脚下的乡政府还得走一段路才能到巴古村。正巧巴古村大学生女村官赵霞坐摩托车到乡政府办事。听说宋萍去巴古村，便稍上宋萍。 宋萍问赵霞：“到巴古村要多长时间？” 赵霞答道：“顺着公路走得一个半小时，坐车三十分钟。” “看着没多远，怎么要一个半小时？” “主要山陡绕了不少道。走近路只要五十分钟。不过走那条路比较危险。一不注意就会摔下山去。” “今天幸好遇到你了。要不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巴古村。” “大姐到巴古村走亲戚么？” “来看看你们的第一书记。” “大姐是……” “我是他媳妇。” “原来是嫂子嗦。” “你们巴古村现在怎样了？” “比以前好多了。现在通了路，修了村活动室。再不用像以前那样住在乡政府，上下班来回跑了。巴古村也通了水，修了彝家新寨，自来水管安到了各家各户，村民再用不着天天去背水吃。村里也通了广播电视，有了网络，有些村民都已经用上了手机、电脑。这两年来巴古村变化大啊。这些变化都是孙书记带来的。村里没有不说孙书记好的。” “以前不还有人去纪委告我们定辉嘛。” “那是以前。现在孙书记给村里带来巨大变化，让大多数人脱了贫。现在不管孙书记走到哪，村里人见到他都像见到亲人。孙书记一天到晚忙工作，有时忙得饭都没时间煮来吃。有好几次都是我给他煮的饭。衣服也是我帮他洗的。” “怪不得他老不回家。” “还不是工作忙呗。” “哼，我看他忙工作是假，忙其他事是真！还不是想吃别人煮的饭。” “嫂子怎么这么说！” 赵霞沉默地开着车，没有再说话。 到了巴古村村活动室。赵霞领着宋萍来到孙定辉住的地方。孙定辉正伏在案头写着什么。见到宋萍，孙定辉放下笔站起身。“怎么来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呀。” “你们的赵主任用摩托车拉我上来的。” “那就好。从山脚下沿着公路走，得走一个半小时。幸好你碰到了小赵。小赵辛苦你了哦。” “孙书记客气了。” “你嫂子来了。我这没啥吃的。今天就辛苦你煮饭了。一会我和你嫂子去你那吃。” “好的。”赵霞去了她住的地方。 “看来你和她关系不错嘛。你是不是经常去她那儿吃饭？” “也不是经常，只是有时工作忙没时间煮饭才去小赵那吃的。” “她煮的饭是不是比我煮的好吃？” “你说什么呢？” “别忘了你还有家还有我这个老婆！你说你都多久没回家了。我就不信你工作就真的那么忙，真的没有时间回家。” “工作确实挺忙的。” “忙得我父亲死了你都没时间赶回去看他最后一眼？看来确实是别人煮的饭比我煮的好吃。” “说啥呢，我去小赵那吃饭都给了钱的。又没白吃。” “你从家里带来的那些钱到底用哪去了？” “都是用在正事上的。” “我看你就没啥正事。” “从家里带来的十万块，有三万借给了村里生病的曲比牛牛治病。他家也确实困难。家徒四壁，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婆娘残疾，孩子要上学。整个家就靠曲比牛牛支撑。他要倒下了，他那个家就完了。” “那你借给他的钱，他有能力还吗？” “现在没能力还。” “你怎么那么傻！明知别人还不了钱还借钱给别个。” “这不他生病急需要用钱嘛。” “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那还有七万你用哪去了？” “剩下的七万我拿去给那些死了羊的村民买羊了。我本来打算再去借羊来养的。那些养殖户说先借的羊都没还，他们不会再借了。没办法，我只有花钱给他们买了。” “那你买羊的钱，村民会还你吗？” “会的！我相信他们会还！去买羊的时候，我告诉过他们这是我替他们垫的钱，不是国家的钱。” “万一没人还你钱呢？” “那就当我们出钱帮他们脱贫呗。” “你当时为啥不让那些村民去信用社贷小额扶贫贷款呢？” “一旦钱到了他们手中，他们就不会拿去买羊来喂了。才把羊喂死了，没人愿意再冒风险拿去买羊。不买羊来喂，他们又不知做啥。钱就会糊里糊涂地用完。到时连信用社的贷款也还不上。” “你倒是挺为村民着想的。你为家里想过没有。以后拿什么买房？！” “我相信他们会还的！” “你拿钱出来给村民买羊，让他们写了借条么？” “忘了让他们写。” “你咋过这么傻哦。连借条都没有，谁会还你的钱！” “孙书记、嫂子，吃饭了。”赵霞走来对他们说道。见赵霞来了，宋萍没有再说话，闷闷不乐地跟着赵霞来到她房里。 三人默默地吃着饭，谁也没说话。 吃完饭，孙定辉照例摸出钱来递到赵霞手中。 “孙书记，今天这顿饭，你就不用再给钱了，嫂子远道而来，就当是我款待嫂子的。钱你拿回去。”赵霞将手里的钱又塞进孙定辉衣袋。 孙定辉又摸出钱来。“那就当开的以后的饭钱吧。”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反正今天的饭钱我不能收你的。” 孙定辉无奈地把钱又放进衣袋。 宋萍帮着赵霞收着桌上的碗筷。桌上收拾干净了，宋萍又欲洗碗筷。 “嫂子，你多陪陪孙书记，碗筷我来洗。”赵霞抢过宋萍手中正要洗的碗。 孙定辉回到自己屋中又开始埋头写起来。宋萍进屋，孙定辉也没发觉。 这次宋萍来，是打算把孙定辉上次从家里带来的钱要回去的。大哥儿子结婚要给女方家二十万。大哥家里修了房后只有十万，才给宋萍他们借的。买房的钱宋萍不愿再用。想到孙定辉从家里拿走的十万。这才来到巴古村，希望把这十万带回去借给大哥。让宋萍失望的是。这十万被孙定辉用在了村民身上要不回来了。这十万要不回来，回去只得把以后买房的钱再取十万借给大哥了。一想到买房的钱又少了十万。宋萍就觉得心疼。不知以后拿什么买房。 傍晚，曲比牛牛来到孙定辉房里，颤抖着手摸出一笔钱来。“孙书记，谢谢你借钱给我治病救了我们一大家子人。你借钱给我，却从来不问我要。都一年了。我早想还你钱。就是家里还困难。一时半会还不能把你三万块一起还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不是你及时借钱给我治病，我早死了。你不但借钱给我治病，还给我们一家人申请到低保，帮助我们一家人发展庭院经济，养鸡、养猪、养鹅、栽果树，还经常带城里人到我家高价买东西。让我们一家人看到了希望。这些钱总共有五千块。对不起，孙书记我现在只能还你这么多。以后钱多了，我就把你借给我的钱全部还上。” “大哥，你们家经济现在才开始起步。要用钱的地方还多。我的钱你不用急着还。” “别人诚心还你钱就收下吧。”宋萍把钱拿在手里，害怕曲比牛牛又把钱拿回去。这年头借钱不还的人多的是。别人能还多少算多少吧。总比一分钱都不还的好。 “书记放心，剩下的钱，我有了就会还你！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曲比牛牛走出门去。 “我叫小赵开车送送你。” “不用了，书记，我慢慢走回去。我带了电筒，看得到路。”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我会的。” 孙定辉目送着曲比牛牛消失在夜幕中。 “没想到，他真的会还钱。”宋萍说道。 “这儿的村民都淳朴善良，不会欠人钱财不还的。”孙定辉道。 “就不知其他人咋样？” “你放心，他们会还钱的！”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准备在这住几天？” “不会我才来就想赶我走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啥子意思。” “我就是看你呆几天，好去买菜。” “我呆几天得看你对我怎么样了。” “有时间带你到村里到处看看。说不定你能帮我想出好点子，帮助村民早日脱贫致富。” “算了吧。就我这点智商。帮不上你忙的。你们怎么放假也不休息么？” “根本就没休息时间，扶贫工作就这样没有节假日，没有白天和黑夜。” “你们扶贫干部也太辛苦了。换做我，只怕干一个月就干不下去了。看你人都又瘦了。” “你赶了一天路，一定辛苦了，早点休息吧。我把这份材料写完才能睡。” “没事，在家我就睡得晚。小赵是什么时候来村里的？” “来了快一年了。” “那你一定在她那吃了不少饭了。在她那吃了饭，我感觉她做的饭确实比我做的好吃。她结婚了吗？” “还没有，连男朋友也还没有。是不是准备给她介绍对象？” “是要帮她介绍对象。她不结婚，我放心不下。” “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别人都不急你急啥呢？” “回去我就帮她介绍男朋友。” “也得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不愿意，我也得帮她介绍。” “你又不是她妈，你操这份心干啥哩？” “我就是放心不下。” “好吧，明天给小赵说说。” “这么大了还没男朋友，一定是心里有了喜欢的人。” “可能吧。也不知她喜欢的是哪个？” “难道你真的不明白？” “我明白啥呢？早点休息吧。我还得写材料呢。” “不想睡！” “那你别影响我！” “就影响你！” “别孩子气了。我们都结婚三年了，你还不了解我？” “以前了解，现在越来越不了解你了！” “那就慢慢了解吧。来我帮你洗个脚，给你揉揉腿。” 孙定辉将温水瓶里的热水倒在一个盆里，脱去宋萍鞋和袜子，把她脚放水盆里泡着。用双手帮她洗脚。脚洗干净后又用双手轻轻揉着按着她双脚。 “你都好久没帮我洗过脚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帮我洗脚呢。” “哪会忘呢？我会一辈子给你洗脚的！” “你给别的女人洗过脚吗？” “没有。除了给你洗过脚，就没给其他人洗过脚。” “你忙你的吧。我不影响你了。” “那你早点休息。” “嗯。” 第二天一大早，孙定辉和赵霞就被村民叫去解决邻里纠纷去了。直到中午才回来。赵霞一回来，宋萍就钻到赵霞屋里问赵霞：“有男朋友了吗？” “还没有。”赵霞说道。 “为啥还不找男朋友哩？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嫂子说哪去了。主要工作忙，没时间找。” “那我给你介绍一个。” “谢谢嫂子！今天还在我那吃吧。昨天的菜还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不啦。我们不能老在你那吃饭。我们单位小张还没女朋友，人长得帅，又聪明能干，今天我回去就把你介绍给他。你有照片吗？” “照片我有。嫂子干嘛那么急呢？在这多陪陪孙书记嘛。” “有些事不急不行。你们孙书记，我有时间会经常来陪他的。” 吃过饭，宋萍执意要走，孙定辉没办法只得让赵霞开摩托车送她去山下。 从那以后，宋萍差不多每个周末都到巴古村来，呆一天又匆匆赶回去。有一次，宋萍带着单位小张来到巴古村，把小张正式介绍给赵霞。 赵霞说她看不上小张，这让宋萍很失望。宋萍警告孙定辉以后别去赵霞那吃饭。，让孙定辉和赵霞保持一定距离。 孙定辉恼了，说道：“怪不得你现在经常来看我，原来是不放心我。” “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不放心的。” “那好。以后我不去她那吃饭就是。在这个世界我只爱你一个女人！我不会对其他女的动心的。” “还有衣服也不许再拿给她洗。你不喜欢别人，不见得别人就不喜欢你！” “反正我不会喜欢别人！” “这我相信。但我也不许别人喜欢你！” “好吧。我不会让别人喜欢我的。放心，我只有有一年半就可以回到单位了。” “我怎么感觉一年半时间那么漫长呢？你可不可以申请重新调一个村？” “你要不放心，就来这。天天看着我。” “我倒是想，就是单位不同意。别人要喜欢你我也管不着。你不喜欢别人就行了。” “听说县就业局正在搞待业青年免费就业培训？” “是啊。” “那帮我们巴古村联系下。你和就业局人熟。让村里想出去打工挣钱的村民去县就业局参加培训。村里有很多年轻人想出去打工挣钱。可他们没文化没技术，我怕他们出去找不到工作。参加了就业培训有了技术，出去就好找工作了。村里只要每家有一个人去打工挣钱。每个家就多了一份收入就多了一条脱贫的路。” “好吧。我帮你联系。” “真是我的好老婆！让我亲亲！”孙定辉抱着宋萍热烈地吻起来。 正要走进孙定辉房里的赵霞，看到这一幕，赶紧返身回去。 半年后，有关专家在巴古村所在大山勘探出丰富的金矿和铜矿资源。县政府招商引资对整座大山进行开采利用，巴古村村民不得不整体搬迁。搬迁后，巴古村差不多每家都有了十几万几十万的赔偿。原来最穷的村，一下子脱了贫。孙定辉借给村民的钱也回到了他手中。孙定辉花了两年多时间也没能让巴古村整体脱贫的。专家一句话就让巴古村脱了贫。看着辛辛苦苦栽种还没来得及挂果的核桃、板栗，就这样没人管了，孙定辉只觉得心疼。现在村民有了钱日子好过算脱了贫。可以后赔偿的钱用完了，那些村民又怎么办呢？没有产业支撑没有经济来源他们是不是还会回到贫穷的状态？青壮年人可以去打工，那些老弱病残的人又怎么办呢？孙定辉看着云雾缭绕的大山陷入了沉思。 联系人：江泽明转刘恩龙；联系地址：四川省雷波县锦城镇宁远街12号县委大院宣传部；邮政编码：616550；联系电话：13308156526；微信：18048745838（金沙江）；QQ：1004052569（金沙江）电子邮箱：leibojinshajiang@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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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9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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